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先将这个问题抛在脑海,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
靠着最后一张黄符,断了左手的乔五味无比艰辛的从墙头上爬了下来,她提着包袱打着哈欠朝客栈的方向赶去。
此时已是深夜,客栈内的柜台上放置一盏油灯,守夜的小二单手撑着下巴,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垂去,直到额头碰到柜台上,又猛的抬起头来。
乔五味进来后,从布包中依依不舍的掏出二十枚铜钱。
“小二,三两阳春面,里头窝两个鸡蛋,顺便备些热水给我送到房里头。”
被吵醒的小二满脸困意,本来心里有些怨气的,可瞥见那一把铜钱,脸上立即露出殷勤的笑意,并精神十足道。
“好勒,客官!”
乔五味上了二楼后,刚推开门就对上宋滇之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她得意的将手中的包袱放在半空中扬了扬,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
等把房门关的紧实,乔五味才坐在宋滇之的对面,边给自己倒了杯苦涩的茶水,边骄傲道。
“那小厮不让我进去,然后我翻墙给拿回来的!”
宋滇之:……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亮晶晶的盯着宋滇之,并压低声音道:“而且,我替你报仇了!”
神情淡淡的宋滇之听到报仇两个字,以为眼前女人发现了什么,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一抹凛冽寒光,可很快就消失不见踪影,他嘴角扬起,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眸光则微微颤了颤。
“报仇?”
语气低沉沙哑,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乔五味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狡诈的神情:“那县老爷不是不当人吗,还把你赶了出去,所以今天晚上我给他备上一份厚礼!”
宋滇之则好心提醒:“会不会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我才被被赶了出来。”
乔五味还想说些什么,房外忽传来小二的声音。
“姑娘,你嘱咐的东西都备好了。”
乔五味正饿的发慌,连忙起身开门,食物的香气瞬间争相恐后的钻入鼻中,馋的她下意识吞咽起口水。
三两阳春面用着巨大海碗装着,两团面条整齐的浸泡在里头,泛着油光的浅褐色面汤上还漂浮着许些葱花,让人食欲大开。
乔五味拿起筷子,边挑面边吹热气,然后开始埋头苦吃。
宋滇之轻轻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那被食物塞的两颊鼓鼓的女人的身上,眼底多了份自己都没发现的柔意。
乔五味被盯着得有些不自在,她咽下嘴中的食物,下意识的侧了下身子,将桌上那碗面给挡了挡,并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是不用吃饭吗?”
宋滇之见乔五味这护食的行为,忍不住有些发笑,他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不会抢你的。”
乔五味这才放下心,继续埋头苦吃。
填饱肚子之后,她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本想再画些黄符,但奔波一整天乔五味坐在床榻上的那一刻,便忍不住躺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月色从窗户透进来,如霜白铺在地面上。
躺在床榻上的县老爷整个人宛如被浸泡在水中,全身上下满是汗渍,他那还算清秀的五官此时显得无比狰狞,嘴里正呢喃道。
“别……别过来,别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县老爷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噩梦中惊吓醒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声音发颤的喊着。
“来人!快来人!”
屋外侯着几名侍从连忙进屋,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等待主子的吩咐。
尽管知晓那是梦,但县老爷脸色依旧苍白的厉害,眼底满是惊恐,脑海中更是不由浮现琴娘那张可怕的脸,以及曾经被他夸赞的曼妙身姿,如今被泡胀到一个可怕的地步,肚皮也不知被什么给啃咬破开,露出里面腐烂且血肉模糊的五脏六,甚至还能瞥见森森肋骨。
而琴娘就是拖拽这样的身体扑进自己的怀里,想到那湿冷且滑腻的触感让县老爷再也忍不住,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弯腰呕吐了起来。
县老爷只以为是偶然,用侍女送来茶水漱了漱口,屋内也被点燃凝神熏香后,想到明日还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再次躺回床榻上。
可刚闭上眼,一双被泡的发胀发白的双手,如条冰冷的蛇紧紧的缠上自己的腰身,背后也传来那熟悉却又阴恻恻的女声。
“大人,我好冷呀,快把我从那井底捞出来。”
话音落后,县老爷也开始冷得打了个哆嗦。
“大人,我死的好惨呀,你要替我报仇,报仇!”
许是想起冰冷井水从鼻腔中灌入的绝望,琴娘声音忽然变的十分尖锐,她贪婪将那张被泡到发胀不成样的脸贴在县老爷背后。
“大人,我好怕呀!”
“你说夫人为何如此歹毒,竟把我丢进井底中活生生淹死!”
那哀怨的哭声开始在四周回荡。
东方泛白, 晨曦微露,窗外响起一些商贩的吆喝声。
睡梦中的乔五味微微蹙紧眉,她翻过身, 黑色的长发凌乱的铺在身后, 许是因天气越发炎热的缘故, 衣领不知何时被扯开,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以及里头那抹红。
站在窗前的宋滇之回眸看去,就瞥见这一幕, 他迅速收回目光, 可脑海却不知为何,竟浮现那日无意撞见的场景。
雪白后背上,两条细细的红绳挂在上方, 似是绽放在冬日大雪中的红梅, 只要伸手轻轻一折,久违的春色便可落入掌心之中。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宋滇之眼底露出一抹无措与迷茫, 而只是瞬间,又恢复原来的清冷神色。
阳光从屋檐上慢慢爬进客栈的木窗, 斑驳的光点随之撒落进来。
乔五味打着哈欠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巳时,再过一个时辰, 才是午时,她见宋滇之像是一座石像般站在窗前, 声音带着睡醒的沙哑问道。
“你在瞧什么?”
宋滇之脸上神情淡淡:“看街道那来来往企恶裙把咦四81六九柳三还有肉文车文补番文哦往的行人。”
岁月不居, 时节如流,凡人百年寿命不过尔尔。
故此高高在上的仙者眼中, 凡人就亦如脆弱不堪的蝼蚁,无聊之时,才投去目光观望。
乔五味没多想,起来洗漱后便去楼下买三肉包子填肚子,等回来见宋滇之还没要出发的意思,就从布包中掏出黄纸、朱砂以及毛笔,开始每日画符日常。
悟出自己的符道后,所有黄符乔五味都一笔呵成,极少再画出废符,时不时还画好几张灵符出来。
眼瞅到午时,宋滇之才慢悠悠道:“带路。”
乔五味连忙将画好的黄符塞进布包中,她走在前面带路,目光落在自己还未好全的左手上,忍不住开口问。
“宋滇之,待会可能不是我拔树根,是树根拔我,要不咱们还是换个活?”
话音刚落,就被宋滇之给无情的拒绝,他余光瞥了眼一脸苦恼的乔五味。
“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是那殇魂的对手!”
乔五味不可置信道:“那总不可能连棵桃树都打不过吧!”
她想告诉宋滇之,自己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已经不是以前的半吊子。
宋滇之垂眸,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语气淡漠。
“走快些。”
乔五味闻言,也只好加快脚步。
刚抵达城北镇巷子口,还未抵达到桃姐的院前,便远远瞧见门口处站着四名持刀侍从,想必是县老爷派来的人。
她看了眼身后的宋滇之,开口解释。
“县老爷与程管家也不知怎么知晓那桃树的秘密,并将其誉为神树,这院子里里外外估计都是人,如果我们两个人要毁掉桃树,得先处理这些人才行。”
宋滇之眼底露出一抹讽刺:“神树?”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乔五味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耳垂,酥酥麻麻的让她脸颊不由染上几分红润。
乔五味低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又懊恼自己心跳那么快做什么。
这时眼下发青的县老爷满面愁容的从里头坐了出来,正恰瞥见站在角落中的乔五味以及宋滇之,他正准备开口派人将其赶走时,却忽然想起昨夜那无比真实的噩梦。
犹豫片刻,县老爷走上前,厚着脸皮道。
“乔姑娘,宋公子,还真是有缘分,我正准备派人去寻你们。”
乔五味在瞥见县老爷那一副没睡好的摸样,眼底不由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并冲着身后的宋滇之眨了眨眼。
宋滇之:……
这县老爷想装傻,可乔五味却偏偏不如他的意。
她故作诧异道:“难不成昨日是误赶我夫君出府,县大人寻我们,是想给他赔个不是?”
宋滇之微微愣住,许是没想到乔五味会这般说。
县老爷神情有些难看,本想发怒,可想到琴娘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也只能心里憋着一口闷气,笑呵呵道。
“此事是我不对,照顾不周,这就与宋公子赔罪,还望宋公子别计较。”
宋滇之侧目,一个眼神都懒的给,县老爷气得哟,那张脸阴沉的跟墨水般。
乔五味则见好就收,边右手轻轻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边准备一副要走的模样,县老爷怎会让她离去,连忙上前拦路。
“乔姑娘请留步。”
“我想在你这讨要张黄符。”
乔五味那迈出去的腿又迈了回来,那半张大的小脸上先露出诧异的神情,而后故作高深道。
“这万事有因果之论,你若找我讨要,那便是承了我的人情,日后是要还的。”
听到这话的县老爷立即犹豫起来,他是半分都不想还什么人情。
正为难之际,又听那乔姑娘道。
“我这符可卖给大人你!只是……”
县老爷连忙问:“只是什么?”
乔五味一脸无辜:“只是价格要比之前昂贵的多。”
她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丝毫不脸红心跳。
“之前一张黄符只需要十两银子,现在得五十两。”
县老爷是不缺钱的主儿,他不蠢,知晓乔五味是在故意抬高价格,可只要让自己别在梦到琴娘,就算是一百两都愿意给。
“这好说。”
等县老爷将银票递过去,接过那张折叠成三角的黄色护身符时,整个人瞬间松口气,可正准备离开,却被又喊住。
将银票小心翼翼放在布包中的乔五味还没薅够呢。
“县老爷,我那张黄符虽厉害,但却治标不治本。”
这让县老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并冷声警告道:“乔姑娘,本官知晓你与宋公子本事大,但也要适可而止。”
可惜乔五味丝毫不惧,她还想靠着县老爷进到院子里头,并且让众人睁大眼睛看清楚,所谓的神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见县老爷阴气环身,肩上三盏阳火微弱,随时都要熄灭,应该是遇到什么脏东西。”
县老爷神情错愕,原本的害怕瞬间被恐惧所替代,他脸色苍白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去院子那候着,只剩下三人时,他声音才微微发颤道。
“那乔姑娘可有治标的法子?”
乔五味伸手指向院子的方向:“只要将那棵树毁了就是!”
这让县老爷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乔姑娘该不会是骗我的吧,那可是神树,又怎么跟脏东西有所牵连。”
宋滇之抬头看向悬挂在头顶的太阳,不由微微蹙紧眉。
“午时到了!”
乔五味知晓宋滇之在催自己,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紧紧盯着县老爷略微浑浊的眼珠子,一字一字道。
“这就要取决大人你信不信,是选神树还是选自己的命!”
可没等县老爷选,这院内就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只见十几名全身沾满血迹的士兵,面带恐惧的从里头跑出来,嘴里喊叫着。
“神树吃人了!神树吃人了!”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朝院子方向走去,而乔五味边跟在身后,边不忘忽悠道。
“大人,处理完神树的事,也得要给我们工钱呀。”
伫立院中的桃树应是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后,那密密麻麻的红色树根忽窜了出来,将离最近的程管家跟另一名士兵给拽入地底下。
虽不见尸首,但地面很快就涌入大量猩红的血液,只见那血液缓缓的朝着那桃树根下汇聚去,原本逃到院门口的那些士兵们也没有能逃过,树根从地面窜出,卷起他们的腰身。
见宋滇之不出手,乔五味连忙道。
“八方符灵,聚金为刃,赦!”
只见七张黄符迅速飞向空中,在这群士兵快被那诡异的力量给拽到地底下的瞬间,几十道金色的光刃直接切断那猩红的树根。
获得自由的士兵们立即连滚带爬的逃走。
可另乔五味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砍断的树根虽流着人类相同的鲜血,但却在地面上蹦跶几下,很快又钻入地底中。
她看向走入院中的宋滇之,连忙跟了过去。
虽然在乔五味的阻止下,那些士兵们没被拉入地底下,成为殇魂的养料之一,但地面上涌入的鲜血越来越来多,而吸收鲜血的桃树上的花儿则越发鲜红。
桃树的树根早已经布满唛城,它应该是去了别处猎物。
宋滇之忽停下脚步,侧目看向乔五味,轻声道:“阿乔,过来!”
乔五味不敢耽搁,连忙小跑到他面前,还没有开口问怎么时,便见宋滇之忽抓自己的右手,那泛冷的指尖让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语气严肃的叮嘱着。
“抓到树根之后,用力将其拔出来,记住,别松手!”
乔五味愣愣的点点头,可还是忍不住问:“可我要怎么抓到这些树根?”
宋滇之垂眸,他伸出手放在半空之中,唤道:“风刃!”
风来时,指尖被轻轻划开一个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仙人之血的气息,让远处的殇魂直接躁动,那密密麻麻的红色树根迅速的朝两人所在的方向窜去,眼见要穿透两人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阻挡在外。
这是乔五味第一次见宋滇之出手。
她忽然明白, 为什么原著中的男主对上宋滇之会毫无还收之力。
这是仙者与凡人之间的差距,是天与地的距离,是一道永远无法越过去的鸿沟。
纵使是名罪仙, 也依旧强大的让人发指。
宋滇之神情淡漠, 他垂眸, 声音亦如往常般清润低醇:“可记住我的话?”
乔五味的思绪瞬间回笼,她点点头:“不能放手。”
闻言,宋滇之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指尖渗出的鲜血凝结成胖滚滚的血珠子, 在阳光下似是晶莹的玛瑙, 他扬起指尖朝下转去,红色的血液砸落在乔五味的后背上。
没等乔五味反应过来,宋滇之那渗着血的指尖落在上面, 以她手背为纸, 自身鲜血为介,很快一道繁琐的符文出现在上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在宋滇之停下的瞬间, 符文流动着点点金光。
那道符文是乔五味从未见过的,她也看不懂那代表着什么意思, 待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正以极其亲昵的姿势,依靠在宋滇之的怀中。
“抓紧了!”
宋滇之声音低哑且严肃, 他握住比自己手掌小许些的手,朝着地面探去。
此时此刻, 乔五味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 刚刚还沉迷男色,而现在恨不得在心里发出一阵爆鸣声。
啊啊啊啊啊啊!
在宋滇之的带领下, 乔五味的手轻松的穿过地面,她清晰感觉到,自己抓到一个软乎乎,还时不时在跳动的东西,随着用力拽出后,才错愕的发现,那竟是颗人类心脏。
可如果说是人类的心脏,那又有些勉强,在心脏的四周蔓延密密麻麻的细小红色树根,如同手指般大小的红色毒蛇,它们察觉到了危险,立即将乔五味的手全部覆盖住,只是在正准备进一步时,却愕然发现自己无法前进,更无法给予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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