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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


此刻无人顾得上这细节,都只忙着向外逃命。
晏南天脸色难看至极:“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茫然:“不知道啊呕……”
前方墓道坍塌了大半,百多斤的巨石横七竖八堵在逃生通道上。
若换成普通盗墓贼,恐怕今日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幸好这一行都是身负修为的高手,众人迅速动手开辟出通道,穿过呛鼻的浮土尘灰,无比狼狈地逃离了地宫。
好不容易踏上地面,还没喘匀一口气,便被平南官兵堵了个正着。
那位留着山羊胡须的平南都护脸都青了,大步冲到晏南天面前,咬牙切齿道:“储君殿下何故毁我平南太上殿!”
他把两个拳头紧紧攥在身侧,指骨捏得咯咯作响,用尽全力才按捺住以下犯上的冲动。
晏南天一头雾水,百口莫辩。
平南都护凄声道:“您要掘南君陵,下官全力配合!可您不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您不能使这声东击西之计啊!太上他老人家刚保佑我得了个大孙子啊!我还没给他老人家还愿啊!”
晏南天:“……”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孤,并不知情。”
平南都护摇头惨笑:“下官定会如实禀告陛下!”
晏南天心累无比,偏头示意左右:“去查。”
“是!”
晏南天回眸,望向云昭。
她偏着脑袋与他对视,眼神比他更无辜。
趁着晏南天焦头烂额时,云昭主动找东方敛敲了肩膀。
亲眼见证三千年前的神魔往事。
仙宿女变成活尸,仍然遵循生前习性,不愿意残害百姓。
她向人皇祈祷,求人皇解危渡厄。
只在一两日之间,她腹中的诡异婴胎便成长至四个月左右大小。
这日,南君的神殿门前,忽地投下一道颀长的影。
那人拎着剑,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他背着光,五官看不分明,但那骨相却叫人一见难忘——只看轮廓,便知绝世出尘。
“什么人?!”
南君匆匆拎上亵裤,将外袍扔在妻子身上,起身迎敌。
掠至来者面前,皱眉抬额一看,喃喃道:“……人皇东方敛?你来做什么?”
那人依旧背着光,看不清神色。
他语气淡漠,毫无情绪,仿佛在对一个死人说话:“杀你。”
南君惊骇倒退,并起剑指召出本命飞剑挡在身前:“你敢——你若动我,诸天神佛必将你人族斩尽杀绝!”
他可是东天帝之子!人皇再猖狂,也绝不敢公然与先天神祇为敌,否则……
眼前闪过一道光。
漆黑的剑光,却莫名刺眼。
本命神剑在身前断成了两截,落向左右。
南君还未回过神,腔子里的神血已冲了出来,将他的头颅高高抛起,重重落下。
“咚、咚、咚……”
熟悉的声音,仿佛那日踢翻窗边矮案,神将的头颅滚落在地。
世界天旋地转,南君的嘴唇仍在动,只是已经发不出声音:“……少在这里装蒜,你根本不敢杀我。”
云昭:“哇哦。”
好干脆,好利落,完全不给对方放狠话的机会。
身披神袍的东方敛越过她身边。
冷白侧颜一晃而过。
正是神身那副目中无人、六亲不认的姿态。
他停在了床榻旁边,垂眸,依旧是对死人说话的语气:“你叫我来?”
仙宿女尸缓缓爬了起来,整理好身上的白丧衣,对他俯身行礼。
“百姓,被献祭,不能让它,降临世间。”
她抚着微微隆起的肚皮。
只见人皇手中的黑剑上,蓦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黄泉邪骨!”这只眼睛滴溜转动,竟能吐出人言,“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双眼化作日月,身躯化作大地,血液化作河流……清气升,浊气降,那污浊汇聚之地,便是幽冥黄泉。镇压黄泉的一块骨,饱受阴息之侵蚀,吸取众生之怨气,化为黄泉邪骨!如今世上已无盘古,一旦它降临世间,桀桀桀桀……”
人皇淡漠地问:“降临如何。”
黑剑上,眼球飞速转动:“你和所有人,都要死,死绝,死尽,死光光!全部死光光!”
仙宿女尸呆滞重复:“请求人皇,阻止,它,害人。”
人皇抬剑。
“没用!没用!”眼球大叫,“百万人口已经被献祭了,全部被献祭了,只有抢在它收割之前毁掉祭品,才可以打断邪典!要不然都没用!没用!”
人皇动作微顿。
握剑的五指渐次松开,然后逐一敲击剑柄。
收剑,转身,瞬移离开这间神殿。
他消失的瞬间,阳光重新洒了进来,落满遍地银银粼光。
云昭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披上黑色斗篷,前往千里江畔,屠戮百万“祭品”。
她怔怔走到床榻旁边,望了望仙宿女,然后坐到她身边,与她肩并着肩。
“你看,”云昭对身边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活尸说,“这样一个狠人,将来竟然会娶我啊,你敢信?”
活尸呆呆看着殿门。
云昭也呆呆看着殿门。
他原是这么个断情绝爱的样子。
她竟然趁着他失忆,把他给……那个了。
等他找回全部记忆,该不会一怒之下杀妻证道?
没等云昭脑补完一出虐恋故事,人皇回来了。
他周身弥漫着冰冷恐怖的气息,径直瞬移到活尸面前,冷冷清清地问:“有何遗言。”
他杀光了祭品,接下来便要灭了这个降临一半的邪婴。
仙宿女起身,僵硬地俯身行礼。
她缓缓地、一字一句道:“死后愿做春泥,守护宿北大地。”
幻象消散。
云昭恍惚回神,偏头望向东方敛。
他微虚视线,看着远处出神。
她心神震撼——他满足了仙宿女遗愿,把她和邪婴一道击碎,埋到宿北。
真是个……冷酷又体贴的狠人啊。
东方敛:捅了几剑才发现活尸杀不死,只好一直敲敲敲,整个震碎。过程血糊淋拉不好看,自己还吓了一跳,很没面子,就不给她看了。
云昭怔怔移开视线,望向远处,叹了口气。
宿北和平南都走完了。
庙是炸了两座,真相已然大白,却仍未找到解疫之法。
三千年前无解,三千年后依旧无解。
第四天了,她渴得好难受。
行天舟缓缓浮空,返回京都。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
调查大疫没能查出什么结果,太上庙却塌了两座,回去都不知道该如何交待。
沉稳如晏南天,也扶额靠在绣榻上,久久无言。
倒是张虫亮与陈楚儿依旧斗志昂扬,稿纸用了一大堆,你一句我一句争论得热火朝天。
旁人半句也听不懂,但不自觉地被这勃勃生机吸引,专注地听他二人说话。
温暖暖瞥着那个面孔美丽、容光焕发的女子,暗地里把唇咬了又咬——她知道陈楚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便认为对方此刻就是故意在吸引晏南天的注意。
许久,晏南天吐出一口长气,抬起指骨,敲了敲案桌。
“如今已经知晓,三千年前南君为了复活亡妻,献祭了百万香火信众,召来了邪物,引发大疫。”
众人微微点头。
“而这邪物,便附在仙宿女的尸身之上,成为她腹中胎儿。”晏南天忽略掉不确定的部分,继续说道,“仙宿活尸不知被何人击杀,埋骨宿北。三千年来,那邪物逐渐复活,释放疫病,吸取周遭生命力。”
众人点头称是。
晏南天继续道:“半年之前,邪物遇到了某种契机,离开了埋尸地。”
云昭心头一动,蓦地抬眸。
晏南天接住了她的视线,颔首道:“我查了宿北半年以来的记录,神女林附近声势最为浩大的一次动静,莫过于湘阳敏亲自率人在林间挂银铃。”
他望着她,“不知你记不记得,南君安置妻子的那座神殿里,地面铺的就是银。”
云昭闭眸回忆。
对,她记得。
人皇提剑离开大殿之时,退避多时的阳光蓦然洒落,遍地铺满银色粼光。
她点点头,本想嗯一声,却发现喉咙已经僵木,舌根也肿大。
若不十分用力,竟连气音也发不出了。
晏南天垂眸道:“银,也许就是适合的媒介。我认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湘阳敏意外将这个埋葬千年的邪物渡了出来。”
云昭眯起双眸。
她也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更有甚者,她觉得湘阳敏便是与那黄泉邪骨勾结,也不是没有可能。
试想,他是能够接触“龙髓”的人,何时下毒,何时不下毒,只在他一念之间。
陷害大哥湘阳文,再给大姐湘阳秀下毒,那湘阳家的庞大家业,岂不就落到他一个人的头上?
动机明确。
而且他就是这样的人。
湘阳敏是凶手,她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意外!
云昭冷冷勾起唇角,心脏一时跳得飞快,一时又连续错漏好几拍。
几日不饮水,身体已经很难负荷。
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就像干透的石膏一样,鼻子和嘴唇一直在渗血,气道中却像是有些粘液,时不时呼吸便会带起轻微的“咕噜”声。
‘阿娘,阿娘!’她心道,‘我还能撑得住哦,你也千万千万不可以放弃!’
‘这点程度,这点程度……也不过如此!’
心底其实是隐隐发凉的,只她不愿去深想——便是找到凶手,又能怎样?
她的意识偶尔已经有些模糊,动作稍大,便会一阵眼晕。
“云昭,”晏南天对她说道,“喝点水吧,打起精神来,好应对凶徒。回去之后,我大概是没办法继续陪你探案了——毁了两座太上庙,我也不知该如何向父皇解释,只能听凭父皇发落。”
云昭:“哦。”
晏南天直言:“你这样伤害自己,毫无意义。”
云昭懒声:“这世上的事,不是非得有个意义。”
她就要知道阿娘此时此刻的感受,偏要。
她就是这么倔的人,谁也劝不了。
晏南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面前杯盏中的茶水倾入茶盘,然后把杯盏往案上一扣。
云昭懒得理他,她移开视线,望向绣榻另一侧。
两位医师的表情越来越兴奋,眼睛亮得都快要照出人影。
“有发现?”云昭问。
二人对视一眼,张虫亮示意陈楚儿上前回话——他用词比较讲究、专业,外人反倒不容易听懂。
陈楚儿点头道:“那一味石膏药汤,正是有防止疫病蔓延的效果,再加上神女树根,以合适的比例,便能配制出一副粉剂!”
云昭精神一振:“能解渴疫?!”
陈楚儿摆手:“并不能。”
云昭失望皱眉。
陈楚儿解释道:“但它也十分重要,你要知道,那染疫的尸首也是能够传染他人的,又不可能放着不管——无论虫蚁蚊蝇沾到,还是埋尸中途,都很容易引发二次疫疾。”
云昭点头:“你说得对。”
陈楚儿道:“但只要将这个药粉洒上尸身,点燃焚化,便可以阻绝大疫继续传染。”
云昭感慨微笑:“多谢你们,二位辛苦了!”
一老一少拱手道:“应该的。”
还有半日抵达京都时,云昭当真有些撑不住了。
看人有了重影,头脑昏昏沉沉。
她道:“太久没睡,有点困了,我要靠一会儿。”
众人默默起身离开四方阁,降下黑色帷幕。
东方敛笑吟吟扶她躺到他的神身腿上。他的手平置在膝盖,往他手臂上搭一个软枕,正好方便她靠头。
他骨骼硬,倚上去果然是十分坚固稳当。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没早点躺我身上?”
云昭半眯着双眼,由下往上偷瞥他那冰玉般的脸。
这个角度更像个漂亮的布袋戏男偶。
“嗯。”她低低应一声,“后悔啦。”
他大马金刀坐到矮桌上,曲一条腿,单手支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说话。
“我斩了仙宿活尸,没留意剑上沾到了活尸血,随后顺路去了楼兰海市。”
“哦!”
她先去的楼兰海市,便先入为主了——那并不是他当年的击杀顺序。
“那血,就把尸蝼蛄也变成活尸了。”他恶劣地笑道,“还记得那两个人?一个缺喉咙,一个缺脑袋,好玩吧?”
云昭:“……好玩死了!”
他笑了一会儿,话题天马行空地跳到了另一处。
“你爹娘偶尔有向我祈祷。”
“哦?”
“让我好好护着你。”他虚着眸子笑了笑,“这用得着他们祈祷?你要是没了,我岂不是变成鳏夫,给全天下笑话?”
云昭:“……”
他忽地凑近了些,压低嗓音,神秘道:“你娘状况比你还要好一些。”
一听这个,云昭顿时就不困了。
她激动得把手搭到他的手腕上:“说说!”
“她确实喝水无用,但是,”他露出一点牙疼的表情,“你爹嘴对嘴,给她渡真气。”
云昭惊奇:“有用?”
他一本正经点点头:“有,但不多。”
她笑起来:“啧!”
没想到爹娘一把年纪的人,还能这么肉麻。
她嘀咕道:“我都没人渡真气。”
东方敛瞥着她,心道:你可以喝水啊傻媳妇。
话到了嘴边,被他强行咽下。
他微微勾起唇角,轻飘飘道:“渡气,我可以啊。”
云昭心跳缓了两拍。
她的视线落向他那精致而薄挺的唇,脸颊不自觉氤上了一丝热意。
“你,”她问,“一个鬼,也有气?”
东方敛垮下一张帅脸:“鬼没有。真身有。”
云昭望向那个目中无人的神身:“他不会动。”
他循着她的视线,抬眸,盯住自己那张死人脸。
半晌,悻悻吐出一口鬼气:没用的东西!
他道:“……你可以自己动。”
云昭:“……”
行天舟忽然一震。
外头传来舵手的低呼:“各方注意!乱流!乱流!”
鬼神体贴地扶了她一把,连人带软枕扶高了些。
“抓我肩膀。”他公事公办道。
“哦。”
刚扶上他那宽阔坚硬的肩,鬼身便在她身后没轻没重地推了一把。
她陡然前倾,近到呼吸相闻。
鼻尖触到了他霜玉般冰冷绝美的侧颜。
她迷迷瞪瞪地想:一回生,二回熟,在水下不是有经验了吗?云昭,你是不是不行!
身体比念头转得快。
她凑上去,蓦地衔住他冰冷的唇。
因为坚硬,唇线显得异常清晰,不必用眼睛看,便能感觉到精致的弧度。
后脑勺忽然被摁住。
冰冷坚硬的手,重到不行,分不出是神身还是鬼身。
她只觉唇间微微一凉,带着薄荷云雾香味的凉气,丝丝缕缕渡了过来。

她不自觉溢出微弱的气音。
摁在后脑勺上的大手又重了三分,五根瘦硬的手指仿佛要把她的脑袋捏碎。
云昭:“唔!”
不愧是上古杀神,渡个气,好像在杀人。
她无法回头,看不见东方敛的表情。
他坐在她身后的矮案上,抬一只手,摁她的头。
此刻他是真的有点想杀人。
这么柔软香甜的嘴,就像花瓣,哦不,像晒干的花瓣一样,触在他唇间。他本该偏头叼住它,舔舐干涸的血珠,做一点既让她疼痛又让她愉悦的事情。
奈何身体不争气。
他用力摁她的脑袋,却像是把她怼到一块冰冷的、毫无反应的石头上。
仿佛在强行按着自己的媳妇亲别人。
他很暴躁,却无计可施。
只能把她左一下、右按一下。
手动接吻。
舷边,陈楚儿行到晏南天身前,柔柔一拜,然后冲他笑。
她笑问:“殿下可否借步说话?”
晏南天颔首,正待提步,却被人拽住了衣袖。
他皱眉回头,只见温暖暖委屈地咬住唇,冲他轻轻摇头。那双小鹿般的眼睛仿佛在对他说——夫君不要为了她离开我,不要。
陈楚儿扑哧一笑:“我找殿下只是说公事而已,侧妃娘娘不会连这都要吃醋吧?”
晏南天抽了下衣袖,没抽动。
垂眸瞥一眼,轻轻笑出声。
“我当真是给了你好大的错觉啊。”他俯身靠近,一字一句在温暖暖耳边低语,“我只说一遍,听清楚了。即刻起,哪一根手指碰到我,砍哪一根。”
他缓缓直起身,抬手,帮她把耳边一丝碎发别回耳后。
他神色温存,桃花眼盈盈有光:“嗯?”
温暖暖浑身一颤,蜷起手指和肩膀,讷讷低头:“记、记住了。”
望着他的背影与陈楚儿并肩离去,温暖暖猛地咬住嘴唇,把衣角绞得咯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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