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来看“笑话”的,毕竟有史以来,各宗的弟子们见遍了对战之中不死不休,甚至是以命相搏的例子。
但是从未见过哪个宗门,接连认输了十几场的。
他们都来看热闹的,毕竟这种乐子很是空前绝后。
因此等殷烈上场之后,众人都等着看他投降。
殷烈却拔出弟子剑,直接正面迎击。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顾红枫作为门中大师姐,代替师尊赫连玉卿肩负起职责,日夜教授门中弟子剑法,确实颇有成效。
对方是个音修,也是音剑双修,他提着一把琴剑,剑比寻常的佩剑要长很多,其上数根琴弦,乃是越鸣宗新一辈的翘楚,名唤索辽,出自南岳仙门的分支。
他原本也以为殷烈会投降,正准备不战而胜,却骤然和殷烈正面相击。
这本是修士拼剑的基础招式,接下来就看他们谁的灵力浑厚。
但是对站台灵光大炽的瞬间,殷烈却突然收势,按照顾红枫教的,角度刁钻地挽了个剑花,而后猱身而上,一剑竟是斩向了索辽持剑的手腕。
索辽紧急收回外放却放空的灵力,撤剑侧身,堪堪避过这极其凶狠阴毒的一剑。
但是手腕上还是被豁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倘若不是他手中琴剑过宽,替他挡了一下,他说不定真的会被对方一招斩断手腕。
“你出自何门,这是什么阴毒剑法!”
观战的各宗弟子一时间也是眉目森然,有些人甚至看向了仙盟的审判仙长。
只是那审判仙长也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开口,可见殷烈的招式纵使奸猾毒辣,纵使不常见,却并不犯规。
顾红枫教他们的都是变形过后的杀技,修真界之中的剑法大多大开大合,花架子繁多。
按理说这种花架子,辅以灵力用出来,是非常好看且潇洒的。
衣袂翩然,长发猎猎,端的是好一番少年仙君,灼灼不可直视。
但是他妈的问题就是顾红枫身边的这几个歪瓜裂枣,根本没有什么浑厚的修为,一个个的还玩这些花架子,不让人干死往哪跑?
因此顾红枫教他们的是省力气的杀招。
这一击没成,可惜了。
顾红枫一错不错地看着殷烈,发现他又犯病了。
一击不成不去追击,等着对方休整甚至还扯了一块布缠上了手腕。
小学生吗?
我打你一下,还得等你打回来?!
顾红枫嗤笑一声,被气的。
对方缠上了手腕后,果然不和殷烈硬拼了,开始琴剑横于身前,音杀荡开,殷烈拼不过,频频后退,一直被活生生压在了结界之上。
顾红枫坐在座位上,看着殷烈跃起数次,却次次被对方的音杀压倒在地。
很快因为音杀双目赤红,口鼻乃至耳朵都开始流血。
完完全全不敌。
对方被斩了一半的手腕,疼痛激发了凶性,手指在琴剑之上拨出残影,很快在拼命格挡却敌不过无形音刃的殷烈身上,留下了数道深深伤痕。
殷烈很快伤得像个血葫芦一样,惨烈至极。
但是他还在试图反击,只不过大势已去,他不能突击乘胜,便只会节节败退。
场中又起骚动,这一次都在低声议论殷烈这样可以了,可以认输了。
不同境界撑了这么久,已经是不辱没师门和修为了。
殷烈被水浪般的音浪淹没,全身遍布数不清的细细裂痕,上衣在一阵音波之中骤然轰散!
场中又响起了哄笑声。
对方分明是在羞辱殷烈,因为殷烈的裤子上也很快出现了数道音浪留下的裂口。
殷烈若是不认输,恐怕马上便要裸.露当场。
对面那音修的眉眼间尽是嘲讽的笑意,半坐虚空,手中拨转不断。
他已经完完全全将殷烈压在地上,屠戮一般仿佛凌虐。
甚至还抽空挑衅地看向了备战台上的顾红枫,眉飞入鬓,桀骜无双。
他显然也听到了殷烈上场前,这位龙熙山著名大师姐说的话。
“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可若是她的好师弟当场裸.露呢?
恐怕整个龙熙山自此会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认输吗?”
“如果要认输,为什么不学学你那些好师弟们趁早啊?”
索辽声音暗含灵压,不费力气传出对战阵法,传遍全场。
“杂修就是杂修,杂宗就是杂宗……”
这些话羞辱的意味十足,观战的许多弟子已经笑了起来,笑的人还不少,尤其是以索辽所在的越鸣宗为首。
顾红枫不受挑衅,始终面上挂着些许笑意。
但是看在旁人的眼中,这点笑意,恐怕已经是强行维持。
殷烈被压得根本抬不起头,艰难地抓着佩剑,贴着地面转动眼珠,朝着备战台上的顾红枫看了一眼。
他浑身犹如遭受了凌迟,裤子已经没了一半,赤膊之上长发被绞得乱七八糟。
他口鼻血糊了一脸,毕生从未有过的狼狈。
像死狗一样在地上苟延残喘。
但是他对上顾红枫的视线,接收到的却不是顾红枫让他认输的指使。
顾红枫看着他,片刻后也以灵压裹挟声音,淡淡命令道:“殷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伤你至此,蓄意令你裸.露人前,又辱你宗门……起来,杀了他。”
顾红枫话音一落,场中又似滚油入水,登时沸然。
不过大多数都是嘲讽,嘲笑殷烈不肯认输乃是不自量力,嘲笑这龙熙山的大师姐自己不上,倒是很能大言不惭。
就连那始终音杀不断的索辽,闻言也是嗤笑一声。
“我便是辱他又如何?”
接着便犹如要绞毁殷烈衣衫一般,让他当真裸.露当场。
但是再一次的音波压下,殷烈却像是凭空得来了一股力气,双目血红如同妖魔附体一般,硬是站了起来。
然后“啊——”地一声,他竟然不顾对方音刃穿透身体,双手持剑,积蓄起全部的力量,裹挟着撼天动地般的杀意,和他瞬间爆出的所有灵力劈杀向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简直是在殷烈的命门上燃了一把火。
父母的死亡始终是他无法放下的仇恨和心结,他是父母用全族性命换来的,伤他发肤,绞他头发,如此辱他身体便等于辱他父母。
殷烈如何能忍。
他血性冲天,以悍不畏死之态,强凝灵力反杀。
对方眼中暴露出震惊,却没几分慌乱,立刻抬手持琴剑格挡。
甚至露出森然一笑,只待殷烈到了近前,他便爆发灵力直接将他击飞!
但是他似乎忘了最开始殷烈是如何伤到了他。
殷烈挟劈天之势挥下的这一剑,在半空之中就陡然转了势。
猎猎罡风让索辽抬手架了个空。
殷烈手剑转身,而后持剑突刺。
不带任何灵力,这乃是顾红枫教的击剑招式。
索辽架剑的动作一凝,不可置信地低头,只看到了没入他脖颈的,平平无奇的弟子剑。
场中沸腾的吵闹和议论陡然一静。
殷烈后退一步,利落地拔剑。
索辽鲜血如注,血液喷溅在殷烈的身上脸上。
他以剑撑着地面,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是他抬手抹了下喷入眼中的鲜血。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掌控力量的美妙滋味,体会到了“手刃仇人”的美妙滋味。
他狠狠抹了下脸,被斩得凌乱的长发无风自动,精壮身体之上的伤痕都在此刻成了战无不胜的铠甲和勋章。
他转头环视了一圈,眉目凛然气势冲天。
这一刻,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天道之子,是气运中心。
他的视线最终和顾红枫对上,顾红枫笑了笑。
她从未想过扼杀天道之子的威风。
大比之中有伤亡再正常不过,因此就连索辽的宗门也只是震惊并不能如何。
而越境反杀,这几乎是本次仙门大比的第一例!
场中再一次沸腾,这一次却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喝彩。
自此,殷烈一跃成为热门的晋级弟子。
龙熙山剑道院,跟在殷烈的名字后面,挂在天幕的符文镜上,再一次声名大噪。
殷烈下台,第一件事就是不顾一身伤,冲到顾红枫身边问:“师姐,我表现得如何?”
他甚至忘了去寻找场中有没有他曾经最期待的那个人的视线。
他看着顾红枫,像一个修炼了上千年后,要向过路行人讨封的山精野怪。
仿佛顾红枫不开口,他便不能成仙。
顾红枫笑着看他,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说道:“精彩绝伦,长脸极了,安心昏死吧。”
然后仿佛对伤势无觉,对干涸的经脉无感的殷烈,真的在这轻轻一推之下,感觉到了筋疲力竭。
白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顾红枫看着殷烈眼中的赞赏毫不作伪, 殷烈也是殷切得像条献媚的狗一般。
越重山自己也觉得没必要,可是本性难免让他对殷烈产生极端的排斥和杀意。
魅魔虽然在魔族之中,算是非常低等的魔, 可是只要为魔就绝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之所以显得懦弱无能,不过是因为能力不足。
而越重山不存在这种不足, 他很想把盯着顾红枫看的殷烈给弄死,再抽一次脊骨,这次不做剑,直接扔粪坑。
好在没等他这种阴暗的心理扩得更大的时候,顾红枫回手攥住了他的手掌, 拉着他继续坐下观战。
下一个对战的是其他门派的弟子,顾红枫看得全神贯注, 但是手始终摆弄着越重山的手指, 像是无意识的。
正是这种无意识, 将越重山焦躁的内心安抚得服服帖帖。
比赛依旧在紧张地进行中, 鲲鹏岛上观战的弟子们数量越来越多, 比赛也越加地如火如荼。
几乎所有的各宗种子选手都在这里比试,毕竟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能拿到仙盟任务印章的人绝非什么等闲之辈。
顾红枫正看得专注的时候, 把殷烈安排好的赫连雅悄悄地凑了过来。
“大师姐,等会儿如果叫到我的时候,我要怎么打呢?”
顾红枫看向赫连雅,这小姑娘总是唯唯诺诺, 没有任何的主意, 整天不是跟在殷烈的身后做一只应声虫,就是跟在顾红枫的身后叽叽喳喳。
她的出身倒也不算低, 这样好的灵根原本也不会被仙宗抛弃。开始出生的时候测出了灵根,宗族中还是非常看重她的。
但因为宗族里面的孩子太多了, 她因为心眼太少了又生性懦弱,频频受到排挤,打压,修炼也因为无法获得好的资源而无寸进,自然就被族中的尊长们忽视到底。
伤仲永不过如此。
她进入龙熙山这样的杂宗,是自己负气从族中跑出来的。
甚至和仙族彻底断绝了关系,改姓赫连。
实际上赫连雅出自仙族刘家,在修真界也是颇有盛名的仙族宗门。
顾红枫看着赫连雅,并不是所有人都生性要强。
但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尿性,顾红枫擅长拿捏人心,激她道:“今天你族内的人也在观战,要怎么打看你自己。”
“你是想让他们看到你之后,深深地觉得将你赶出宗门是正确的决定,那你就上去认输吧,毫发无伤对后续进入历练场也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你想让他们看到你的对战,让他们的尊长重新对你抛出橄榄枝,让他们悔不当初,在你面前自惭形秽,那就给我不死不休。”
赫连雅眼中有水光浮动,重重地点头,将双手攥成了拳头,怀里抱着她的本命剑,整个人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只等蓄势待发。
而越重山看向赫连雅,又看向了认真观战,眼神平等而欣赏地在每一个其他宗门弟子身上停留的顾红枫。
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那等一会儿我呢?我要怎么打?”
顾红枫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笑意,侧头看向越重山。
她本来就生了一双桃花眼,此刻眼中含着笑意和碧波一般荡漾的情愫,让人见之心折。
而后顾红枫故意凑到他耳边说:“你就随便打打,千万不要受伤,等到进了历练场,还要劳烦你找个符文镜无法窥探的地方,我们有‘大事’要做呢。”
越重山愣了一下,而后清隽温润的眉目晕开了一层薄红,连眼尾弥散荡漾开。
顾红枫近距离看着他,在和各宗弟子争奇斗艳般的聚集地,越重山长得不是最好的那个,也不是令人一眼便觉得英俊逼人不可直视的那个,却是只要盯着看,就无法挪开视线的那个。
他乍看像一汪静湖。
只有细看,才能窥见宁静的湖水下深暗无际的深渊漩涡,直教人看清的瞬间,就想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
顾红枫不受控制地凑近越重山,而后在他面颊前悚然醒神。
之后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带着笑意,眼底却有些微凉地看着他说:“我不是说了,寻了无人窥视之处便任你为所欲为?别对我用魅惑之术。”
越重山被顾红枫眼底的凉意激得抖了抖,顾红枫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越重山骤然之间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没有用魅惑之术啊。
越重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用过魅惑之术,他根本不屑,更不齿这种术法催动下沉迷的人心。
他看着近在咫尺,却不再笑,也不再看他的顾红枫,抿了抿唇,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些委屈。
不过很快,他就低头沉默了。
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识地散发出了魅惑之术。
于是接下来的对战,越重山和顾红枫虽然坐得很近,但是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碰谁。
和刚才那一副亲切爱侣的模样截然相反,他们活像是被摁在一起无法脱身的怨偶。
越重山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无心看什么比赛了。
顾红枫从来不会对他蓄意冷淡,刻意折磨。
就连刚才也不曾对他疾言厉色,可是越重山太过敏感敏锐,哪怕她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也能感知到她的淡漠。
因此越重山忍无可忍,最终霍然起身要走。
离开这里,他告诉自己,否则再过一会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讨好顾红枫。
会像殷烈一样,用殷切而渴求认可的低贱眼神,去奢求她的眼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越重山这么多天以来,刻意去忽视的那种怨憎又再一次浮上来。
不过就在他起身的时候,顾红枫看也没看,却精准地抓住了越重山的手。
越重山甩了一下,没甩开。
顾红枫攥得更紧了,而且视线从对站台移开,带着熟悉的笑意和眼中的温度,看着他。
越重山浑身一僵,呼吸一紧,顷刻之间,他竟然有种难以抑制的鼻酸。
而后顾红枫拉着他坐下,凑近他低声道:“是我错了,不怪你。”
顾红枫轻轻拧着眉,对上越重山的眼睛,直白又赤.裸地剖析自己道:“不是你使用了魅惑之术,是我情不自禁了。”
她这一番剖析倒也是真情实意。
越重山不太可能在这样的场合使用什么魅惑之术,那恐怕她想亲他,就是真的想亲他。
亲他泛着红晕的眼尾,就像是人会自然地仰起头,看夕阳周围灿烈的红霞一般自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顾红枫从前没有,从前在她眼中这世间所有的男男女女无论长得多么好看,皆是红粉骷髅。
她生平最无法理解的就是因容貌而喜欢上一个人。
那和爱上一个花瓶,一个精美的雕塑,一朵花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她经常和老三拌嘴,总觉得老三恐怕是审美畸形。前男友一个一个不是酒囊饭袋就是他妈的草包野鸡。
可是越重山不一样,他的皮相是其次,主要是他强。
顾红枫恐怕是这世上最慕强的人,她很快把自己的行为抽筋剥皮切成小块,细细地品味了一下。
包括她这段时间会对越重山如此纵容的根本原因,甚至不是因为他的皮相多好,而是他足够强大。
而为什么今天突然更加地“情之所至”,自然是因为进入了历练场,她为了达成目的,需要越重山帮忙的地方不少。
所以她的行为非常正常,顾红枫坦然又炽烈地看着越重山说:“我喜欢你,自然会情不自禁。”
之前顾红枫觉得自己不喜欢越重山,硬要说情话实在是羞耻不已。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是真喜欢越重山,自然表达起来直白无比,毕竟顾红枫表达自己喜欢金钱和地位,也从来不会转弯。
她喜欢越重山,就像喜欢当年那个六十多岁的,能帮她得到想要的一切的老企业家一样真情实感。
只可惜当初顾樟听她说喜欢,只觉得她生病,给她一口气约了好几个心理医生。
越重山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浑身僵死,他木偶一样被重新拉着坐下,心脏跳到失控,脑中比比赛的喧闹场面还要咕嘟嘟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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