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一瞬间警惕起来,盯着宿清焉的目光里噙了丝危险。
宿清焉用巾帕仔细擦着手,他低着头唇角微微弯出一丝温和的浅笑。
他说:“你是我的妻子。”
扶薇愣了愣,待她反应过来,有些无语地看着宿清焉。她的语气里也噙着丝无语,问:“推开我的时候,就没想过你会被箭射死吗?”
“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为人夫,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的责任。”宿清焉将巾帕放回架子,回过头对扶薇微笑,“你好好的才重要。”
扶薇听过很多花言巧语的巴结讨好,可是面前这双真诚的眼睛,不是趋炎附势,不是因为她的长公主身份,而是因为她的另一个身份,他的“妻子”?
扶薇觉得很好笑。她笑着笑着又慢慢收了笑,安静地凝视着宿清焉,半晌,她低声:“你过来。”
宿清焉依言。
“再近些。低头。”
宿清焉继续依言,他俯身靠近,与扶薇平视。两个人近距离地相望,宿清焉含笑望着扶薇的眼睛,问:“我头上又有东西了吗?”
扶薇望着面前这双干净的澄眸,她眼尾轻抬,潋眸里浮着一层温柔。她逐渐靠近宿清焉,几乎贴着他的唇角。
“亲我。”她说。
第014章
宿清焉漆亮的眸子里错愕一闪而过,继而化成春风般的温柔。他只是微微前倾,就贴上了扶薇的唇。那是曾尝过的香柔雪软,渴望被他压下去,克制得动作极尽轻柔。
他微启了唇,轻轻去含吻扶薇的唇,浅浅地含一下,再轻贴辗磨。尝到她的香甜,宿清焉不仅没有迫不及待地闯入,反而更为珍贵地反复轻柔吮吻,去细细品尝。
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抬起,搭在扶薇的后腰,将人圈在怀里拥着。两人之间本就极近的距离彻底消失,紧密地相贴。
扶薇微眯着眼睛望着他,警觉性让她不太喜欢完全被动地闭上眼睛。她望进宿清焉的眼睛,在他澄明的眸中望见一汪温柔静潭,让她的整个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宿清焉心里的痒再难克制,他试探着一点一点去探扶薇的唇齿。他盯着扶薇的眼睛,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唐突了她。
被珍视的感觉有一丝神奇,掉进扶薇的心里滋生出些微异样。四目相对,扶薇凝视着他,慢慢对他笑,她又张开唇,欢迎他的吻入。紧接着,她微张的唇齿便被宿清焉温柔撬得更开。口中被他的舌徐徐闯入,陌生的湿濡感带着点新鲜的甜。
扶薇缓缓闭上眼睛。宿清焉搭在扶薇后腰的手逐渐不自觉地收紧。
陌生又新奇的微甜滋味,在这一刻被加入本裙叭咦死吧以留酒柳3看漫.看饰品还有更多呜呜.开车两个人安静地、专心地去体会。
不分你我的近距离,突然的牙齿相磕,声音是那样明显。
宿清焉动作一顿,扶薇睁开眼睛,在他眼里看见一丝尴尬。
扶薇弯唇,慢慢对他笑。
相贴相吻的两个人,她唇上的动作无比清晰地扯动着宿清焉。宿清焉望着她,漆亮的眸子里也慢慢浮现笑。
凉风不懂风情,偏这个时候忽然越过窗扇扑来,吹得扶薇的纱裙浮起贴在宿清焉的腿上,也将两个人的发丝吹乱。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抚对方被吹乱的发丝。
扶薇的手指抚过,在宿清焉心里抚过一阵心悸。他拉住扶薇的手指,压了压心跳,才将吻轻轻落在扶薇的指尖。
风停了,扶薇被吹起的裙摆重新垂落时,她双手去捧宿清焉的脸,莹白的指尖轻抚过他的眉宇,然后亲吻他。
宿清焉回之以深吻。
生涩笨拙不再,珍视的小心翼翼恒存。
灵沼脚步轻盈地过来,却被杵在门口的蘸碧拦住。蘸碧对她摇头,没让她进去。
灵沼眨了眨眼,心领神会地笑出一对小酒窝。
两个人走到屋檐下,去赏刚升的月亮。
直到扶薇唤人,蘸碧和灵沼才赶忙进去伺候着。蘸碧一如既往地垂眸恭顺,灵沼却不老实的频频抬眼睛去瞧扶薇。
可她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扶薇脸色如常,瞧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正姿态带着几分懒倦地坐在桌边。而姑爷呢,正在小间里洗衣裳呢……
蘸碧悄悄拽了灵沼一把,灵沼才规矩地低下头,和蘸碧一起端上晚饭。
蘸碧快步走到小间门口,道:“姑爷,奴婢来洗就好。您去用膳吧。”
宿清焉没抬头,一边拧着衣裳,一边微笑着说:“洗完了。”
外面天色已黑,且阴云拢着似要下雨。宿清焉也没有将衣服拿出去晾晒,只搭在小间里的绳子上。
他净了手,走出小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扶薇身上。
晚膳已经摆好,扶薇坐在桌边,微低着头,双手捧着个杯子正在小口的饮用温水。
看着扶薇贴在杯沿上的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的唇更红了些。
宿清焉下意识地抿了下唇,他的唇上还沾着些她的香甜。
宿清焉刚坐下,花影脸色凝重地走进来。见屋里里主子正要用膳,仍脚步不停,显然是有要事要禀。
扶薇抬眸看她。
“主子。秋火那边问出些东西来。”
扶薇柔和的面容微微一凛,顺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宿清焉立刻抬眼看她。
扶薇转眸对他笑:“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吃不了多少。你先吃吧,不用等我回来。”
她起身,跟着花影匆匆出去。
客栈最角落的柴房,如今已经被秋火简单改成了囚室。今日刺杀扶薇的余党手脚被沉重的铁链锁着,身上亦是遍体鳞伤。
扶薇刚一进去,就被浓稠的腥臭味道熏得有些犯恶心。她面色不显,神色微冷地走进来,在椅子上坐下,抬眼睥向秋火。
秋火将闲杂人等都屏退,屋内除了吊着一口气的囚犯,只有他和扶薇。
瞧出秋火有些欲言又止,扶薇冷声问:“问出主使了?”
秋火点头,这才道:“他说是……陛下。”
他又立刻道:“兴许是栽赃也有可能!属下会继续去查!”
扶薇脸上神色淡淡的,让秋火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扶薇目光落在屋内行刑的火盆里跳跃的火苗,良久,她淡漠地说:“意图挑拨离间的东西,杀了。”
“是!”
扶薇从思绪里回过神,只觉得屋内的血腥之气更重。她皱了皱眉,起身走出柴房。
她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凳上坐下,吹一会儿凉风,缓解胃口的不适。
她猜测过这次又是谁想要取她性命。唯独没有怀疑过段斐,纵使他有杀她的动机,纵使他们之间如今闹了矛盾僵持住了,纵使刺客说是段斐指使,扶薇也不曾怀疑过他。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生死与共的经历,几次三番拼死相互的过往,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让她怎么可能怀疑段斐呢?
段斐,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家人了。
扶薇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有怀疑过会是段斐要杀她,却仍旧犯愁,犯愁两个人如今这样的僵持。这世间,人和人之间倘若牵扯到男男女女的那点感情之事,就容易扯不明白。
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很难再退回段斐姐姐的位子了。
眼角的一片阴影,让扶薇回过神,她转头望过去,见宿清焉撑着伞立在她身侧。
宿清焉微笑着垂眉看她:“下雨了都不知道吗?”
扶薇“哦”了一声。她将手伸出伞面,用掌心去接雨水。蒙蒙细雨,细甚毫针。她笑起来,说:“这样小的雨哪里用撑伞。我小时候还挺喜欢淋这样的蒙蒙雨,雨水落在头上,雾气腾腾的,觉得自己是腾云驾雾的小仙子。”
宿清焉想象了一下扶薇小时候的样子,问:“现在不喜欢了?”
扶薇哑然失笑。
不是现在不喜欢了,是现在的身体承不住了。
月光下,她莹白的肌肤泛着丝病弱的破碎之感。宿清焉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太聪明的问题。
吹了一段时间的凉风,扶薇胃口已经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她站起身来,道:“回去吧。”
她转身往回走,宿清焉跟在她身后。他举高手中的油纸伞,全部撑在她头顶。
见她回来,蘸碧赶忙迎上去:“主子再不回来,膳食都要凉了。要不要再去温一遍?”
“不吃了。”扶薇脚步不停,往里面走。
蘸碧赶忙体贴地劝:“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您还是用一些吧。”
扶薇知道蘸碧是好意,她身边的这几个人都很为她着想。只是她脾胃坏了之后经常吃不下东西,她们虽是好意劝,可劝多了,她听着也烦。难道她不想像以前那样纵饱口欲吗?
扶薇压了压烦躁,道:“给我备水。”
她径直走进里间,偎在床榻上,等着热水送进来再沐浴歇下。不多时,宿清焉走进来。扶薇生怕他也是来劝她吃东西,索性闭上眼睛。
宿清焉走到床边坐下,拉过一旁的薄被给她盖好,问道:“是想去紫云山吗?”
听他不是催她吃东西,扶薇才睁开眼,轻“嗯”了一声,道:“听说紫云山的落日很美,紫色的云雾捧着落日,是远近闻名的奇景,早就想去看看。”
想到紫云村和水竹县不算远,扶薇问:“宿郎去过吗?”
“也是早有耳闻想去没去过。”宿清焉道,“刚好和你一起去瞧瞧。”
长得赏心悦目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扶薇瞧着宿清焉眼睫轻垂的清隽面容,心里宽愉不少。床头有些硬靠着不舒服,她蹙眉道:“你坐过来些。”
宿清焉依言,扶薇调整了坐姿枕靠在他怀里。
反倒是宿清焉有些不自在,连手放在哪里也无措。
扶薇道:“回过家没有?你应该知道那天晚上你弟弟把你母亲接了回去吧?你母亲没什么事。”
宿清焉的眼中浮现困惑。
他回过家吗?他怎么不记得了?可他莫名知道母亲没事了。是听谁说的吗?
是的,是听谁说的。
这样想着,他便真的这样认为。
“你母亲托隔壁宋家的人出去找你,我已经派人回去告诉她你在我这里。”
真真假假在宿清焉的脑海中搅成混沌,他沿着一个思绪去想,想着想着编出来一个完整的记忆来。他信了自己编出来的臆想,填补了空白的记忆。
他垂眸,望着偎在他怀里的扶薇,温声询问:“荷花和茉莉,你更喜欢哪种味道?”
“味道?那还是茉莉好闻些。”扶薇懒声答。
“好。”宿清焉认真点头,他放在一侧的手终于抬起,于扶薇身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拢在掌中。
“明天就去紫云山吗?”宿清焉问。他有些担心扶薇今日坐了那么久马车,又遇袭受惊,若明日登山怕她身体受不住。
扶薇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倦声:“总要等雨停吧。”
宿清焉垂着眼凝望她疲累的模样,微微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蘸碧和灵沼提着热水往小间送去时,看见的就是扶薇偎在宿清焉怀里,两个人亲昵闲聊的静好画面。
扶薇听见小间收拾好了,坐直身,探出手臂等着宿清焉扶她起身,她踏着鞋子往小间去,只想早些沐浴后躺下。
扶薇喜静,沐浴的时候并不用灵沼和蘸碧服侍。蘸碧关了小间的门,迟疑了一下,朝宿清焉走过去,低声:“姑爷,主子时常不好好吃饭,若您能劝着些,是最好不过了。”
宿清焉点头说好,又问了蘸碧扶薇有什么忌口和喜欢吃的东西。
扶薇倒是没什么完全不能吃的东西,同时更是没有爱吃的,自伤了脾胃,一天吃不了多少东西。
宿清焉听见外面的雨声,推开窗户往外望去,见外面的雨幕逐渐大起来,瞧着有将要转变成暴雨的趋势。他想了想,客气地与蘸碧交代:“我出去一趟,她沐浴出来之后告诉她不用等我,早些歇下。”
蘸碧满心疑惑外面下着雨呢,姑爷这是要去哪儿?不过蘸碧并没有多嘴。她走到檐下,好奇地望着宿清焉从库房里拿了个竹篮,行色匆匆地走进小雨中。
扶薇沐浴出来,蘸碧立刻禀告宿清焉出去了。
扶薇皱了下眉,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雨声,斥一句:“可别又笨得跌进水沟里去!”
她确实有些累,也没有多等,稍坐了一会儿,便躺下了。蘸碧退下去之前,扶薇阻止她将屋内的灯都吹熄,给宿清焉留了一盏灯。
客栈的床睡得不舒服,扶薇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半夜醒来一次,见身侧仍是空的。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杂乱的雨落声搅得人更不得安眠。
天才堪堪亮起,扶薇便坐起身唤人进来。她病后罕见起这么早,蘸碧和灵沼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忙进去服侍。
“主子今日起得早。”蘸碧一边说着,一边拿了衣裳帮扶薇穿。
灵沼端了一盆水进来,瞧一眼扶薇的脸色,她漆黑的眼珠子在杏眼里滴溜溜转了一圈,笑着走过去,主动说:“主子,姑爷回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呢。”
扶薇掀起眼皮瞥过去。
灵沼甜甜笑着:“正在厨房给主子做好吃的呢!”
扶薇蹙眉。
蘸碧弯了弯唇,贴心地解释:“昨儿个晚上姑爷走的时候也没说去做什么,没想到竟是去摘花了。说不定将整个村子里的茉莉都摘回来了呢。”
灵沼接话:“姑爷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湿透了,看着裤腿上的泥应当是雨天湿滑摔到了。”
扶薇垂下眼睛,神色莫测,让灵沼和蘸碧没猜透。扶薇也没急,梳洗过后,才往厨房去。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如今天才刚放亮,彩虹已经迫不急地挂在天边。
扶薇还没走进厨房就闻到了浓郁的茉莉香。
她驻足,从厨房开着的窗户望着宿清焉。他低着头做茉莉糕,并没有发现扶薇。
晨曦发白的光落在他的眉宇,照着他专注的神情。
宿清焉去拿东西的时候抬头,蓦然望见立在彩虹下的扶薇,微怔之后,他眉眼里浮现比晨曦更暖的笑意。
扶薇浅浅地扯动唇角回了个柔笑,提裙走进厨房,她立刻门口,闻着满室的茉莉香,静静望着宿清焉。
“雨夜摘茉莉?”她语气缓慢,听不出情绪。
宿清焉垂着眼继续手里最后的工作,温声:“村子小买不到花,只能自己去摘。昨夜若是不去,怕这一场雨都给糟蹋坏了。”
扶薇无语,她张了张嘴,很想说她手下很多人,只要说一句,不管要多少茉莉,都能弄来。
可是她望着水面上漂浮着的洁白茉莉花,把话咽了下去。
“烟大你别进来。一会儿就做好了。”宿清焉提起蒸笼盖子,白气争先抢后地涌出来。
紧接着,是茉莉糕温暖清甜的香扑鼻而来。
宿清焉在雾气里低声自语:“希望能好吃。”
她吃不下东西何苦逼她呢?应该花些心思研出她喜欢吃且能吃的东西才对。
除了茉莉糕,还有红枣粥和几道小菜,都是宿清焉做的。
“你这双手不仅会写字,还会烹调?”扶薇道。
“小时候就会了。”宿清焉将筷子递给扶薇,温声:“听说换个口味能开胃。你尝尝。”
微顿,他再补一句:“若不喜欢别勉强,不想吃就等饿了的时候再吃。”
扶薇夹了一块茉莉糕,轻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将整块茉莉糕吃下。
蘸碧松了口气,刚要给她递水,却见她又拿了块茉莉糕来吃。
她一连吃了三块,才语气随意地说:“很好吃。”
宿清焉笑起来,干净的眸子里无比清晰地写着欢喜。“你若喜欢我的手艺,以后我日日给你做。”
扶薇微微笑着,没应声。她吩咐蘸碧一会儿挑些剩的茉莉,插放在窗前。
用过早饭,扶薇服过药,让灵沼弄了热水洗头发。昨晚时间太晚又天气不好,沐浴时她便绾起了头发没沾水。
扶薇洗了头发出来,坐在窗下,慢慢擦拭着湿发。她的视线不由落在窗前的那瓶茉莉之上。
宿清焉进来时,见她在走神,他走上前去,见她挪到一侧的湿发弄湿了胸前的衣裳,她衣襟敞着,里面贴身的小衣已经湿了一大片。单薄的小衣湿漉贴在她胸口,无所遮。
扶薇浑然不觉,动作自然地将巾帕递给他,懒倦地靠着椅背,由着他照顾。
宿清焉接过来,仔细给她擦湿发,克制地低下头不去多看。
扶薇后知后觉他一直低着头,她疑惑地垂眸,这才看见自己湿透的胸口。
“湿了。”她呢喃般一句。
宿清焉手中的动作微顿,点点头:“换一身吧,别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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