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在树洞里面,故意让越重山看到了她心中真实的想法,她就是为了变强,而不是为他做什么。
因为越重山是一个重生了二十次也不肯认命的人,其实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有些共识的。
比如——我命当由我自己掌控。
这种“宿命相同”的挣扎,比起所谓的情感会更容易撼动苦苦挣扎在命运之中的人。
越重山在最后的关头不会看着她死,而越是在天道滚滚天劫之下,才会越加激起他的叛逆之心。
天道要杀的人他偏偏要救,这才是顾红枫预设之中的必然。
然后等到她得救,顾红枫会和他挑明一切,寻求合作。
毕竟顾红枫也非常不服气,凭什么气运之子是殷烈那样的傻小子,凭什么除了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之外,这世上其他的人就要围着他们的人生而转动呢?
可顾红枫没想到的是,在她被那些壮汉拉扯出去“淫.辱”的时候,越重山竟然会追出来。
按理说那时候顾红枫已经对他“袒露”了真意,他应该会因为误会恼羞成怒,想要彻底摧毁她这个“没有为他而来”的外来者。
他也该冷眼看着一切惨剧发生,无动于衷地让她“得到惩罚”。
这样顾红枫在之后寻求合作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会因此产生一种类似“愧疚”的倾斜,那才是顾红枫想要的效果。
那样在以后合作的时候,越重山才会更加容易在两人有冲突的时候退步。
可是他竟然追出来了。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成了顾红枫预料之外的意外。
带着满脸的关切,用自认为冰冷温秀的模样,看到她的瞬间,上下扫视确认她没有受到伤害的眼神,是那么迫切。
而在此之前,顾红枫甚至刻意不曾对他真的示好过。
顾红枫当时的震惊毫不作假,她以为灭世的大反派,会是什么灭绝人性的邪魔,对一切都抱着冰冷和玩味的审视。
可是顾红枫回想,第一次测试他的底线时,是在弟子院扒了他的衣服,他也只是恼怒,并未记恨。
后来顾红枫根据那些要抢夺疫魔的尸身,却惨死在山野的大宗弟子,猜测越重山扮猪吃虎。
他拥有把人化成血水的能力,这是系统没有透露过的。
后来的路上一直过于太平,就连殷烈都开始奇怪的时候,顾红枫才完全确定,越重山恐怕将前面那些世的力量全部都带回来了。
而怀有这样力量的一个人,在被压迫排斥,被欺骗了那么多世,还依旧能够安稳地跟随着一群他杀了好多次的师弟师妹和外来者在一起……是为什么呢?
顾红枫那个时候也以为越重山在玩,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玩。
直到……那柄簪子从越重山的袖口掉落,被她询问后又慌张离去,天魔种立刻就认出了那是用魅魔的角磨制成的。
是戴在身上,在遭遇危险的时候祭出去,便能转移伤害的“法器”,也是唯一能轻而易举地伤害甚至杀死魅魔的利器。
顾红枫是在捡了簪子之后,才决定先“暴露真意”的,可是依旧没等来越重山的报复。
等到的是他急切的担忧。
顾红枫错愕之后,才意识到他的感情恐怕更好利用。
她迅速调整了策略,从利用他的叛逆,到利用他的感情更直接地达到目的。
如此旺盛的,被消磨了整整二十世,还会期待人性和美好的人,感情丰沛到让顾红枫也惊叹不已。
顾红枫抱着越重山,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最开始越重山是僵硬的,生涩的,浑身的每一块肌肉和骨头都在紧绷着。
但是慢慢地,他放松了下来。
将下巴搁在顾红枫的头顶,轻微地挪动了两下,那是带着笨拙安抚意味的磨蹭。
顾红枫其实有一些失神,因为越重山让她想到——顾樟。
那个作为绊脚石,碍眼鬼,她一切悲剧的源头,与她一起长大的——她的孪生哥哥。
顾红枫不止一次想要杀了顾樟,甚至不止一次真的做过。
她将不会水的顾樟推进过泳池,故意在家里没人的时候,给他吃过他过敏的食物,看着他窒息痛苦地长出一身可怖的大包。
可是每一次,顾樟都不会告状。
他明明能舌灿莲花,却从来不肯说出顾红枫的恶行。
他还会假惺惺地说:“没事的,哥哥不怪你,等哥哥长大,哥哥护着你。”
谁要他护着呢?如果没有他,顾红枫至少不会做什么都是个透明人。
可是直到两个人磕磕绊绊地长大,顾红枫也没有真的杀死顾樟,因为他们心意相通,而顾红枫最开始还不会一心多用,顾樟能轻易地感知出她的攻击意图,就很难得手了。
即便她排斥,厌恶,乃至恨着顾樟。也不得不在他的阴影之下蛰伏隐忍。
到后来,她也很清楚在那个世上,恐怕除了那个花孔雀一样,越长大越烦人的孪生哥哥,没有人是真的在意她,爱她。
有一次顾红枫谋划了一场送一老一少上西天的意外车祸,结果被发现了,她的好父亲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顾樟和那老头吵得格外凶的时候,顾红枫听到顾樟对着那个从不忤逆的父亲说:“我妹妹只是病了!病因是什么你比我清楚!别让我也恨你!我会送她去看病的!不用你管!”
那老头差点被气中风,于是顾红枫又开始利用顾樟的这种爱,去和自己的父亲斗。
收效十分不错,只要再给她几年,她会蚕食掉顾家的一切,让那一老一少两个王八蛋,一起去街上敲盆要饭悔不当初!
有一次顾红枫差点就成功了,只要她嫁给那个老富豪,顾家当时的那个项目被抢,就会直接被拖垮。
可是后来被顾樟要死要活地搅黄了。
可惜啊。
顾红枫想到这里,环着越重山的手臂更紧一些。
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种利用越重山的策略,他要是没有带回前世的那些能耐,顾红枫恐怕未必会对一个被抢了天魔种的魔族多么亲近。
可他现在是这方小世界的战力巅峰,也就是说,现在的天道、她、还有越重山和殷烈等人,重新形成了她曾经所生活的家的那种森严的压迫等级。
看似不可违逆的大家长——天道。
大家长在意的天道之子,包括灭世二十次的反派都在她手中。
而她有的是时间登到至高处,直至超脱这个禁锢一切的世界。
顾红枫抬起头,万千思绪收拢成瞳仁那么大小的一个点,藏在幽深的最暗处。
她在越重山垂下的双眸之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倒影。
不魔,不妖,不像个人。
这样的异瞳怎么回归修真界?
身体之中充斥的两股力量确实让她觉得自己能够脚踏山河,颠覆人间,可是顾红枫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修真一道,灵气如水,经脉是缸。
灵气如江河般浩瀚奔流,随处可取,但是能取用多少,要看经脉多大多宽,“缸”有多深。
她不会像那些得到了力量就如同守着鸡蛋的老母鸡一样的修士,困囿于眼前的成功,她深谙流动才是最好的进阶途径。
就像是经商者,只有流动起来的钱,才会形成庞大的链条,变成越滚越大的雪球。
她有“缸”,何愁没有“水”?
她必须把魔气和灵气一起泄出,才能重归门派,继续寻找让缸变得更大更深的方式。
因此片刻后,顾红枫松开了越重山。
越重山脑子一片空白,他这一段时间难得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被胸膛和臂弯之间充斥的血肉之躯占据了所有的思维。
他能听到她的心跳呼吸,血液奔涌。
她差一点就死了,他应该再快些找到她的。
越重山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先前的犹疑,为什么没有在她跌落地底的第一时间,就散出魔气去追寻。
不过幸好。
他垂头望着顾红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些犯蠢。
顾红枫却看着越重山笑了下,笑得极美。
“怎么办,我不会术法,那就用不了这个簪子了。”
“你要帮我束发才行啊。”
越重山动了动唇,想说我可以用法术。
但是很快,顾红枫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被越重山亲自斩断的那条手臂上。
顾红枫催动身体之中的两股力量,扭搅在一起,朝着越重山的身体之中倾入。
越重山的体质很特殊,他是魔,可是在不催动魔气的时候,又确确实实是个寻常的修真界弟子。
这算是天道在他这么多世的挣扎之中,唯一的让步。
因此他既能吸取魔气,又能够吸取纯粹治愈的木灵力。
“师姐,你不必……”越重山很快意识到顾红枫是要治愈他的手臂。
他推顾红枫,却被顾红枫瞪了一眼,手指一顿。
顾红枫一边疯狂倾泻着身体之中一直在对撞的两种力量,一边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手臂自己能长好。”
“可是我不想看着你这样,心里会难受。”
“我正好拿到了木灵,木系治愈最佳,我能治好你!”
越重山定定看着她,眼中因为汲取了过多的魔气和属于凡人甚至是修士精魂凝聚的木灵,瞳仁闪现出了赤金。
他的瞳仁渐渐变成了横瞳,赤金色铺满了整双眼。
他没有再阻止面前的人。
而是任由这两股力量充斥了他的身体,逐渐被化用凝聚到断口生长出了新的肢体。
魅魔是个很特殊的魔种,攻击力不强,却是天生的大补族群。
从前有很多魔修豢养魅魔,除了能泄欲,还能当成肉灵芝,因为只要不伤及性命,魅魔的血肉骨骼,都是可以重新生长的。
他们只需要用魔域的血池来恢复,或者……用生人的精魂血肉来弥补,就能像被掰掉的菌丛,浇水后就能不断生长。
可是从没有人,会耗费自己九死一生才得到的力量,去帮助一个魅魔恢复血肉。
只因为她看着心中难受。
越重山知道她有多么渴望力量,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很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她先前吃了疫魔肉的时候,就将那些寨民的血肉精魂给了他,现在又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力量都给他吗?
为什么?
越重山是真的满心疑惑。
他不懂。
他看着顾红枫,一错不错。
而因为他被这强大的木灵和魔气充斥,渐渐地,他的长发开始放肆生长,额头顶出了崭新的魔角。
他在顾红枫的眼中,放肆地变为了原形。
他还是看着她,他很想知道,她发现自己力量输送的源头,当真是个魔的时候,会怎么样?
毕竟知道和亲眼看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顾红枫输送力量到了一半,就看到他的眼睛彻底异化,横瞳很诡异,完全和人的瞳仁不搭边。
而他的头发疯了一样生长,额头生长出了盘角的时候,顾红枫确实迟疑了一下。
越重山眨了下眼睛,他的眼睛看上去无比的邪恶,也无比的……魅惑。
顾红枫盯着看了一会儿,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不过很快她就顺势倾身,而后彻底抱住了越重山的腰身,贴在他的身上继续输送力量。
手指甚至还在他的身后,没入了他的长发摸了摸。
真顺滑啊,和人类的头发也不太一样,凉丝丝的,看上去也像绸缎一样。
越重山站在那里手臂正在肉眼可见地生长,血肉以魔气和木灵凝聚,他彻底生长出来的盘角,缺了一只。
他手臂彻底生长出来的时候,他攥了攥双手,而后按住了顾红枫的肩膀推开她,低声道:“好了。”
顾红枫眼中不详的猩红已经褪去了大半,她拿越重山的眼睛当镜子照,金瞳中间的横瞳深黑,窄小地映出她的瞳色。
还不行。
顾红枫看着越重山缺少的那只盘角,现在终于确定她的簪子确实像天魔说的一样,是用魅魔的角做的。
好傻啊。
顾红枫抬手去触摸越重山确实的盘角。
却被越重山微微偏头躲开,他抓住了顾红枫的手臂,说道:“够了,师姐……顾红枫。”
魅魔的角不是随便摸的。
除了豢养他们的魔主,恐怕只有在交.合之前,他们才会触碰彼此的角。
越重山甚至此刻自己胸腔的狂乱的心脏是因为被注入了过多的魔气和木灵,自然不可能随便让人碰他的角。
这也是他的禁区。
毕竟魅魔,是会绝对臣服于媾.和的邪恶魔种。
他抓着顾红枫的手腕,偏着头看着她。
虽然抗拒,可是眼中却没有了先前的警惕。
顾红枫也没有强行触碰,只是看着他缺失的那一个盘角,从袖口又把那个簪子摸出来了。
对比了一下,说:“这个是你的角做的?”
越重山:“……不是。”
顾红枫轻笑了一声。
越重山微微蹙了下眉,面色却红得喜人。
顾红枫说:“不够。”
她因为输出了太多的灵力和魔气,已经面色苍白双唇泛青。
她看着越重山的角说:“还不够。”
她顺着越重山抓着她的手臂,继续输送着自己的灵气和魔气,直到……她的双瞳恢复清澈的漆黑。
而识海之中的天魔种已经叫骂到绝望了。
哀求顾红枫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之前不该对你颐指气使,不该把魔气私藏不给你用!”
“不该准备寄生到虫子的身上。求求你停下吧!”
“快停下啊,我要裂了,要碎了,要死了啊!”
“你快停下吧!我保证以后好好地为你冲破经脉阻滞……”
因为魔气的极速消耗,天魔种变成了很小的一个小孩子,小小的身体匍匐在地,给顾红枫磕头磕得邦邦响。
它无法蛊惑顾红枫的神志,还被关在她的识海中,本就是一缕魔气凝化。
如果她真的继续输送下去,它真的会被撕裂,以一种“大补”的魔气,给这个魅魔做了营养品。
“我以后再也不和其他的灵根抢地盘了!”天魔种撕心裂肺地说。
顾红枫这才终于停下了。
停下之后,她也是五脏俱空,经脉干涩撕裂,内府更是如同干涸多时的水井,翻出滞涩如裂的疼痛。
她面色惨白得像个吊死鬼,却看着因为过度滋补,眉目妖魔惑人已极,重新生长出一对盘角,展现出魅魔形态的越重山说。
“这样才好……”
“原来你本体是这样的。”顾红枫强撑不住,摇摇欲坠地向地上瘫软。
被越重山及时接住。
顾红枫看着他,像部因为过度耗电即将关机的电脑。
但是坚强地跑完了最后一个任务。
她看着越重山说:“还挺……别致。”
“原来你是一只……小羊啊。”
她说完,彻底闭合双眼昏死过去。
越重山保持着弯腰搂住人的姿势,愣怔了片刻,低下头贴着她的脖颈听了下,确定她只是灵力和魔气耗尽昏死,这才稍稍放心。
而后他没有动,就保持着这种半弯腰的姿势,抱着怀中因为失去意识,格外柔软的人,低下头埋在她的肩颈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实际上越重山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不想放手,想这样一直抱着她。
柔软,温热,怀中满满当当的滋味,在某种意义上,错位般地填满了他历经了多世后空荡的内心。
他魔化的双眼缓慢恢复了漆黑,过长的头发变回原本的模样。
越重山抱着她昏死的身体,慢慢地跪坐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她的模样。
他也知道之前那些穿越者的名字,但是越重山回想不起来都叫什么。
可是他现在深刻地记住了她的名字——顾红枫。
红叶如灼,枫林尽染。
很好听,也很衬她。
他看过深秋时节人间漫山遍野的红枫树,那是比这世间所有娇嫩花朵都要炽烈和磅礴的艳烈。
越重山久久地注视着她,想到她之前想摸自己没让摸的盘角。
但是他的双角在缩回去之前,越重山不知道怎么想的,微微偏头,用盘角的尖尖戳了下顾红枫无知无觉的脸蛋。
她的脸蛋被戳出了一个小坑,嘴角被拉扯,像是露出了一个笑。
殷烈进境结束之后, 已经是夕阳西下。
滚滚天雷逐渐远去,乌云散开,夕阳如同碎金一样洒满大地。
殷烈因其自身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 再加上没有仙长护持左右,更没有准备什么进镜的法器, 所以他被天雷劈得不轻。
等到天道馈赠的灵气全部钻入身体,殷烈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救自己的大师姐,可是因为经脉承受不住浩海一般的天道馈赠,他直接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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