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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不加糖(等月)


“那你手慢怪谁啊!”
“诶诶诶,板筋给我留一串,一口没吃着呢。”
韩永左右瞅了瞅,用胳膊肘捅捅解西池,“池哥,干嘛呢?”
解西池漫不经心收起手机,被周围这乱七八糟的声音整得心烦,他抬腿起身往外走。
“闷得慌,我去透口气。”
他也没管韩永听没听到,人已然走到了店外。
隔着金属门,都能听见里面闹腾的声音,话题大多围绕在吃喝和假期玩乐上。也有人围着新同学聊天,新同学看起来是个高冷的主,虽说有问必回,但总给人一种淡漠疏远的感觉。
室内外温差有一瞬间,仿佛让人从火炉落入冰窖。
那股子闷热,被风吹散了些许。
解西池百无聊赖地四下看了看,这一条街基本上都是饭店,扎堆开的,路边零零散散站着一些人,大概是像他一样嫌弃店里闷,出来透气的。
街对面有个24小时便利店,红绿白条纹的小灯牌,在夜晚时不至于被人忽视。
跨进门,有那种自动感应播报声响起,“您好,欢迎光临。”
便利店陈列的东西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一眼看过去,摆放的倒是挺整齐。收银员是个男生,坐在椅子上正在激情游戏,也不管有没有客人来,头都不抬一下。
解西池拉开边上的冰箱门,拿了瓶矿泉水,有凉意顺着掌心传来。
他拿出手机扫码付款,支付成功后有消息弹出,置顶在最上方的头像旁边,显示着最后一条聊天记录。
【小白眼狼:有什么可玩的,不去】
解西池来来回回把那条消息看了好几遍,不由得有些出神。
对于南宛白来说,学校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无趣的。
孤狼从不与人同流合污,甘愿脱离团队,自己去寻找那片广阔又寂静的山野。可人类活得要比狼久,折算下来,十几岁的年纪不过是狼群里的幼崽年岁。
大自然中,除了那些天敌以外,还有许多天然形成的陷阱。
哪怕只是一道能够轻易跨过的小河,在幼崽面前,依然是凶险万分的,更不要说隐藏在暗处的危机,随时可能吞噬掉迷惘不知方向的幼崽。
解西池始终记得,女孩满是紧张的神情,眼瞳却承载着喜悦与期盼。
一扇透明的窗户,却如同锁链般死死缠绕束缚住自由,在枯燥无味的时间长河中,泯灭掉人类的真实性情。
她不该被囚困于此,那里也不该是她的牢笼。
解西池拧开水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往外走时和正好要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是转学生。
两人视线直直撞上,奇怪的是,谁也没有率先退让。
直到提示音响起。
“您好,欢迎光临。”
“您好,欢迎光临……”
那标准的电子音响了好几遍,显然只要有人站在那,它就能一直响下去,智能又智障。
解西池不是爱较劲的人,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对方进来。
楚清越没动,掀了掀眼皮冷淡地看向他,“我不买东西。”
解西池:“……?”
这话说的就有那么亿点欠揍。
不买东西你堵门口干什么?没事找事?
大约是解西池眼里的情绪过于明显,楚清越往后退了退,让出路来,“他们让我来叫你,说是准备下一场。”
解西池点点头,往外走。
按照这帮人的脾性,估计今天能嗨到后半夜才散场。
不曾想解西池脚还未伸出去,楚清越又补充说明了一句。
“他们还说,要想在班里立足,要先经过你同意。”
解西池:“……?”
这哪个二比说的,才几分钟,就喝飘了?
楚清越毫无情绪地说,“我给你买包烟。”
他这所谓的讨好行为,说的没半点真心实意,只差在脸上刻上“嚣张”两个字。
别说是交保护费获得社会哥认可了,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不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下战书的。
解西池打小就是孩子王,楼下遛弯大爷的狗都能混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讨好就讨好,挑衅就挑衅,夹在中间算什么?试探吗?
他嗤出一声敷衍地笑,嗓音带着股没睡醒懒洋洋的劲儿,“行啊,去吧。”
“……”
空气中似有火药味弥漫开来,解西池说完就走,没看楚清越是什么表情,身后只响了一声。
“您好,欢迎光临。”
从转学生进班级时,他就知晓,这也不是个安分的主。本以为对方至少能演个几天,结果第一天就来挑衅了。
其他人这会儿也出来了,有人注意到解西池,隔着马路朝他挥手。
下一站是KTV,离这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学校周边也算是应有尽有。
晚上夜风有点冷,也没能浇灭掉这一帮人的热情,一个个兴奋地像是跟在鸭妈妈后面排队走的小鸭子,摇着脑袋晃着腿,生怕没跟住会掉沟里。
其中还有个不太和谐的。
他手里拎着只剩半瓶水的水瓶子,走一步甩一步,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精气神,眼皮耷拉着。
韩永都怕这祖宗哪下把矿泉水甩出去,随机砸个幸运儿。
“哎哥,怎么样,转学生服没服?咱班唯一的‘哥’只能是你,有我在,保证他人气不会超你。”韩永倒也没针对的意思,就是觉得关于“楚清越”的话题,多到看了烦。
就像是刷视频,出现好几次相同的标题,还不能屏蔽,多少会有点犯膈应。
解西池撩起眼皮笑了下,“合着是你说的。”
“他跟你说我了?”韩永问道。
解西池没说话,斜睨了眼走在靠前的楚清越。
班里来了新同学,还是个长相好的,自然不缺有人说话,被围在中间,像是个稀有物种一样。
若是解西池没看错,这位新同学的眼神是相当不耐。
至于低头买烟?
烟丝他都没看见一根。
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共鸣的,有时候,看一眼,便能知晓对方是否是“同类”。
解西池是随性那一挂的,说话行事收敛着,却也给人不太好招惹的感觉,平时玩闹怎么都行,真遇上事,估计比谁都狠。
楚清越是那种张扬自骨子里透出来的,看谁都是一副不放在眼里的姿态。
路灯下,斜长的影子随着走动摇曳着,众人各怀心思,却又聚在一起,和那不断重叠又分离的影子般,貌合神离。
团体活动,真的所有人都开心吗?
那些影子越拉越长,人也越走越远,直到停留在高耸的建筑前,才仿若又重新有了交汇点。
不知道是不是应对不按常理出牌的社会哥,外加车上人多,南宛白消耗掉了不少精神。
她回到家后打开灯换上毛绒拖鞋,哪怕鞋是软底的,踩在地面上走动时依然会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房间很空,空得似能听到回音般。
厨房里摆着早上匆忙离去,没能及时刷的碗筷,它们泡在水里,倒不至于让油渍干在上面变得不好处理。
南宛白打开小厨宝,将水烧热,才开始洗碗。
以前是不知道的,楼房里的热水器,大多数只接在洗手间,厨房里的水,通常是凉的。如果要厨房的水变热,就需要单独接个管,或者买小厨宝这一类的东西。
人的成长,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去了解曾经不知道的东西。
洗洁精透着股柠檬清香,泡沫丰富,轻而易举就能清理干净污渍,而后顺着水流被冲走。
南宛白顺手拿起旁边的擦碗布擦拭手上和碗上的水。
没有了水声,整个空间又陷入死一般的静寂,连自己平缓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安静……
晚饭是西红柿炒鸡蛋,这种菜简单好做,稍微懂点厨艺的,就不会做得难吃,汤汁拌在米饭里,酸咸可口,更是一绝,怎么都吃不腻。
南宛白是坚定的咸口派,西红柿鸡蛋加糖对她来说和毒药没差别。
就好比咸豆腐脑还是甜豆腐脑,亦或者咸粽子还是甜粽子。
为了更好的比对,南宛白也尝试过自己没吃过的口味。
结果是,她选咸豆腐脑和甜粽子。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种个人口味和习性,是很难改变的。
该怎么选,只有吃的那个人才知道,别人怎么说,到底是别人的口味。
可总是有一些人,喜欢擅自决定他人的口味,好像只有都吃辣,又或者都吃酸,才能够相处成为一个圈子里的人。
社交方式,还真是奇怪。
南宛白吃完饭后,坐在桌边看了会儿书。
高二下学期了,明年的这个时间,估计每天不是在刷卷子就是刷卷子,然后准备迎接高考,再然后聚在一起的同学,又各奔东西。
再好的关系,也躲不过分离的命运。
或许其他人不是这么想,但对南宛白来说,她清楚的明白,关系链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好似风轻轻吹过,就会散架化为灰烬。
最终,一无所有。

解西池同学,苦了你了
早高峰,公交上学生多工作党也多,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三月份那股子凉气,都变成了闷热。
时不时到站停下的瞬间,人群一拥而下,随之而来的是前门一拥而上。
南宛白这次没那么好运气,可谓是在夹缝中生存。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深黑的眼睛里是一片死气,面如死灰。
好多人。
外面站牌下排队等着上车的人也有很多,车里响起一声又一声清脆的扫码声。
“叮”个没完。
身后的人推推搡搡,直到车子再次启动,才算是安稳下来。
南宛白百无聊赖地数着马路上不断倒退的树木。
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
城市开展绿化建设,不光树多,花园草坪也多了不少,每隔几米,就能看见修剪好的树。树干上,还涂有白色的漆,看起来整整齐齐的很有排面。
“挤什么啊,别挤了!”一道怒吼声响起。
南宛白思绪一断,目光空洞。
她数到多少来着?好像是三十七?还是四十七?
算了,重头来吧。
车窗擦得并不算干净,估计也没怎么仔细擦就上了路,能看见上面有着细小的灰尘颗粒。勉强能够倒映出车内的人影,密密麻麻的一堆。
南宛白的身子随着车子左右摇晃,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继续下去,她觉得自己能变成不倒翁。
抓着黄色拉手的手,已经开始酸疼僵硬。
恰在此时,后面有人撞在南宛白身上,她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手撑在车窗旁边的留白处,才不至于摔倒。
“对不起啊。”有人跟她道歉。
南宛白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穿西装的男人,轻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公交车上,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一般都不会太计较。
直到南宛白第三次被撞到。
她手腕长时间拉扯疼得要命,继续装作无事,说不定又要有第四次第五次。
南宛白艰难地往旁边移动,目光沉冷,余光忽地发现西装男跟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眼眸微抬和对方视线撞上。
西装男避也不避,直直看着她。
南宛白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真的蠢。
偏偏她是个社恐人士,要她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开口发言斥责对方的行径,显然不太可能。更不要说,对方完全可以解释为“不小心”。
争辩解释这种事,南宛白不擅长。
不然也不会任由学校谣言传得那么离谱。
好烦,她只是想数一数从家到学校路上有多少棵树,怎么就这么难。
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呢?
南宛白侧头。
她也直直看着对方。
只不过她脸上表情并不愉快就是了,就差写着“弄死你”三个大字。
南宛白是那种攻击性很强的长相,不笑时更是难以让人接近,一身阴郁气质。
再撞一个姑奶奶看看!
内心仿佛有一匹凶狠的恶狼,冲着对方露出尖利的牙齿,随时有可能扑上去撕咬,制止那恶劣不道德的行为。
对方露出错愕尴尬的表情,坚持不住先别过了头。
南宛白暗暗咬牙,听到熟悉的报站声,随着人群冲下车。
她松了口气。
有点吓人,万一对方恼羞成怒反咬一口,亦或者又冲过来,可怎么办。
连和人说话交流都会紧张的自己,空有一颗勇敢的心,有个毛用啊!
南宛白一边往学校里走,一边调整呼吸,两只手揣在外套兜里,把内里的布料一通抓拉扯拽。
这算是她的一个小习惯,不安时,会用手不停的扯衣服兜里的布料。
也正因如此,她从来不穿没兜的衣服。
不然手没地方放,浑身都不自在。
没兜的衣服,和果奔有什么区别!
突然,有人在南宛白肩上拍了一下,内心的孤狼顿时炸毛。
她僵硬地抬头看去,发现是昨天在公交车上折磨她许久的黄毛社会哥。
这年头,不良少年都会准时准点来上学了吗?按照这时间,估计到班级还有剩余呢。
“同学,你有没有吃早饭啊,我一直在门口等你来着。”黄毛社会哥腼腆地笑了笑。
南宛白望着他不知是风吹红的脸,还是怎么红的脸,沉默了。
特喵的,居然是堵她的!
经验告诉南宛白,这种不安分的小火苗,就应该掐死在摇篮里。
给人希望又让希望落空,才是对社会哥最大的失礼。
于是乎,南宛白板着脸看向社会哥,幽幽道:“不要做这种事。”
“很无聊是吧?”社会哥接道。
南宛白:“???”
紧接着,社会哥又道:“我知道,你是校花,追你的人多,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追你。”
南宛白:“……”
这我怎么接?
好在,社会哥是个能自说自话的,不需要她说什么。
“你现在是要去上课吧?快去吧。”
嗯,还是个废话文学社会哥。
不上课干什么,混江湖吗?
既然对方都说了,南宛白便直接抬腿往前走。
社会哥保持着距离跟在后面,他体格大,也显眼,没走几步就被抓穿校服的教导主任叫住。
“梁宇,说多少次了,校服能不能穿好,你这穿的什么?你二流子来逛街吗?”
“还有,昨天你是不是在食堂抽烟了……”
社会哥被训的时候,南宛白已经走进了教学楼。
她脚步忽地一顿,脸色阴沉。
不少人都看到校花被人“纠缠”,此时再看她的表情,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触霉头。
下一秒,南宛白沉着脸走进班级。
后悔了,就算打不过,下车前踩一脚那个垃圾也好啊!
自己瞪他的时候表情够不够凶?
要是能重来……
算了,别重来了。
南宛白顶着张死人脸表情走到自己的座位,真心觉得,这日子不过也罢。
“三班梁宇在追校花,我亲眼看到的,校花全程没好脸色,也不知道这次的能撑多久……”
一个男生嚷嚷着走进教室,和其他人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描绘的那叫一个生动形象。
有人朝他挤了挤眼。
校花现在也没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地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
男生被这一眼瞟得凉飕飕的,梗着脖子熄火了。
“后来呢,怎么样了?”他后面跟着走进来几个男生,都是后排常客,无所畏惧,大咧咧的聊着天。
一边是敬而远之的校花,一边是牛逼哄哄的学渣,男生进退两难,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发出声音。
前桌的夏芝芝回头看了看南宛白,小声道:“都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南宛白目光落在女生脸上,对方扬起一个称得上温柔和煦的笑容,平易近人。
看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多么的大。
夏芝芝性格很好,是班里为数不多愿意和南宛白主动搭话的人。
南宛白“嗯”了一声,轻道:“我没事,谢谢。”
夏芝芝攥了攥拳头,左右看看,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那些男生都听解西池的……”
南宛白听懂了。
解西池同学,苦了你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发小洗白一下,想了想,开口道:“他不会让人这样说的。”
随和不是校草的人设吗?不要崩得这么快啊!
话落,夏芝芝看南宛白的眼神变了,像是在看背着炸//药//包去炸碉堡的勇士。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不是就是,他不敢动你?”
南宛白:“……?”
少女,你究竟脑补了什么?
夏芝芝见南宛白不吭声,又道:“学校里和解西池冷脸的,估计也就你了,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背后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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