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瞬间,她忽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令人恐惧的嘶吼声,剧烈的山崩地裂与汹涌的海浪声,以及夹在这三者之间,人类那薄弱的祈祷与哀求声。
显然,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宋滇之只觉得自己从温暖的云端之上摔落下来,砸入那幽深且冰冷的深海中。
身体在慢慢下坠,残留在指尖的暖意也逐渐散去,他无力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时,泛着青灰色的手却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它们就像是牢笼,将宋滇之囚在这片阴冷而又没光的深海中。
直到一轮灼热的太阳落入海中,所散发的光芒驱散了黑暗,自身的灼热也冰冷海水开始沸腾,变得温暖起来。
太阳朝着宋滇之过来,滚烫的砸在他的心口处。
等宋滇之从窒息而又冰冷的黑暗中醒过来,睁开眼便对上乔五味那双还带着泪水的眼眸。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而下,亦如那轮太阳,砸落在宋滇之的身上。
他微微顿住,随即伸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儿。
“你哭什么?”
声音虚弱又带着几分沙哑。
乔五味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许是听到耳朵中多出来的那些声音,又或许是怕宋滇之出事,自己也要跟着一起死。
想了想,乔五味语气有些哽咽:“我在哭我自己!”
说完她伸出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又吸了吸鼻子,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才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呀。”
“如果不是那黑河村的村长打晕我,将我塞到花桥中,又将我跟花桥一起推入那黑潭,那就不会跟你绑什么生死契。”
“没绑生死契,咱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才不像现在,被你吓唬不说,最重要的是抢我钱袋子,那钱袋子中的银钱还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的。”
宋滇之听着听着,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好看的眸子也忍不住盯着眼前小声抱怨的乔五味出了神。
他声音清润低醇的问道:“想要拿回钱袋子。”
乔五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你都不知道,今天你给的那些铜钱都不够。”
随即她便把邱氏与杨镖头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并后怕的嘀咕起来。
“今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不知道为何,宋滇之心头微微一颤,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眼底露出一抹疑惑。
难不成是罪仙印的缘故?
今日宋滇之可是动着杀心,因罪仙印的缘故,那荆棘将他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围绕一圈又一圈,而后收紧。
几乎快被勒碎。
乔五味继续趁热打铁道:“宋滇之,我这个人既怕死又惜命,钱袋子就算给了我,我也是不会跑的。”
耳边的碎碎念让宋滇之回过神来,他低头抬手,察觉到乔五味那灼热的目光后,嘴角弧度扩大。
宋滇之解开腰间的钱袋子:“拿去。”
乔五味一脸不可置信,许是怕宋滇之忽然反悔,立即接过钱袋子,也不嫌脏的放在脸上疯狂蹭了蹭。
等宋滇之准备站起身时,乔五味迅速将钱袋子塞到布包中,并十分殷勤的问道。
“要我搀扶你起来吗?”
宋滇之:……
等两人从巷子口出来时,乔五味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尾随那日在船上那名肥胖女子过来的,因为她觉得邱氏怀中抱着那东西,跟肥胖女子怀中的那个很相似。
可因宋滇之的缘故,那肥胖女人现在早就没了影儿。
算了!
看在钱袋子的份上,这事就大方的原谅他。
乔五味侧目看着脸上逐渐有些血色的宋滇之:“要回去休息吗?”
这话音刚落,后门就被人推开,原本出门去报喜的程管家看到站在远处的两人时,先是一愣,而后笑脸相迎。
“乔姑娘你回来的巧,今日府邸有喜事,县老爷还叮嘱我,若你回来的话,便让我带你过去。”
喜事两个字让乔五味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忍不住问道:“县老爷纳的妾室找回来了?”
毕竟除此之外,乔五味也想不到别的。
程管家笑着摇摇头,并嘱咐道:“这夫人刚被郎中诊断出三个月的身孕,日后乔姑娘在府邸中可切莫提起那人,免的惹夫人不高兴。”
乔五味连忙点头:“记住了。”
程管家想起老爷与杨镖头的对话,决定还是晚些去报喜,便先带着乔五味与宋滇之进府。
县夫人怀有身孕这件喜事冲淡府邸中的阴沉,而昨夜消失不见的妾氏更是人彻底遗忘在脑后。
程管家将两人带到待客厅前,似是想到什么,上前拦住准备跟过去的宋滇之。
“宋公子,老爷只说见乔姑娘一人。”
走在前方的乔五味听到这话,侧过身来,神情疑惑:“单独见我?”
程管家笑眯眯道:“这有本事的是乔姑娘,不见你见谁。”
乔五味:……
宋滇之听到这话,故作叹息道:“是我无用,拖累了阿乔。”
这话听的乔五味瞬间汗流浃背,能掏男主的心窝子的反派还无用,在对上宋滇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更是被吓得直接转身,急忙朝着待客厅内走去。
隐隐约约还听到身后程管家在轻声宽慰着宋滇之。
“男儿志在四方,宋公子定然也有别的过人之处,若不然怎会娶乔姑娘这般有本事的人为妻。”
宋滇之盯着乔五味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荡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是吗?”
厅内,县夫人伸手轻轻抚摸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她垂眸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嘴角都没怎么下来过的男人。
县老爷轻声道:“老天爷还是眷顾着我,只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降生。”
县夫人那抚摸腹部的手微微顿住,似是想到什么,眼底多出几分母性的慈爱,柔声宽慰着面前的男人。
“老爷,它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降生。”
那语气十分笃定。
乔五味进来便瞧见这伉俪情深一幕,随即对上县夫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她下意识蹙紧眉心,有些不明所以。
县夫人垂眸,开口提醒:“老爷,乔姑娘来了。”
县老爷连忙轻咳了声,他起身侧目看向乔五味,不由想起刑捕头刚回来说的那番话。
【那乔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单单一张符便将我打的鼻青脸肿。】
请人过来,县老爷也是有私心的。
“我听刑捕头说,乔姑娘手中的黄符很厉害。”
乔五味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那刑捕头应该是告知县老爷,自己用黄符教训他的事。
乔五味则实诚道:“半吊子,还没出师。”
县老爷却以为她是在谦虚:“有件事我想拜托乔姑娘,我夫人怀有身孕,你那可否有护人平安的符?”
乔五味眼前一亮,并故作为难道:“有是有,但……”
县老爷:“乔姑娘直说无妨。”
乔五味也不客气:“一张十两。”
县老爷闻言,倒也不恼:“若是那黄符有用,一张十两倒也不贵。”
见有生意来,乔五味立即开始吹嘘起来。
“县老爷放心,我这黄符镇祟驱邪……”
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旁侧的县夫人给突然出声打断:“老爷!”
“若黄符真那么有效,那众人皆去烧香拜佛,都不用去吃药看郎中,那符我看就算了!”
第50章
县夫人毕竟是主人家, 既说算了,乔五味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免得惹人不快, 亦或者让人觉得自己手中的黄符过于廉价, 没人要似的。
她很敏锐的感觉到县老爷有些不高兴, 兴许是碍于自己在场,不好表露出现。
而县老爷见县夫人不愿,也不好继续勉强,他掩盖好眼中露出的不悦, 妥协道:“既夫人说算了那就便算了, 可千万别气坏身体。”
话音落后,县老爷抬眸看向站在厅内的乔五味。
“让乔姑娘白来了一趟。”
听出话里头的赶人意思,乔五味也识趣的没多留, 等从待客厅内走出来时, 她还能隐隐约约县老爷与县夫人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大轻,也没怎么听清楚。
厅外, 宋滇之正伫立在树荫之下,神情淡淡的垂下眼眸, 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脚底下的影子。
他生的极其好看,俊美无铸的容颜以及身上散发那清冷的气质,引的不远处的侍女们频频回头, 羞红着脸偷偷看上一眼。
乔五味走近后,宋滇之才抬起眼眸,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半响, 她挪开视线,凑过去小声嘀咕起来。
“县老爷本想求符, 我都骨折价十两一张卖给他,可惜县夫人不要。”
乔五味忍不住叹口气,原以为能到手的十两银子就这么长翅膀飞走了,真是叫人难受。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嘴角不由扬起,抬腿朝院子方向迈入,乔五味则下意识跟在身侧,只是走到一半,她似是想起了什么。
“宋滇之,你先回院子里,我得去打听些事情。”
乔五味想起那名肥胖的女子,脑海中她那日怀中抱着东西与邱氏怀中抱着的东西开始重叠。
或者,是一样!
只是在县老爷府邸中打听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乔五味在偏静的角落中拦了好几名侍女询问,皆被“不知”这两个字给打发。
若不是瞥见几名侍女眼中露出慌乱的神情,她还真信那肥胖女子同县大人府邸中没有来往。
乔五味有些诧异,那肥胖女子到底是谁,为何每名侍女对她的身份都守口如瓶。
越如此,越觉得其中藏有猫腻。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必要同府邸中的人打听,有一人定会告知自己想要的答案。
乔五味急忙忙离开府邸,只是她前脚离开,后脚那些刚刚被拦着问话的侍女被名年纪较大的婆子拦住。
侍女们对这名老婆子态度极其尊重敬畏,也一五一十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婆子听后下意识蹙紧眉,那森冷的目光更是将眼前侍女们都扫了遍,最后警告道。
“也别怪我这个老婆子没提醒你们,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自己都好掂量掂量。”
几名侍女们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直到听着老婆子离去的脚步声后,她们这才纷纷松口气,并伸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渍。
有一心高气傲的侍女忍不住抱怨道:“那桃姐的身份有什么可好隐瞒的。”
其他几名侍女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都苍白起来,有一名侍女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害怕的闭上嘴。
老婆子年纪虽大,但脚步却又快又稳,很快就赶到县夫人的院子中,只是刚进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脸上先是露出一抹诧异,而后瞪了眼守在门口的几名侍女。
“好生守着!”
老婆子进院子后,看向紧闭的屋门,她走上前,站在门外将方才的事情都详详细细的说出来。
屋内,县夫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瓷碗,用着丝帕优雅着擦拭嘴角的血迹,眼底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奶娘,你说她会发现我的秘密吗?”
县夫人伸手轻轻抚摸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之前那略微苍白的脸色,此时透着几分红润。
老婆子想了想:“要不派人?”
余下话虽没说,但彼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早就轻车熟路。
县夫人声音极其轻柔:“奶娘,她不是普通人,不能用对对待普通人的法子来对付。”
“不过也幸好,也能替我解决了一些麻烦事。”
县夫人眉眼露出几分笑意,目光也落在放在木桌上,那被鲜红染红的白瓷碗中,她伸出那纤纤玉指,用食指蘸了蘸碗中的鲜血,并放在嘴中贪婪的吸允着。
县夫人才缓缓开口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劳烦奶娘出门去趟桃姐那,与她说说清楚。”
老婆子想了想:“还是夫人聪慧,我现在就过去。”
乔五味不知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出了府邸后,她便急忙忙赶到府衙那处寻刑捕头。
刑捕头正准备出门去筹办那场“婚礼”之事,见乔五味过来时先是愣了下。
“乔姑娘来此,可是发现邱氏的踪迹?还是找到那些消失新娘的线索?”
乔五味指了指离府衙处不远的茶摊道:“先过去喝杯茶慢慢说。”
南方的四五月已经开始热了起来,这一路赶来,差点没把人渴死,虽说热茶泛苦又烫,却又极其解渴。
此时在茶摊上喝茶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人在那喝茶歇脚,乔五味人还没进茶摊,便大声吆喝卖要一壶热茶。
故此刚坐下来,那茶便已经放在桌上。
乔五味拿回自己的钱袋子,腰杆子自然是挺的直直,付了茶水钱后,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低头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抿了口,缓解缓解口中渴意。
刑捕头耐心的等乔五味喝了半杯茶后,才轻声道:“乔姑娘这般焦急,想必是有所发现。”
能称为捕头,那观察力定要比常人厉害的多。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连忙解释:“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在那之前,刑捕头得答应我一件事!”
邢捕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先得听听是何事?”
乔五味想了想,将声音压低:“这件事你不可告知县老爷。”
刑捕头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他有些不解:“为何?”
他断断不敢猜想那些消失的新娘与县老爷有关,但乔五味这话却又引得人不得不误会。
乔五味轻声解释:“从杨镖头家中离开没多久,我便瞥见一名可疑之人,尾随着她竟来到县老爷府邸。”
“我想着刑捕头在唛城多年,又经常去县老爷府邸,兴许认识此人。”
她隐去在府邸中打听那人的事。
刑捕头有些心神不安的喝了口杯中的茶,那滚烫的茶水烫的他舌尖发麻,整个人也逐渐回过神来。
犹豫良久,他才开口:“此事我可以不告知县老爷。”
不管是于公于私,刑捕头觉得自己既是唛城捕快的领头,无论何事,做人要讲良心。
若县老爷有嫌疑,那他也要胆大妄为。
得到承诺的乔五味连忙自己在何时碰到那名肥胖女子,以及她与邱氏怀中所抱的东西等,全部一股脑的说出来。
刑捕头有些发愣,而后给出乔五味心中想要的答案:“你说的那人我认识。”
乔五味连忙道:“详细说说。”
邢捕头觉得乔五味定是多虑了:“那女子叫做温桃,大家都称呼她为桃姐,是唛城名声极好的柴稳婆的女儿,她去县老爷的府邸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乔五味闻言,不由想起来那日与邱氏在吃云吞时,那卖云吞的商贩曾说过,县夫人家中得有怪病,因此县夫人每次生出来的孩子皆都夭折。
这也怪不得方才县老爷会找自己求府,怕是想护着县夫人怀中的孩子,这次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活下来。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这桃姐是怎么样的人?”
刑捕头在还不是捕头时,就认识温桃。
“桃姐是柴稳婆的夫君死后,在冬日河边捡回来的弃婴。”
当时他恰好路过,碰到柴稳婆疯魔般的跳到冰冷的水中将漂浮在木板上的温桃给救了上来。
刑捕头还误会过,柴稳婆会不会就是陶桃的亲娘。
“桃姐打小身体不好,脸色蜡黄,身形瘦小,走几步路就喘得厉害。”
乔五味有些怀疑刑捕头是不是说错人了,毕竟那桃姐身形肥胖,皮肤白皙,远远看去就像是她的名字般。
刑捕头怎会不知乔五味心里在想什么,她继续道。
“桃姐能有现在这副摸样,可是多亏了柴稳婆,若不是她四处求医,花费许些银子替桃姐诊治,这桃姐早在儿时就早早夭折。”
可以说,桃姐虽被人遗弃,但却因柴稳婆悉心照顾,才能活到现在。
刑捕头眉心微蹙:“说起柴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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