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清楚问出来,程涂会意,她走上前,拿起相机打开图册,一边翻找一边说道:“这里面都是我进店之前在山上采风拍的照片,时间……大概是21号,照片上标的有日期。”
她调出第一张照片:“就是21号,这张照片上是中午十二点。”说着,她将相机递给孟词微。
孟词微接过,手指翻着翻页键,小小显示屏上滑过一张张风景照:树影、山路、落叶……种种景色交织,编织成一张张构图精美的照片。
上面时间从21号十二点依次22号晚上十点,后面几张照片是在旅店照的,隔着窗子随手拍下窗外风景,取景框框住了程涂映在窗子上的倒影。
几十张照片快速浏览完,除了风景还是风景,没见什么有用信息。孟词微关了相机,将其还到程涂手中:“谢谢。”
摇摇头,程涂依旧将相机放回床头柜。
最后一间房搜完,每个人的房间都去过,除了在段青房间里找见的老刘日记本,还有在孟词微房间找见的传国玉符,剩下的,都是一无所获。
但是目前得知的信息,也足够众人好好思索。
首先就是老刘日记本的日期,丢失的那几页日记,说不定就写着有关嫌犯和接头人的信息。而撕下它们的人,大概率就是真正的嫌犯。但现在,每个人的说辞都在撇清自己与这件事情的关系,一时间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倒是难以判断。
所以,这件事暂时按下不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孟词微身上的传国玉符。
嫌犯藏身众人之间,除了隐藏身份方便下山时逃脱,另一个就是为了传国玉符。眼下传国玉符的下落已经明朗,嫌犯应该很快就会动作。
这点不难想到,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就是不清楚嫌犯是谁,要何时下手,如何下手。
怀着这样的心态,下楼时,大家都不自觉地保持了距离,自动和旁人隔开几个身位,尤其远离了孟词微身边。
毕竟谁也不清楚,下一步,他们中间会不会跳出某个人,随便持刀挟持一人,威胁她交出玉符。
人心都会不自觉地趋利避害。
嫌犯还没下落,那么揣着传国玉符的孟词微,现在就成了危险本身。
接近她,就是接近危险。
房间全部搜完, 差不多是午饭时间。
陆续有两三个人就近回了房,聚到一楼的只有孟词微、路渐川, 和程涂、孔庆荣还有段青几人。
高恒拿着日记本进了自己房间,估计是打算再好好翻看一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剩下几人在圆桌旁落座,路渐川手指搭着桌面,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闲闲抬眼,环视一圈,问道:“想吃什么, 我现在去做午饭。”
摇摇头, 孟词微从关于罗文秀的思绪中抽回神,她轻声开口:“我现在还不饿,你们呢?”
前半句是应着路渐川的话,后半句是询问其余人的意见。
“我也不饿。”程涂也跟着摇头, 早饭吃得很饱,再加上刚刚搜屋也没有太多活动, 现在还是属于饱腹状态。余下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也相继拒绝了。
“嗯……”路渐川沉吟,不咸不淡地点了头。
既然暂时不急着吃午饭, 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来消磨时间。电视不能看,手机不能玩, 旅店也暂时不能出去。
完全地与娱乐分离, 一天显得无限漫长。
程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豫着开了口:“要不?我们趁这个时间盘一下谁最有嫌疑吧……”
见不少人视线向自己看来, 她有些紧张,还是接着说道:“反正也没事干, 不如先复盘一下,看看能不能盘出什么线索。”
有她这么个提议,大家也没提出反对意见,点点头算作同意。这话由程涂提出,那就由程涂先开了话头:“其实刚刚韩蕴在楼上说的那些话,我觉得有几分道理。”
说着,她看向孟词微和路渐川两人,连忙摆了摆手:“但我也不是在怀疑你们,我只觉得他说的话逻辑上来看,没什么问题。”
“在我看来,孟小姐和路老板都是好人,我相信你们。”程涂表明自己的立场。
孟词微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觉得韩蕴说的没问题,又相信我们,那么你怀疑谁呢?”
她问道。
“这个……其实,”程涂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孔庆荣,“孔叔,其实我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你。”
她乍一出口,饶是路渐川这样沉稳的人都不由得一时间蹙了眉。他向孔庆荣看去,对方的脸上明显着闪过一丝慌乱。
旋即,孔庆荣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语气有些不虞,急冲冲地冲着程涂吼道:“怎么说话呢你!小孩子家家的,没有证据就这样乱指认人,我还说你是嫌犯呢!”
眼见他濒临盛怒边缘,程涂也不甘示弱地站起身,一扬眉说道:“那请孔叔您解释解释,方才在楼上,为什么眼睛从来没从传国玉符上移开,还要假惺惺地去为孟小姐说话?”
“你眼中贪婪都要溢出来了,”她冷哼一声,“别以为我看不见。”
程涂这样一说,孟词微有些诧异地挑眉,侧目与路渐川交换了一下视线,对方对她很轻地点了一下头,似在确认信息。
“你、你,”孔庆荣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但表面气势不减,他手指指着程涂,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才顺了气,“你别在这血口喷人,那玉符那么金贵,我就只是好奇,才多看了两眼。”
“再加上,我也相信孟小姐,才替她说话,怎么到你这就成假惺惺了!”说着,他手指猛的向旁侧指去,将矛头对准段青,“要是按照你这个逻辑来,我还说他是嫌犯呢!”
“老刘的日记从他这搜出来,他刚刚在底下,还和孟小姐说了几句悄悄话。”孔庆荣方才上楼的时候殿后,余光瞥见孟词微拦住段青说了什么,但当时他没放在心上,如今却咂摸出可疑的味道来。
想到这点,孔庆荣当即有了底气,目光也随之转向段青,问道:“所以段先生,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吧。为什么孟小姐拦了你说话,定是你有所嫌疑。”
见众人目光都移到自己身上,段青不慌不忙地抿唇笑道:“这就要问孟小姐本人了,关于这点,我无可奉告。”
说着,他食指扶了下眼睛,目光隔着薄薄的镜片落在路渐川身上,隐隐着,有些挑衅。
“路老板也知道。”
路渐川没有理会他的话,准确来说,他连视线都没落在段青身上一丝一毫,他沉着眉,盯着视线末处的木色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轻勾了唇角,淡漠一笑。
“没说什么,就是问了和段先生确认了一下关于日期的说辞而已。”孟词微见两人这幅模样,明白这是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当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了个谎。
孔庆荣和程涂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暂时相信了这句解释。
前者见矛盾转移不成,迎着程涂又落回在自己身上,明显还带着怀疑的视线,一时哑了言。
半晌,其余人也没有接着说话,圆桌上气氛也随之陷入死寂。
孔庆荣在原地站了半天,终是愤恨地甩了手转身离去,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脚步中恼怒溢于言表,直到楼上重重传来一声摔门声响。
他一走,圆桌上又显空寂。
程涂收回视线,转去看孟词微,小声说道:“我就是觉得他有问题,眼神不干不净的。”
回看她一眼,孟词微只是笑笑,没说话。
说到底,程涂的判断到底有些武断了,要看孔庆荣是不是嫌犯,还要等今晚见机行事。毕竟现在,计划才刚过一半。
还有一半没有实施。
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程涂怀疑的当事人一走,现在一时也没了话题再继续。
段青适时地站起身,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向孟词微,语调温雅中含着一丝歉意:“好像早上起得有些早,各位,我先回房补个觉。”
说着,转身下了桌,临时走时对上路渐川的视线,还冲他挥手算是话别。
看着他进了房间,程涂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也先回房了。”
她有眼色,孟词微和路渐川两人虽然嘴上没明着说,但是看这氛围,显然是有些私-密话要讲的。
方才还不怎么明显,此刻只有他们三个人,程涂只觉自己像个大电灯泡。
说完,没管他们回没回,径直转身上了楼,脚步放得匆匆。
眼看圆桌旁的人走得干净,此刻正午时分,桌边只剩下她和路渐川。孟词微有些疲惫地向后靠向椅背,揉揉眉心,没有急着开口。
路渐川也没有主动搭话,依旧保持着方才沉默的态度。
两人就安坐在桌旁,静听不远处万年历的时间一点一滴跳动,虽然也是寂静,但这种静和方才的静不大相同。
安谧、宁静、闲适……孟词微瞌目枕在靠背上,鼻尖包裹上身旁人身上若有似无的冷冽气息,仿佛雨后青松般。
“路渐川。”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嗯。”他应着。
“很好奇……”孟词微睁开眼,眼尾轻挑,眸中蕴上一丝笑意,又带着一点好奇。她看着他,开口问道,“你用什么香?”
“……嗯?”他疑惑看来,尾调带着轻微上扬,显然是被她这一句猝不及防的询问给问住了。
凑近了方寸,孟词微鼻尖将将贴上他的前领:“其实前一天晚上,你走后,我的衣服上沾上了一点你的味道。”
感受着身前人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错乱,她语气端得一本正经,抬眼看他:“这个味道,是你衣服上的,还是……”
她的手指轻抬,指尖顺着他的耳廓,下滑到他的颈侧,触及微凉的肌肤。
“你皮肤上的呢?”
在孟词微的手指触及他颈上盖着创可贴的那个刀口前,路渐川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制住她的动作。
然后下一秒,他向后靠上椅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孟小姐。”喉结盖在衣领下略微滚动,路渐川面上维持着沉静,他唤她,声音的底色有些暗。
“嗯。”孟词微应了一声,视线中,他双目清明。但是,她余光注意到他耳尖染上的轻微一点绯红。
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没有开口戳穿他,孟词微挑眉等着,端看他下一步要说些什么。
手腕轻轻晃动,她示意着路渐川松手。
“抱歉。”路渐川意识到,指骨松动,她的手顺着重力滑下,乖巧放在腿上,没有再乱动。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绷了绷唇角,轻叹似的收回了眸光。
孟词微见状,也晓得人不能逼太紧。她若有似无笑了一声,顿了顿,视线从远处走廊尽头的房门掠过,凝眸转了话题:“你说,他在听吗?”
这话压得很低,似是呓语。
但路渐川能听见。
他的视线也转向那侧房门,用同样的音量回道:“七成吧。”
七成可能,占了一半还多两层。
“为什么怀疑他?”孟词微有些不解,虽然她也对段青有所怀疑,但那是今天找出日记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她以为段青只是一个无辜被卷入的路人。
但是路渐川在昨晚,就和她说了,他怀疑段青。
为什么怀疑?路渐川淡舒着眉目,摇摇头:“现在还太难说。”
“……”
好,又是藏着掖着。
孟词微咬牙,倏地笑道:“其实刚才搜完他的屋子,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还对我说了一件事。”
想起段青那个看似诚恳的私下会谈的邀约,孟词微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什么?”路渐川收回视线,眉心微蹙,问她。
“现在还太难说。”她回。
不说是吧,那我也不说。
微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路渐川听出这话是在呛他,轻扯了嘴角, 似是有些无奈。
孟词微见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也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再继续,她站起身。
拂了拂坐皱的衣摆,她推开椅子,往楼上走去:“既然没事,我也回房休息了,路老板自便。”
说着, 她不紧不慢地扶着楼梯把手上了楼, 脚步压得很轻。
余光看去,路渐川也跟着站起身,走在她身后:“我也上去。”
一路上路过其他的楼层和房间,都是静悄悄, 没有丝毫声音,也不知道其余人在门内做着什么。
孟词微眼风未移, 来到自己房间前开门。
手指搭上门把手,她动作一顿,弯腰, 视线接近光秃门把。她方才锁门时,搭在门把上的一根头发不见踪影。
那发丝极细一根, 在把手上松松缠了一圈, 走廊窗户关着,不大可能是被风吹掉,大概是有谁动了门把手。
“怎么?”路渐川走到旁边, 低声问道。
“那么短的时间,都有人迫不及待了。”孟词微直起身, 将钥匙插-进锁孔拧开锁,“看来今晚就应该差不多了,一切照旧?”
她低声问着,将声音压成了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分贝。
“一切照旧。”路渐川眸中闪过一丝凝色,点了点头。
“好。”
孟词微会意,推开门进了屋。
转身关上门前,她看着还没有走开的路渐川,眼眸中盛出一丝笑意:“路老板,我很期待今晚。”
不知为何,她这话总带着一丝暧昧。
路渐川张了张口,在脑中组织着合适的语言来回答她。
只是还没等他出声,就见面前的门不轻不重合上。
话堵到嘴边,最后化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路渐川敛去眸中神思,转身回了房。
她好像生了闷气。
听着门口的脚步声离开,孟词微才从靠着的门板上直起身,没有急着去补觉,她先是翻出了那个盒子。
盒子压在背包最底层,黑色的布艺盒身在自然光下泛着隐隐的暗纹。
孟词微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玉符在指尖转着。
玉质温润,搁在手心里,甚至还有着些许温度。她和衣仰面躺在床上,将玉符在眼前举起,透过光看,玉料没有棉裂,种水极好。
有句话说得不错,除开玻璃本身外,玉石越像玻璃,品质就越好。
这点孟词微是认同的,拿来当传国玉符的玉料,确实通体剔透,完美无瑕。
但是……她手上这块。
想到这里,孟词微将玉符随意地向上抛掷,玉符又乘着重力下落,她掌心稳稳接住。
——还真的是玻璃。
一下午的时间,孟词微都拿来睡觉了,颇有一种要把休假缺失的睡眠切切实实补回来的架势。
睁开眼,室内光线昏暗,窗外渐近日暮时分。
稍微缓了一会,孟词微站起身推开窗,趴在窗台上静看外面晚霞渐消。
与此同时,有人抬着折叠桌子,搬到院子中央稳稳放好。定睛一看,是沈荃和路渐川二人。
孟词微微微向前倾身,将身体探出窗外:“今晚在外面吃吗?”
她唤着底下将要折返回小楼的二人。
听见她的生意,沈荃站定,仰头看来,看清是孟词微后,他抬声回道:“是!路老板说,今晚吃烧烤。”
说着,手指指向了小院一角放着的一个不大不小,有些老旧的烧烤架。
“这是路老板从地窖找出来的,洗洗还能用。”
吃烧烤?
孟词微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挑了挑眉。看来路渐川为了让计划实施,还是环环铺垫,确实细心。
两人交谈期间,路渐川又从楼内走出,出现在孟词微的视线里。
他换了身衣服,估计是怕烧烤油烟弄脏,穿了件修身黑色毛衣,从背影来看,腰身对比明显。他虚抱着一盒炭,双臂袖口向上翻折,小臂肌肉用力,隐在白皙肌肤下,随着走动在孟词微眼前越来越明显。
路渐川走到烧烤架前,将炭放在地上,他感受到孟词微一寸不移的视线,抬眼看来。
他的面容隐在夜色里,只凭着小楼透出来的光线和远处的路灯光看不大清晰,孟词微不知他的神情如何,只是从他冲她招手的动作得知,他在叫自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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