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半截白菜)

“我也不敢忤逆她，只能听她的，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回到国内了，可是上天好像挺眷顾我的，我受了难，但是我至少能回国了。”
季听抿着唇。
想起在机场遇见，也想起那隔着一条街的老城区以及他所住的小区，这仿佛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黎城那么大，分了多少个区，大学有两所，她却派到距离他最近的那所，好像连上天都在帮她。
季听预算过今天。
而今天终于来了。
舒筱抬眼看向季听：“听听，我想试试，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季听紧着杯子，与舒筱对视很久，许久后，她终于松开了杯子，她说道：“我不知道，他的心思我从没猜透过，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很少从他那里得到一字半语，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了。”
她话到一半又卡顿。
脑海里浮现在他家抽屉的那串手链，她下意识地看向舒筱的手腕，舒筱今日的羽绒服藏住了那串小叶紫檀，但季听知道，她戴着，她好像就没摘下来过。
看到这串手链。
她停顿了下，以及猝不及防想到傅延跟温南汐。
她抬眼。
舒筱抿着唇，紧紧捏着杯子，神色有点茫然，挫败。
季听舌尖压着咖啡，有点苦，她顿了顿，道：“你自己决定吧，或许，试试也无妨。”
说完这话。
季听指尖摁着咖啡杯。
好像真的要尘埃落定了。
“听姐，昨天下午下单下午茶的鸿翔又点名要美女老板送外卖了。”小周探头看一眼单子，抬头喊季听，季听看过去，随即跟舒筱说：“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单子。”
舒筱点头。
季听离开座位，往柜台走去，小周捞起那单给她看，这时，单子滴滴地又响起来，自动滑落一张新的单子，是来自延续智能有限公司的单子，也是下午茶，这次像是陈飞的手笔，在备注上写：听姐，谭哥那杯要加冰的哈。
小周喔一声，挤眉弄眼，看向季听：“听姐，谭宇程哥哥也下单了。”
“鸿翔跟谭宇程哥哥的公司距离那么近，要不咱们俩去送？”小周兴致勃勃，季听撕下两张单子，说道：“先把咖啡做出来再说，鸿翔要的可颂你去问问张扬还有没有。”
“好咧。”小周应了声，快步进了烘焙屋。
小宛这时推门进来，笑眯眯地道：“我来上班啦，听姐。”
她这几天上晚班，季听看她来了，立即道：“正好，洗手，有外卖。”
“来啦来啦。”小宛经过舒筱，看了眼，眼睛一亮，又是一个美女，随后她洗了手，进柜台后帮忙，小周那边端着可颂出来。
两张单子，一共二十杯咖啡，六份可颂。
延续那边没有要可颂，只要咖啡，三个人忙活，不一会儿弄好了，小周拎着季听的外套给季听穿，季听穿上，与小周拎着外卖出门。

第46章
此时没什么阳光, 天色有点暗，风吹起来，仿佛吹落了树叶, 两个人走上天桥, 小周看了眼日落里坐在窗边的舒筱。
她看向季听：“听姐。”
季听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小周。
小周跟着她的脚步，顿了顿，挨近她道：“我能问问，谭宇程哥哥跟这位美女是怎么分手的吗？”
季听一愣。
正好要下天桥，她先走下去，小周在一旁跟着, 眼睛时不时看她，季听想了想，道：“不要这么八卦。”
小周一听, 嘿嘿笑起来, 说道：“我就是好奇。”
她就是想起之前看到的相片。
那天听姐在烘焙屋跟店长调整蛋糕品种, 于希姐跟那位大小姐两个人在日落喝咖啡，她去给于希姐的咖啡加冰块, 就看到桌上手机里有一张学生合影, 里面谭宇程哥哥那个长相一下子就认出来, 当然听姐也在里面，谭宇程哥哥前面还站着一个女生, 谭宇程哥哥那个视线好像就是看着前面的女生, 那时她就好奇，问了一嘴。
于希就跟她说了, 后来还给她看了舒筱现在的相片。
小周看着身侧漂亮的自家老板。
她代入了下自己，如果谭宇程哥哥那样的, 对自己那么好，过生日，准备那么多礼物，还不提其他事情，她肯定得喜欢谭宇程喜欢到不行。
但是听姐是真看不出什么。
听姐喜欢谭宇程哥哥吗？
她是真有点好奇。
季听不知道小周此时心里所想，咖啡不算多，两个人提是足够的，但还是尽快送到比较好，进了卓越时代大厦，这个点下来吃下午茶的人不少，电梯不好等，还有其他外卖员挤电梯。
等了一会儿季听跟小周才上了一台电梯，外卖员的帽子都顶到小周，小周直往季听身侧靠。
走出电梯，脚一拐，就看到谭宇程跟陈飞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在前台说话，他在公司穿得很简洁，就一件黑色衬衫跟长裤，肩宽腿长，很是惹眼。
陈飞看到她们：“嘿，听姐，小周，这里。”
小周立即回应，“来啦，陈飞哥。”
季听被他们两个人逗笑，眼眸一抬，谭宇程眼眸也正好扫来，彼此对上，隔着一点路，季听脑海浮现舒筱的话，她顿了顿，走上前，将手里那杯递给他，谭宇程伸手接过，满杯咖啡加冰，他垂眸看她一眼，询问：“还疼不疼？”
旁边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也一起看来。
季听耳根微烫，抿唇：“不疼了。”
“嗯。”
谭宇程应了一声。
小周那边把剩余的递给陈飞，陈飞接过，小周笑道：“陈飞哥，你得数清楚哦。”
“这一眼就看清了还需要数吗？”陈飞翻个白眼，他把咖啡分出去，也给谭宇程身侧的两个男人，一抬眼看到季听手里还有的袋子，问道：“听姐，这还要再送一家啊？”
小周走过来接过季听手里的一份，季听回陈飞的话：“嗯，还有一家。”
“鸿翔啊？就在隔壁那栋。”陈飞眼尖，看到单子上的名字，立马开口。
谭宇程听见这两个字，眼眸微垂，轻扫一眼季听手里拎着的可颂单子，上面名字确实是鸿翔，谭宇程指尖拨开咖啡盖子，他不动声色地反问：“店里其他人呢？”
季听温和回道：“都在忙。”
“走了。”她说道，随后跟小周往电梯走去，正好电梯门开，季听跟小周走了进去。陈飞快速分了两杯给另外两个男人，出于第六感，他看一眼谭宇程。
总觉得谭哥对于鸿翔有点在意。
谭宇程抬起咖啡喝着，眼眸看不出什么，或许只有深处才有。
进了电梯。
季听站着有点发呆，一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他，在那前台就是很惹眼的长相，高中时期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电梯抵达一楼。
季听回神，收了思绪，跟着小周一块出了电梯，往隔壁那栋大厦走去，鸿翔控股在十六楼，一出电梯，季听跟前台说一声，不一会儿，方宇穿着西装革履地走出来，满脸笑容，季听微微一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方宇接过来笑问：“外面冷不冷？”
季听笑道：“你下班试试就知道了。”
“那肯定冷的，要不要进来坐一下？”方宇看着季听询问，季听摇头：“不进去打扰了。”
“没事，现在大家都在休息，我们这儿有安排午休，没想到你今天真的送来了，我还以为得再多叫几天呢。”方宇笑容很灿烂，双眼皮的眼睛蛮大的。
小周在一旁听着，脸上浮起贼兮兮的笑意。
小周接了话：“今天我们听姐正好有空啊。”
“是吗？”方宇看向小周，“那是我的荣幸。”
“那当然了。”小周觉得他笑起来很灿烂，一看就让人容易亲近，于是才敢接话，换在谭宇程哥哥那里，她还得斟酌着。
不过谭宇程哥哥那样的，才带劲。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季听跟方宇说道：“东西送到了，我们先走了。”
“等等。”方宇立即叫住，他看着季听漂亮的眉眼道：“你等下。”
说完，他就转身进去，顺便把咖啡跟可颂放给同事。
小周撞了下季听的肩膀，“他干嘛？”
季听也一头雾水，站在前台边也停住了。
不一会儿，方宇又走了出来，这时，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他递给季听，笑道：“送你的。”
那是北岛的《结局或开始》，季听看到这本书愣了愣，她看向方宇，方宇笑着道：“有签名的，不知为何，觉得挺适合你的。”
季听指尖一顿，说道：“签名很值钱，我不能要。”
“没事，我喜欢收集这些书，感觉有意思的就收集，正好这本书我是收到有签名的，我觉得适合你。”方宇笑着往前递。
季听看一眼那封面。
——季听的肩上是风，风上是闪烁的星群。
她再看向方宇。
方宇脸上仍带着笑，季听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她想了想，接下了那本书，说道：“下次我淘到好书，也给你留一本。”
“好啊。”方宇点头。
季听笑了笑，跟他说，“那我们先走了。”
“好，拜拜。”
方宇点头。
小周也跟他拜拜，随后跟着季听走向电梯，进了电梯后，小周才开口，探头看季听手里的书，“这是诗集吗？”
季听嗯了一声。
小周看着季听的眉眼，“这位帅哥是不是喜欢你啊？听姐。”
季听抬眸看向小周，“别乱说。”
小周嘿嘿一笑。
“听姐，你那么漂亮，喜欢你很正常，而且这个帅哥两次点单，都指明你送，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季听看小周一眼：“你挺会用词。”
小周又嘿嘿一笑。
季听不跟她讨论这些，她看眼手中的书，走出电梯。
方宇喜不喜欢她并不重要，但他送的书，她挺喜欢。
回到日落，舒筱走了，小宛拿了一张纸条给季听，说道：“听姐，刚才窗边的美女给你留的。”
季听接过来，折好的纸条，她拆开了看。
舒筱秀丽的字迹显在上面。
听听，我回酒店了。
我决定了，我要尝试，因为很难再遇见他这么好的人了。
季听一顿，看了会儿，把纸条折回去，随后想了想，撕了，也没必要留着，她把纸条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回到公寓，季听洗完澡，穿着柔软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盖上空调被，拿出方宇给的书，随意地翻着，也翻到谭宇程给她写祝福语的那句。
她跟书店供应商联系，准备购置一套汪曾祺的书赠还给方宇。
滴滴两声，手机响起。
方宇给季听发了一份电影单子。
方宇：看过这几部电影吗？
季听一顿回复：看过两部。
方宇笑道：那有空剩下几部一起看。
季听顿了顿，回复：好。
方宇：你们店关了？我刚开车路过。
季听：嗯，十点了，你刚下班？
方宇：对啊，加班，旁边卓越时代大厦的灯还不少都亮着呢。
季听：嗯，你开车注意安全。
方宇：好。
这时，手机再响起。
黑色头像有信息进来，季听点开。
谭：暖气记得开。
季听一顿，回复他：开了，你还在加班？
谭：嗯。
谭：又在看西西里？
季听：没，在看书。
谭：嗯？
季听：随便翻翻，《结局或开始》
谭：什么时候拿了这个书？
季听想了想，回复：方宇送的。
谭：哦？
季听没再回他，她合上书本，主要是有点困，她起身进去洗漱，刷牙，随后回房里睡觉。接下来的几天，鸿翔每天都会订咖啡，不过倒是没再要求季听去送，方宇在微信里跟季听说的是，怕别人觉得他猥琐，一次两次就算了，三次四次就真的猥琐。
季听都觉得好笑。
而这天晚上，季听关店回到公寓，洗了澡后，书店的老板给季听说书已经发来了，大概明天就到，季听回复他说好。
方宇有点话痨，在微信里找季听聊天，他应酬，还给季听看应酬的现场，季听很少去分享，但是方宇发来，她就回复。
方宇跟季听正在探讨喝啤酒难受还是喝洋酒难受，难受的程度按等级分配，季听觉得啤酒其实最难受，但也最爽。
方宇觉得洋酒更难受，因为后劲太强。
季听笑着道：行吧，各有各想法。
方宇：听你的意思，你挺会喝。
季听：还行。
这时，季听手机响起来，来电是邱丹，季听停下跟方宇的聊天，接了电话，她刚吹了头发，头发还有些湿润，她喊了一声：“妈。”
邱丹在那头停顿了下，问道：“还没睡呢？”
季听嗯了一声：“刚洗完头。”
邱丹嘱咐道：“记得吹干。”
“有的。”
“你最近跟方宇有联系吗？”邱丹停顿了下问道。
季听回道：“有。”
邱丹在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几秒后声音挺低：“要不，不要再继续往下联系了。”
季听愣了下，询问：“为什么？”
邱丹停了下说道：“是妈不对，没了解清楚。”
“他留学期间谈了不少女朋友，挺花心的，另外他好像还有些恋母，谈的都是比他大的，据说他跟他那位纽约的女上司曾经也有过一段。”
“妈，你从哪得知的？”
“宇程说的。”
季听一愣，“他又怎么知道？”
邱丹嗓音声音很低：“我让他帮忙看着。”
季听下意识地看向平板，平板上还有她跟方宇的聊天记录，她是想好，或许跟方宇试试也挺好，至少两个人聊得挺来的，爱好喜好都挺相同的，之前跟陆海还没这么聊开。她有点茫然，静了几秒后，她对邱丹说：“妈，我想想。”
邱丹很愧疚，她太急了，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让季听去见人。
她说：“好。”
挂了电话，季听站起身倒了杯水喝，靠着柜子，她顿了顿，点开黑色头像，给谭宇程发了信息。
季听：在哪？
谭：公司。
季听：下班了来我家一趟。
谭：行。
十几分钟后，门铃响起，季听放下杯子，朝门口走去，打开门，谭宇程解着领带看她，一身西装革履，带着外面的寒气。
彼此对视一秒，季听后退一步，谭宇程走了进来。
他眉梢带着淡淡的疲惫，季听看他侧脸：“傅延还没回公司？”
“没。”
谭宇程嗓音低懒，“温南汐有点产后抑郁。”
季听愣了下，最近有跟南汐聊天，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这样的话傅延是该在家里陪她。季听走过去那边，给他倒温水，谭宇程随意把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
季听转过身看着他扯下领带，她抿唇问道：“你是不是调查方宇？”
谭宇程扯下领带了，把领带搭在外套上，听到这话，抬起眼眸看向她，点了头：“是调查了。”
季听倒好一杯放在一旁，她站在桌旁。
看着他俊朗的眉眼，神色怀疑：“你调查的是真的假的？”
谭宇程听见这话，解袖口的指尖一顿，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真的假的？我会糊弄你们吗？”
季听没吭声。
谭宇程看到她茶几上放着的书本，以及一边平板上还残留的聊天框，很显然两个人聊得很愉快，他收回视线，看向她，她也看着他。隔得不算远，她眼里有怀疑，还隐隐似乎有一丝的怒火。谭宇程也升起了一股怒火，他朝她走近，季听下意识地后退。
可后面就是桌子。
谭宇程伸手握住她的腰，往前一按，季听抬起眼眸仰头看他，漂亮的眼里清晰地印出情绪。
谭宇程盯着她眼眸：“你为了别的男人跟我生气？！”

第47章
原来心里那股烦躁是生气, 季听此时确认确实是生气，她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聊得挺来，分散了不少其余注意力, 却被他三言两语给破坏了。
季听仰头, 在昏暗光线下看着他眼眸，“我不该生气吗？”
谭宇程眼眸微眯，下一秒往后一推，将她整个人推到桌柜上，他往前一步，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他低眸看着她, 嗓音低冷：“遇见这样的人，你就该远离，还跟我生气！”
“可我难得遇见聊得来的。”
季听与他视线纠缠, 亲口承认。
谭宇程眼眸涌过一丝戾气, “聊得来也得看人品, 你什么都吃，捂住耳朵什么都不想听, 想害了自己是吗？”
季听抿唇, 接着下意识地挣扎, 谭宇程摁住她的腰，把她再次困在桌子跟他之间, 他也怒气冲冲,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她跟他闹, 跟他吵，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季听抓他手臂, 咬牙切齿，抬眸，漂亮的眼眸里有水雾，似带着气愤也带着嗔怒，彼此对视，换在之前，谭宇程此时就吻下去了，让她这些情绪全他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