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被他半掀, 若隐若现露出扶薇蜷躺的身影。
她还没有醒。
宿流峥折身回到床榻边,挑开床幔,望向扶薇。
她背对着宿流峥,面朝床里侧。身上只有锦被一角遮着她的臀与腰,大片雪色的肌肤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展现在宿流峥的视线里。而扶薇身上,雪中浮着一道道痕迹,都是宿流峥昨天夜里在她身上留下的。
宿流峥下意识弯腰扯过一旁的被子给扶薇盖上,可刚盖好。他又皱了眉。
他为什么要给扶薇盖被子?没有必要吧?
这女人昨天晚上又骂他又踹他。
宿流峥将刚给扶薇盖好的被子又扯开,摆回原先的样子,如先前那般,只用被子一角搭在她腰臀上。
他阴着脸转身,刚迈出两步又顿住。
好像……是他起来的时候掀开了被子,所以她身上只剩了被子一角。
他重新给扶薇盖被子。视线落在扶薇雪柔的后颈,心中的火苗忽然又升起,他眯起眼睛来,解开衣带,重新上了榻。
扶薇被折腾醒来。她睁开眼,看见宿流峥的侧脸,下意识地唤了声:“清焉。”
宿流峥动作顿停,抬起眼睛盯着扶薇。
扶薇看着这双阴邪的眼睛,霎时清醒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抬脚将宿流峥踹走,宿流峥已经退离。宿流峥沉着脸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裳飞快地穿好,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扶薇喊哥哥的名字,心中执念让宿流峥这个时候也能熄了欲。
他要去找哥哥!他要把哥哥找回来!
扶薇拧眉目送宿流峥摔门出去,她伸手撑着坐起身,身上像被碾过的酸疼。再憋一眼身上的痕迹,她眉心蹙得更紧。她微微偏过头,伸手去揉额角。
房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
扶薇舒出一口气来,缓了些,拉过一旁的被子围在身前,才开口:“进来吧。”
蘸碧轻声走进来,心里有些胆战心惊地走近。最近两年,在长公主身边做事很轻松,扶薇待她们都和气,她们的日子不错。
可最近长公主的阴晴不定,让蘸碧想起头两年在长公主身边侍奉时的小心翼翼。那个时候……长公主每天都在下令杀人……
“主子要起吗?”蘸碧毕恭毕敬地询问。
扶薇有些疲惫地半合着眼,她伸手,手指为梳,拢了一下垂落散乱被弄乱的青丝,沉默了一会儿,才沙哑道:“去给我煮避子汤。”
“是。”蘸碧领了命,转身出去交代灵沼。她又折回来,给扶薇拿了衣裳,服侍她起身。
可扶薇并不想起,她重新躺回床榻,直到避子汤送过来。
蘸碧扶着扶薇坐起身,将避子汤递给她。
扶薇喝了一口避子汤,汤药苦得她瞬间红了眼睛。她这身体,明明日日服药,早就吃药如吃饭。按理说,这碗避子汤并不会比她平日里吃的药更苦。
“你日日服药,所用之药已经很多,不能再让你加药了。”
扶薇闭了下眼睛,再喝一口避子汤。还是觉得苦,很苦很苦,越喝越苦。
晚上,宿流峥在绘云楼楼下站了很久,才上前叩门。
花影开了门,看见是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放人进来。她回头望向蘸碧,蘸碧轻轻点头。
花影还没转回头,人已经被宿流峥推开了。
“你干什么?”花影皱眉看着这个粗鲁的人。可宿流峥并没有理会她,大步往楼上去。
花影朝蘸碧抱怨:“云泥之别!主子怎么就……”
话说了一半,花影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她转念一想,又说:“也对。主子当初就是觉得姑爷长得好看。姑爷的弟弟和姑爷长得一模一样,主子让他相伴也寻常咯。”
蘸碧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花影追问。
蘸碧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解释。
宿流峥踏上二楼,视线扫过一座座装满书籍的书橱,最后将视线凝在扶薇的身上。
扶薇背对着他,正弯着腰在书案前弄香块。
“嫂嫂。”宿流峥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扶薇没理他,拿着香扫将对于的一点香灰扫去,而后点起火折子,将祥云图案的香点燃。顿时有香四溢,一道细细的烟直直地往上升。
宿流峥闻着浓郁的香气,走到扶薇身后。他说:“我稳过这个香。”
他又皱眉,只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却并不记得在哪里闻过。
扶薇将香炉的盖子放上去,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寻常的香,到处都有。”
宿流峥将目光从那条直线升起的烟上移开,望着身前的扶薇。他说:“今天也没哥哥的消息。”
扶薇整理香器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已经死了。”
宿流峥空洞的漆眸里立刻浮现焦灼的怒,他抓住扶薇的手腕,拽着她转过身,又将人推倒在书案上。
“我哥没有死!”宿流峥死死盯着扶薇的眼睛,几乎是吼出来。
书案上的青瓷香炉摔落,清脆的一声响,摔得四分五裂,里面装着的香灰如尘土般扬起。
花影闻声提刀冲上二楼,直接将刀刃搭在宿流峥的肩上,呵斥:“松手!”
扶薇目光沉静地看着宿流峥。
在这世上,只有宿流峥坚持宿清焉没有死。她多希望宿流峥的坚持是对的。
“你下去吧。”扶薇对花影说。
花影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刀,瞪了宿流峥一眼,转身下楼。
摔断的香燃尽最后一点郁香,余香温柔萦绕。
扶薇伸手,挡在宿流峥的眼前。
宿流峥拍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烦躁地侧转过身去。
扶薇起身,就势坐在书案上,拿起一旁的笔。她拉过宿流峥的左手,将笔塞进他的手中,道:“给我画一幅画。”
顿了顿,她冷声道:“不会也画。”
宿流峥转过头盯着扶薇,闷声:“你说我哥没有死,我就画。”
扶薇轻笑了一声,这一道轻笑之后,她越来越觉得好笑,笑得嫣然楚楚。
“对,你哥哥没有死。”
宿流峥在暴躁的边缘,却因为扶薇这句话而抚慰了心里的暴躁。
人人都说哥哥死了,他终于听见了不一样的回答。
他开心地将扶薇塞到他左手的笔换到右手,绕到书案的另一边,铺开宣纸,给扶薇画画像。
扶薇懒倦地坐在书案上,也不曾调整坐姿。她转过头去,去看宿流峥。
他低着头,视线落在书案上。长长的眼睫遮着他那双讨人厌的眼睛,投影落在他的脸颊,一片静谧。
此时的宿流峥,与宿清焉一般无二。
扶薇目光凝在他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把时间彻底忘记。
宿流峥“啪”的一声放下笔,道:“画好了!”
扶薇坐在桌子上,明明离得很近,她可以看着这一幅画画完,可她一眼也没有去看那幅画,目光全落在宿流峥的垂眼的面颊。
直到他抬起眼睛,扶薇才移开目光,瞥向那幅画像。
宿流峥画了扶薇,却并非画此刻坐在桌子上的扶薇,而是画床榻之内酥身半露的她。
扶薇无语,语气不善地说:“居然能画出来。”
她以为宿流峥不同笔墨。
宿流峥低着头欣赏着自己刚画完的美人,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我哥会的,我都会。”
“不。”扶薇反驳。
宿流峥皱眉,抬眼瞪向她。扶薇却已经扶着桌子下去,转身往楼上去。
“你什么意思?”宿流峥追着扶薇的身影往楼上去。
扶薇走路慢,宿流峥大步流星,扶薇还没走回房,宿流峥已经追上了她,握住她的手腕。
扶薇垂眼,看着他握上来的手。好半晌,她才有气无力地说:“要和我一起洗澡吗?”
宿流峥还未作答,扶薇又嫌恶地说:“算了,你腿上有伤,别弄脏了我的水。”
宿流峥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腿。
扶薇挣开宿流峥的手,推开房门进了屋,直接往里面的浴室去。
一天过去,她身上的痕迹还没有消尽。水面浮动,一下又一下碰着她身上的痕迹。
扶薇看得心烦,简单洗过便出了水。她穿衣裳的时候,宿流峥从外面进来。
宿流峥瞥了一眼浴桶里的水,解开衣裳,把脱下来的衣服往架子上随手一扔,他大长腿一迈,跨进去。
扶薇听着水声没有回头。
曾几何时,宿清焉也曾用她洗过的水……
扶薇闭上眼睛,压一压心口的一片杂乱。
她不承认自己对宿清焉有多喜欢,不过是解闷的乐子罢了,不过是他因为救她而死她才记挂罢了。
只要给他报了仇,恩怨了了。她自然就会忘记这个呆书生。
扶薇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微微痛觉让她回过神,她松了手,看见指尖在手心压出了印子。
她转身往外走。宿流峥叫住她。
“嫂嫂。”
扶薇回头望去,宿流峥在水中身子往前倾,湿漉的双臂搭在桶沿,他盯着扶薇的眼睛,神态认真地说:“嫂嫂,我想和你在水里做。”
扶薇冷漠地凝视着许久,才漠声道:“脏东西就是脏东西。”
她转身往外走,不理这个赝品。
身后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宿流峥从水中站起身,他跨出浴桶,也不去擦身上的水,大步朝着扶薇追上去。
在扶薇走到圆桌旁时,他追了上来,握住扶薇的腰,将她架起来放在桌子上。
“桌子上也可以。”
“啪!”扶薇一巴掌甩在宿流峥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得朝一侧偏去。
她抬起的手将要落下第二个巴掌,可是看着这张和宿清焉完全一样的脸,她的手僵在那里,没有再落下来。
宿流峥舔了舔嘴角,漆黑的眼里迸着兴奋,他慢慢转过脸,高兴地望着扶薇:“嫂嫂,继续。”
他抓住扶薇的手,送到自己的脸上拍打。“用力,继续打啊,嫂嫂!”
扶薇闭上眼睛,听着宿流峥不停催促的声音。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色,却因为声调语气不同,完全成了另外一种声音。
扶薇不想再听宿流峥的声音了,她捧起宿流峥的脸,吻堵他的唇齿。
宿流峥措手不及,被动地承了片刻,反应过来,一边用力撕咬般回吻,一边撕扯扶薇的衣服。
一场错事,满案荒唐。
第二日,扶薇醒来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还未睁眼,先伸手在床榻外侧摸了摸,摸了个空。
她一瞬间清醒,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身侧。
宿清焉不会再出现了。
至于宿流峥,扶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不重要,扶薇才懒得关心他。
估计他又要挨家挨户扰民去找他哥哥,扶薇听灵沼说最近整个水竹县的人都怕了他。
扶薇感慨般叹了口气。身在皇权争斗最中央,扶薇见多了手足相残,甚至父子相叛。宿流峥对他哥哥的手足情,着实让扶薇惊讶,乃至于不可思议的地步。
扶薇又派人去催秋火,话已说到绝处——再无线索提头来见。
已经这么久了,秋火一点消息也没有。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幕后之人确实做了万全准备滴水不漏,而另一种可能则是秋火已经查到了些什么,可牵扯的人身份不一般,需要更谨慎查到更确切地证据。
扶薇立在窗口,望着窗外长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人群,陷入沉思。
她开始猜测幕后主使,几个可疑之人一一浮现在眼前。扶薇再自问——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什么人,她都会不计后果地取其性命。
即使是在十分冷静的现在,扶薇也确信,她会。
灵沼从楼下上来,先打量了一下扶薇的神色,再笑着说:“主子,我找到一个好好吃的蜜饯店!您一定会喜欢的!”
她走到扶薇面前,将装满蜜饯的小碟放在扶薇手边。扶薇瞥了一眼,捏了一块来尝。
“不错。”
灵沼笑嘻嘻地说:“主子喜欢就好!我和当地人打听到几家店的东西特好!我都买回来给您尝!”
扶薇没说话,又捏了块蜜饯来吃,慢慢消去口中今早服药的苦涩。
灵沼瞧着扶薇今日心情不错,又像以前那样把最近听来的几件稀奇事,说来给扶薇听,给她解闷。
扶薇一边听着,一边又吃了几块蜜饯。
“对了,”灵沼问,“主子您还记不记得那个遇害的卖花小姑娘?”
“孙文秀。”扶薇问,“衙门抓到凶手了?”
灵沼摇头,继续说:“不仅没有抓到凶手,昨天晚上又有一个小姑娘遇害了。”
扶薇立刻皱眉,责备一声:“怎么还没查到?”
灵沼缩了缩肩,突然觉得不该说这事儿,这样的事情哪是解闷的?明明是添堵的。灵沼赶忙再说:“之前孙文秀遇害的时候,大半夜谁也没看见,没有人证。但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姑娘遇害的时候,听说有人刚好路过,看见了凶手的背影。想来这次很快就能把真凶捉拿归案的!”
“希望吧。”扶薇不咸不淡地说着。她没有再拿蜜饯吃,转身往床榻走去。
灵沼知道她又倦了,也不再多话,快步走出去给扶薇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然后把房门和窗扇都关好,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扶薇睡得不沉,总是断断续续地做噩梦。一会儿梦见小时候逃亡的日子,一会儿梦见小时候被父亲护着躲避追杀。
她想醒过来,却疲惫地醒不过来。
梦还在继续。
她梦见自己无措地走进京城时,那一双双打趣嘲讽的笑眼。也梦见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惧怕,和后来面无表情取人性命的无情。
梦那么长,好似把她的一生慢慢演走了一遍。
灵沼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要不要为了宿流峥的事情打扰长公主休息。
她拿不定主意,转头询问地望向蘸碧。蘸碧蹙着眉想了又想,才点头。
如此,灵沼才叩门:“主子,姑爷的弟弟出事了,要被官府的人押走。”
扶薇一下子从沉梦中被吵醒。她尚未睁开眼,先皱了眉,不悦道:“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灵沼缩着脖子噤声。
灵沼和蘸碧对视一眼,刚要转身离去,屋内又传来的问话。
“什么事?”
灵沼赶忙三言两语地解释:“主子,是下午我跟您说的那桩命案。有人证说逃走的凶手是姑爷的弟弟,所以官府的人要捉拿他……”
蘸碧在一旁小声补充:“宿流峥在水竹县的名声向来不太好,现在很多人都坚信这两桩先奸后杀的案子,是他做的。”
可若两桩命案是同一人所为,她们都知道必然不可能是宿流峥。因为……昨天晚上宿流峥一直待在绘云楼,哪儿也没有去,今天早上天亮才走。
扶薇睁开眼睛,无语地叹了口气。她揉了揉抽疼的额角,疲声:“进来,更衣。”
蘸碧和灵沼急忙进屋去服侍扶薇起身。
自搬回绘云楼,扶薇第一次走出绘云楼。
长街上的商贩和路人看见扶薇先是本能地看呆了眼,不过他们很快回过神,朝扶薇露出不满的神情。无他,因为扶薇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裙装。
夫婿死了还不到一个月,她不仅抛头露面,还穿成这个样子?
简直是不像话至极!
扶薇扫了一眼人群,心中了然他们的指责。不过扶薇向来不在意旁人的评价,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沿着长街往前走。
衙门不远,又是闹市。扶薇就没让花影驱马车,决定走着过去。
还没走到衙门,扶薇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围堵在前面,从人群里面传来议论声和喊疼的呻声。
“不是我!我没干!”
人群里传来宿流峥的声音。
扶薇无语,他就这么干喊,别人就能信了?
花影拨开人群,带着扶薇往里走。蘸碧和灵沼跟在扶薇身后。
走到里面,才看见七八个衙役倒在地上,呜呜哇哇地喊疼。再看宿流峥,他一脸戾气地站在中央,满目凶狠。
更多的衙役手拿武器围着他,不过那么人被宿流峥踹翻在地,他们没有敢再上前。
知县早已经从衙门里出来,看着这一幕焦头烂额,他指着宿流峥大喝:“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将凶手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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