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现在还拖着一条伤腿,身边也没有可以御寒的东西,现在别说两日了,恐怕连明晚自己也撑不过去。
卜幼莹长叹了声,就在她万念俱灰时,山洞洞口忽然传来几声响动。
“谁?”她立刻抓起身边一颗石头,站起身,警惕地朝洞口望去。
若是这时有不用冬眠的野兽闯进来,那可就遭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只见一双玄色的靴子最先出现在视野里,而后一张苍白憔悴的,气喘吁吁的面容撞入她眼中。
“祁颂.”她怔了怔,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后,顿时冲过去将他抱住,眼泪止不住地淌了整张小脸。
“你混蛋!你个混蛋!”她的拳头在他背后挥舞着,边哭边骂:“都怪你!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就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呜呜呜,都是因为找你我才掉下来的,我疼死了!我又冷又疼你知不知道!呜呜呜.”
萧祁颂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抱她,只是在她发泄完后,将自己的大氅裹在了她身上。
卜幼莹的哭声渐小,松开他后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的?你不是走了吗?”
他嗯了声:“本来是走了,萧祁墨回了京找人来此搜救,我便知道了你坠落山崖的消息。”
提到萧祁墨三个字,她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心虚,垂着眸小声说:“那你走了.干嘛还回来?”
若换做以往,他肯定会直言因为担心她,然后两人再顺势和好,但这次却不如她所料。
只听他冷声回了一句:“那我走了。”随后二话不说便越过她往洞口走去。
“欸!”卜幼莹连忙拉住他,有些生气,“萧祁颂,你什么意思啊?你要把我丢在这里不管吗?就因为我.”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虽然她和祁墨才是即将要成婚的关系,但她总有一种被捉女干在床的感觉,因此此时面对他也没了几分底气,矮了一截。
“怎么不继续说完了?”萧祁颂倏忽反问。
他转过身,冷眼俯视着她:“对,就因为你和他交欢,所以我要把你丢在这儿不管,满意了吗?”
卜幼莹蹙了下眉:“萧祁颂你过分了。”
“过分?”他冷笑一声,“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啊,你之前如何跟我说的,你是半个字都不记得了是吗?行,那我复述给你听,你说你不曾对他动心,你一直只把他当作兄长看待。这就是兄长?谁家妹妹会跟兄长玩到床上去!”
最后一句话他是吼出来的,洪亮的怒声在山洞里四处回荡。
卜幼莹被吓了一跳,怔愣地看着他。
她从未见过祁颂如此愤怒,一双瞪着她的眸子仿佛要冒出火来,恨不能将她焚烧殆尽。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咽了咽口水,避开了他的视线:“祁颂,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害怕.我害怕你知道,就不要我了。”
说到此处,她立即抓住他的下摆,杏眼真诚地看着对方,又道:“祁颂,我没有变心,你相信我。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你,不然我也不会允许你留在行宫陪我,对不对?”
卜幼莹相信,只要自己说出还爱他,他就一定会软和下来,到时只要自己再说几句好话哄哄他,他们便又能像以前一样。
毕竟祁颂一向是最好哄的,一直都是如此。
萧祁颂逐渐平复了怒气,依旧冷眼俯视着,而后将她拽着自己下摆的手,缓缓拿开。
他启了启唇,语气冷淡:“可我已经不爱你了。”
第73章
卜幼莹登时僵在原地, 好似当头劈下一记惊雷,让她浑身的血液都被汽化,喉间干涩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她艰难吐出一个字, 却仍是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说你不能不爱我吗?可她有什么资格?
欺骗他的是自己, 背着他悄悄爱上别人的也是自己, 如今被他撞破谎言是必然的结果, 她有什么脸来要求他继续爱自己?
卜幼莹低垂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一颗接着一颗掉出眼眶。
可是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他们相爱了那么多年, 从青涩懵懂的时期一直走到现在, 他们将自己最纯粹的爱都给了对方。
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卜幼莹蹲下身,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痛楚,抱着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萧祁颂仍旧站在她面前,虽然方才说那番话时脸色冷淡, 可此时见她无助地蹲在地上, 哭成一个泪人, 要说没有心疼那自然不可能的。
他紧握双拳, 内心天人交战般既痛苦又纠结。
昨晚的一幕幕还牢牢印在他脑海中, 隔着一扇木门, 他们的喘息精准又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尤其是卜幼莹的声音。
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他对她的细节再清楚不过,什么举动会让她的呼吸凌乱,什么姿势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这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此根本无需思考, 他便知道她在做什么了,甚至连一个借口也无法找给她。
这世上,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情,更何况还是她还欺骗了自己,他宁愿她坦坦荡荡告诉他实话,告诉他她就是爱上萧祁墨了。即使是这样,也比让他自己发现要好。
卜幼莹根本不会知道,她做的事比世上任何一把刀刃都要锋利,专找他最脆弱的地方插上一刀。
疼,很疼,血一直流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
萧祁颂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中跳出的画面一一赶走,然后沉声道:“方才我说的都是气话,放心,我会把你安全带出去的,至于出去以后.”
他顿了顿。
卜幼莹亦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像在等待宣判的囚犯一样。
须臾,他开口,声音极低:“我们还是做回陌生人吧。”
话音落地的一瞬,卜幼莹忽然相信这个世上有轮回了。
当初她提分手时,便是如此对他说的,做一个陌生人,即使见到了也不能打招呼、不能说话、更不能有任何接触。
如今却是换成他对自己说这句话了。
卜幼莹站起身,泪光微动,又有两滴眼泪落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断绝所有关系,是吗?”
“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偏过脸。
她被气得笑了一声:“好啊,既然你说没什么关系,那就是没关系,随便你好了。”
她赌着气坐回了之前的位置,抬手将眼泪擦干,不再看他。
萧祁颂瞥了她一眼,在她对面也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接着又说:“这雪不会下一整日,再过两个时辰应当便停了,到时我带你出去。”
卜幼莹没理他。
他便也没再说话,不过一刻之后,他又忍不住看向她。
目光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看见她衣服到处都是破洞,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掉下来,受伤了吗?”他问道。
“不用你管,陌生人受没受伤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祁颂叹了声气,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我说的是出去后再做陌生人,不是现在。”
说罢,便自顾自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袖子翻起来查看。
卜幼莹没拒绝,反而因他这举动,心里泛起了点点涟漪。
他还是在意自己的。
“手臂上只是些皮外伤,不严重,你其他地方伤到了吗?”他将她袖子整理好,接着又问。
为了验证自己方才的猜想,她收起赌气,眼神故意软了几分,然后将自己的腿伸了伸。
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道:“脚好像扭了,腿也疼,我昨日是一只腿走路的。”
话音刚落,萧祁颂眉间拧得更紧了,连忙卷起她的裙摆,又脱了她的鞋袜查看伤势。
脚踝处果然肿了,应该是滚落下来时绊到了石头。腿上的擦伤也比手臂上更严重,尤其是膝盖处,两寸大小的皮都磨没了,难怪无法走路。
他一贯是个不太会隐藏自己的人,此时看着卜幼莹满腿的伤口,眸底不自觉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心疼。
某人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暗暗勾唇。
看来自己的猜想没有错,他果真还是在意自己的,方才说什么要与她做陌生人相比都是气话,说不定只要自己再坚持哄一哄,他便没那么生气了。
如此想着,她调整情绪又挤出一层泪光,我见犹怜地看着他,细声问道:“祁颂,我腿上的这些伤是不是会留疤啊?我不想留疤.”
“不会的,御医院去专门祛疤的药膏,听说很有效果,你可以试试看。”
他说完,便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她的膝盖包裹住,以免伤口接触其他秽物导致感染。
卜幼莹故意嘶了一声,他便立马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布条缠好。
“那若是御医院的药膏也不管用呢?”她接着又问。
“那.我替你去民间搜罗搜罗吧。”
闻言,她扬起笑,故意说出一句:“祁颂,你真好。”
萧祁颂身体一顿,抿了抿唇,站起身又坐回了原位,并未回应她这句话。
虽然如此,但卜幼莹却没有放弃,她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他那边走。
“你干什么?”他连忙起身去扶她,“刚给你包好,现在不要乱动,伤口若是感染就糟了。”
说着,他便要将她往回扶。
可却被她顺势按住了手,委屈巴巴地说:“就一件大氅,你给了我,我怕你也冷,想过去跟你一起裹着。”
萧祁颂一怔,心情霎时间难以言喻。
“欸?”不待他说话,卜幼莹倏忽察觉到一丝异样,仔细摸了摸他的手,“祁颂,为何你的手比我还冰?这不应该啊。”
以前祁颂就是个小火炉,一到冬日就属他身上最暖和,与他哥完全是两个极端,所以每年冬日她最喜欢与他待在一起。
可今日却是怎么了,往年雪下得比这大的有的是,他出去打一个时辰的雪仗都不至于手这么冰凉。
简直像个冻了许久的冰块一样。
萧祁颂愣了愣,当即将手收了回来,丢下一句没什么。
可他这种回答哪能敷衍得了卜幼莹,从上次她身体好转时她便开始怀疑了,祁颂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现在看这情况,她不得不怀疑他瞒着自己的事情与他身体有关。
于是将他偏过去的脸又掰了回来,蹙着眉头认真道:“祁颂,你同我说实话,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你今日若是不说,我现在就跑出去让自己冻死!”
她铁了心一定要逼他说出口,上次便是因为尊重他才没继续问下去,可若是与他身体有关,她怎么着都必须问出来!
萧祁颂仍是逃避的状态,抿着唇死活不说。
“好,你以为我吓唬你是吧?”她无一丝迟疑,直接脱了大氅便往外冲。
“阿莹!”他一惊,立即将她拉住,“你疯了?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说完,又赶紧将大氅捡起来,抖一抖再次将她裹好。
卜幼莹目光似鹰爪似的,牢牢盯着他的眼睛,又一次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方才的行为的确吓到了他,萧祁颂不敢去赌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冻死自己,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视她的安危于不顾。
于是纠结半晌,只好向她妥协,闭了闭眼道:“你病重时,御医研制出来的药需要找人试药,我.”
不用他说完,她便已经猜到他做了什么。
当初她每日都要喝那个药,自然知道它是毒药,也自然知道御医在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喝的药竟然拿他当实验品的!
卜幼莹缓缓睁大眼眸,心头跳得厉害,震惊不已地看着他:“所以,你去以身试药了?”
他低垂着眸,点了点头。
“萧祁颂我看你才是疯了!”她忍不住喊道,“那可是毒药!你又没病你去以身试药做什么?!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安危吗?!”
“没有。”他回答地毫不犹豫。
卜幼莹似乎被这两个字堵住了喉头,张了张唇,话没说出一句,倒是眼泪先掉了下来。
她再次拥住他,眼泪一滴又一滴砸在他胸膛前:“为什么?我有什么可值得你这么做的?万一你死了怎么办?你就算没有想过你的父母,难道也没有想过我吗?我若是知道你以命换命,我往后该有多痛苦?萧祁颂你在装什么伟大啊!”
回忆一幕接一幕涌入她的脑海中,让她哭得不能自已。
她总算知道,为何那段时日他总是状态不佳、为何他看着没了往日的活力、为何他骑马时会流鼻血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那可是萧祁颂啊,那可是曾经意气风发的萧祁颂啊!
他的身体底子被毁了,一个如此热爱习武、如此要强不服输的人,身体底子却因为她被毁了!
“啊—”她攥着他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你往后该怎么办?!往后该怎么办啊?!”
听着她痛苦的悲恸,此时的萧祁颂再也忍不住,终于抬手回抱于她。
山洞外的风雪渐小, 正如萧祁颂所料,不过此时还未到可以出门行走的地步。
卜幼莹哭了许久,哭到眼睛已经红肿, 泪水这才减少了些, 正抱着他不停抽噎。
他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 说什么安慰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只一个劲地在哭。即便隔着两层衣裳,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胸口湿了一大片。
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带手帕, 他便只能用衣服给她擦眼泪鼻涕。
她倒也不顾忌自己形象了, 红肿着一双杏眸, 任由他对待小孩似的给自己擤鼻涕。
她的鼻头也红肿了好些,堵得厉害,只能张着嘴呼吸,哪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不过也无所谓了, 这荒郊野岭的, 注意那形象干什么。
见她终于冷静下来, 想是能听得进去话了, 萧祁颂便又开始解释:“御医当时给我配了解药, 只要及时解毒便于性命无碍, 只是对身体底子有损而已, 又不是永远不会恢复了,最多将来生些小病,你怎么哭得像我死了一样。”
“你胡说什么呢!”刚冷静下去的卜幼莹又被他说得激动起来,猛地给了他一拳,“什么叫最多生些小病?你以前可是什么病都不曾生过的, 你连风寒都不曾得过!”
那一拳对他不痛不痒,但却让他仿佛被扎了一刀的心里, 奇迹般愈合了些微。
他抿了抿唇角,接着安抚:“好了,我真的没什么事了,自那之后我身体养得不错,你看这么冷的天,我不也没得风寒嘛。”
这倒确实。
她回忆了一下,自从入冬以来,他每日都陪着自己在外面玩耍,确实不曾染过风寒,连一声咳嗽也无,脸色也瞧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难道真的可以养好?她半信半疑地扫视了一遍他的脸。
祁颂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这点她很清楚,见眼前之人视线毫不躲避,坦坦荡荡接受着她的审视,她便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好吧,我信你一次。”她抽了下鼻子,没再说什么。
闹了这么一出,卜幼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要哄他一事,现在倒反过来是他来哄自己了。
哄完她,萧祁颂望了一眼外面即将平静下来的风雪,提醒道:“阿莹,风雪要停了,我们该出发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的确比先前小了很多,于是嗯了一声,抬脚便要往前走。
可身旁人却忽然背对着她,蹲在了自己面前。
“你干嘛?”她问。
“你腿不方便,还是我背你吧。”
她蹙了下眉,伸手便要将他推开:“不用,我一只腿也能走路,哪用得着你背。”
萧祁颂知道,她只是她担心拖垮自己的身体,便强硬地道:“说我背就我背,你腿受伤走路不方便,容易耽误我们进程。”
相似小说推荐
-
我来继承你的遗产(山有青木) [穿越重生] 《我来继承你的遗产》全集 作者:山有青木【完结】晋江VIP2024-05-05完结总书评数:8980 当前被收藏...
-
她如此薄情(相吾) [古装迷情] 《她如此薄情》全集 作者:相吾【完结】晋江VIP2024-5-1完结总书评数:767 当前被收藏数:2781 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