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桥的眉毛忍不住跳动,他紧紧握着拳头。
顾放:“郑迁萎靡不振,觉得连男人都做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深爱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了,他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于是选择了自杀。痛失爱子的你,没有办法接受,把愤怒发泄在了养狗的人身上,你,选择了杀人!”
“他们该死!当年宋寅、盛亮都在冷漠的围观,尤其宋寅,竟然帮着养狗的那个人。他们拦着我打狗,跟我说狗主人会把狗拉走的,不能伤害狗。哈哈,TMD,我儿子快被咬死了,他们还说不要伤害狗!他们才是真正的狗!”
顾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年的狗主人呢?”连围观的他都没有放过,那狗主人……恐怕凶多吉少。
郑桥桀桀怪笑起来,“现在才想起他,是不是晚了些。”
顾放转身朝外走,祁家宝收拾东西跟着出去,身后传来郑桥大笑的声音,笑的酣畅淋漓,笑的凄凉无比。
警方查到了当年咬伤郑迁的狗主人,他叫杜岳。养的狗咬伤郑迁后,赔了一万块钱,付了医药费,连行政拘留都没有。
这些年,他养的狗,还是会咬人,依然是赔钱了事。他有一个养狗场,里面养了很多大型狗,甚至还有藏獒。
警方一进去,就是一阵狂吠,有些大型犬冲撞着笼子,有冲出来的趋势,警方不得不重新穿上护具再进入。
在养狗场的一间办公室内,找到了杜岳。杜岳的脖子上戴着狗圈,链子拴在桌子腿上。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血水混合着泥土,硬邦邦的挂在身上,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要害部位被一块破布挡着。
腿上、胳膊上、腹部胡乱绑着纱布,纱布上黑黢黢的,甚至能看到蛆在爬动。他趴在地上,面前一个狗盆,盆子里放着馊了的生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警方按住杜岳脖颈的动脉,没有了跳动,杜岳已经死了。
沈星言检查了尸体,尸体身上布满撕咬伤,有些地方因为牙齿咬进太多,在身体表面形成一个个血洞。他的手臂和腿部的伤最重,血肉被整块撕下来,露出了森森白骨。
伤口被野蛮的处理过,可以看出,处理的人不想让他死,还想继续折磨他。药末撒的很不均匀,有药末的地方伤口已经结痂,没有药末的地方,伤口溃烂化脓。
被挡住的要害部位,已经被撕咬的面目全非,血淋淋的挂在胯间。
沈星言将验尸结果汇报给顾放,“杜岳曾经过长时间的虐待,他身上的伤都是被狗咬的,吃的是馊了的生肉,身体内出现寄生虫,各个器官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病变。致死因是狂犬病病毒性脑炎合并各个器官衰竭。”
顾放沉着脸,再次推开审讯室的门。
郑桥主动搭话,“找到杜岳了?他还活着吗?”
“你希望他活着还是死了?”
“当然是活着,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我儿子尝过的苦,我要他一点点偿还!”
“你想要他怎么偿还?”
“他不是说人命贱吗,那就让他尝尝被狗咬的滋味。我在他身上抹上肉香,再放一条狗出来。你是不是想说他是狗的主人,狗不会咬他。不不不,畜生永远是畜生,当一条狗饿到极致,别说是主人,就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吃掉。更何况,杜岳身上还有诱人的香味,哪条狗能受得了。
我看着杜岳在养狗场内狂奔,狗在后面追,那感觉,真的太畅快了!我朝他喊:杜岳,你的命真TM贱,狗命比你贵多了!
杜岳那身板,很快跑不动了,只能任由狗撕咬。但是他不能被狗咬死,他死了,谁还陪着我玩游戏呢。我儿子死了,老婆走了,我单身一个人,再没有杜岳陪着,我会发疯的。
等狗咬的差不多了,我就一棍子打死它,当着杜岳的面剥狗皮,吃狗肉。哈哈,哪条贵,吃哪条,不但我吃,我还让杜岳吃,不过他吃的是生的。
他说人命不如狗命,狗吃的是生肉,他凭什么吃熟的,他也得吃生的。他像狗一样在我面前讨饶,说他不是故意的,不该让狗咬我儿子,他说他对不起我。
道歉有个P用,我儿子已经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这辈子,父母冤死在七几年,没了老婆,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可是他却害死了我的命根子。我不找他算账,找谁呢。
不只要找他,还要找当年围观的人,这些冷漠的人。我儿子那么小,被狗咬,他们不但不帮忙,还拦着我,他们都该死!”
“你是如何进入盛亮家的?”
“很容易啊,盛亮一个人住,又自视清高,哪怕换个灯泡都叫人。我在他门口贴了维修的联系电话,也是老天帮我,16号那天,他的马桶堵了,这么脏的活,他是不会干的。他果真打电话给我,我就上门了,顺便送他归西。
自从杀了宋寅,我发现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事,只要把针头对着他们的脖子,轻轻推进去,他们就会死去。他们死前绝望的眼神让我觉得畅快,他们一定想不到,当年他们看不起的人,会要了他们的命!”
“你为什么又找上沈岚?”
“是那条狗,我在橙苑花园附近送货,它认出了我。我最恨狗,它偏偏对着我不停地叫,我必须杀了它!后来我打听到这个女人有个做警察的女儿,很好,警察也不是好东西。
当年我儿子的事,没有一个警察站出来,他们就想和稀泥,息事宁人。”郑桥摸摸自己的脸,疼得呲了下牙,眼神阴鸷,臭女人下手太重了。
顾放朝祁家宝使了个眼色,祁家宝拿着笔录让郑桥签字,郑桥拿着笔,问:“杜岳死了吗?”
顾放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案件在第五天告破,比张长明给的时间提前一天,张长明拍着顾放的肩膀,“做得不错。”
顾放咧了下嘴,“这下可以给省厅交差了吧。”
张长明板起脸,“身为人民警察,破案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全,小顾,你要端正思想。”
顾放呵呵笑了两声,“是,领导教训的对。”他话锋一转,“杜震海醒了吗?”
杜震海由于伤势太重,医大附属医院找了好几个专家会诊,做了好几次大手术,才保住他的命,但是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顾放的眼底翻着波浪,面上却笑嘻嘻的,“杜震海在查哪个案子?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张长明深深叹息一声,“他太急于表现,办案最忌急功近利,偏偏他还是个急性子。手头积压的案子太多,又想侦破一个大案,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才会这样。”
张长明扯了这么多,根本没有说到点子上。
顾放跟着他一起叹,“他出事后,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我们队接连侦破大案,他们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张长明白他一眼,“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哪件案子,不是人家小沈出了大力。”
“还别说,这小姑娘不声不响的,把郑桥打的半死。”顾放嘿嘿地笑起来,一个大男人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我得找小沈好好谈谈,身为公职人员,怎么能这么冲动,当法医,首要的就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妈差点被人杀了,恐怕你下手比她还重。”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张长明话锋一转,“你去医院看看震海吧,一支队现在群龙无首,我已经让副局长周乘舟暂代一支队队长。”
第44章 、惊现
沈琳从老家回来了, 她的婆婆已经出院,生活没有问题,她也要重新为生活奔波了。
原以为进入家门, 看到的是冷冰冰的摆设,没想到竟然看到两母女其乐融融的景象。自从她给沈岚当保姆, 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画面。
沈岚见到她, 笑嘻嘻地招手,“你回来了就好了, 我还琢磨着晚上吃什么饭。对了,你婆婆好了吗?”
“好了。”沈琳推着行李箱, 手上拎着袋子,有些犹豫地道:“带了点土特产。”
“好,放厨房吧。”
沈琳怔住, 以前她带来土特产, 总是会被沈岚嫌弃。要不是家里那口子非要让她带着, 说什么她都不会带, 而让她意外的是,沈岚这次竟然没有嫌弃。
沈岚见她还愣着, 道:“愣着干嘛, 进屋啊,关上门, 冷死了。”她摸着芽芽的头说:“她是我表姐, 也是咱们家的保姆。”
芽芽的身上缠着绷带, 卧在沙发上, 她朝沈琳叫了两声, 算是打招呼。
沈琳再次愣住,这狗也太灵了吧。
沈岚道:“她叫芽芽, 是咱们家的新成员。”
沈岚已经决定领养芽芽,那天要不是芽芽拼了命的跟郑桥搏斗,也不会拖到沈星言来,沈岚将芽芽看成救命恩人。反正家里这么大,也不缺她一个。沈琳来后,遛狗的事就有人干了,她们母女俩就可以各忙各的了。
沈琳看看芽芽,又看看沈岚,一向不喜欢狗的沈岚竟然要领养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试探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岚当下来了兴致,从郑桥进门到被抓住,再到她威风地楱了他两拳,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险象环生。沈琳听得脸色发白,浑身直抖,她后怕得拍拍胸脯,“菩萨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
沈岚抚摸着芽芽的头,笑嘻嘻地道:“还是我女儿厉害,一条棍子舞得风生水起,愣是没有给歹徒还手的机会。不过言言,我记得你不会打架啊。你小时候陈华逼着你去学武术,你不愿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沈岚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沈星言心中一突,笑道:“这不是上班了,看到刑警队的人天天出任务太危险,逼着自己硬捡起来的吗。”
她从小就立志要当法医,接受了武术训练,要是真打起来,三五个男人还未必能近得了她的身。
“也是,刑警就是在刀尖上走,干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我听说一支队的队长住院了?”
“伤的挺重,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沈岚叹口气,“这就是我不让你干警察的原因,太危险,不过你现在干法医,不出任务,会好很多。都怪陈华,非逼着你学什么法医,他自己的梦想干嘛让你去实现!”
说起陈华,沈岚就一肚子气,她们母女出这么大的事,陈华也不说过来看看。
沈星言劝她,“我现在挺喜欢干法医的,很有成就感,干别的工作就不一定了。”
“谁说的,生意做好了照样有,生命还不会受到威胁,你年纪小,不懂,等你长大些,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沈琳刚放好行李,跑去开门。接着一个人跑了进来,穿着浅紫色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帽。
沈星言瞪大眼睛,“熙君!”
宋熙君脱了鞋子,拖鞋都没穿,就跑了过来,“我听说你们出事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已经没事了,倒是你,你还好吗?我这段时间忙,也没有顾上去看你。”庖丁案结束后,沈星言联系过宋熙君,可是她不回信息。宋熙君是个骄傲的人,大概不想让沈星言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沈星言也就识趣地没去打扰她。
宋熙君笑道:“我退学了,找了份工作,在报社当记者。”
“那也挺好的,阿姨呢?”
“我妈妈身体不好,在家里。哎呀,别说我了,你怎么样?”宋熙君挽住沈星言的胳膊,两人去了卧室。
沈琳小声说:“我看熙君走出来了。”
“不然呢,生活总得继续。你照顾下芽芽,我去下公司,晚上再回来。”
宋熙君的母亲傅念真是在宋洪泉的公司被查封前离的婚,分了一半的财产,一套一百方的房子,宋熙君也有了工作,生活不成问题。
宋洪泉被判了八年,宋熙君去看过他一次,问他有没有后悔,宋洪泉只是叹息。
宋熙君恨宋洪泉,为了钱干违法的事,也恨自己,享受了金钱带来的便利,却怨恨带来这一切的父亲,她趴在沈星言的腿上,“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沈星言抚摸着她的头发,宋熙君剪去了一头长发,如今的头发只到耳边,她也不化妆了,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只要跟阿姨把眼前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宋熙君:“我妈也这么说,可我就是放不下。我最近在追踪一个案子,儿子杀了人,父亲帮着逃逸,儿子因为情节恶劣被判死刑,父亲被判了五年,母亲一直在上诉,说她儿子是被冤枉的。
我就在想,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苦难,只是每个人的不一样。我前辈子享了福,后半辈子就得受苦。”
“你的后半辈子长着呢,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数。”
“也是,我才26岁。对了,你最近办了什么案子给我讲讲,我喜欢听。”
沈星言便把庖丁案和家有“恶”犬案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了,宋熙君听得直咋舌,“萧通章太可恨了,还有郑桥,他怎么能找上阿姨,幸好你赶来的及时。”
沈星言也庆幸没有发生无可挽回的事,不然她没有办法跟原主交代。
宋熙君吃完晚饭才走,沈星言让她住下,她不肯,说要回家陪妈妈,沈星言也没有勉强。送她到小区门口,看她上了车,沈星言才回去。
沈岚还没有回来,沈琳和芽芽在一起看电视,沈星言到屋里啃专业书,看着看着睡着了。睡梦里一片嘈杂,有人逃跑,有人喊叫,还有人被木仓射中,倒在了地上。
沈星言惊醒,心狂跳,她明明记得杜震海是中木仓,怎么变成了被卡车撞?杜震海中木仓的原因,笔记里写的很模糊,以至于她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她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是她接触不到核心事件,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突然想到一个人,他肯定知道,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告诉自己。
沈星言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听到了开门声,应该是沈岚回来了。
经过郑桥的事,她和沈岚的关系破冰,相处地终于像一对母女了,这也算是她占用了原主身体的报答。
门被敲响,沈岚推门进来,手里拎着袋子,“试试?”
沈星言接过去,打开来一看,是一整套某寇的化妆品,她的眼睛一亮,“拿下代理权了?”
“省代太难,不过拿到了市代理。”
“那也不错,恭喜。”
“我也觉得不错,刚拿到代理权,单子就上门了。”沈岚的眼睛里飞扬着光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果然做喜欢的事情就是不一样,也许她根本就不合适当警察。
沈岚瞄了眼桌上的专业书,书上有一张内脏器官的照片,她移开目光,“往年你爸爸过年都会来一次,这次我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来,你抽空去看看他吧。”言外之意,透着关心。
沈星言点点头,“明天下班我就去。”
3月的清晨依然很冷,天刚蒙蒙亮,路上行人稀少。一辆吸粪车停在公厕旁边,老韩从车上跳下来,穿着厚重的工作服,打开窑井盖,把管子放进去。再爬上车打开机器,轰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难闻的气味。
他蹲在路边,点燃一根烟,烟雾里一张睡意朦胧的脸。
突然,机器空转起来,老韩站起身,探头朝里看,却看到一大包东西,东西阻挡了机器的工作。
老韩扔掉烟头,骂骂咧咧的,“谁TM的这么没有公德心,乱扔东西。”他趴在地上,伸手往里拿,奈何窑井太深,够不到。走到车里,从后排座椅下拿出一根棍子,棍子的另一头绑着一个钩子。
用钩子的那头去钩,东西有点重,每次钩起一点儿又掉下去。老韩彻底火了,跑去打电话,过了大半个小时,又一辆吸粪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笑嘻嘻的,“怎么滴,遇到难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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