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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县令,被迫登基(红叶似火)


齐项明以前从不相信报应一说,但今天的一切似乎说明报应真的存在。
忽地,一条血淋淋的舌头和森森的白牙窜入他的视线,哈喇子混合着血液、血肉残渣掉到他的脸上。
齐项明恍然意识到,这是他身上的血和肉。
一股令人作呕的冲动涌了上来,但他连趴着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齐项明嘴角泛起苦涩的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也好,死了就不用受这种罪,就不用如此痛苦了。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而且,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黏黏糊糊的。
齐项明诧异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把雪亮的大刀从笼子缝中插入,直接劈开了黑犬的头颅。
黑犬脑袋裂开,往下一滚,落入他的怀中,血腥味浓得齐项明几欲窒息。
另一只黑犬见同伴被人砍死,在笼子中发出暴躁的咆哮,撞得笼子叮当作响。
陈云州利落地拔出刀,对准那只疯狂扑过来的黑犬,一击致命。
随后,他抽出染血的大刀,丢给了旁边的柯九,接过衙役递来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指。
全场成千上万人,鸦雀无声地看着这血腥又残暴的一幕。
黑犬没了气息,重重地倒下压在齐项明身上,令他的伤口雪上加霜。
齐项明瞪大眼睛看着冷漠的陈云州,心底头一次浮现出后悔的情绪,早知这年轻人竟如此狠辣,当初,当初他就不该对他动手的。若是罡儿出事后,他就离开庆川,如今也就不会落到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境地了。
陈云州看着齐项明这副没多少气的样子,满意一笑,将沾血的手帕丢给了柯九,重新坐回高台上,朗声道:“齐项明、周晃……草菅人命,强取豪夺,犯案累累,判斩立决,来人,将他们押回牢中!”
两个衙役将齐项明从笼子中拉了出来,他浑身都是伤,站都站不起来,嘴唇嗫嚅了几个,只有五个字:“给我个痛快……”
痛,太痛了!
迟早都是一死,他现在只求能死个痛快,让他少遭些罪。
陈云州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勾了勾唇,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此后的每一天,齐项明会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死亡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不过依齐项明现在的伤势,他只怕是活不到斩立决的那一天了。
所谓斩立决也并不是宣判就立即执行。
大燕也有死刑复核制度,地方官员惩治恶徒,宣判死刑后需得将案情整理成卷宗,呈递给上级,再由刑部或是大理寺审核,确认案件没有疑点,批复之后方可执行,这个过程通常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若判的是斩监候或绞监候等,等的时间更久,通常不会在当年处决,而是暂时收监,留得来年秋审再多判决,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秋后问斩。这期间的变数就更大了,有时候皇帝为了显示仁慈,也会特意选两个罪犯的死刑不通过。
若是遇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那这些人就更幸运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地方官员想要某个犯人早点死也是很简单的事,打个百八十板子就只剩半条命了,若不救治,在牢房中磋磨一阵,等不到复审,这人十有八九都会死掉。这种重犯在牢房中死了,上面也不会追究,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陈云州针对齐项明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齐项明现在浑身都是伤,即便衙门给他止了血,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他也是没办法好好养伤的,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溃烂,腐败,然后像那些他曾经鄙夷的贱民一样,在痛哭和绝望中死去。
也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偿还一点点他曾经犯下的罪孽。
周晃等人看到齐项明的惨状,浑身瑟瑟发抖,趴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但陈云州对他们没兴趣。除非是齐项明这种罪大恶极之人,其他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摆手让人将他们通通带走后,陈云州站起来厉声道:“城中不禁养犬养猫等宠物。但若谁管不好自己的爱宠,甚至故意拿别人的性命去喂养自己的爱犬、蟒蛇,那本官就让他好好尝尝被自己宠物咬死的滋味。”
宠物本无罪,蛇虫鸟兽生长于山林之间惬意自在,是某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将它们囚于笼中,猫狗看家护院捉鼠,本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偏偏有些人为了私利,为了逞威风,甚至是为了看戏,就利用它们来伤害他人。
有罪的是这些自私自利、残暴妄为的人类。
而现在这个时代,能养得起烈犬、蛇虫鸟兽的无不是达官贵人。
普通人生存尚且困难,又哪有这个余钱去养这些动物。
陈云州下了令,还责令衙役将告示贴了出去,以后宠物再伤人害人,将视为其主人所犯,要依律追究其主人的责任。
要养就好生养,不负责任的就别养,不然狗咬死了人,狗要死,主人也别想活。
这道命令明显对普通百姓有利,底下的百姓无不拍手高呼:“陈大人,陈大人,陈青天……”
随着他们的高声呼唤,拥护值也急速上涨,转眼的功夫便突破了二十万的大关,而且还在往上长。
今天真是收获满满,陈云州非常满意,一拍惊叹木,示意退堂。
回到衙门,迎面便撞上了虞书慧。
她今天又换上了男装,眉清目秀的,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家的白面公子哥。
陈云州连忙拱手行礼:“臣陈云州见过公主殿下。”
“都说了让你别叫我公主,唤我虞姑娘就是。”虞书慧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然后睁着一双发亮的眸子,惊叹地看着陈云州,“刚才你那一刀好快啊。我都以为那两条狗要将齐项明给咬死了,没想到你突然出手了,太刺激了,你从小一直练武吗?”
陈云州没回她这问题,只说:“齐项明被咬死不符合规矩。”
他虽厌恶齐项明,但还不想为了这么个东西搭上自己的前程,所以陈云州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折磨折磨他,然后让他在狱中病死,别浪费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了。
不过这种阴暗的心思不能对虞书慧说。
虞书慧冷哼一声:“怎么不符规矩?齐项明的罪行罄竹难书,死了便死了,谁敢怪罪你。”
果然是娇憨不知世事的娇娇女啊。她弄死齐项明没问题,自己可不行。
陈云州笑了笑:“公主说得是。在下还有公务要忙,公主请自便。”
“诶……”虞书慧看着陈云州头也不回地进了衙门,有些泄气,问秋碧,“你说他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啊?”
秋碧苦笑,这不是很明显吗?
自家公主住在衙门中,陈大人就以他的行李还未收拾好为由,住去了好运客栈,这避嫌的意味太浓了。
现在公主的一应事务都是郑深在负责,陈云州根本就不露面,哪怕碰到了公主殿下,也就简单说两句就以公事要忙为由走了。
郑深办事倒是妥帖,无一不周到,可一问陈云州的事,他就打哈哈。
这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嘛。
秋碧虽替自家公主打抱不平,可也知道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勉强来的姻缘最终很可能造就一对怨侣。
她轻声劝道:“殿下,您不是打算回京城吗?咱们已在庆川歇了好几日,也该启程了。”
兴许回了繁华的京城,公主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走了,渐渐也就将陈大人给忘记了。
虞书慧嘟囔:“急什么,皇兄让我在外面多玩一阵子都没关系。最近庆川气候很不错,咱们再玩玩,等北边春暖花开了,咱们再回去,这样一路上都是春天。”
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舍不得陈大人。
秋碧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云州回到衙门,也问起了郑深:“公主没说他们什么时候启程吗?”
郑深也是知道虞书慧先前打算的。
听到这话,他无奈摇头:“未曾,我瞧他们这样子,只怕短期内是不打算离开了。”
她不走,只能自己走了。陈云州揉了揉眉心:“让柯九准备一下,我明日去一趟河水县,跟文玉龙商议商议疏洪河堤的事。”
这事本来就比较急,如今虞书慧又在这,他正好避开。
郑深知道陈云州的意图,点头道:“好,公主还留在庆川,这次我就不随你去了。不若让陶大人陪你一同前往河水县吧。”
现在陈云州跟陶建华才是官府正儿八经的搭档。
虽说杨柏川曾为两人引荐过,可到底相处的时间还不多,需要磨合,这次出门就是个好机会。
陈云州一口答应下来:“好,一会儿我便让人去请陶大人。”
陶建华听说陈云州邀请他一块儿走访河水县,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次日清晨,两人只带了四名随从,没有惊动其他人,只着便装,骑马便出了城,直奔河水县。
河水县距庆川有一百多里地,中间的路也是一言难尽,一天时间肯定是没法到的。他们中途在一个小镇上歇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继续出发,直到日落时分才赶到河水县。
这时六人已是精疲力尽了。
陶建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苦笑道:“习惯了庆川到庐阳的路,这猛然之间再走这样的乡间小路,真是让人难受。陈大人,实不相瞒,我这屁股都被磨痛了。”
这话固然有奉承陈云州将庐阳的路修得好的意思,但也是事实,连续骑两天的马,中途只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他大腿都磨红了,很是难受。
陈云州笑着说:“辛苦陶大人了。我也有些吃不消,咱们回去放慢一点速度,实在不行还是坐马车吧。”
马车虽也颠簸,可到底比整天都坐在马背上好多了。
陶建华点头:“坐马车,坐马车,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这么折腾了。走走走,咱们还是赶紧去找文大人,好好吃个饭,洗个澡,睡一觉。”
陈云州哈哈大笑:“那咱们再坚持一会儿。走吧,不然城门得关了。”
六人骑马进城,直奔县衙。
文玉龙接到消息,连忙出来迎接:“下官见过陈大人、陶大人。”
上次见面,他跟陈云州还是平起平坐的七品县令,如今陈云州一下子就跃为了他的顶头上司,文玉龙心里没有半点嫉妒,反而是满满的激动和兴奋。
如今陈大人是庆川知府了,那总要掏钱帮他们修路了吧。
陈云州抬手扶他:“文大人不必多礼。我能高升,还多亏了文大人,我得好好谢谢文大人啊。”
文玉龙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下官只是说了些实话而已。两位大人远道而来,快快里面请。”
将人请进了后衙,文玉龙吩咐人倒了茶,这才落座:“下官已吩咐人去置办酒席,两位大人先喝茶歇歇脚,一会儿就可用膳。”
“有劳文大人了,粗茶淡饭即可。我与陶大人赶路比较急,没什么胃口。”陈云州笑着说道。
陶建华捶了捶酸疼的大腿,苦笑着点头:“对,随便吃点就行,我这老腰啊,今晚只想早点睡觉,酒就别喝了。”
文玉龙失笑:“是下官的不是。两位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今日咱们就用些易克化的,改日下官再给两位大臣接风洗尘。”
随即,他吩咐管家煮点粥,再做几个清淡的菜即可。
吩咐完了下人,文玉龙回头,笑看着陈云州说:“陈大人,您这次可是看到了,咱们河水县到庆川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坑坑洼洼的,就找不出几段平整的地方,两地百姓来往多有不便,若是能修成庐阳到庆川那样子就好了。”
陈云州好笑,这文玉龙才是个基建狂魔啊,屁股都还没坐热呢,他就嚷嚷着要修路了。
陈云州故意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说道:“文大人是准备修路吗?这个好,这可是大功一件,等修好了路,我们一定向朝廷给文大人请功,陶大人你说是不是?”
陶建华放下茶杯,点头笑道:“修路可是造福一方百姓的事,确实应该请功。”
文玉龙苦笑:“陈大人,您就别笑话下官了,下官若有本事修路,早就将路修好了,也不至于如今还是那模样。”
一百多里的路可不短,朝廷不拨款,河水县又是个穷县,去年还受了洪灾影响,哪有钱修路啊!
当然,官府也可强召百姓强召百姓修路。
这样自是可一文钱都不用花,但百姓肯定怨声载道。
百姓们本就生活不易了,若是到了冬季,家家户户都还出几个男丁干好几个月的劳役,消耗甚大,还没有任何的进项,只怕日子会更艰难,过完年不少人家恐怕是连麸糠野菜饼都吃不上了。
陈云州自然是明白文玉龙的意思。
这条路要修,恐怕还得庆川府或是他本人掏钱。
但现在庆川府没钱,他本人的那些钱也有坐吃山空的那天,还是得想法子另外搞钱。
所以陈云州说:“文大人莫急。如今春耕在即,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很忙碌,恐无时间修路,修路之事冬日再说吧,我答应你,只要我在庆川,这条路一定会修,只是时间问题。我与陶大人此次前来,是想去洪河看看。”
洪河是桥州境内最大的一条河流百河江的支流,上游在桥州,中下游在河水县。
百河江顾名思义,就是上百条河流汇聚成的一条大江,有上百米宽,多雨季节,河水经常泛滥。
洪河是百河江下游的一条比较大的支流,枯水季节河面也有七八丈宽,若是遇到大暴雨,水面宽度会在短短一两天内暴涨数倍,堤坝决堤,河水泛滥,淹没两岸的农田和房屋。
但临近河边的土地湿润肥沃平坦,都是良田。
因此过去数百间不断有人往河边迁徙,开垦荒地,导致河中淤泥堆积,河面不断上升,水患不断。
如今每过几年,洪河沿岸就会遭遇一次洪灾,有时候灾情不严重,过个一两天暴雨停止,河水褪去就还好,若是遇到大洪灾,河水数日不退,那洪河两岸的百姓都要白忙活一年了,若是再严重一些,房屋都会被冲毁,百姓只能流离失所。
所以洪河的洪灾已经成为了河水县最常见的一种自然灾害,不少官员和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文玉龙也曾组织人手修筑过堤坝,但收效甚微。
他眼睛发亮地看着陈云州:“陈大人和陶大人可是想除洪河之患?下官替河水县百姓谢谢你们。”
陈云州摆手:“你先别抱太大的希望。我们现在还不了解洪河的情况,只是来看看,具体的还要等看过之后再说。”
但这终究也是有个希望。
文玉龙很高兴,他没看错人,陈云州一上任就直奔河水县,要去洪河,显然是想解决这个问题。这样为民办事的官员不多了,难怪庐阳一年就大变样。
他站起来说:“大人有这份心意已是极好,能不能成得看天意。明日下官就带两位大人去洪河。”
说话间,管家来报,饭食汤沐都已经准备好了。
文玉龙便不再多言,连忙起身邀请陈云州二人去用膳。
吃过饭,陈云州和陶建华洗漱后好好地睡了一觉,次日精神奕奕地跟着文玉龙出了城,前去洪河。
洪河在河水县以东,距离县城有些远,用了大半天的功夫,他们方才赶到洪河。
这时候的洪河边非常热闹,有小孩子在河边挖野菜,捉鱼,还有许多百姓在挖地除草,为春耕做准备。
他们的土地距河边非常近,就几丈远,只要河水一泛滥,他们这田十有八九都会淹没。
可明知如此还是会有很多百姓在河边种地,原因无他,实在是古代的水利工程太落后了,道路又不平,没有机械电力,浇水只能靠肩挑,距离水源太远的话,灌溉就成了个大问题。
所以很多时候农民都只能靠天吃饭。
夏日若是遇到干旱,十天半月不下雨就会影响农作物,尤其是对水分需求比较大的水稻的生长,再不下雨,又不能引水灌溉的话,水稻就很可能减产。
百姓们在河边种田,也是一种不得已。
陈云州想起上辈子他扶贫的那个县。虽然是贫困县,但基础建设比河水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建国后,县城就修建了好几个大型水库,然后从长江引水入库,再从水库放水到各个村镇。
每个村镇都建了纵横交错沟渠,平时看起来是普通的山沟沟,不起眼,没什么用,但等到春耕时就会有源源不断地水从沟渠中通往每一块田地,由此构建了一个非常完整的引水灌溉系统。
除此之外,不少百姓自发在田地之中挖坑,再抹上一层水泥,防止水渗透出去,进而蓄水,以做灌溉之用。后来,他们扶贫的时候也在比较干旱的地方建了几个规模比较大的蓄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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