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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


她没看见晏南天身披厚重的黑色鹤氅,静静站在高处等她回来。
她偏头和遇风云说话,笑容满是坏意:“待我找到线索,必定记你首功!”
遇风云被荼毒了这一路,已然有点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苦笑道:“不必。你只要闯祸时别拖我下水就好。”
云昭眯起双眼,危险发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遇风云:“哪里哪里,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一片明亮火光中,两个人渐渐走远。
“我……我从未见过遇风云大哥这个样子。”温暖暖咬着唇,轻轻说道,“他、他性子其实挺冷的,很少会笑……云姑娘真好,跟谁都能那么亲近。真羡慕她。”
身后有人挑着灯笼,晏南天的面容隐在背光的阴影下,神色看不分明。
她只知道他微垂眼皮,视线尾随那队人,眸底微闪的冷光绝然称不上是善意。
她强提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有这么多人陪她,一定很开心吧……”
直到云昭的身影彻底消失,晏南天总算微微垂了下头,低低笑了声。
“像你这种?”他侧眸,目光浅浅瞥过她的颅顶,“那还是少一点更好。”
温暖暖身躯一颤,低下头,讷讷不敢再多言。
“她往西去。”晏南天淡声道,“你竟还有闲心煽风点火。”
温暖暖急忙摇头解释:“晏大哥我没有……我……”
他转身,露齿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家小云昭?”
云昭一路西行。
半道上,有人取来了温暖暖遇刺的卷宗。
云昭随手递向遇风云:“读。”
遇风云下意识皱眉:“什么?”
云昭掰手指:“阿娘有规定,走路不能看字,伤眼;晃动的光线下不能看字,伤眼;太密的字也不能看,伤眼。这里三毒俱全。”
遇风云:“所以?”
云昭理直气壮:“所以你读。”
遇风云:“……”
这一读便读到了遇袭处。
温长空夫妇出事之后,温暖暖便被接入府衙保护了起来。
她当时居住的是一间两嵌套的大厢房,砖木厚重坚实,封顶,窗也是钉死的。
门前有守卫,院里有巡逻。
出事时,晏南天带着护卫从鲸落海返回,已经踏进中庭,可以算作目击者。
他当时便下令封锁厢房,里里外外察了个遍。
没有凶手半点影子。
温暖暖是被匕首袭击的,匕首平插在她右背,肩下五寸,伤得并不致命。当时她惊慌逃离厢房,扑进了庭院里最有身份的那个人怀中。
云昭一把推开厢房木门,封条被扯断,飞向左右。
一股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扇了扇鼻子,跳过门槛,大步走进屋中。
护卫不敢大意,立刻掀着衣摆鱼贯而入,将她团团围护——天知道那看不见的“恶鬼”还会不会继续行凶。
进了屋,她四下张望。
这一处厢房只作保护用途,屋中陈设极其简单,一眼就能望尽,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卧房与外间,由一扇硬木置物架子隔断。
遇风云走在云昭身侧:“你不怕?”
云昭偏头看他:“温暖暖跟我差不多高?”
遇风云上下打量一圈:“差不多。”
云昭点点头,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伤口位置。
环视一圈后,她径直走向置物木架,“火来!”
火光唰地照亮身前。
她平抬一只手在胸前,沿着置物木架,指尖一一划过。
她指到哪里,火光便跟随到哪里。
绕过一圈,她轻轻欢呼出声:“啊!”
只见指尖所指的那处木格里,放置了一只沉重的四方青铁鼎。
“照!”
“唰,唰!”数道火光聚向木格,看底面的积灰,青铁鼎明显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云昭比比划划:“它和边上的木壁之间,夹上一把匕首,是不是刚刚好?”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齐唰唰大变。
不过片刻功夫,便在置物架的木框上找到了疑似匕首柄刮蹭过的痕迹。
护卫当即取来凶器作对比。
严丝合缝。
护卫喃喃道:“不是恶鬼伤人,是她把匕首固定在这里,刀尖向外,自己用后背撞上去?”
云昭得意踮脚、抬手,欣慰地拍了拍这名护卫的肩膀。
她偏头一看,只见遇风云眉头都皱成了“川”。
“还要多谢你呀!”云昭眉眼飞扬,“多谢你提醒我,先入为主!要不然哪能这么快破案!”
因为温长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害,太多人目睹了“恶鬼伤人”,于是先入为主,以为温暖暖密室遇袭案也是一样。
云昭冲遇风云扬了扬下巴,大方地杀人诛心:“我说了,算你首功!”

但她生得美。
颜色极其明艳,美得肆无忌惮、盛气凌人。即便作出小人情状,那也是个艳若桃李的小人。
谁见了都没脾气。
“温暖暖,她完了!”云昭幸灾乐祸,“既然是自编自演,那温长空之死,八成与她们母女也脱不开干系!”
她就说嘛,“恶鬼”能一刀一刀活剐了温长空,怎么到了温暖暖这儿就留情放水了?
果然是另有内情。
遇风云哑着嗓子道:“你这又何尝不是先入为主?”
云昭挑眉:“我怎么了?”
她这会儿心情极好,对大傻子也比较耐心包容。
遇风云冷脸道:“你从一开始就对温家妹妹有偏见。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你也早就在心里给她定了罪,认定是她蓄意谋划接近储君。”
云昭重重点头,爽快承认:“对!就是!”
她眯眼笑,阴恻恻凑近了些,“那又怎么样?”
她是先入为主,是用结果倒推过程,但那又怎么样?
这不就找到证据了?
遇风云唇角紧抿,皱着眉,强行替温暖暖说话:“她不是那种人。”
“啧。”云昭一脸牙疼,“你是不是想说,若有错,那也是你的错!”
遇风云身躯微震,蓦地转头望向云昭,瞳仁乍亮:“你……”
“我怎么知道?”云昭望天叹气,“我每次闯祸,晏南天给我顶锅,表情就跟你一模一样。”
遇风云转走了脸:“……”
半晌,他声线低沉地开口:“若我能力足够,她就不会受到伤害,也不需要求助旁人。”
云昭一语扎心:“看来你也不是不懂嘛,她就是嫌你没本事!”
遇风云提了提气,想辩,却又没什么好辩,只能苦笑着慢慢把气吐了出去。
“你跟温长空可真像!”云昭继续刺他,“你都不知道温长空为什么要找秋嫂嫂吧,那是因为温暖暖她娘在给别人守身如玉呢。”
说到最后一句,她不禁有点咬牙切齿。
毕竟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云昭的亲爹。
真是膈应死个人。
遇风云喉结滚动,半晌,又憋出一句快要长茧子的话:“秋嫂与温伯母向来不对付,她说的话,不可尽信。”
云昭才不跟傻子置气,她笑道:“你爱信不信。”
只要查到温长空之死与那对母女有关,看她不把她们绑到菜市场门口给斩了!
晏南天不是教过么,以律法杀人,乃是上上之策。
说话间,云昭等人回到落脚的庭院。
一推门,恍若白昼的明亮灯火便泻了出来。
晏南天果然没睡,披着厚氅,抱着手炉,站在廊下等她。
“动静那么大,查到了?”他遥遥问她。
云昭飞奔上前,大声昭告天下:“查到啦,就是温暖暖自己干的!”
晏南天微挑眉梢:“哦?”
他随手把暖炉塞到云昭手里。温的。刚从冻手的外头回来,炉子太热了会难受。
云昭捧住暖炉,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中的细致心思。
她快乐地偏了偏头,示意旁人给他说。
她自己抱炉站在一边,左右轻轻晃动身体,满脸得色,等着挨夸。
“是!”一名护卫上前,沉声道,“禀殿下,温姑娘遇袭的厢房中,发现了固定匕首的痕迹,高度与伤口一致。”
他只是客观描述,并不带任何主观判断。
顿了下,这名耿直的护卫又道:“所有线索,都是云姑娘独自一人找到的。”
晏南天接过证物匕首,微露沉吟之色。
云昭紧紧盯住他,双眼一眨也不眨。
怎么样怎么样?
他要是敢露出一丝一毫像遇风云那样的蠢色,她立马就把暖手炉砸到他脸上。
盯了一会儿,见晏南天眸色微动,偏头,和声交待手下:“带温暖暖过来。”
“是!”身披坚甲的侍卫领命踏过走廊。
云昭探着身体,觑晏南天脸色。
他却故意抬颌望向远处,视线从她头顶飘出,唇角噙一抹似笑非笑。
不看她。
云昭绕来绕去对不上视线,急了:“晏南天!”
他无声轻啧,垂眼瞥她。
只见他眉梢挑出一线好看的弧度,语气淡淡,带着点藏得很深的戏谑:“审完再赏你,急什么,云小神探昭。”
云昭:“……”
云昭:“哦。”
都叫她神探了,看来不是二傻子。
她得意洋洋地瞥向庭下,目光存在感十足,逼得遇风云不得不抬头看她。
云昭骄傲地冲他扬了扬下巴,无声炫耀:看看看!我的人多聪明!就你傻!
这边眉眼官司还没结束,那边甲胄铿锵作响,侍卫带温暖暖出来了。
顺德公公一边理着脑袋上的歪帽,一边颠颠追在旁边。
“嗳哟,这是怎么啦,大半夜儿的出了什么事啊……喔,殿、殿下——”
急急上前施礼。
温暖暖只顾得上披件外袍,里面便是寝衣,冷风一吹,小脸煞白,像朵霜打的娇花。
她走到庭下,怯怯抬眸望向晏南天。
只见他手一扬,匕首“当啷”一声落到温暖暖脚下。
她惊得一跳。
“跪下。”
晏南天语气极淡,甚至还有几分虚弱,温暖暖却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侍卫大手一拎,帮助她跪好。
“说吧!”云昭站在火光下,冷笑,“你是如何自编自演,自残骗人?如何母女联手,害死温长空?”
温暖暖惊慌抬头,花容失色:“我没有,我没有!我冤枉,冤枉啊!晏大哥,她冤——”
晏南天站在高处,垂着眼,眸光极凉。
触到他的视线,温暖暖娇躯一颤,蓦地收声,不敢再嚷嚷云昭冤枉她。
她瑟缩下去,摇着头,哀声辩解:“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顺德公公笑哈哈上前打圆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呀?咱们陛下都夸温姑娘恭顺柔淑呢……”
晏南天侧头,与云昭对上视线。
他向她眨眼示意。
云昭会错意,震惊道:“你父皇想纳她入宫?!”
晏南天:“……”
顺德公公:“……”
宫中说话都是云遮雾绕的,顺德公公已有许多年不曾接过这种大直球,一下子惊到跌脚摆手,“啊不不不——”
“那可不行。”云昭义正辞严,“杀人犯岂能为妃!”
“我没有,我没有!”温暖暖摇着头惊呼,“我真的没有!晏大哥,遇大哥,顺德公公,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旁人不好说,遇风云当即便信了。
他一撩衣摆,越众而出,不顾一切便要开口替温暖暖说话。
云昭抢先一步,偏头扬声:“遇风云你急什么,说了是你首功,我又不会反悔!今日破案这么顺利,真是多亏了你!”
温暖暖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盯着遇风云:“遇大哥?”
遇风云百口莫辩:“……”
“你怎么能害我啊遇大哥?”温暖暖泫然欲泣,“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
遇风云恨恨望向云昭:“我……”
晏南天眼神冰冷,抬袖将云昭挡到身后。
“说吧,为何自残。”他微抬下颌,居高临下瞥向温暖暖,“证据确凿,这里无人能保你。”
他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字都像是重锤砸落。
温暖暖一颤,低低伏了下去。
片刻之后,她憋出柔弱的气腔:“我、我只是……只是……救母心切……我太担心阿娘了,豁出性命、豁出性命想要救她……”
她承认得这么快,倒是有些出乎云昭意料。
云昭本以为需要刑讯逼供来着。
温暖暖蓦地抬头,急切道:“但我真的、真的没有害继父!我没有跟随他们出海,所有人都能替我作证的!”
遇风云上前一步:“她怕水,从不下海,街坊乡邻都知道。温伯父在海上遇难之事,一定与她无关!”
他说得斩钉截铁,金石相击般的尾音在庭院里来回飘荡。
半晌,顺德公公看了看四周沉闷的气氛,打起哈哈:“哎呀,哎呀,舍命救母,这也是为人子女的拳拳孝心哪!是个孝顺孩子!”
这可不能给她用刑啊,陛下还等着温暖暖带路找到楼兰海市呢!
顺德公公拼命给晏南天使眼色。
晏南天从宽袖下探出手,轻轻拍了拍云昭手背。
他望向她,用目光安抚她,担心她发火。
云昭却一点儿也不气,她微眯着双眼,漆黑的瞳眸亮得惊人。
“无所谓。”她把暖手炉塞还给晏南天,伸出根手指,指指点点,“自残又不犯法,要的就是你认!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找到证据,回来砍你脑袋!”
晏南天:“……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云昭点头:“我哪能睡得着!”
她转身想走,想了想,折回来,冲他伸出手。
晏南天:“要奖励?”
云昭摇头晃脑:“嗯。”
他失笑:“大继律,吏七段十四条,破获案件首功者,赏银五十。”
他偏偏头,一名手下捧出个银锭子,递给云昭。
云昭:“……晏南天!”
五十两银锭子打发她?!
他低声提醒:“不是你的。”
云昭:“?”
五十两银锭子都不给她?!
“首功不是他么,”他朝遇风云那边淡淡一瞥,“还不把赏银还给人家。”
云昭:“……”
论杀人诛心,还是你更强。

夜更深了。
这座临海之城笼罩在了湿冷的海雾之中,道路和建筑表面都凝结了细小的水珠,呈现出一种潮漉漉的苍青色。
火光照过,水珠密密泛起一片鱼鳞般的碎光。
遇风云活像个霜打的茄子。
方才握着“赏银”经过温暖暖身边时,他一眼也没敢看她。
云昭幸灾乐祸:“这下她不会再嫌你没本事啦!”
遇风云:“……”
云昭好言相劝:“你说你,长这么漂亮一张脸,怎么就在温暖暖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我看你们没什么希望。”
他难得笑了下,反将她一军:“倘若你未婚夫不生二心,那她碰了壁,早晚回来找我——你说我们有没有希望?”
云昭:“……”
这话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哈?
闷了一会儿,他主动开口:“你不失望?”
“失望什么?”云昭挑着眉笑,“没能定她罪?”
她轻笑一声,“我知道没那么简单。”
遇风云不禁再多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像她这样的骄蛮大小姐,应该会撒泼打滚,死咬温暖暖杀人。
“你不懂。”云昭装出一副沧桑的表情,“能破她金身,已经很、不、错、啦!”
用大反派的话说,女主角善良单纯,人见人爱,从来不争不抢,所有好处都是旁人硬要给她。
就纤尘不染一朵白莲花。
云昭坏笑:“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温暖暖心怀不轨,图谋权贵。”
还想清清白白回去“认亲”,风风光光回归云府?
温暖暖跌坐在湿冷的青砖石上,无助地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
他背着光,穿一身黑,苍白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我、我……”她牙齿发颤,委屈到不行,“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青铁鼎,我当真是被冤枉的……”
他为什么要用那样可怕的目光逼她认罪?
就因为、就因为她顶撞了云昭?
“你当然不知道青铁鼎。”他声线平淡,仿佛在说天气一样,“你匕首放的是书脊,确实不容易留下明显证据。”
她浑身一颤,倒吸一口长长的凉气。
瞳仁抖动,震惊,不解,仿佛见了鬼。
“你、你都知道……你……青铁鼎是你……为、为什么……”
他的脸隐在背光的阴影下,但她清楚地知道,他笑了。
“非要在大晚上探案。”他笑叹,“火光底下,翻那么多书找证据,多伤眼睛。”
所以他故意替云昭制造一个显眼的证据。
温暖暖从牙缝间磕出颤音:“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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