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意的说:“你看下是谁。”
南宛白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华晞”两个字在跳动。
“是华晞姐。”
解西池手上动作顿了下,走过来拿手机,顺手滑了接通,往耳边放,同时朝外走。
房间安静,南宛白没特意去听,也能听到两句。
“小池,之前我说的那事——”
解西池蓦地打断道:“等下。”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说话的声音,他去了客厅。
卧室里静悄悄的,只剩下猫学长悠闲地吃罐头时发出的声响。
南宛白望向紧闭的房门,无声攥紧了手中的笔。
过了一会儿,解西池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手机,表情不是很好,情绪明显比之前差许多。
看起来不太高兴。
“走神啊?”他拉开椅子,坐到她旁边,看她写的题。
南宛白抬眼看他,就见他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仿佛方才只是她看花了眼。
笔尖在卷子上戳了戳,白色的纸张多出来几个黑点。
“这题不会。”
她说谎了,可要她去问,又问不出口,他的态度,显然是不想她知道。
解西池靠过来看那道题,语调一如既往拖着,懒得很,讲起题来却思路清晰。
许是状态不对,南宛白今天写得有点久,等她写完一看时间,已经过零点了。
解西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少年脸埋在臂弯里,只露个后脑勺在外面,身形瘦削,他好像瘦了些,恍惚间和多年前孤寂落寞的男孩重叠。
那个一直在照顾身边的人,唯独把自己忘记的男孩。
南宛白轻放下笔,慢慢趴在桌上,侧头看着他。
解西池似有察觉,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就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写完了?”
“嗯。”
她还在看。
解西池眯了眯眼,低哑道:“要晚安吻?”
南宛白刚要说话,他已经凑过来,亲了亲她。
解西池的吻和他这个人很像,异常温柔,并不过分,却又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劲儿。
“睡吧。”
他去了客厅的沙发,以前也是,基本不会和她睡一张床。
————
南宛白练字有了成效,从前的卷子总是放荡不羁,现在工整了不少,没再因为老师看不清字被扣分。
“你这字越来越好看了。”夏芝芝看着她的卷子,用手比划,“想当初,我抄作业,都不敢抄语文。”
南宛白:“是,你光找楚清越抄了。”
突然被点名的楚清越抬起头,扫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夏芝芝:“好拽!”
南宛白附和她:“好拽。”
楚清越:“……”
夏芝芝单手托腮,似在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大拽比转学过来的事,好像还在昨天。”
南宛白回忆了下当初的事,“确实,他当时还吓到我了。”
“吓到你?什么时候的事?”夏芝芝脸上写满了八卦。
“他转学第一天。”南宛白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音量,说:“在食堂,忽然坐过来和我拼桌。”
说着,她表情哀怨,仿佛能够想起当时的崩溃,“你知道,这对一个社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吗?”
夏芝芝一副能够理解的样子,“食堂那么大,在几十张餐桌里,选中你,确实很可怕。”
她转过头看高冷的“转学生”。
楚清越也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
夏芝芝:“这张脸看着就很凶。”
楚清越:“……?”
南宛白疯狂点头,“感觉能一个打十个。”
楚清越:“……”
两个小姑娘接着话题继续聊。
南宛白吐槽:“我上课开小差,结果看到他在看我。”
夏芝芝“啊”了声,狐疑地看楚清越。
此时此刻,楚清越完全沦为背景板,他拧着眉,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给南宛白留下这么大的阴影。
南宛白扶额,“他还不说话,那样子,堪比教导主任抓学生逃课,我魂都吓没了。”
夏芝芝:“侮辱性不大,伤害性极强。”
于是乎,两人同时看向绷着脸的楚清越。
“……”
楚清越放下手里的笔,头疼地按按眉心,“她当时状态不对。”
夏芝芝挑挑眉,“愿闻其详。”
楚清越本就是不多话的性子,多数时,别人说好几句,他回一句,也不爱解释。
他想了会儿,才开口:“我听说她被关在水房。”
不过南宛白看上去很淡定就是了,根本看不出来被欺负过,他试着和她搭了话,问课表的事。
“又看见解西池过来找茬。”楚清越说。
夏芝芝:“我有印象,池哥咣得一下砸过来几本书。”
南宛白皱眉:“没砸吧?”
夏芝芝很快明白过来:“你以为南南被欺负了,所以才关注她,食堂也是,看到她一个人吃饭。”
说到这,她静了几秒,轻道:“其实,我那时也觉得南南太独了,想叫她一起吃饭来着……”
可那天,陪南宛白吃饭的,不是她。
楚清越不置可否,没接话。
他没说的是,在办公室填表时,他看到了南宛白在填助学金的表,而家属那一栏,是空白的。
再联系周围同学的话,轻而易举就能得出结论,他的同桌,并不讨喜,往轻了说是不合群,往重了说,孤立,霸//凌,都有可能。
班上还有个带头的“大哥”,楚清越觉得很烦,不喜参与麻烦,却又看不惯,连带着看解西池不顺眼。
南宛白抿了抿嘴,“可你那时候,和我都不熟。”
楚清越问:“你在路上遇到人求救,要先看看是不是熟人吗?”
夏芝芝用手扯了扯他袖子,认真道:“以后我不叫你大拽比了。”
楚清越:“……?”
夏芝芝:“我叫你大善人。”
南宛白跟着点头,“也不说你坏话了。”
楚清越:“……”
大可不必。
————
一模结束,A市气温也开始回升。
这天中午,解西池坐在咖啡厅,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模样松垮,眼睫半垂,给人感觉不太好接近。
没多久,一个女生走进店,目光扫了一圈,确认了般,朝角落走来。
“不好意思,我今天下课晚了些……”
女生语气又轻又小,带着点羞怯和局促。
解西池按揉了下脖子,不冷不淡道:“没事。”
“那个,你要喝点什么吗?”
“我不用,你点吧。”
许盈起身去吧台点了杯拿铁,重新坐回来,对面的少年还是那副样子,距离感很强烈。
“警方还没抓到人吗?”他似是随口一问。
“没。”许盈想了想,补充道:“说是有消息会通知我。”
“那之后——”
话未说完,解西池忽地坐正了些,咽下后面的话,视线转向窗外。
许盈注意到他状态明显变了,忍不住也去看。
路边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女生,头发较长的那个女生,模样很冷,眼神淡漠,她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微风撩起发丝,刮在脸上,似永不凋零的常青树,静然卓立。
另外一个女生表情要更丰富一些,震惊疑惑不敢相信,还有恼怒,她拽了拽长发女生,说着什么,没拽动。
解西池立马扔下手里的资料,跑出去,整个过程也就十几秒的时间。
许盈犹豫了下,跟在后面,刚出门,便听见那个女生冷冷的开口。
“解西池,你挺能耐。”
再然后,她朝少年笔直修长的小腿踢了一脚。
解西池没在意,俯身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低头牵她手,“冷不冷?”
南宛白没理他。
夏芝芝选择和小姐妹统一战线,但也知晓解西池应当不会干那种傻比事,打算先让他们自己解决。
“进去说好不好?”他又问。
是那种带着若有若无哄人的语调,和之前见过的形象,判若两人,许盈呆了呆,干巴巴道:“这中间可能有误会。”
南宛白没同意,也没拒绝,神情淡淡的。
解西池低笑了下,领着她进咖啡店,在吧台停下,“一份水果捞,热牛奶,芒果慕斯……”
点到一半,他看了眼夏芝芝,“你呢?”
夏芝芝:“……”
大哥,你是不是太从容了点?
不吃白不吃,她也去点了几样,一行人重回到座位上。
解西池把人往怀里带一点,介绍道:“南宛白,我女朋友。”
在和谁介绍,不言而喻,许盈微笑道:“你好,我叫许盈。”
南宛白颔首:“你好。”
她不经意般扫了眼桌面上散落的A4纸,问:“觉得冤吗?”
夏芝芝惊呆了,老实说,她想过南宛白会质问,或者冷静的聊一聊,俩人感情摆在那,也不是会误会来误会去,不张嘴的性子。
但这四个字,她属实没想到。
“不冤。”解西池撩起漆黑的眼,低靠在女孩肩上蹭了蹭,闷声道:“我都准备好被扇了,还是小白心疼我。”
南宛白:“……”
夏芝芝:“……”
许盈:“……”
南宛白无奈地用手推他,没表情道:“坐好。”
解西池听话地正了正,视线却始终落在她身上,他眼睛颜色深而黑,专注看人时,透着一种澄澈的亮。
南宛白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审问:“说说吧。”
“入室抢劫?他疯了吗?”
夏芝芝意识到自己音量太高, 说完这句就熄火了,担忧地看向南宛白。
少女出乎意料的镇定,甚至看不出一点异常的表情。
南正雄这种人, 就是个毫无底线的渣滓,没有情和理可讲,你给他点甜头,他能像个哈巴狗一样舔你, 你不给了,他也觉得那是自己该得的,要来抢。
解西池撕开一包糖,往热牛奶里面倒,用金属勺子搅了搅, 淡道:“亡命之徒。”
夏芝芝不解:“什么?”
他把牛奶杯推到南宛白面前,才道:“去年的暴力事件。”
南宛白接过来喝了一口, 牛奶味道醇厚香甜,是她平时爱喝的甜度,她深吸口气,问:“你那时候就知道被打的是南正雄了?”
解西池顿了顿,半晌, 沉沉应了一声。
“也就是说,南正雄好赌,欠了高利贷, 一直在躲债, 那他在学校附近被打,岂不是……”夏芝芝越分析声音越小, 一阵后怕。
他是来堵南宛白的,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奶奶留下来的存折里到底有多少钱。
他不在乎, 他只会想,是因为南宛白拿走了存折,才害得他这么惨。
要是有钱,他能翻身,能还债,不用东躲西藏。
全是南宛白的错。
她一个高三生,摊上这种麻烦,就算没出事,只是影响了情绪,那都是一辈子的事。
南宛白赌不起,南正雄的存在,就像是在说,你做得再好,你也摆脱不掉,会被拉回到那个深渊里。
怪不得解西池早晚都要来接送她。
怪不得他总是很疲惫的样子。
收集各种资料,A4纸上满是法律法规,密密麻麻的,详细地写着每一条,“诽谤”,“侵占财产”,“未实施犯罪”,以及各种相关案例的记录和分析。
一桌人沉默了一会儿。
“他既然在躲,怎么之前还敢明目张胆来学校。”夏芝芝小声道。
南宛白咬了咬牙:“估计以为能从我这拿走钱吧。”
如果她像以前一样,没有和夏芝芝成为朋友,还在和解西池保持距离,不知会在何时出现的南正雄,恐怕就如他所愿了吧。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南宛白就头皮发麻。
她握紧手里的牛奶,看坐在对面的许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盈看出南宛白的犹豫,轻笑了下,“就是个不幸的意外,我的伤基本没事了,多亏解西池帮我报警叫了救护车……”
南正雄上次闹得太大,应当是被追债的人发现了,他在蹲南宛白的同时,也在被人蹲,才有了那次恶劣暴力事件。
学校这条路行不通,他也不敢来了,另一边追得紧,走投无路便对独居的许盈下了手。
一顿不算午饭的午饭吃得没滋没味,都没什么心情。
解西池送两个女生回去,南宛白转过头看了眼在咖啡厅门口发呆的许盈。
女生看上去有些落寞,对上她的视线,抿着唇笑了下,和她摆手。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许盈低下头,心酸酸涩涩的,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没意思。
谁没幻想过英雄救美的场景呢,当事情真发生时,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就是救命稻草,可能连喜欢都算不上,就是纯粹的一种滤镜和好感。
可他是那个女孩的英雄。
他喜欢一个人很明显,不会礼貌地疏远,在女孩出现时,他的眼里就只有她,毫不掩饰的那种。
旁观者都能感受得到,那深刻进骨子里的情感。
那就,祝正义的少年,和他的女孩……
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明归。
————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等到了校门口,南宛白突然停下脚步,“芝芝,你先回班级吧。”
夏芝芝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点点头,嘱咐道:“那你早点回来。”
“嗯。”
两人去了一个鲜少有人的小巷子,这地方似被人遗忘了般,连积雪都没清理,半化不化的,很脏。
阳光透不进来,沉郁的气氛四处漂浮,浸透了一切。
南宛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忽地伸手去抢解西池手里的A4纸,纸张边缘锋利,只一下就划破脆弱的皮肤,血丝一点一点渗出来。
“小白!”
他瞬间慌了神,连忙去捧她的手,却感觉到她抗拒地从他手里抽离。
“砰!”
纸张砸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后无规律地散落在地。
南宛白眼神很冷,“你为什么会在那?”
解西池看着她的手,想要检查一下伤口,却被人打偏。
手背泛起红,随之而来的还有丝丝缕缕的疼,交织纠缠在一起,沿着手背涌上心口。
他们彼此太过于熟悉,也太了解对方,不用直说,解西池就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我找到流浪汉和混混,只要看到南正雄,告诉我,就给他们钱。”
南宛白差点气笑了,“挺厉害啊。”
解西池站在阴影里,脊背伏低,像只不服管教任性妄为的某种动物。
他垂着眼,看了她很久,喉结滚动,哑声道:“那天,有人告诉我,在一个小区附近看到他。”
“我觉得不对劲,就过去了……”
之后的事,就和许盈说的对上了,她衣着打扮和背的包,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再加上独居,便成为了恶人的目标。
解西池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区单元太多,告诉他的人也说得含糊,等找到时,他只看见受伤的许盈,当即报警叫了救护车。
有个比较隐蔽的监控拍到了南正雄,东躲西藏这么多年,他很是滑溜,专找没人的小路和偏僻地方藏。
南宛白身体绷着,唇角抿得很紧。
确实是个突发意外,和解西池没关系,也不是他犯蠢自己去盯着人,情况比她想的要好那么一点,也就只有一点。
小巷里只剩下静谧和沉默,明明气温已经回升,却好似比冬日更冷,如坠冰窟。
解西池垂着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缓慢地抬起,想碰下女孩的手,又不敢,只轻声唤她:“小白。”
南宛白眼底压抑着几欲爆发的怒火,沉声问:“如果没有入室抢劫这件事,你准备干什么?”
少年眼瞳轻颤,张了张口,却像哑巴了似的,没发出声音。
南宛白心脏狠坠了下,如湍急的河流带着泥沙把建立起的堤坝冲垮,连同理智一并碾碎,只余空荡荡的无力感。
她望着天空,轻声说:“你处理得很好,帮了一个无助的女生,避免更大的悲剧发生,你还认真负责地整理收集资料,想要解决这件事……”
正值晌午,阳光倾泻,她却感觉这缕光沉甸甸的,压着她把头低下去,嗓音发闷:“你计划了多久,又计划了多少?”
“……”
“我猜猜看啊。”南宛白憋了口气,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从你不告诉我你被保送了开始吧,你早就想好了,利用这段空白的时间。”
他什么都不说,默默把全部准备好。
未实施犯罪,构不成犯罪要件,诽谤的量刑标准,起诉书怎么写,想来他都咨询过了,很难定罪。
南宛白自嘲般低笑了声:“为什么要知道他在哪出现过,你想去激怒他吗?让他给你一刀,顺理成章变成故意伤害,之后就是刑事案件。”
“……”
巷子更加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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