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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雾家三岁)


她似乎没想等到我的答案,拿起手袋开始翻找。“淡玫瑰色很衬你的肤色,怎么样?”
阿芙罗拉手里捏着银色小剪子,将衣服上的吊牌去掉。“弗洛夏小姐的皮肤很白皙,就是缺少一些血色,别忘了桃子色的腮红。”
我:······
伊莲儿很快速地完成她自己的工作,还没等我越过她看向镜子,阿芙罗拉的衣服就已经挑好了,她递到我手上,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的手将我推入衣帽间。
“换好了就请快点出来,如果不合适我们还有时间再做改动。”
伊莲儿的声音落在后面:“还没上身我已经觉得不会错了,就是这一套了。阿芙你的眼光依然很精准。”
我扯扯嘴角,谨慎地换下睡衣,我不想不小心蹭花脸上的妆容。
衣服没有吊牌,我前后反复看才最终确认正反面。
“那么就决定是Alena Akhmadullina了。”
伊莲儿在我走出衣帽间看到我的第一眼就不假思索地说道,“亲爱的,你简直就是斯拉夫神话中的青春之神Vesna。等等,还需要一点配饰。”
“呃···是吗?”还不习惯直白的赞美,我不自在地缩缩肩膀,眼神直盯着脚尖看。
不是穿上了绿色的衣服,就会变身成浑身洋溢着春天的气息的Vesna,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如果非要用俄罗斯神话里的人物来比较,贝尔斯特科Berstuk——温德族传说中森林的恶神与我比较相配。
阿芙罗拉走上前贴心为我抚平衣角,她用手托住我的后背用力往前一按。让我挺直了脊背。“您需要的不只是华美的衣裙,还有这些······”
她推着我来到落地镜前,微微弯下腰附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瞧,看看镜子里那个女孩,她有什么原因不挺起胸膛呢?”她很认真地说。
我这才看到完整的模样。事实上早上浴室里蒙头垢面苍白憔悴的脸给我留下深刻难以抹去的印象,导致我现在无比佩服伊莲儿的化妆技巧和阿芙罗拉的时尚品味,难怪她平时对我自己挑选的服饰从来不发表意见,原来是不忍心给我本就几乎透支的爱美之心造成创伤。
镜子里的我完全没有睡眠不足的虚弱样,白皙的脸蛋上自然地透出红扑扑的光晕,嘴唇像是噙着匆匆采摘下花园中玫瑰,新鲜的气息随着花瓣上透亮的露水四散开来。头顶挑出几缕编发松松地固定到耳后,自然卷曲的长发别在耳后,垂落到胸前。
一袭灰湖绿和洋蓟绿的长裙长至小腿,从锁骨到腰间镂空的皮肤散布着朵朵紧促绽放的花,胸前绣有华丽刺绣补片的波纹像是浮起的丝绒,如星群般缀满宝石的梦幻感环绕过稍稍束起的腰身,裙底不规则流线型剪裁垂向地面露出左边笔直纤细的小腿。
阿芙罗拉露出甜美的笑容,满是跃跃欲试的欣喜。
“转个圈吧,感受一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伊莲儿捧着几个首饰盒,递给阿芙罗拉。
我手脚有些僵硬,但依然红着脸转了一圈,冰凉的下摆扫到裸 luo|露 lu的皮肤上痒痒的,我除了有点忐忑不安外又冒出几分羞怯的喜悦。
“我感觉很好。”我的尴尬总是相伴而生,我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
“好了,现在只剩下饰品了,嗯····项链有些累赘,发冠有些刻意反而俗气,耳饰倒是合适可您还没有耳孔,那就手镯吧。”
我伸出手让她帮我带上手环,宛如镶满碎钻的藤蔓缠绕在手腕上。
“谢谢。”
我的目光被藤蔓手环上的小小斯太菊吸引,“它太美了。”
阿芙罗拉露出“弗洛夏小姐果然喜欢闪亮亮的东西,看来是要长大了以后可以多花些心思在穿衣打扮上我的能力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式老母亲欣慰的笑容。
其实,斯太菊是马克西姆曾经试着教我栽培的一种花,它生长能力很强,山坡,悬崖,石缝边不挑剔地理环境,适度的阳光雨水就能破土生长,花瓣薄如纱晶莹透亮,像闪烁的水晶,微风吹拂而过犹如夜幕下的满天繁星。
花开死后依旧不会败落,连香气也久久不散。可惜它的花期在深春初夏,我试了几次也无法成功地种出来。
直到走进餐厅时,我才从回忆中脱开身。我来得不算晚,尽管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到达餐厅时比平时还要早。
长桌上已经坐着两个人,弗拉基米尔背对着我,另一个人就是卡亚斯贝·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弗拉基米尔的亲叔叔。
我能这么快确定,多亏罗曼诺夫家族强大的基因,如出一辙的发色,相似的轮廓和无法忽视的气场。
“快看,这就是弗洛夏吗?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他丝毫不迟疑,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就走到我身前,作出邀请的动作。“早上好呀,弗洛夏。”
他亲昵地叫我的小名,眼睛里满满都是爽朗的笑意。
我也急忙将手轻轻搭上去:“您好,罗曼诺夫先生。”
“叫我卡亚斯贝就行。”卡亚斯贝落下一吻,随即放开。“快来吃饭吧,你正在长身体,一定饿坏了。”他身材高大,笔挺的西装下是蓬勃的肌肉,简直是 2x 倍的弗拉基米尔。
他的腿也长,三步并作两步就回到餐桌旁,他热情地将我安排在挨着弗拉基米尔的位子坐下。长桌两侧摆放着高高的玻璃花瓶,瓶中插cha|着紫色雏菊。我把手放在腿上,避免碰到易碎的器皿。
“怪不得,怪不得······”卡亚斯贝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他得意得向我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我一直以来都无比担心弗拉基米尔,你知道的,罗曼诺夫家族人丁稀少,特别是到了他这一代,可他从小以来就对女生不感兴趣。”
他似乎掐着嗓子,用温柔到几乎造作声音配上少许夸张的表情,软化了锋利冷峻的面容:“感谢上帝的庇佑,这个孩子对男生也同样不感兴趣,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眼看着他快要成年,我不得不着急,正想着哪怕是强迫也要让他开始···嗯···结果还没等我有所行动你就突然出现了,真是天上掉下来拯救我们家族的宝贝。”
这位叔叔的头是真的铁···以我对弗拉基米尔浅薄的了解,如果你真的强迫他做··嗯嗯···事情,估计他私人武器库里的枪 qiang|械xie 就终于能够派上用场。
说着说着,他竟然有些委屈:“所以你放心,弗拉基米尔从身到心,都是纯洁的!他呀······”
早餐还没有准备好,我顺手拿起一旁的沙棘汁来润润喉咙。听到卡亚斯贝的真情流露后,用力绷紧嘴角的肌肉,不让自己笑出来,顺便把果汁艰难地咽下。
“卡亚斯贝,适可而止。”坐不住的人果然不只有我一个,从我进来开始一直默不作声的弗拉基米尔冷冷地打断卡亚斯贝,隐隐的怒火转化成一把把刀子,扎向对面的人。
卡亚斯贝完全没有被打断的不快,他也丝毫不被弗拉基米尔的情绪影响,语气仍然轻快,朝我挑挑眉头带着几分促狭:“而且弗洛夏生得如此美,怪不得我那侄子一直看着你,连最基础的问候都忘记了。”

Chapter 84. 会面(二)
我不认为自己的外貌有魅力到可以使弗拉基米尔为我倾倒,远的不提,就说说弗拉基米尔他自己,如果我长成他那样,其他再美的人不过是清粥小菜,偶尔吃腻了大鱼大肉的时候可以尝一尝。
不过,卡亚斯贝有一点没有说错,弗拉基米尔今天的确有点怪怪的,他不时间歇性惜字如金,可从不吝啬保持基本礼仪全方位无死角展示他的风度。
于是我用余光偷偷瞄向身侧,一开始触及弗拉基米尔的瞬间立刻缩回去,不安的等待一两秒后,对方毫无反应,我胆子大起来,带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默默观察他。
弗拉基米尔还是低着头,他的手指快速地划着 iPad,飞跃跳跃的屏幕画面几乎快得连成一条线。他漠不关心地抿着嘴唇,心情并不算好的样子。
这不是被美人迷住的反应,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一股失落感浮出水面,我立即被这个骇人听闻的念头震撼到。
清醒点弗洛夏,难道沙棘汁有高浓度工业酒精,抿了一口就会醉?我应当是认错人,把弗拉基米尔当做安德廖沙,如果安德廖沙在我面前,一定会赞叹我在审美取向上终于开窍了,虽然他也很有可能揉乱我的头发。
那股来历不明的失望须臾间被压了下去。我将此归咎于卡亚斯贝身上,看来他并不算了解自己的侄子。
我等了又等,弗拉基米尔似乎想要一直沉浸在12.9 英寸的空间里,没有跳出来反驳卡亚斯贝的打算,我只能独自应对令人尴尬的话题:“谢,谢谢您,卡亚斯贝先生。”
虽然卡亚斯贝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我不能确定。在学会与人相处的短短半年时间,我明白了表里不一,兴许不太准确,更应该说是人心隔肚皮的道理。
我舔舔发干的嘴唇,弗拉基米尔是为数不多我能感受到他情绪的人,看来这种能力不包括罗曼诺夫家族的其他人。
幸好这时女仆们端着一盘盘菜肴摆上长桌。长桌上的是浅灰色的天花板,吊灯小小的菱形分布排列,即使是白天灯也开着。
我对吃的东西要求很低,巴甫契特的厨师们则要求很高,造成某种认知观念上的不对等,所以比起耗时漫长的精致法式料理,一碗热腾腾的意大利蔬菜汤和普罗旺斯炖菜更能俘获我的心。
我来之前菜单已经定好,所以对早餐我并没有什么期待。
“这是殿下吩咐为您准备的。”在叶夫根尼管家的示意下,女仆将一盅盖着盖子的纯白色器皿放置在我面前的桌上。
不需要揭开盖子,单凭着暖洋洋的味道,就知道是意大利蔬菜汤。我没敢再去瞄弗拉基米尔,自作多情这种事情一次就足够了,我快速偏开头吐出一句,“谢谢。”接着赶紧把头转回来,盯着女仆戴上隔热手套,将小巧的盖儿揭开。
卡亚斯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的举动,一脸兴味地说:“弗洛夏喜欢意大利料理?唉······弗拉基米尔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故意拉长,也不去看自己的早餐,一脸八卦的好奇着。
“因为我和弗拉基米尔时不时会一起吃早餐,所以······”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但我还是把要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才说出来。
弗拉基米尔虽然将平板丢给了叶夫根尼,拿起刀叉准备用餐,结果照旧没有加入话题的打算。
卡亚斯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明显用餐和谈话他倾向于后者。
“他对你可真上心啊,想当年他三岁时我把手割破了,留了很多血,我特意举给他看,想说弗拉基米尔和我很亲近,应该会被吓得哇哇大哭抱着我不舍得我死掉。”
“普通小孩子不都是很好骗吗?结果他竟然无视我,只顾着专心致志地摆弄眼前的城堡积木。那还是我送给他的玩具。”
卡亚斯贝越说越起劲,他的不忿化成一腔委屈,应该也知道自己的长相配上脸上的表情将会十分奇异,他还特意用手捂住,“含辛茹苦的十六年,比不上你几个月,连你的口味都清楚,不值得养儿子不值得哪。”
这口气,这神态,不就是八点档里常有的情节。
脑内小剧场:“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自从你嫁进来心就偏得不止跑到哪里去了,你个狐狸精!”——“哼!你儿子就是喜欢我,你有本事去找他说啊!”
我不知道该不该配合地笑一笑,万一他是真的伤心,我的做法就似乎是在挑衅。
我犹豫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拿起勺子轻轻搅动蔬菜汤,热气氤氲游荡食物的香气浓郁扑鼻。
我的脑子转得飞快,结果很快发现这是一道超纲的难题,不在我能解决的范围内。
“你不喜欢Confit de canard?上周你特意跑到加斯科涅不就是为了吃到正宗的味道,如果不喜欢,就给你换上普通的Steak Tartare。”弗拉基米尔的语气平静,他切下一块肉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看似好声好气地安慰卡亚斯贝,十足的一碗水端平。照理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段话了,但直觉性的反馈预示我,他在对卡亚斯贝发出警告,隐忍着险些不能分辨的怒气。
卡亚斯贝潦草地摆摆手:“还是不要了,你知道在法国一群洒满香水仍旧掩盖不住体味的臭男人的包裹下,我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在酒吧里吃掉整盘Steak Tartare,现在那股子马肉的腥气还散不去。”他皱起眉头,一副不愿回忆的样子。
现在我怀疑卡亚斯贝是不是传说中的天然呆,常年用迟钝来淡化弗拉基米尔的威力。
弗拉基米尔没有提到过他小时候的事情,巴甫契特堡的管家们的职业操守使他们不会对我透露半个字,其他人就算知道也没有胆量开口。
有人能用调侃的语气说起这些,除非是眼前的卡亚斯贝,否则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但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我试了试温度,虽然还有些烫,不过就是这样才好吃。
意式蔬菜汤鲜红的外表造成错觉,以为会火辣辣的其实它是酸甜口味,多种蔬菜浸入高汤中烹煮,再加上意面或白米就会收获夏天般爽口的激情。
它的做法很简单。洋葱,蒜头,鲜罗勒去皮剁碎,胡萝卜,马铃薯,胡瓜切成一厘米的方块状,芹菜,香葱,意式腌肉或者熏培根分别为薄片状,拇指长的小段和随意的块状。
腌肉需要两分钟呈浅棕色时加入准备好的蔬菜翻炒,盐和黑胡椒来调味,接着加入大量速食瓶装的番茄酱,然后倒进高汤里。
白豆和马铃薯要提前炖煮,如果时间过短马铃薯的口感会偏硬,三十分钟左右放入Conchiglie贝壳形状的意面慢火十分钟就熟透了。
我对奶制品的接受度不高,很少会放磨碎的帕尔森干酪。其实这些单纯是纸上谈兵,不论是在卢布廖夫还是这儿,我直至目前没有获得进入厨房的资格。
瓷碗的保温效果很好,我一口塞进大块的马铃薯,炖煮的时间绝对超过四十分钟,几乎入口则化一点也不吃力。
“我忘记问你,在巴甫契特住得还习惯吗?”卡亚斯贝恢复了正常的长辈形象,他拿起餐巾擦擦嘴角,端正的仪态好像换了个人。
我被他从食物上拉回注意力。不习惯,这个答案出现的速度比让我叫出自己的名字还要快。如果他询问“你喜欢巴甫契特吗?”,就不好回答了。
将嘴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我考虑了下,开口说道:“不太习惯,是因为我适应力很差,不过最近好一些。”
他闻言点点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巴甫契特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我从来没有习惯这里,所以只能留下心爱的弗拉基米尔一个人生活在这儿。”
他皱着眉头,感同身受地合起手掌,要不是隔着餐桌,他都要抓住我的手一副难兄难弟的模样。
“听说你刚回国不久,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真是可怜。”他刹那间从容下来,低沉地语气开始与弗拉基米尔靠拢。
女仆将主食香酥小羊排配酸奶酱放在左手边,我想尽快解决掉蔬菜汤,羊排冷掉后肉质会变得干硬,得趁热吃。
“······嗯?”我专注于低头喝汤,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我说,弗洛夏是个可怜的孩子,真可怜啊。”他重新开始用餐,不再像之前一样注视着我,不以为意的感叹难以捉摸的神态,让我不禁有点恍惚。
我抬头看看他,没有特殊的发现。“···是吗?”
弗拉基米尔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今天早上胃口不错,盘中的牛排已经吃掉了一大半。
本来他的速度很正常,也许是一个速度慢一个心思不在料理上,全靠我和卡亚斯贝衬托。
“我说过了适可而止,你听明白了吗?”弗拉基米尔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满,漫不经意地晃动手中的餐刀,似乎下一秒就要扎进卡亚斯贝的胸膛。
不论卡亚斯贝是不是迟钝的人,只要他听得懂俄语,就都能感知到弗拉基米尔压抑住的怒气。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卡亚斯贝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后知后觉地对自己的早餐感兴趣。
“噢噢。我们的小王子生气了。”卡亚斯贝的笑容停留在嘴角,还和之前一样轻快,只是缺少了些什么,敷衍中掺杂着虚假。
“瓦斯列耶夫家族还好吗?”他状似不经意地提出来,恐怕是不想继续触弗拉基米尔的霉头,他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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