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神闪烁,“那是挺辛苦的。”
“婶子怎么称呼?有赚钱的门路跟我说一声,我能吃苦,什么都干。”
“我本家姓钱,他们都叫我钱婆子。……真的什么都干?”
“什么都干,钱婶子带带我。”沈星言把手腕上一串珠子脱下来,塞到她手里,“楠木的,在寺庙开过光,能辟邪。”
钱婆子往外推,“那可使不得。”
“哎呀,没几个钱,婶子就收下吧,您帮帮我,给我找个赚钱的路子,我实在是过够了苦日子。”
钱婆子笑眯眯地收下,“在庙前街提起我老婆子,谁不让我三分,你放心,有我帮你留意,很快就能找到工作。”
沈星言大喜,“那真是太感谢了。”
钱婆子望了望她的身后,隐约看到房间里空落落的墙壁,还有放在地上蔫了吧唧的菜“你男人呢?”
“出去干活了,在工地上做小工,赚不了几个钱,还累。”
“那倒是,刚才我看到跑出去一个小孩子?”
“那是我男人的侄子。”提起江旭尧,沈星言故意露出厌恶的表情,“整天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好好读书,将来也是个混子。”
“他爸妈呢?”
“他妈嫌弃他爸穷,跑了。他爸有病,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管孩子。我男人心疼他侄子,这才带着一起出来了。”沈星言哼了哼,“我最讨厌小孩子,又不是自己的,打了恨你,不打又不争气。”
“谁说不是呢,后娘都不好当,更何况你这当婶婶的。”
沈星言激动地握住钱婆子的手,“还是婶子懂我,算了,不说他了,说起来一肚子气,婶子进屋坐坐吧?”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我就不留婶子了,您帮我留意下赚钱的门路,等我赚了钱一定忘不了婶子。”
“好说好说。”钱婆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趿拉着拖鞋走了。
沈星言看着她的背影消息,朝杨大伟使了个眼色。杨大伟推着自行车,喊起来,“糖葫芦了……”朝钱婆子的消失的方向走去。
沈星言有点担心江旭尧,一边喊“小尧”,一边骂,看起来很不耐烦,脚下的步子却越走越快。
瞧见一堆孩子围拢在一起,其中一个脑袋扎在里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脑袋,“干嘛呢?我叫你没听见?聋了?”
江旭尧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可忙的!”沈星言探身看过去,只见地上有一块像手指一样的东西,端口处有干涸的血迹,爬了许多的蚂蚁。
沈星言轰他们,“都走开!有什么可看的!”沈星言虽然刚来没几天,由于整天在门口骂,已经“臭名”远扬,是以她一喊孩子们都跑开了,只剩下她和江旭尧大眼瞪小眼。
沈星言不怀好意地笑笑,扯住江旭尧的背心,一撕,撕了一条布下来。江旭尧刚要大叫,沈星言嘘了声,用布垫着拿起地上的疑似手指,包好后,攥在手里。
随后扭住了江旭尧的耳朵,江旭尧立刻配合地杀猪般叫起来。
沈星言大声道:“到饭点了还不回家,跟我回去烧饭!”
“我不要!烧饭是女人干的事,我将来要做大事!”
“哼,等你将来做了大事再说!”
两人拉拉扯扯回了家,进了家门把门光一关。江旭尧两眼放光,“那是真的手指吧?”
沈星言点点头,“应该是小孩子的,得尽快拿回法医室化验。”
第79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四)
萧栋梁那边因为得不到张长明的协助, 只能靠自己。光是查找名单人员的住址就花了很长时间,这些人有好几处房产,有的甚至养了小三, 不止一个家。
萧栋梁和队员们碰了一次又一次钉子,又一个个排除, 搞的焦头烂额。
对建筑工人的排查相对容易一些, 这些人社会关系简单,对刑警有种天生的畏惧。他们施工时都在一起, 施工完就各自回家。由于工作累,回家后早早就睡了, 不会在凌晨还要往外跑。
而且他们对于艺术一窍不通,在他们看来,花几十万买一幅画, 简直是疯了。
美术馆不可能一直等着案件侦破再开画展, 画展是一早就确定好了的, 对方已经在催。美术馆老板潘鼎只得联系萧栋梁, 他要搬离物品了。
萧栋梁一方面安抚潘鼎,让他先装修别的地方, 另一方面对于名单上未排除嫌疑的人员, 加紧排除。
一个星期过去,总算有了点进展。名单上有一个人至今未找到, 萧栋梁怀疑他用的是假名字。拍卖现场安装了摄像头, 萧栋梁拷贝走了录像, 找来潘鼎要找到这个人。
潘鼎忙着装修, 很不耐烦, “萧队长,因为配合您查案子, 我们停工了好几天,8月2日就要开画展了,留给我装修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星期,您就行行好,赶紧放我走吧。”
“事发的地方在你的美术馆,抓不到凶手,你就不怕他再杀一个人放在你的美术馆里。”
“我怕啊,可我更怕违约啊,你知道我要是不按照约定的时间提供场地,我得赔多少钱吗。”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找名单上叫池彧的人是谁。”
潘鼎的眼神闪了下,摊开手,苦笑道:“那天来了那么多人,名单是主办方定的,我就是个协助,除了那些大佬,其他的人我也不认识啊。这样,我给你主办方的联系方式,你去联系。”
萧栋梁的脸色十分难看,办个案子,线索没有也就罢了,还处处受阻。
没办法,只好联系主办方。主办方派了个办事员过来,帮着指认视频上的人。由于当天人多,除了受邀的,还有买票进去看展的,有的人看完展,知道有拍卖,便留下看热闹。
办事员指着一个带着黑色圆礼帽,穿西装,带黑色领结的男人道:“他就是池彧,自称画画收藏爱好者。”
“他那天拍画了吗?”
办事员想了想,“没有,他好像说没有看到中意的。”
“池彧是他的本名吗?”
“不知道。”
萧栋梁期望在别的视频里能找到他,可惜,都没有他的身影。他指着拍卖会现场的视频道:“他为什么一直戴着帽子?”
“这是他的标志,不管春夏秋冬他都这一套打扮。”
“所以只要看到这套装扮,你们就默认是池彧?”
“也可以这么说。”
“你见过他的真实样貌吗?”
办事员摇头,“没有,他一直戴着帽子,帽子又压的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他又不喜欢拍照,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
“有几年了,他好像突然间出现的,接连拍走了好几幅新秀的画,都是高价拍的,一下子就在业界传开了。”
“他拍来做什么?收藏?”
“他对外宣称是喜欢收藏画,不过这些所谓的收藏家,都是等着画家出名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赚取差价。”
相对于收藏,萧栋梁更倾向于这种说法。
萧栋梁截取了池彧的图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带上邓宇,驱车赶往美术馆。
美术馆里又开始装修了,建筑工人们都很自觉的不去发现尸体的地方,那里就像被隔绝了,特别的安静。萧栋梁再次走了过去,向日葵凋零了,花瓣掉在楠木小桌上。
沙发上的靠枕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曾经放尸体的地方空空的。萧栋梁走过去,拿走靠枕,摸沙发靠背的缝隙,摸到了一张纸。他的眉心一动,拿了出来。
邓宇瞪大眼睛,这也行?
萧栋梁打开纸条,用很幼稚的字体写着:哈哈被你发现了你猜下个会是谁,没有标点符号。
萧栋梁把纸条给了邓宇,邓宇用证物袋装起来,担忧道:“他/她还要再杀人,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去找潘鼎。”
潘鼎在看过现场的施工进度后,回了家。他家住在青藤佳苑,是个中高档小区。小区里的绿化做的非常好,草坪修剪的很整齐,花开的很艳。
潘鼎住在顶跃,一百多平,一个人住,显得过于空旷了。
萧栋梁一进去,就开门见山地道:“池彧是画画收藏爱好者,并且拍了好几幅新秀的话,你在这一行混,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潘鼎一脸不屑,“他一个落魄的画家冒充画画收藏爱好者,到处招摇撞骗,有什么可讲的。”
“你和他有过节?”
潘鼎扭头,生硬地道:“没有。”
“潘鼎,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知道的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若是抓不到凶手,他/她还会继续杀人的。”
潘鼎深吸口气,“他不叫池彧,他叫葛磊。跟我是大学同学,我们都是画画专业的学生。他的画性格鲜明,很得老师喜欢。老师曾经说,池彧将来可能会震惊画画界。
他也以此自诩,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人也越来越骄傲。当大家都在画室里练习的时候,他跑去约会,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这样混到了大四。
毕业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所谓的震惊画画界,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泡影。他的画根本不值一文,就连画展都开不了。他荒废了四年,除了画画又什么都不会,生活越来越落魄。”
“那他又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了池彧?”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最先听说池彧的名字是在深市的拍卖会上,他以一百万的价格拍下一幅新秀的作品,并说了一句名言——今日的新秀就是来年的巨星。大家都猜测,他拍下画作,只是为了日后待价而沽。
可是至今从未听说过他出手卖过哪幅画,慢慢的,大家都相信他只是单纯的收藏画,并且以在拍卖会上见到他为相互吹捧的谈资。他也似乎为了配合大众,给自己弄了一身标志,每次都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的领结。”
“可是在你的美术馆里,他并没有拍下任何画作。”
“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我,觉得我身上有一股铜臭味,故意恶心恶心我也有可能。”谈起葛磊,潘鼎就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萧栋梁摇头,“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他已经不跟我们这些所谓的同学联系了。”
“有他的照片吗?”
潘鼎翻出来了当年的毕业照,葛磊站在倒数第二排的最左边,留着长发,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脸颊无肉,下巴很尖。穿着条纹Polo衫,左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有几分倨傲。
萧栋梁盯着他塌下去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脸色越来越沉。邓宇从他手里拿过照片,嘴巴微张,他看向萧栋梁,“这个……”
萧栋梁点点头,“出现在拍卖会现场的人不是葛磊!”
“什么?!不可能!”潘鼎诧异。
萧栋梁猛然看向他,“你跟他打过照面?”
潘鼎顿了下,“……没有。”
“既然没有,你如何肯定是他。就算他看不起你们这帮同学,也不至于在拍卖会上落你的面子,这种手段太低级了。”
“如果不是他,那他人呢?这个人顶替他又是为了什么?啊,难道他……”潘鼎的后背上瞬间冒出冷汗,“葛磊该不会已经……”
“我们必须找到他的人!”萧栋梁转身朝外走,“照片先借我用。”
有人名,有照片,又有曾经就读的大学,很快找到了葛磊。资料显示,他在四年前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拥有庄园,酒窖,别墅。
他最近一次的活动是在6月6日到了南阜市,入驻了本市唯一一个五星级酒店。
萧栋梁立刻带人前往,前台的工作人员以尊重客人的隐私为由,不肯透露葛磊住在哪个房间。
萧栋梁黑了脸,“若是因为你的阻拦导致葛磊有了危险,你承担的起吗。”
前台犯难,找来经理,经理害怕客人出事,亲自带他们去了1801号房。
经理先敲了敲门,“葛先生,您在吗?”
见没有反应,经理刷了卡,门应声开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拉着窗帘,很黑,隐约能看出是一间套房。
萧栋梁侧耳听了听,打开了灯。客厅的地上放着行李箱,行李箱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靠枕胡乱地扔在沙发上,一个黑色的钱夹子开着口,扔在地上。
经理见到这样的场景,惊讶地张了张嘴。
萧栋梁示意他别动,快速穿上鞋套,戴上手套,“联系痕检科。”他进到卧室,人顿住了,“叫法医一起过来!”
邓宇怔了下,快速走了过去,只见卧室的床上坐着个人,戴着圆礼帽,礼帽压住了半张脸。嘴上叼着一个烟斗,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衫,黑领结。下半身盖在被子里,左手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右手拿着一支铅笔。
红艳艳的玫瑰花瓣洒满了整张床,就像一滴滴的血。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梵高的星空,桌上的花瓶里放着白色的雏菊。
萧栋梁走过去,拿起花瓶,一张纸折叠的放在那里。他拿起来,依然是幼稚的字体:哈哈又被你找到了真棒还有哦,依然没有标点符号。
第80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五)
为了不引起怀疑, 沈星言没有回市局,而是让祁家宝把手指带了回去。
安信化验了手指,初步判断是小拇指, 属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断下来的时间超过了24个小时, 已经有腐烂的现象。提取了手指的DNA, 在资料库里并没有匹配到符合的,他把消息传了过去。
顾放不知道这根手指跟目前正在侦办的案件有没有关系, 他不想漏掉这条线索,便让队员们留意下, 谁少了手指。
谁知道队员们还没有打听到,江旭尧却带来了消息。他说三彩的爸爸少了右手的小拇指,三彩是个六岁的小姑娘, 自从江旭尧来到这里, 就成了他的跟屁虫。
为此沈星言还调侃过江旭尧, 刚来就有了爱慕者, 搞得江旭尧一天没有理她。
三彩的爸爸叫吕胜,三十来岁, 平常打些零工。住处离得不远, 隔两户人家就到。
顾放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吕胜,但是得找个由头。他看着江旭尧,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江旭尧被看的头皮发麻, “叔叔, 您别这么看着我, 有事您说话。”
顾放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江旭尧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要这么做?”
顾放点头,江旭尧叹口气,“好吧,明天你等我的消息。”
第二天,顾放刚到家,正在洗脸,唱戏唱全套,顾放真的找了个工地搬砖,不止身上有土,指甲里有泥,头发都灰扑扑的。
一对母女突然上门,顾放瞧见了,心下了然,脸上却茫然一片。
女人看到他那张脸有点失神,顾放刚洗去了满脸的灰尘,一张大帅脸明晃晃的,很有勾引人犯罪的意思。
顾放咳了一声,“大姐有事?”
女人吞了口唾沫,把身边的女孩子往前一推,拉起她的胳膊,只见细细的小胳膊上好几道血红的抓痕,顾放忍不住眉毛跳动,这小子下手挺黑啊。
女人道:“这是你们家孩子抓的,我知道他不是你儿子,可你也得管啊。我家闺女值钱的很,不能由着你们欺负!”
顾放赶紧道歉,“真对不住,我这侄子就是太淘了,要不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就不疼了?万一再留下疤,将来她怎么嫁人!”
“大姐说的对,女孩子绝对不能留疤。”顾放掏裤子口袋,掏了半天,啥也没掏出来,他回身朝屋里喊:“言言,你那有钱没有?”
女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沈星言趿拉着拖鞋出来,靠在门边,“没钱!小兔崽子闯了祸让他自己负责,我早就说过他不听话,迟早要出事,你不听。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他竟然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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