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拉着魏烟说话。姑妈私下跟赵彦丞低声说:“你爸身体现在怎么样?”
赵彦丞说:“还可以。”
姑妈说:“我听说,大哥病的时候,赵倩跑去找你了?”
赵倩是赵彦丞的表姑,赵国忠生病做手术的时候,她跑去医院找赵彦丞,拦都拦不住。
“嗯。”赵彦丞应了一声。
姑妈说:“真是的,你甭管她。她找你不管用,后来也来找我了。哼,我直接把她骂回去了,她儿子什么样子,也不看看?”
“小叔小叔!”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奔了进来,一头撞在赵彦丞小腿上,然后两手将赵彦丞的腿一圈,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哎哟,”赵彦丞莞尔,“小叔抱。”他一把就将小男孩提溜起来,夹在手臂下,然后模仿坐飞机,将小孩抱着晃来晃去。小男孩儿哈哈直笑,糊了一下巴口水。
“唔哩唔哩!”小男孩奶声奶气地给飞机配音。
看到这一幕,魏烟吃了好大一惊。她从没想过赵彦丞跟小孩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更没想到赵彦丞竟然在逗小孩儿方面这么有一套。
姑妈也笑了起来,告诉魏烟,“那是二伯家的小孙。”
她又数落起赵彦丞,“彦丞,不是姑说你。你这么会带别人家的小孩儿,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赵彦丞没个正形,说:“小孩儿当然是别人家的好玩。”
大家又是一阵笑。
“说到这事,我还差点忘了,”老太太说:“今天下午,你周伯的女儿要过来。”
周伯的女儿?
魏烟飞快提取关键词,耳朵竖了起来。
这是要相亲的节奏?她瞟向赵彦丞,赵彦丞也朝她这边睨了过来,喧闹的人群里,两人目光一撞,然后默契地同时移开。
“我天。”赵彦丞将小侄子放到地上,小侄子还要玩,陀螺似的围着赵彦丞直打转。
“大年三十的,她不回自己家过年,跑这儿来做什么?”赵彦丞没好气地说。
“你这话说的,”老太太佯装生气,掰着手指跟赵彦丞算起数来,“彦丞,你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呀,三十了吧?一天到晚,就知道赚钱赚钱,我们赵家是多缺你这几个钱?你自己的事,你不该考虑考虑?”
赵彦丞无可奈何地说:“奶奶,我今年二十八。您别把我给说老了。”
魏烟抿唇忍笑。
老太太瞪他,说:“我给你算的虚岁呢。”
赵彦丞油盐不进,说:“她来就来,我下午反正不在。”
“你这孩子!”老太太气急了,指着赵彦丞,扭头跟魏烟说:“小烟,你可别学你哥,他这个不听话的。小烟,你有男朋友没有呀?”
“我……”魏烟既不想撒谎,又不想说实话,于是求助地看向赵彦丞。
赵彦丞便帮她将话接了过去,说:“她还在读书呢。”
“还在读书呀。”老太太说:“在读书那就先安心读书,任何时候多读点书都是好的。小烟学的什么专业?”
魏烟:“法学。”
姑妈一拍掌,说:“法学?那以后是要做律师的。下次我再打离婚官司,就来找你。”
“尽胡说八道!”老太太被气笑了,说:“你三伯伯就是法学的,他现在钓鱼去了,待会儿他回了,你跟他聊聊。”
“好,”魏烟感激道:“谢谢奶奶。”
“阿斐呢?”老太太又问。
赵彦丞说:“阿斐刚回国,忙着见朋友,到了饭点就来。”
“那阿斐有没有女朋友?”老太太问。
“我天。”赵彦丞笑着摇头道:“奶奶,您今天这是非要当媒婆啊?”
老太太嗔道:“你自个儿不谈,还不许别人找幸福了?”
赵彦丞说:“真头痛,开了一上午的车,我先回屋歇会。”
老太太:“赚钱的时候,就不头痛,一跟你谈人生大事你就在这儿叫头痛。不过你们也开了半天车,都先回去歇会儿。阿珍,你送小烟去副楼。”
赵彦丞说:“我带她过去,顺路的事。”
“好。”
副楼跟主楼就紧挨着。副楼小两层,墙面上爬满了青色的树藤,可惜这些树藤冬天没了叶子,不知道春夏之际绿茵茵一片,该多漂亮。
魏烟跟着赵彦丞上到二楼,进房后,赵彦丞关了门。
“副楼这边是客房,”赵彦丞说:“行李里的东西也不用现在就拿,放着就行,反正晚上还去我那屋。”
魏烟忙说:“这样不好吧,这是你奶奶家呢,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行,”赵彦丞说:“那我晚上过来,一样的。”
“哥,你真是的,”魏烟想了想,说:“那还是我晚上过去找你吧。我去找你,还有个说法。你来找我,那真是不像样子了。”
“嗯。”赵彦丞应了一声,帮她将行李箱放好。
魏烟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抱住一只柔软的粉色抱枕,在床畔坐下。
赵彦丞放好箱子,又帮她检查门锁和窗锁。老房子就是这点不好,东西太老了,就容易坏。
看着赵彦丞走动的背影,魏烟突然忍不住抿唇直笑,并且越笑越开心。
赵彦丞走了过去,问她:“笑什么呢?”
魏烟言笑晏晏地说:“哥,你今天带小孩的样子,真的好熟练啊!真的,我只要想起来,就好想笑,不行了不行了,要笑死我了。”
赵彦丞听到这话竟也没恼,反倒淡色的嘴唇还勾出了一点笑。
他两手撑在她的身侧,然后缓缓俯身,朝她靠了过去。
魏烟下意识地腰往后倒,长时间未睡过人的红木大床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嘎,两人同时滚进了大木床里。
赵彦丞的手掌缓缓从她的腰侧,游弋到她的小腹上。
掌心灼热的体温,隔着冬日柔软的米色毛衣,蒸在她的皮肤上,“那要怎么办?往这儿也放一个?”
魏烟笑了好一会儿,现在呼吸还未彻底平静,腹部大笑时起伏,紧紧贴着赵彦丞滚烫的掌心。
“痒呢……”魏烟像灵活的水蛇一样动来动去,咯咯直笑,说:“不要,我还小呢!”
两人唠了一会儿,魏烟说:“真不能再闹了,快起来,该换绷带了。”
她在床榻上四处摩挲,找他受伤的那只手。
赵彦丞眸色沉了下去。情感上,他不想再瞒了,他巴不得现在就被发现,甚至不惜使一点手段,毕竟意外在任何时候都是非常容易发生的。但理智同样也告诉他,为了他们的以后,他不能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急什么。”眼皮垂下,干燥温热的嘴唇,落在了魏烟的小腹上,“现在离吃饭还有一会儿。”
第56章
赵彦丞吻得很轻, 比起亲吻,更像是在用干燥温热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碰触她。
魏烟怕痒, 赵彦丞唇落下来时,她的小腹蜷缩,腹部跟着凹陷下去,仿佛一汪盛着晨光的湖泊。她想将他推开,但当她的双手推在赵彦丞头上时, 又脱力地停住了。无力的指尖穿过了那乌黑的短发。他的发质偏硬, 攥在掌心里有些扎手。
赵彦丞唇沿着她小腹的缓缓朝上,那双滚烫的手掌紧贴着她的最上方的一根肋骨, 然后轻轻握住。
魏烟抖了起来,顿时被带得意乱情迷, 忘记自己正要去检查赵彦丞的手。
她转而摸上那段正在用力的劲瘦的腰, 腰侧那处的肌肉拉得极紧,内凹出了一道沟槽, 那强健的力量就由这一根根筋骨蓄力待发。
“嘎吱……”
不知是谁先翻了个身, 古董大木床传来响亮的一声响。
魏烟从噪音中稍稍回神, 她仰躺着平复了一会儿呼吸, 然后侧过身, 又去抓赵彦丞的手。
赵彦丞也有些动情失态, 没防住, 缠着绷带的手被魏烟握住。
“现在真不能闹了。”魏烟一开口, 嗓音发哑,“待会儿还要吃年饭呢。我先看看你的手。”
魏烟将绷带解开, 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她慌慌张张地从木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整理裙摆裙摆下床, 一边将行李箱翻得咚咚响,说:“不是都好了吗?怎么又裂开了。”
赵彦丞见没瞒住,就编了个理由,说:“小事,不知道在哪儿碰着了。”
魏烟拧着眉说:“那是在哪儿碰着的呢?好不容易养好的,这一裂开,又不知道要养多久。你这是刀伤,不能不管的。”
赵彦丞安抚地捏了捏她掌心,温声说:“真没事,慌什么?”
魏烟找到云南白药,挨着赵彦丞在床边坐着,将药倒在新绷带上,然后一圈一圈给赵彦丞缠好。
“你下午真要见那位周小姐呀?”她问了一句。
“谁?”赵彦丞问。
“你说是谁。”魏烟皱起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赵彦丞笑笑,说:“还挺能吃醋的。”
“我本来就是个醋罐子呀,”魏烟理直气壮地说:“我谁的醋都吃,逮谁吃谁。”
“都吃过谁的醋?”赵彦丞顺着这句话话问。
魏烟现在也不再将以前暗恋时的小心酸放在心上,她数给赵彦丞听:“刚开始是吃阿斐的醋,羡慕他是你亲弟弟,就也想要一个一模一样的哥哥。但现在我也不羡慕了,”
她抬起头,冲赵彦丞笑,精致的鼻梁上起了几道可爱的猫咪纹,露出白皙的牙齿,“幸好我不是你亲妹妹。”
赵彦丞亲了亲她,继续问:“还有呢?”
“再就是何虹姐吧,以为你会喜欢她那种漂亮成熟类型的。”魏烟说。
赵彦丞说:“以后别再想七想八,我们之间谁都没有。”
“嗯。”魏烟说:“我以后尽量不吃醋了。”
赵彦丞说:“我也吃过醋。”
魏烟有些意外:“是么?”
“嗯。”赵彦丞说:“那会儿看到你跟班上的男孩走得近,也心里不舒服。不过我自己骗自己,说这不叫吃醋,而是兄长对妹妹的责任心。后来也会觉得,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应该也会更喜欢同龄人。”
魏烟眨了眨眼睛,朝赵彦丞凑了过去,然后环着他的脖颈。她一直以为,赵彦丞不会多在乎,至少不会像她这么患得患失。“那我以后,再不说你年纪大了。”魏烟眨着眼,认真地说:“给你过生日,都过实岁生日。”
赵彦丞眼神警告。
魏烟咯咯偷笑。
“哥,你奶奶人真好。”魏烟垂下眼皮,手指轻轻划着赵彦丞掌心的绷带,“但奶奶对我越好,我反而越觉得愧疚,我甚至希望她对我坏一点,至少这样心理负担会小一点。像现在这样,我总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们的好意。”
“别多想。”赵彦丞握着她的手,说:“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总有解决的办法。”
“嗯。”魏烟点头,她转身看赵彦丞,说:“我答应你,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你也要答应我哦。”
赵彦丞默了一瞬,淡声说:“当然。”
魏烟放下心,倚过去碰了碰赵彦丞的嘴角。赵彦丞揽着她的腰,追了过来,反客为主地又啄又吮。等两人呼吸越来越快,赵彦丞终于停了下来,他用前额抵着她的,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想继续待这儿,还是想出去?”
看现在这趋势,继续留在这儿怕是要真擦枪走火,魏烟说:“还是出去转转吧,马上要吃年饭呢。”
赵彦丞:“嗯。”
距离吃年饭其实还有一会儿,魏烟和赵彦丞重新回到主厅时,几位小辈正陪着奶奶打麻将打发时间。
老太太坐主坐,姑妈坐西边,二伯妈和三伯妈分别坐南边和北面。赵彦丞一来,三伯妈就不玩了,要去看看家里的混世小魔王又跑哪儿去,将位置让了出来。赵彦丞替上,坐到了奶奶对面。魏烟不会打牌,坐在奶奶旁边看大家玩。
牌桌上蒙着一块红色灯芯绒桌布,一副象牙白麻将每一粒都精致得像工艺品,洗牌,摸牌,劈啪作响。
魏烟不太懂游戏规则,看着大家打了几圈。自家人玩,都是玩个热闹,钱来得不大,一圈下来,金额最大也就百十来块。
又哗啦啦洗了一次牌,姑妈打出几张牌,赵彦丞都吃了,似乎是要赢。姑妈气得笑,直推赵彦丞,说:“彦丞,你下去你下去。”
赵彦丞正好坐在强光灯下面,酷烈的光影本是最好的照妖镜,但他偏偏就连骨头都生得好,这么一照反而更显得额头白洁,鼻梁高挺。那身西装是墨绿色,但因色太重,平时在光下看起来更接近黑,现在才看出是绿色的底,这底色将他深邃的眼睛都显得浅了几分。
赵彦丞在看牌,被姑妈推得身子歪了歪,他随手又打出一张妖姬,“杠。”
他们这打牌的规则是,杠一次,翻一倍。
姑妈立马不打了,跟奶奶告状:“奶奶,不能再让彦丞玩了,彦丞他会记牌,奶奶您看他今天都赢多少了。真是的,在外面抓钱就算了,还抓到自家牌桌上来了。”
“你姑妈从小就不服输的,”老太太说:“你惹她做什么?彦丞,你别玩了,你让给小烟来玩呀。”
魏烟忙摆手,说:“我不太会。”
“不会没事。”姑妈说:“打牌都有新手运气,越是新手,运气越好。”
赵彦丞便将位置让给她,魏烟赶鸭子上架,坐上牌桌。赵彦丞也没走,站在她身后观战。
魏烟不太会玩,每摸一张牌,就昂头用眼睛问背后的赵彦丞。赵彦丞一手撑在她背后的椅背上,微微躬身,温声教她:“这张不打,先打散牌。”
“那我打什么?”魏烟小声问。
赵彦丞说:“先打六筒。”
魏烟“哒”地将牌打了出去,“六筒。”
姑妈顿时气笑了,用戴着红玛瑙戒指的手指指着赵彦丞,说:“哪有你这样的呀?还手把手教啊。”
赵彦丞嘴角上勾,白玉似的面上带了点笑。他继续在魏烟耳边教,“姑妈刚打了三条,她想赢同花顺,你吃她。”
打完牌又吃过年饭,一家人从主厅出来,陪着老太太在院子里逛了逛。魏烟见到了赵彦丞的三伯伯,三伯伯应该是特地应老太太的嘱咐,问她以后做什么打算。
魏烟这会儿正在人生分叉路口上。往后是读研读博继续深造?还是实习积累实战经验?还是出国?她自己也没想清楚,正需要一位睿智的长者指点迷津。
“我其实有点想继续读研读博,但是前段时间,我自己打了一场官司,又挺喜欢那种将自己学到的知识运用于实践的感觉。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选了。”魏烟说。
三伯伯说:“很多时候,人都美化了自己没走的那条路。做了学术,学术研究受阻的时候,就会想,我当初是不是去当律师更好,说不定都当上大法官了。但出去工作了,遇到事照样也会想,我当初继续留在学校,这会儿是不是都当教授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魏烟虚心地问。
“大概四个字——心无旁骛。”三伯伯说:“做选择的重要性没大家想的那么重要,重要的做了选择后怎么把路走好。如果选择了做学术,就潜下心好好学;如果选择了工作,就好好积累经验。”
“烟花烟花,放烟花啦!”正说着,小侄子背着那根金箍棒,大声嚷嚷着跑了过来。三伯伯领他小孙子去放烟花,对魏烟说:“今天除夕夜,学习上的事放在一边,好好放松吧。”
头顶大片大片的绚烂烟花绽放。今晚的烟花也很美,将整天天空映得如同白昼。但是自从看过十八岁那场烟花以后,再盛大的烟火,也不会让她动容。
魏烟跟着大家一起看了一会儿,眼睛就开始找起赵彦丞的身影。她四处转了一圈,却没找到赵彦丞。她不好跑去问赵家人赵彦丞去哪儿了,不禁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赵彦丞现在真去见那位周小姐了?
她当然相信,就算赵彦丞真的去跟周小姐见了面,也一定会拒绝她。但她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她有些委屈,为什么赵彦丞就能大大方方地跟周小姐见面,而他们两人即便面对面坐在一张饭桌上,也要伪装成不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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