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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县令,被迫登基(红叶似火)


衙役有些诧异郑深的客气,连忙说:“是,大人,小的明白了,会与那些人好好说。”
衙役所说的百灵街就在知府衙门一街之隔。
客栈也确实不小,而且还有个非常让人喜欢的名字——“好运客栈”。
车队停下后,立即有店小二迎上来打招呼。
衙役跟他说了一声这些都是贵客,让他好好招待便进去找掌柜说明了来意。
掌柜的一听是新任知府大人要包下自家客栈,哪有不应的道理:“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将客栈里的客人都请出去。”
衙役拉着他:“客气点,好好跟他们说明缘由,房钱记陈大人账上,回头一块儿结算。”
“是,我这都是些老客,已经住了好些日子了,若能免房费,他们自是愿意搬的,官爷尽管放心。”掌柜的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哈腰笑道。
很快客栈就被腾了出来。
郑深下车,指挥仆从将马车和粮食都安置到了客栈中,然后找到掌柜的打听:“陈大人想以市价买几百亩地,你若知道有人要卖地,连成一片的,可告诉乔昆。”
他将这事交给了乔昆去办,刘春则负责带人看守这些种子。
这些人和物都比较好安排。
难安排的是虞书慧。
虞书慧是个姑娘家,跟这些下人住一个客栈也不合适。
陈云州下车说:“虞姑娘,来的时候我留意到,这条街往回走大概四五百米左右,有一家客栈,你们不若在那里暂时歇脚吧。”
虞书慧笑盈盈地答应下来:“好的。这地方好,距知府衙门不远。”
陈云州点头:“我得去知府衙门了,咱们就此别过。若是姑娘需要人护送回京,尽管说一声,我这边可以安排几个人护送姑娘回京。”
“你是不是怕又不走了,这么见天的催我赶紧走。”虞书慧不满地嘟囔道。
陈云州不接这话,是她自己说要回京的,他只是好心派人护送。她愿意接受陈云州本着道义会安排几个靠谱的人护送,她若是没这个需要,那就算了,反正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而且他刚上任,事情多着呢,可没功夫陪这姑娘玩。
陈云州拱手:“杨大人还在知府衙门等我,我该回去了,虞姑娘,告辞!”
“诶,你……”虞书慧刚想叫陈云州,远远的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立即笑道,“杨大人,好久不见啊。”
杨柏川大步走过来,乐呵呵地说:“虞姑娘,幸会,又见面了!”
陈云州回头才发现是杨柏川来了,连忙拱手行礼:“杨大人,您怎么来了,我正想去知府衙门找您呢。”
“都说了叫我柏川兄即可,你怎么又改回来了,这里又没外人!”杨柏川不悦地说。
他本来就看好陈云州。
如今陈云州连升两级,顶替了他的职位,他也跟着沾光,调去了盐州任知府。
盐州位于江南富庶之地,鱼米之乡,而且盛产海盐,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虽同样是知府,但富裕的州府和偏远贫困的知府,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他这也算是升了半级,在盐州好好干三年,若能升迁自是最好,即便不能,那养老的银子也应该攒够了。
他调来庆川担任知府也不过才一年多,如此快的升迁速度可不多见。
这可全是陈云州的功劳。
而且依陈云州现在的年纪,过些年入京是很正常的事。届时,他们俩谁提携谁都还说不好呢。
所以哪怕自己官位要高一些,年纪又要大不少,但杨柏川对陈云州更为客气了。
若以前是礼贤下士的客气,那现在就是平起平坐的重视。
陈云州拍了拍额头,拱手笑道:“怪我,这记性太差,一段时间不见下意识地又喊杨大人了。柏川兄,不知你将调去哪里?”
杨柏川笑呵呵地说:“我被调去了盐州。若不是为了等你上任,咱们俩碰个头,见一面,我早就出发了。”
“让柏川兄久等了,今晚由我做东,给柏川兄饯行。”陈云州笑着说。
杨柏川一口答应:“好,今晚咱们不醉不归。毕竟这次一别,以后再想要一块儿喝酒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庆川距盐州有千里之遥,除非两人哪一日都被调到了京城,否则怕是很难再聚在一起了。说不好,这是两人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陈云州笑着应好:“好,一会儿将陶大人他们也都叫上,这喝酒得人多才有意思。杨大人,咱们先回衙门吧。”
“也好,我正好有些东西要交给你。”杨柏川点头答应,回头又冲旁边的虞书慧笑了笑,“虞姑娘,我借云州一会儿,稍后再还给你。”
虞书慧俏脸顿时通红,眼神闪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云州知道杨柏川误会了,连忙解释:“柏川兄,我和虞尚书府的千金早就解除了婚约。虞姑娘准备回京了,这次我们恰好顺路,便同行了一段,你莫要再胡说,不然让人误会了去,可是回影响到虞姑娘的名声。”
杨柏川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一样,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虞姑娘,在下糊涂,说错了话,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虞书慧看了陈云州一眼,轻轻摇头:“没事。”
陈云州冲她点点头,带着杨柏川准备回衙门,回头却见齐项明来了。
齐项明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全身上下素白一片,没有任何花纹和配饰,非常肃穆。若是头上再包个白巾,说他是去奔丧的都没人怀疑。
大好的日子,他这副打扮出现,明显是来找茬儿的。
陈云州的脸拉了下来,跟杨柏川对视一眼,不欲理他,本打算直接走,谁料齐项明竟停下了脚步,笑眯眯地说:“杨大人,陈大人请留步,在下有一事相告。”
杨柏川皱眉,不悦地说:“齐项明,你曾担任过庆川通判,连个规矩都不懂吗?有事去衙门递诉状,莫要当街随意拦人。”
“杨大人莫急嘛,在下确实有要事。”齐项明半点都被人呵斥的不悦,嘴角仍旧挂着笑,眼神却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虞书慧。
陈云州看到了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齐项明这次是冲着虞书慧来的?
他都没搞清楚虞书慧是什么来历,齐项明莫非还能抓住虞书慧的把柄?这齐项明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来了庆川府,定要跟这狗东西好好玩一玩。
杨柏川没留意到这一幕,只觉齐项明是来寻晦气的,直接开口拒绝:“今日衙门沐休,齐项明,你有什么事,改日去衙门说。”
齐项明拱手:“杨大人,此事等不得,再等只怕宵小就要跑了。在下要向大人举报,这位女子冒充京城虞尚书家的千金,在下已经写了信,托人送去给虞尚书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给杨柏川施压。
杨柏川不管, 那好,虞尚书知道了有人冒充他的女儿,到时候找不到虞书慧,这笔帐就要算在杨柏川头上。
杨柏川恨得牙痒痒的:“齐项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证据胡乱攀咬,官府可是要治你的罪的。”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了虞书慧一眼。
虞书慧听到这话有些错愕。但她没吭声,而是婢女秋碧站了出来:“休得胡说,我家姑娘可是有路引为证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谁知道你们的路引是真是假。”齐项明冷哼,“我可不说胡说八道,我有证据。”
他轻轻一拍手,管家立即将一老妪和一小伙儿带了上来。
齐项明指着老妪说:“此乃虞家四姑娘,也就是当初跟陈状元定过亲的虞家姑娘的奶娘。她在虞府做工二十多年,有卖身契和当年聘请她做奶妈的契书,这些都可证明她们母子的身份。”
管家立即将相关的契书、卖身契等能证明此老妪曾在虞家呆过多年的证物拿了出来。
杨柏川接过一看,确实,这老妪的身份证明非常详实,应不是假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云州。
陈云州很平静。他早就猜到了虞书慧应该不是虞尚书家的千金。
当初虞尚书那么迫不及待地跟原主撇清了关系,又怎么可能还单方面将女儿许配给他,甚至让女儿千里迢迢来找他。
这不可能。
但因为虞书慧没有对他不利的意思,陈云州也就懒得去追究对方的身份。
尤其是现在虞书慧要走了,以后山高路远,再难相遇,萍水相逢又何必去追究对方到底什么身份。
谁知道齐项明竟会揪着虞书慧的身份说事。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
齐项明是为了抓他的把柄,才会去为难虞书慧这么个不相干的人。
陈云州现在考虑的是,自己要怎么做,要不要救虞书慧?若要救,怎样才能不落人口实?
他接过齐项明递来的东西,冷淡地说:“齐项明,仅凭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齐项明冷笑,冲那老妪点了点头。
老妪站出来道:“诸位大人,虞府上下,没有一个叫虞书慧的姑娘。当初跟陈状元定亲的是我家四姑娘,闺名心诺。跟陈状元退亲之后我家四姑娘改定了东平郡王家的二公子,去年底已完婚,此事京城人人皆知,随便到大街上拉一个人打听便可知真伪。”
齐项明挑衅地看着陈云州:“陈大人可听见了?这名女子冒充虞尚书府的千金,败坏虞四姑娘的名声,这可是大罪,必须严惩。陈大人该不会是舍不得,想要徇私舞弊吧?”
陈云州还没说话,虞书慧站了出来,骄傲地扬起下巴道:“没错,我确实不是虞尚书府上的千金。但我只说过我姓虞,乃是陈大人的未婚妻,可不曾说过我是虞尚书府上的姑娘,虞四早就与陈大人解除了婚约,她根本就不是陈大人的未婚妻。是你们误会了,我何来冒充败坏虞四名声一说?”
齐项明哈哈大笑:“杨大人,听到了吗?这人现在还在强词夺理,混淆视听,想要蒙混过关。若不严惩,如何向虞尚书交代?”
杨柏川很为难。
这事牵扯到了虞尚书, 一个处理不好,若是被这位天官记下一笔,以后仕途恐怕要很坎坷。
但若是治了虞书慧的罪,那陈云州这边不好交代不说,而且也会扯出上次陈云州身份造假一事。这事若是闹大,别说陈云州升官无望了,自己恐怕也要牵连进去。
陈云州厌恶地看着齐项明这副得意猖狂的样子:“齐项明,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无关人等呢,你有什么阴招冲着我来就是。”
齐项明冷笑:“陈大人说笑了,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呢?而且这事可不是我要牵扯到她的,是她自个跳出来的。当初既冒充了虞尚书府上千金的身份,现在就该承受这份苦果。怎么,陈大人莫不是想包庇你的这位未婚妻!”
“你放屁,陈大人才不是这种人。”虞书慧怒了,指着齐项明,“虞四早就跟陈大人解除了婚约。齐项明,你不就想知道本宫的真实身份吗?秋碧!”
秋碧立即上前,从包袱里拿出金碟:“我家姑娘乃是先皇后之女,当今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妹妹安慧公主。只因先皇后姓虞,公主出门在外为了方便就取了先皇后的姓氏化名。尔等见了公主殿下,还不快跪下见礼!”
秋碧说这话时很有气势。
但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动作。
杨柏川是被惊呆了。
陈云州倒是有些相信。
齐项明则仰头哈哈大笑:“冒充了虞尚书家的千金尤嫌不够,如今又来冒充公主殿下,你们可真是大胆啊。是笃定了庆川距京城有两千多里之远,无人认识公主,没法拆穿你们吗?冒充公主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围观的人很多也是这种想法。
因为虞书慧已经骗了大家一次,所以大家都不怎么信她。
而且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他们庆川这等偏僻落后的地方。
见所有人都不相信,秋碧气得直跺脚。
虞书慧按住她的肩膀,对着空中喊了一声:“武峣!”
话音一落,数十道身影如幽灵般突然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聚到虞书慧跟前。
这些人长相都非常普通,丢在人海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为首之人是个三四十岁带精壮汉子,眉毛上有一道寸余长的疤,眸色很深,眯眯眼中闪烁着精光。
他单膝跪地,恭敬地说:“属下武峣参见公主。”
其余人等也无不恭敬下跪。
这阵势很是惊人,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一幕。
齐项明错愕了一瞬,随即大笑:“你们准备得还真是充分。不知从哪儿拎出这么几个男人跟着演戏就能冒充公主……你,你想干什么……”
齐项明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武峣忽地一个闪身,眨眼就到了齐项明跟前,抽出一把利剑抵在齐项明的下巴上。
尖锐的剑尖刺破了齐项明下颚的皮肤,鲜血顺着白亮亮的剑往下滑落。
这一幕不止吓到了齐项明,也让围观的百姓齐齐抽了一口气。
杨柏川皱眉,侧眸看向陈云州,低声询问:“这……虞姑娘莫非真的是公主?”
他想从陈云州这儿探听到点信息。
陈云州也不清楚,但他有种直觉:“只怕是的。”
不然怎么解释虞书慧身上的古怪之处?寻常大家闺秀哪有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而且这群人明显都是练家子, 一个个武艺相当不凡。
难怪虞书慧从京城跑到庆川一路上都没什么事,原来是身边还暗中跟了这么一群人。
杨柏川舔了舔唇,只觉喉咙干得厉害。
就在这时,齐项明从害怕和震惊中回过了神,大声嚷嚷道:“杨大人,此人当街行凶,您就不制止的吗?杨大人,若我今天当街暴毙,势必会有人将我之死告到京城……”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随之而起的还有齐项明的凄厉的惨叫声。
“对公主不敬,斩断一臂以示惩戒,若敢再犯,直接削头。”武峣冷冰冰地吐出一句,然后掏出一面铜制的令牌,“安吾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安吾卫是皇室护卫,一个个武艺高强,出手狠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安吾卫在外名声赫赫,谁敢冒充他们?
武峣这令牌一亮,原先还对虞书慧身份有怀疑的人全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就连断了一臂,捂住胳膊痛呼的齐项明都停下了哀嚎,抬头仰望着在阳光下闪烁着灼灼光亮的令牌,心底涌上无尽的绝望。
公主……
这虞书慧确实不是尚书府家的千金,可她竟然是公主殿下!
那自己还怎么报仇?
自己指望通过揭穿虞书慧的身份,进而拖陈云州下水的目的岂不是落空了?
而且他还断了一臂,背上了诋毁公主的罪名,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齐项明额头冷汗直冒,是痛的,也是吓得。
相较于他的难受和震惊,杨柏川则是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跪下行礼:“臣杨柏川见过公主殿下。”
闻讯从客栈出来的郑深听到这话也吓了一跳,赶紧推了推陈云州,两人跟着下跪。
其余的衙役、伙计还有看热闹的百姓也赶紧下跪。
片刻功夫后,地上就跪了一大片人。
虞书慧赶紧说:“都起来吧。”
“谢公主。”杨柏川带头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有齐项明还倒在地上,脸色煞白,他的管家,还有那老妪母子更是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杨柏川瞥了他们一记,恭敬地问道:“公主殿下,当如何处置齐项明?”
若依虞书慧从前的脾气,必定是绕不过这个对她大不敬,还刻意刁难她的人。
可听说了陈云州办案做事的态度后,她……下意识地看了陈云州一眼,说道:“秉公处理吧。”
“是。”杨柏川应道,给旁边的随从使了一记眼色。
随从会意,立即跑回了衙门,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叠卷宗过来交给了杨柏川。
杨柏川转手就将卷宗递给了陈云州:“陈大人,此乃我收集到的齐家犯事的证据,都在这里了,今日便交由大人。”
从上次齐项明又跳出来找事之后,杨柏川就安排了人在暗中搜集齐家犯案的证据,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搜罗了一堆齐家的罪证,即便今日虞书慧不被逼得自爆身份,他照样能置齐项明于死地。
杨柏川之所以掌握了这么多证据还没动齐项明,是因为最近收到了调令的通知。
他打算将证据交给陈云州, 也算是给了陈云州一个人情。
陈云州跟齐项明过节甚深,水火不容。他上任后,亲自处置了齐项明心里岂不是更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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