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才刚接到消息,这虞书慧竟知道了,看来她还真是从京城来的,而且身份不简单。
陈云州点头,踌躇片刻后道:“虞姑娘,在下升迁这事太突然了,而且今年也不是考核的年份。莫非是虞姑娘帮了在下?”
他这话其实也是在试探虞书慧的来历和能量。
虞书慧撇了撇嘴:“我倒是想把这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呢,但被那文玉龙抢先了一步。你这次升迁主要是他的功劳,他上书朝廷对你推崇至极,他的恩师是朝中的王太傅,有他们师生帮你说话,你一年比很多县令三年干出的成绩还好,吏部不升你的官都说不过去。”
“你心里现在开心了吧,不用欠我人情了。”
陈云州拱手笑道:“虞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希望公平竞争,通过自己的本事升迁,而不是靠裙带关系,顶替别人。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姑娘。”
虞书慧扯了扯嘴角:“那你想怎么谢我?以身相许?”
陈云州瞧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郑深,心说这姑娘可真是敢说,动不动张嘴就来,可真是胆大包天。
他不接这话,道:“姑娘既喜欢土豆,回头在下送一筐土豆给姑娘,并将种植之法交给姑娘,以后姑娘就有源源不断的土豆吃了。”
“无趣。”虞书慧失望地垮下了小嘴,“放心吧,我离家也很长一段时间了,打算择日回京,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
陈云州松了口气,这姑娘虽然并不令人讨厌,但她性格实在是太活泼太大胆了,还以调戏他为乐,古灵精怪的,实在很难招架。
而且陈云州也怀疑她的来历,怕她在庆川惹出事端。她回去也好,这种不大太平的世道,一个貌美的年轻姑娘在外面终究是不大安全。
陈云州拱手道:“虞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可需要在下派人护送你回京城?”
“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送我走啊。”虞书慧幽幽地说。
又来了,陈云州干脆闭上嘴不接这话。
郑深出来打圆场:“陈大人也是担心虞姑娘的安危。从庆川到京城山高路远,姑娘又生得花容月貌,当小心才是。”
虞书慧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吗?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们一道去庆川吧,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庆川?咱们一起,路上也有个伴儿。”
得,这姑娘就沮丧不过三息,相信她就傻了。
不过几十里,就一两天的路程,她要跟就跟,陈云州也不在意:“就这几天吧,还要先将庐阳的事务安顿好才能走。定好了日期会派人通知你。”
“好,那我也让他们将东西收拾好。”虞书慧高兴地说。
辞别虞书慧,回到衙门,陈云州看着熟悉陈旧的大门,心里头忽然涌起一阵伤感:“郑大人,我这一走,衙门就交给您了。我打算上书朝廷,请求朝廷任命您为庐阳县令。”
郑深最了解庐阳。
过去六年,他在庐阳虽无大的建树,可也维持了庐阳的安定,由他来继续担任庐阳县令再合适不过。
谁料郑深却摇头说:“陈大人, 不必了,下官准备辞去官职。大人若是不嫌弃,下官愿追随大人左右。”
陈云州愣了一下,没想到郑深不要前程也要跟着自己。
但转念又一想,郑深既能在京城打探到自己的消息,说明他在京中也有些人脉。若郑深想往上爬,恐怕早就是庐阳县令了。
毕竟这庐阳县令又不是什么香饽饽。郑深应该是志不在官场,所以以前行事比较拖沓随意,他到了庆川之后才改变了一些。
说实话,陈云州也舍不得郑深这么好的搭档。
上过班的人应该都深有体会,一个不扯后腿,不使绊子,还非常配合你工作的同僚,实在是太难得了。
过去一年两人也培养出了些默契,再换个人未必有这么合拍。
而且他升任庆川知府后,养一两个幕僚也是应该的。尤其是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对官场中的很多情况并不是那么了解,有郑深这个老江湖在一旁指点,能少走很多弯路。
于是陈云州拱手道:“这是我的荣幸,以后我与郑大人就是一体的了,咱们也别这么见外,我唤你郑叔,你唤我云州即可。”
郑深却摇头笑到:“大人不可,以后在下是大人的幕僚从属,当以大人为尊,不可逾矩,否则人人效仿,大人何以立威!”
陈云州点头称是:“郑说得是,那以后你还是唤我大人吧。郑叔,我这调去了庆川,那杨大人会去哪儿?”
郑深也不知道,但他猜测:“按照惯例,他应该是调去其他更富裕的州府了,又或是升迁去京城。大人都高升了,作为您的上司,杨大人肯定也要往上升一升。”
听到这话,陈云州安心了:“那就好,我可不想抢了杨大人的位置。”
“哈哈哈,杨大人怕是巴不得您抢他的位置您不抢他如何高升?”郑深大笑,笑过之后又问道,“大人,除了我,您还打算带谁去庆川?”
陈云州蹙眉说:“刘春父子、乔昆他们这些人,都跟我签了卖身契,但如今玻璃的制造方法不用保密了,是走是留都随他们的意。回头问问他们,愿意跟我走的就一起去庆川,不愿意的就解除了卖身契,让他们各自回家。”
“除此之外,问问柯九愿不愿意跟我走吧。”
其实大刘陈云州也想带走。
但大刘有家有口的,已经扎根在庐阳了,实不方便跟着他东奔西走。而且庐阳也需要几个沉稳干练的人留下来主持大局。
他不能把好用的人全都带走了。
郑深笑着说:“这是柯九的福分,他肯定是愿意的。”
以后柯九就是庆川知府大人的随从了,身份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若是陈云州哪日能封侯拜相,他作为早期跟着陈云州的忠仆,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柯九又不傻,怎么会放弃。
除了人,还有物品。
陈云州决定将种子带一半走,留一半给庐阳县的百姓耕种做种。
这些种子他交给庞员外他们,由他们代劳发放这批种子。
因为官府人比较多,陈云州和郑深都走了,新县令还没到任,群龙无首,这些人又各自有亲戚朋友,恐怕谁都会想给自己人多捞一点好处,种子如何分反倒成了问题,一个弄不好好事都要变成坏事。
庞员外就不一样了。
他在庐阳素有贤名,威望很高,说的话比较令人信服。
此外他人品不错,家境又富裕,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好处毁掉自己积累了多年的好名声。
更重要的是庞员外眼光长远很多。自己升任庆川知府,前途无量,即便为了跟自己交好,庞员外也会尽心尽力办这事。
种子工坊都留下,至于工坊的运行,只能交给下一届庐阳县令了。
而陈云州赚的钱,自是要带去庆川。
他要快速在庆川立足,做出成绩,也少不了银钱的支撑。
收拾准备妥当后,陈云州和郑深就准备搬家前往庆川了。
正月二十六这天,陈云州带着郑深、柯九等人跟虞书慧一道正式从庐阳出发,前往庆川。
同一时间,齐项明也收到了消息。
“好个陈云州,才一年就升到庆川知府了。”
说这话时,齐项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要知道,他苦苦钻营了二十年,耗费了不少银钱打点,才坐到庆川通判这个位置上。而陈云州今年才十九岁,来庆川地区不过一年就成为庆川府品阶最高的官员。
这如何能不令人嫉妒。
管家也是满脸愁容。
陈云州跟自家老爷不对付,他做了庆川知府,只怕以后他们齐家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陈云州虽年轻,但行事比杨柏川更狠辣果决,看他对付自家公子的手段,看他如何收拾那些流民就知道,这人是个杀伐果断的主。
管家苦恼地说:“老爷,那杨柏川也要高升了。咱们……实在不行,老爷先离开庆川避避风头吧。”
齐项明火大:“让我避开这毛头小子?他才十九岁,若是在庆川知府这位置上一坐就十年二十年呢?难道老子要避让他一辈子?京城那边还没消息吗?莫非真是虞尚书帮了他?”
陈云州突然的升职让齐项明再也没办法维持冷静了。
管家苦涩地笑了笑,正欲要提醒便见奴仆来报:“老爷,京城来人了。”
“快将他们带进来。”管家欣喜不已。
很快,两男一女随奴仆进来。
最前面那人正是朱恒。
见到齐项明,他激动地跪下:“老爷,小人幸不辱命,打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虞尚书府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虞书慧的年轻女子。”
“当初跟陈状元定亲的乃是虞尚书家的四姑娘,闺名叫虞心诺。跟陈云州解除婚约后,她许配给了东平郡王府上的二公子,去年底已经成了婚,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小的当时在京中亲眼所见。”
“这二人乃是虞四姑娘的奶妈母子,在虞家做事二十多年,如今这位阿嬷年纪大了出府颐养天年。她手里有虞家的卖身契,还有虞家当年请她做奶娘的契书……这些都可证实她所言非虚。”
虞书慧都是假的,那陈云州的身份更不可信了。
这个发现使得齐项明越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这就是陈云州自导自演的戏码,碰瓷虞尚书。
他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堂堂虞尚书,怎么可能退了亲又再次跟姓陈的结亲。更何况哪家的大家闺秀,千里迢迢跑来找男人,连过年都不回家的?”
“这陈云州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怎么没按我的吩咐,将这事告诉虞尚书?”
朱恒连忙说道:“回大人,尚书府戒备森严,小的……小的递了好几次帖子,尚书府那边都没回信。”
说到底还是朱恒的地位太低了,尚书府还以为他是来打秋风又或是求办事的,根本就不让他进门,更别提面见虞尚书了。
齐项明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摆了摆手道:“这事怪不得你。你能将虞家出府颐养天年的老仆带过来揭穿那虞书慧的真实身份已经立了大功。”
“管家,你派人出去打听打听陈云州何时到庆川赴任,我要送他和杨柏川一份厚礼。”
他将成为庆川府史上任职时间最短的知府。
作者有话要说
马车中,郑深正在跟陈云州下棋。
见状,郑深立即掀开帘子道:“大人,我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刚下马车就见柯九策马回来。
郑深上去问了两句,然后往前面走了一段路,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站在车前对陈云州说:“大人,庐阳百姓知道您要走,很多人自发组织队伍过来相送,您要不要下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好。”陈云州下了马车,走到车队最前方,只见道路两侧站满了百姓,有佝偻着腰的老人,有三岁稚子,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眼巴巴的小姑娘,还有拿着锄头浑身是泥的男人。
看到陈云州出现,他们乌压压地跪下叩首:“陈大人,陈大人……”
一声又一声,只是不停地唤着他的名讳。这些声音中充满了不舍,有些感性的百姓甚至还抬起了袖子擦眼泪。
陈云州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他连忙上前扶起最近的老者:“大家快快请起。谢谢大家特意过来送我。我这只是去庆川,很近的,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郑深也站出来说道:“大家都快起来。陈大人高升去庆川,这是喜事,陈知府仍是大家的陈大人,父母官,庐阳仍旧属于陈大人管。以后若是大家受了什么冤屈,无法平的,都可到庆川找大人。”
“对,这是喜事,咱们该替大人高兴。”最前面的老者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说,“恭祝大人升迁。”
其他人也连忙绽放出一个笑容。
陈云州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饱含不舍的笑脸,心中很是触动。我们广大的人民其实是最朴素,最实在的,只要你真心为他们做点什么,他们就会铭记在心,甚至是念你一辈子的好。
他扬起笑容,提高音量道:“谢谢大家送我。庐阳县衙的诸项事务我们已经安排好,现在正值春耕农忙之时,大家都回去忙自己的事吧,不用再送了,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
“大人先走,我们……送送大人。”
“对,大人,您先走,让我们送送您吧,就这一次了。”
郑深感慨地看着这一幕:“我为官十数载,第一次见此情况。大人,您真心待庐阳百姓,百姓也回以一片赤诚,这是您该得的,走吧,就让他们送送,就当是成全了他们这一片心意。”
陈云州点头,上前一步面朝百姓,拱手郑重行了一礼,转身回到了马车中。
车队重新启程,每走几丈远便能听到百姓们的下跪叩谢声。
“小的代表桥州流民感谢大人收留之恩。”
“草民谢大人帮小女报了仇,没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多谢大人借粮,免了小人骨肉分离之苦!”
“祝大人身体康健,前程似锦。”
“祝大人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一声又一声,诚挚真切,朴实无华却又令人动容。
直到车队驶离很远很远,都看不见了,他们这些人还站在路边,仰着头,望着车队远去的方向,轻轻挥着手。
虞书慧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视线中越来越模糊的人群,深受触动:“秋碧,你说我离开京城,会有百姓十里相送吗?”
秋碧笑着说:“自然是有的。姑娘千金之躯,能送姑娘是他们的福分。”
虞书慧轻轻摇头:“不会的。即便有人相送,也是惧于权势或是看热闹,不会像对陈云州这样真心的。我有些明白皇兄为何会让我来庐阳看看了,这次真是不虚此行。若我大燕的官员人人都如陈大人这样一心为民,尽忠职守,何愁大燕不兴?何愁天下不太平?”
秋碧掩嘴偷笑:“姑娘当初还百般不情愿来呢,如今变成百般不情愿走了。依奴婢说啊,姑娘怕不是舍不得这庐阳,而是舍不得陈大人吧。殿下如此看重陈大人,若是姑娘有意,向殿下说一声,殿下肯定会成全姑娘的。”
“你个死丫头,竟然取笑你主子。”虞书慧俏脸一红,伸手就要打秋碧。
秋碧连忙装作求饶:“奴婢不敢了,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主仆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大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队伍人比较多,还带了很多种子的缘故,车队行驶的速度并不快,没法在一天之内抵达庆川。
所以他们在望都峰扎营住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用过简单的早饭后,队伍继续启程。
中午,车队顺利抵达庆川城外。
早有衙役在城门口候着,见到陈云州的队伍立即上前迎接:“小的见过陈大人。杨大人猜测大人就是这几天过来,因此派小的在此恭迎大人,陈大人请随小的来。”
“有劳了。”郑深掀起帘子,“我家大人这次带了不少家仆和行李,先将我们带去附近比较大的一家客栈安置吧。”
他们这么多人,杨柏川还没走,房子还没腾出来,知府衙门的后衙未必住得开。
而且队伍里还有虞书慧。
她虽然时常嚷着是陈云州的未婚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她一个未婚姑娘,没名没份的,跟着陈云州住进知府衙门也不合适。
所以陈云州和郑深先前就商量好了,到了庆川后,先包下一间客栈将随行人员安置在客栈中,陈云州先住到知府衙门。
郑深留下,由他出面买一片土地,将他们从庐阳带来的玉米、土豆、红薯等种子先种下,免得错过了春耕,浪费了这些种子。
此外,这也是给乔昆他们找点事做。
这么几十号人,总不能天天住在客栈无所事事。有了自己的地,建房置屋也能快速安顿下来。
至于后续怎么安排他们,等陈云州上任,处理完衙门的事再说。
衙役听了这话连忙说:“回大人,距知府衙门不远的百灵街就有一家客栈,那就客栈不小,有三四十间客房,那一片紧挨着衙门,很安全。而且这段时间客人应该也不多,小的可让他们搬去别的地方。”
郑深笑道:“那有劳你带个路,一会儿将客栈里客人的房钱记我们账上,若实在不愿搬的就算了。”
人家住得好好的,平白将人请走,到底有些不妥,但他们这一行带了不少种子,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包下客栈更合适。
所以帮这些人将房钱结了也算是小小的补偿,以免他们因此心生怨气,对陈云州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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