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狼人二三事(竹子吃熊猫)

“这简单，等到我们中午吃了饭，要回市里之前看看有没有人认领狗。”
我默认了欧阳菁的说法，毕竟心里也是惦记的，虽说一开始知道它是野狗的时候，我露出有点嫌弃畏惧的样子。
吃过早饭，我去柳眉她俩的房间打发时间，聊天或者斗地主，又干脆一起联机打游戏。
她俩还怂恿我要不要去棋牌室、桌球室看看，或许能找到合眼缘的同事。
去找有眼缘的潜在对象，我不如去看前台的狗。
因为我手稳的关系，每次欧阳菁涂指甲都会让我帮忙。看着我干活，柳眉也凑过来，“阿姿，我也要涂，用这个金色的。”
“好，你先用卸甲棉把之前残留的弄干净。”
我将盒子递过去，柳眉听话地拿起巴掌大的棉片给自己擦指甲。欧阳菁说我的手很稳，要是去精进一下美甲技术，就可以摆摊做指甲了。
话我倒是听进心里了，这也是一门生财的手艺，偶尔也会浏览美甲的信息，会看看亮片水钻之类的材料。
三个人这么弄着，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点，由于没有趁手的工具，只是简单地刷了甲油和护甲油，但欧阳菁和柳眉已经很满意。
中午去餐厅吃饭，一个圆桌坐十个人，我们三坐一块，正好听到有同事说前台的狗。
将鬓边的散发挽到耳后用镜腿夹着，我吃了两口饭，问道：“前台的狗还在吗？”
“在的，还趴在地毯上睡觉，比我们打工仔幸福多了。”
听到同事的回复，我心头隐隐放松。
“眉眉、小菁，我吃好了，我去看看狗。”
“看来你还是想养啊，你去吧。”柳眉露出促狭的笑意，挥着手让我快去。
快步走去大厅前台，远远的就看见瘫在地毯上睡觉的捷克狼犬。
冬日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温柔地抚摸在它的皮毛上，又柔软又漂亮。
像是感应到我，它的尾巴动了动，脑袋对着我的方向抬起，竖起的耳朵变成飞机耳，它对我裂开嘴，像是一个笑容。
嗯，我的心被击中了。
什么理性都被踹飞，我希望它是条野狗，而从现在起，我是它的主人。
“元姿小姐，我们还没找到它的主人，它可能是弃犬，但应该不像野生的。”
看到我走来，大堂经理看出我是来问狗的情况，所以给我说明。
为什么会猜测这只狗是弃犬，是因为它有很好的服从性，对指令回应及时，不像野生的什么都不懂，也不害怕人类。
我走到前台，狗懒散地从地毯上站起来，它没有贴近我，而是站在大堂经理腿边。
难不成是经理给它喂高级狗粮，让它嫌弃我了？
我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淡淡道：“这么贵的捷克狼犬也有人丢。”
“哎，谁能知道主人想什么呢，有钱人吧。”
“既然没人要，我收养。”
“啊……”
“怎么了？”
“我还说没人要的话，我带走呢。”
我和大堂经理对视上眼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家里的儿子很喜欢狗，捡一条这么帅又这么乖的，挺好的。
在这件事上，我不能轻易退步，“经理，我也想养，也是我先发现它的。”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们看看它想要谁吧？”
毕竟老板家就有狗，经理看起来也是经常和狗打交道的，他颇为自信地对我这样说。
我心底啧了一声，形势对我不利，这狗看起来对我也不是多留恋，是我在这自作多情。
以狗为中点，我和经理一左一右走开三米远，看看谁能喊得动。
虽然我不太抱希望了，但我还是想努力一下。一开始知道它是野狗时，我有退避的行为，狗好像也察觉了。
会有这么敏锐吗？
“来福，过来~给你吃罐头咯~”
我还没发力，经理已经蹲下身对着狗子亲切呼唤。真厉害，才一个上午就连名字都取上了。
这显得昨晚和它待了一夜的我像个小丑。
大灰狗蹲坐在地，它的脸看向经理的右边，看它起身转过去，我当即提高声音说道。
“跟我走，我给你一个家。”
没有喊狗的标准嘬嘬嘬，也没有哄着的轻柔话语，而是铿锵有力的声音。
狗愣了下，然后回头看向我。
这个时候，经理感觉到了危机，他连忙喊着嘬嘬嘬，又叫着来福，还拿出肉干来哄。
我怀抱着希望蹲下，对着狗伸出了双手，眼神坚毅如婚礼上新娘发誓的模样。
温暖又毛茸茸的庞然大物走入我的怀抱，它伸出舌头浅浅地舔了一下我的鼻尖。
此刻起，我有狗了。

抱到狗的这一刻，我还有一点不确信，怀里暖烘烘的身体告诉我，它的确是选我了。
揉着狗头，蹲着的我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没料到狗忽然探出前爪搭在我的双肩。
这一下亲密的搭肩来得太过突然，没蹲住的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臀部传来一瞬的钝痛，经理也赶紧过来扶我。
发现把我轻易地扑倒了，狗子金色的眼睛收缩着，表现出一种惊讶的神色，像是很意外。
它可真是心里没点数，不知道自己很大只吗。
略显沉重的两条前爪从的我肩头收回去，它拉开距离，向后蹲坐，有些不安地尾巴轻晃。
经理过来想要搀扶我，男人的手拽住我的胳膊。
狗突然龇牙，喉咙里发出威慑性地低吼，眼神也变得锐利冷冽，这个变化将经理吓了一跳。
短暂几秒的压迫感使得经理下意识地松开我，往后退开好几米，而我还在地上坐着，也被狗的变脸给吓着了。
原来它不是哑巴狗，会发出声音的，只不过不乱叫而已。前几秒被吓到，但后几秒我就开始庆幸对方的完好。
看到经理退开，狗的表情恢复稳定无害的模样，耳朵也变成飞机耳，它朝着我走近。
我也撑着膝盖站起来，拍着长款羽绒服后面的灰尘。
“经理，狗我就带走了，谢谢你帮忙看这一上午。”
还有点没回过神的经理呆呆地点头，“哦，元姿小姐不客气。”
我将狗带回自己的房间，柳眉和欧阳菁在群里问怎么样，我说狗我带回来了，她俩立即跑来撸狗。
一进房门，柳眉就对着狗伸出爪子，然而狗从她的手掌下挪开，轻快地躲在了我的身后，看起来是不想被柳眉抚摸。
柳眉纳闷地问：“它刚刚是不是故意躲我？”
欧阳菁：“好像是的，都躲到阿姿后面去了。”
柳眉不信邪地闻了闻自己的手，嘀咕着：“我手很干净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这个行为我倒是有点熟悉，一开始我想摸狗，它也是回避的样子。
现在不抗拒我的接触，但是别人不能？不对啊，先前大堂经理还能和它互动呢。
我看看狗，让开自己的身体，说道：“小菁，你试试。”
早就想撸狗的欧阳菁摩拳擦掌地过来，如果说柳眉靠近时，狗好像是无意间避开，那么等到欧阳菁，就变成真正地闪躲了。
就像小孩子抗拒被陌生人抱起来，狗也拒绝了欧阳菁。
“或许是还没熟悉你俩的气味，我一开始也是摸不到它的。”我只能这么解释。
这俩也不敢强行撸狗，怕万一这只刚收编的野狗不服管，只能寄希望于我调教以后再来摸。
不过狗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就算不给摸，它也没有凶过小伙伴。
从接触到现在，它只有在经理要扶我的时候龇牙了。
这么一想，我发现我完全搞不懂它的逻辑，和经理互动得那么好，怎么还要凶对方？
中午集合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度假村老板娘家的几条大型犬，它们也看到了我身旁的狗。
的确有一条捷克狼犬和我身边的这只非常相似，但对方的毛色灰黑相间，我这条纯灰，而且体格子更大。
那几条狗对新来的野狗很好奇，可惜过不来，被老板娘一家紧紧地牵着。
“汪汪汪！”
“嗷呜——”
那几条热情的大狗对着我刚收编的大狗狂叫，尾巴也摇得欢乐。而始终贴在我腿边走的狗只是侧头看了它们一眼，显得格外稳重冷酷。
背着双肩包的我摸摸它的头，和一脸震惊的林部长解释狗的来历。
坐在回城的车上，因为带了一只狗，同事们惊骇的同时也包容了，没有将我给赶走。
不过我的座位安排到了最后，免得影响怕狗的同事。
一路上我都在网购大型犬需要的装备，两点钟到家，已经买了五六百的东西。
但我知道，捡了狗的第一件事还是要带狗去宠物医院做全面检查的。

我的朋友不多，养了大型犬的朋友更是没有，不知道城里哪家宠物医院好。
最终我打开了同城推荐的软件，在眼花缭乱的页面中，我看到一个好评99%的宠物医院，而且里面还售卖很多宠物日常用品。
这是一家三年前开的店铺，离我公司住房大概二十多公里。因为宠物不能上公交、地铁的关系，打车过去要花费几十块。
等等，以后带着狗，我都不能乘坐公共交通了？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目光从手机界面转移到狗的脸上。
车开了一小时，大巴车上的同事们都没有聊天，而是各自休息着。
狗挨在我的腿边，抬头与我对视，在这份安静中，我那点失落又消散。
镜框从鼻梁滑下，我又推上去，释怀地笑了笑。
不能乘坐就算了吧，去年也考虑过要不要买一辆新能源车，现在不是正好有理由了。
狗将自己的左前爪搭在我的腿上，好像看出我刚才心绪不佳。揉揉它的脑袋，我压着声音说道：“乖，带你回家，我们先去做检查。”
得到我的保证，它的耳朵抖了抖，又将爪子放下了。
我又看向手机上的信息，不确定这家宠物医院的好评是不是水军刷的。
谨慎地点开买家留言，从最远的时间浏览过来，在一堆信息中，我得出一个结论。
这家熊熊宠物医院值得信赖，女医生医术高超，价格公道，宠物用品也是物美价廉。
大巴进城后，我在距离熊熊宠物医院最近的一条街下车。和柳眉她俩道别后，我看向贴在腿边的狗子。
由于它的外形太大太酷，又没有牵引绳，一些怕狗的行人看到它就满脸惊慌地绕开了。
失策了，在人多的地方，不应该这样带着它，检查以后该买一条结实的狗绳。
好在狗没有对着来往的人群做出特别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它这么靠谱，一定程度上麻痹了我的警惕性。
按照地图导航，我带着狗找到了巷子中的熊熊宠物医院。
店招牌非常可爱，是一只直立的大黑熊，这家店的门面比我想象中要大。玻璃门看得到里面的情况，有好几个牵着宠物的主人在坐着等候，还有一些则是在看货架上的宠物用品。
穿着白大褂的应该就是医护人员，我还没带狗进去，里面一位个头很高的白大褂男人转头看过来。
他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腿边的狗。
男人有一双深棕色的眼眸，是个气质温良的帅哥，鬓角两边剃得很干净，中间的头发打理得蓬松而时尚。
他对着面前的客人讲了些什么，然后走到门口，替我打开了店门。
室内的热气随着他清澈地笑容一并涌来，男人对着我说道：“你好，请问狗狗哪里不舒服？”
没想到会被招待，但或许是看到门口有人了，就出来招揽生意。
一直贴着我的狗低垂着尾巴，面容冷酷地盯着眼前的人，它似乎不太喜欢对方。
狗咬着我的衣角，准备拉我离开。都已经到门口了，我怎么可能让它溜走。
讨厌检查、打针、吃药、洗澡的宠物一大把，可能它没接触过人类的这些服务，所以比较排斥。
我这么想着，双腿站定，居然还是被它轻易地咬着羽绒服往前拽着走。
在这半推半就地过程中，我觉得不能让主导权落在狗的身上，于是我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变得更加冰冷，声音坚定地说道。
“坐下。”
“……”
狗好像愣住了，它还叼着我的衣角，金色的眼眸朝上将我望着。
这双眼睛并不那么像狗，它没有狗那么讨喜，但眼神是可以改变的。
我的命令下达了，并且不再挪动一步。虽说狗也能凭借蛮力将我推倒，但它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服从。
松开嘴，狗向后坐下，耳朵竖起，对我是遵从的态度，只不过那位医生走过来时，它的眼神又变得不太友善。
将狗给挡住，我说道：“你好，我想给它做一个全面检查，还有体内外驱虫和打疫苗，因为是捡来的狗，你看我还需要准备什么呢？它本身还有一些皮外伤，也麻烦看看。”
这句话问出来，就有可能被狠狠宰一笔，但掏钱的始终是我，听一听当做知识积累也是可以的，不一定非要在这里买全部。
男医生笑容很谦逊，他说自己充其量算个男护士，比不得真正的医生。
熊熊宠物医院真正的医生是里面在坐诊的女人，也是这位男医护的老婆，以及这家医院的老板。
原来是个夫妻店。
我对这个男士的感官还挺好，果然好男人都结婚早，心里这么想着，我在他的引荐下将狗带进去。
女医生姓吕，很热情，一张瓜子脸，丹凤眼，人长得很秀美，技术也很好。
在将狗交过去时，我就格外叮嘱狗子，不允许它闪躲或者攻击。
将我的话听进去了，狗很配合，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连喊叫都没有。
这位男医护姓孟，他给我推荐了一些实惠又好用的宠物用品。我一算价格，发现都很良心，而且网店的售价都是一样的。
对这家店的印象越来越好，我立即下单了狗粮、嘴套、狗绳、洗护用品，磨牙棒……
杂七杂八搞下来，一共花了我快一千，而我已经拎了两大袋东西。
三点钟从宠物医院走出来，孟医生特别客气地送我们出门。
他笑着表示：“我们对面就有宠物洗浴店，等到它的伤完全好了，就能带去洗哦，价格也不贵。”
“好的，谢谢孟医生。”
“啊，对了，这是我老婆的名片，要是还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哦。记得，不管遇到什么，只要你搞不定。”
他的叮嘱很真切，好像真的担心我养不了。
我看别的客人离开，孟医生也没有给名片，如果他不是给自己老婆的名片，我可能都要以为他想追我。
接过名片，我先是拍照存下，随后道别。
手里拎着两袋子沉甸甸的物品，我走得艰难，狗还挨在我的腿边，这个时候我觉得，它要是一匹马就好了。
或许是发觉了我的难处，狗走在我前面一步停下。
“别挡路哦。”
我以为它要做什么，结果是将我手中的一个袋子叼过去了。
真乖，帮我拎东西。

有了狗子的帮忙，我的负担减轻不少，走到巷子口，我在软件上呼叫的车就开了过来。
单手打开车门，我对着狗子说道：“上车。”
就算是野狗，它对于城市文明也适应得很好，一开始在大巴车上就很乖，现在上了小轿车的后座也很安分。
司机看到我这狗也忍不住夸奖了两句，他扭头看了几眼，这才发动车子。
“妹子，狗挺不错，不过我说你这狗也太像狼了。”
贴着我坐的狗没有将所有的重量靠过来，就是想和我挨着，听到这句话，它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
我侧头打量它，确实很帅，在不卖乖的时候，它整个状态是偏向冷酷的。
“它是捷克狼犬，和狼有混血。”我笼统地这么介绍，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狼和狗的占比谁更多，狼又是哪一种狼。
“哦，这狗的品种我好像在视频上刷到过，好几万咧。”
司机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种对富婆地羡慕，我呵呵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除了中午对着度假村大堂经理低吠了一下，其余时候它好像又变成了哑巴狗。
狗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它湿漉漉的鼻子贴着我的耳廓，偷偷地伸出舌头舔了我的耳垂。
不适应地耸了耸肩，我反手摸摸它的脑袋。我的这个行为它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制止，便没有继续舔舐，而是歪着头看我。
“乖~”
我轻轻哄了哄它。
想想也很奇妙，我和它也就是昨晚八九点第一次见面，现在居然就能带回家了。
忽然有点理解到闪婚的人的心情？不过人家是结婚，我就是捡一条狗狗而已。
狗子找到一个长期饭票，我找到一位“骑士”。以后晚上想一个人散步，我牵着它，看看谁还敢随便搭讪或者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