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对死者的心血化验, 发现血液中碳氧血红蛋白含量很高, 机体缺氧严重。死者的胸部肌肉、内脏器官表面及切面呈现鲜红色,各脏器经福尔马林固定后呈现樱桃红。同时伴有内脏器官出血, 心脏肥大、肺水肿等现象, 这些都符合一氧化碳中毒的特征。
萧栋梁翻看着尸检报告,在看到小黑点确认是电流斑后眼中滑过一丝愕然, 待看到结论时, 问:“确定是一氧化碳中毒?”
沈星言道:“尸检报告是鲍老师再三确认过的, 如果萧队长怀疑, 可以提出质证。”
萧栋梁笑了下, “我只是觉得一氧化碳中毒会不会太缓慢了点。”
“如果是高浓度的,会缩短中毒时间。”
“高浓度……”
“让死者和装有高浓度一氧化碳的瓶子放在密闭的空间内, 会很快死亡。”
萧栋梁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沈法医对作案手法的思路很清晰。”
“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怎么破案主要还是要看萧队长。萧队长查到尸源了吗?”
“死者叫江夏,模特专业大一的学生,由于家境不太好,经常在外面做兼职。放暑假后,她没有回老家,跟几个同学租了房子,做兼职。她的同学说她在7月16日早上出门后就没再回来。”
“她去哪里做兼职?”
“她同学只知道是一家画画机构,江夏在里面做人体模特。我们勘察了江夏的住处,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一张用来记笔记的纸上写了之岚画室,邓宇带人过去查了。至于发现尸体的美术馆,老板说是本来打算稍微装修下,开画展的。
他15号到美术馆监工,工人干完活是晚上的六点多,他检查了一遍线路,就关门回家了。因为临时有事,让工人先来,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沈星言侧目,跟她讲这么多案情?
萧栋梁继续道:“美术馆老板说他回家后,因为太累就早点睡了,直到早上八点多被电话吵醒,因为画展用的海报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到现场确认,他才打电话告知工人让他先来。老板因为独居,没有人能证明他话的真假。
说回现场,现场的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整个美术馆也没有被翻乱。现场布置的沙发等物应该是美术馆的,不然他从别的地方搬运物品,很容易引起怀疑。我推测凶手很熟悉美术馆。
美术馆老板为了方便工人,把钥匙放在了门框的顶上,熟悉美术馆的人都能找到钥匙,关树带人去排查施工的工人了。”
萧栋梁说完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沈星言沉思了会儿,道:“美术馆要给谁开画展?”
萧栋梁顿了下,“我叫关树顺便查一下。”
“美术馆老板为什么要装修?”
“他说每次开新的画展都会在个别地方稍微装修下,给来看画展的人一个新鲜感。”
“原来如此,萧队您忙,我先走了。”
“若是沈法医想到线索,麻烦及时告知我。”
“应该的。”
萧栋梁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了才收回目光。
回到法医室,沈星言坐了会儿,起身去了二支队。
顾放的桌子上摊了一堆案宗,墙上贴着本市地图,地图上用大头针订着许多小孩子的照片。
他看到她,笑起来,“来慰问我?”
“我只是来看看。”沈星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有眉目了吗?”
“重新审问了拐卖孩子的犯人,他们都承认拐卖了孩子,却不肯说出受谁指使。”
“也许他们有什么把柄在主要嫌犯手上。”
顾放点头,“有这个可能,还有一个可能是主要嫌犯许诺了重利,可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他们的社会关系呢?”
“在逐一调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大部分犯人家境贫困,他们没有受过教育,有的甚至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在他们眼里,人命远没有金钱重要。他们觉得孩子给谁养都一样,反正都会长大,他们还能从中牟利,何乐而不为。”
沈星言被他们的想法震惊,孩子也是有感情的,跟着亲生父母总比跟着养父母好,再说了,他们又不是商品,凭什么拿他们买卖。
“其中一个犯人在交代犯罪事实的时候漏了口风,我怀疑他们不止拐卖孩子,可能还拐卖妇女。”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犯罪集团的网络会铺的很大。”
“嗯,一支队把从犯人审讯处得来的孩子消息给了各地派出所,据他们反馈,情况很不乐观,只解救出了个别的孩子,有的孩子被养父母藏了起来,有的整个村子里集体反抗,搞的民警们很被动。
解救孩子尚且困难,如果是妇女怕是难上加难。”
沈星言在后世看过类似的新闻,有的村子由于太穷,娶不上媳妇,就去买,买来后怕跑了,像牲口一样拴着。有的女人生完孩子会认命,有的却是烈性,不但杀了自己的孩子,还丢了性命。
这样的村子封闭落后,集体文化水平低,即使警方去,也得剥一层皮。
沈星言:“你打算怎么办?”
顾放指着地图,“你看,丢失孩子的位置集中在闹市区或城乡结合部,闹市区人多,孩子丢了不易被察觉。城乡结合部人员杂,几乎没有安装摄像头,最容易丢失。我打算去城乡结合部蹲点,另一方面利用咱们手里面犯人的社会关系作为突破口,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就好办了。”
沈星言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目前只能这样。
顾放又道:“萧栋梁那边的案子怎么样?”
沈星言说了情况,顾放道:“看来凶手对死亡有一种近乎变态的痴狂。”
“也有可能他/她觉得这是艺术,说实话,我刚看到现场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副画。”
“死者死在美术馆里,你的思路有可能是正确的。对了,美术馆准备给谁开画展?”
沈星言耸耸肩,“萧栋梁去查了。”她总觉得萧栋梁针对她和顾放,“听说你们是校友。”
“他比我大一届,我刚进警校的时候,听说萧栋梁被称为百年难遇的奇才,是天生的刑警。”
沈星言笑,“让我猜下,是不是你去了后,他就不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了?”
顾放也跟着笑起来,“他的能力确实不错,可惜太自傲。……不是,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我谦虚的很,从不自傲。”
沈星言乐,是,你是不自傲,你是自恋。
萧栋梁重新勘验了现场,由于建筑工人曾经进入现场,破坏了一部分,好在关系不大。
铺在地上的地毯是从印度进口的,价格不菲。沙发的价格也很高,旁边的小桌子是楠木的,就连插花的瓶子都是品牌货。
他叫来美术馆老板,自从美术馆死人,老板就没有来过。
老板穿着短袖唐装,手腕上缠着一串檀香木的手串,姗姗来迟,看了这些“道具”,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些都是美术馆的,分放在各个地方。”
萧栋梁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美术馆挺有钱啊。”
“打肿脸充胖子罢了,美术馆以拍卖画作为生,要是不提高品味,怕引不来有钱的顾客,拍不出好价格。”
“最近一次画展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8号举办了一次,是一个画画界的新秀,大家都叫他阿颂。他擅长画油画,画出的来的人物就跟照片似得,我曾经拿着放大镜看过,连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到。”
萧栋梁来了兴趣,“还有他的画吗?”
“没了,不过有给他做宣传时的海报。”
“去拿。”
海报有两米高,一米宽,人像真人大小,旁边是一副自画像,画的特别像,就像拍的照片。
老板道:“当天拍卖掉十一幅画,价格总值三百多万,其中一张人物像拍了近八十万。”
萧栋梁咂舌,这钱也太好赚了。他的心思一动,“拍了八十万的画有照片吗?”
“有有,您稍等。”
老板跑出去拿照片,萧栋梁盯着没有尸体的现场布景,脑海里演示凶手的作案过程。他/她先在别处杀死死者,再托运过来,布置成他自以为满意的一幅画。
死者的身高有一米七七,体重50公斤,一般的人搬不动她,除非凶手身高体壮,或者有作案工具。联想到现场的布艺沙发,萧栋梁倾向于凶手有可以移动的作案工具,例如板车之类的。
那么问题来了,大晚上的,凶手推着板车,把死者移动过来,不会惊动周围的人吗?
凶手虽然是在凌晨人最少的时候来的,但不保证不会遇到人。假设他拉着车遇到了人,没有引起怀疑,那他一定有某种身份做掩护。
老板匆匆跑来,打断了萧栋梁的思路,老板的脸色十分难看,“你看。”
萧栋梁拿过照片,脸色比他还难看,只见照片上的画作跟死亡现场非常像,画作上的色调更明亮,有阳光打在女孩子的身上。而现场的,即使有黄灿灿的向日葵,还是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萧栋梁:“你有拍卖会现场的人员名单吗?”
“有,我拿给你。”
名单上的人非富即贵,走访起来相当有难度。萧栋梁拿着人名单去找张长明,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张长明也犯了难,“小萧,按说你刚到市局,我应该多帮衬你,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公安局长的名头不是万能的,你让我去找这些人,恐怕他们连理都不会理我,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萧栋梁被拒绝,心里压着火,只能自己去碰钉子。
而另一头,顾放已经得到了张长明的同意,在城西的城乡结合部搞了个驻点,把江胜宇八岁的儿子弄了过去。由于二支队都是老爷们,必须有个女人戏才能唱好,冉丽丽极力自荐,被张长明驳回。
理由是冉丽丽长得太漂亮,又没有刑侦经验。
冉丽丽委屈,“漂亮也不行啊。”
张长明叹气,“就你这样的,呆在城乡结合部人家也不信啊。”
“可是除了我,队里没有女人了啊。”冉丽丽一顿,“该不会要让小沈去吧?”
张长明笑了笑,冉丽丽哼一声,早知道法医这么吃香,当初她就该壮着胆子去学,也好过一直在后勤里呆着,连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第78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三)
城西城乡结合部, 一间稍显破败的民房内,一个八岁的男孩穿着白色的背心,背心的胸口处有几个破洞, 一条稍大的短裤挂在腰上,短裤灰扑扑的, 就像用大人的裤子改的, 脚上一双凉鞋。
男孩留着寸头,脸上有一大块污垢, 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十分机灵。
这个孩子就是江胜宇八岁的儿子江旭尧, 江旭尧读二年级,年纪虽小,鬼主意很多, 江胜宇经常被他搞得头疼。
一开始江胜宇的老婆林帆不同意, 谁愿意拿自己孩子的命冒险, 更何况还是贩卖儿童的案子。江胜宇再三保证也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江旭尧却非常愿意, 他经常听江胜宇讲侦破案件的故事,心里早就向往着有一天能像爸爸一样做名刑警, 有这个机会, 绝对不能错过。
于是父子俩偷着去了市局,张长明一看, 这还了得, 不能让家属寒了心, 立刻给林帆打了电话, 林帆嘴上虽然骂着, 却也同意了。
张长明严令顾放必须保证江旭尧的安全,顾放签了军令状, 以江旭尧的安全为先,哪怕抓不到罪犯。
顾放做好了各种准备,给杨旭尧的衣服里缝上了定位器,房间的周围和附近的马路上安装了隐蔽摄像头,保证无死角。二支队的队员有做为邻居住在旁边的,有摆早餐摊的,也有做小生意的,总之不能让江旭尧离开视线范围之内。
顾放本打算与沈星言扮一双兄妹,江胜宇撺掇队员,说他们一点儿都不像,外人肯定不会信。不如扮夫妻,再加一个孩子,不会引人怀疑。顾放一想也行,反正他们已经扮过情侣了。
江旭尧的身份是顾放哥嫂的孩子,嫂子嫌弃家里穷跑了,哥哥身体不好,无法照顾孩子,两人只好带孩子出来。
沈星言则是一个“坏”婶婶,因为“不喜欢”江旭尧,经常趁着顾放不在苛待他,有的时候甚至动手打。
江旭尧被“打”了,就跑到大街上,逢人就说婶婶虐待他,还跟人家说迟早他要逃离这个家。
每次看到他愤怒的双眉直竖的样子,沈星言都哭笑不得,这孩子比他们入戏还深。
如此过了五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江旭尧有点泄气,问顾放,“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拐卖我?”
顾放被他气笑了,还有盼着被拐卖的,“别急,也许他们正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偷偷观察。明天我照样出门‘打工’,你和小沈姐姐再演一场大戏。”
江旭尧立刻双眼放光,拍着瘦弱的小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隔天,顾放早早出去“打工”。沈星言叉着腰在门口喊,“小兔崽子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屁.股了!”她穿着一条碎花裙子,头发用塑料夹子夹在脑后,穿着塑料拖鞋,没洗脸,尽量把自己搞的邋遢些。
“我告诉你,我养你是看你在叔叔的面子上!要不是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帅,我才不会给他养拖油瓶!我就不明白了,你爸爸生病,为什么我们要带着你。你这么大了,就该呆在老家照顾你那瘫在病床上的老爹,凭什么跟着我们!
还不起床?!看我不打死你!”
江胜宇听着沈星言骂,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瘫”的莫名其妙。
沈星言“气冲冲”地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传来孩子鬼哭狼嚎的声音,“啊啊啊!你个死女人你又打我,我要告诉我叔叔,让他休了你!”
“小小孩子不学好,你知道什么是休!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嫁给他,就你们家穷的叮当响,谁肯嫁给他!”
“你胡说!明明是你上赶着来我家的,我叔叔长得又高又帅,有很多的女人喜欢他。谁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我叔叔!”
沈星言被这孩子脱口而出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拿起鞋使劲打床板,“我让你胡说八道!”
她每打一下,江旭尧就尖叫一声,同时拿着红药水往身上抹,抹的那叫一个惨烈。
外面听着两人演戏的二支队队员都嘴角抽抽,忍着笑。
杨大伟低声对江胜宇道:“咱们队后继有人了,你看小江这演技,不去演戏屈才了啊。”
江胜宇咬着后槽牙,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臭小子整天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瞪了杨大伟一眼,“少说风凉话,你家鹏程是没来,来了指不定说出什么来呢。”杨鹏程即杨大伟的儿子,今年读高三。
“哈哈,等下次有任务也让鹏程来过一把演戏的瘾,省得他整天在家说我不关心他。”
两人正说着,江旭尧跑了出来,身上血赤糊拉的,两人一怔,江胜宇条件反射地要上前,被杨大伟拉住。江胜宇猛然回过神来,这臭小子也不怕戏过了。
沈星言随后追了出来,手上拿着藤条,“小崽子!有本事你跑了就别回来!”
江旭尧朝她做了个鬼脸,“你管不着!这是我叔叔的家!”
沈星言气不过,把藤条扔了出去,“滚!”
江旭尧哼了声,跑没影了。
沈星言“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脑门子上全是汗,演戏这活真累!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才搬过来吗?以前没见过你啊。”
沈星言顺着声音看去,是个年纪近五十岁的女人。女人穿着蓝底红花的背心,漏出腋下,胸部下垂严重,就像两团肉挂在胸前,肚子隆起。下身穿一条黑色吊脚裤,一双蓝色的拖鞋。脚指甲上沾满了泥垢,脚背上布满灰尘。
女人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还带着口气。
沈星言下意识就想躲,她极力忍住要走的冲动,让笑容爬上脸,“是啊,我跟我男人刚搬来这里,听说这边的钱好赚。”
“缺钱?”
“要是不缺钱也不会跑这么远,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我家那口子还非要带着拖油瓶,哪有钱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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