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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即将被刀了的老婆(月裹鸿声)


当初凌氏立国,也受过门阀支持,但随着时间推移,国主与地方势力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明显了,这些高门大户都广占良田,豢养私兵,对国主政令或执行不力,或阳奉阴违,此外以清谈辩经为乐,常常唱着高调却不顾实际情况地妄议国事。凌青云祖父一辈性情优柔,被这些门阀拿捏得王命难出南海京,到他父亲一辈,也就是凌海流,差不多一辈子是在跟他们缠斗,不过也算是给凌青云斩去了不少荆棘,到凌青云继位,来自门阀的阻力已经相对小了不少,但还远远谈不上高枕无忧。
“姐姐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 凌青云挑眉道。他当着人一般称呼安玉暖为安国主,不过私下则跟着我的叫法一起叫。
“是了,若能治了那带头的陆家,相信可以敲山震虎。”
“陆老头油盐不进呢,” 凌青云苦笑道,“他那种人啊,一辈子欺世盗名,偏还有一帮人跟着。”
我在现代看书很杂,他这形容,让我想起古代的一些“名士”,口号喊得响,但是非常不实干,凡事想改个革创个新啥的,都要被他们一通“不敬天地”“数典忘祖”骂得飞起。比如明朝那些东林党,不过拿着清流之名,党同伐异罢了。
“罢了,不提公事了,” 我姐姐又道,“我昨天去看可心,虽然好多事她还想不起,气色倒是好得多了。”
凌青云怔了怔,道:“姐姐是要回去了吗?”
“是啊,”我姐笑了笑,笑容中却说不出地有点落寞之感,“我有我的国家啊。”
“是,是,”凌青云赔笑道,低了低头,才又笑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待可心的。另外这些日子,还有谢谢姐姐替我向间月转圜。”
“原来你都知道了,”我姐笑道,“间月那个性子,你也是清楚的,说开就没事了。”
我听说过,前些日子风间月一门心思想来看我,我姐怕再起冲突,一直在中间转圜,说我身体没好不便他来,又自己居中传递消息,让他放心。
“对了,”凌青云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姐姐,你回国之前,要不我们拉上间月和可心,一同去泛舟一次?一来间月见到可心没事,相信才可消除误会,二来如果重复过去的场景,好像利于可心恢复记忆呢。”
我姐显出略有惊讶的神色,道:“沐云,难为你这样大度。”
“有什么,事情总得解决的嘛。”
他们说着话,也不知我是不是因为被人在背后提起,扑哧一声打了个喷嚏。
理所当然地,就被发现了。
姐姐一惊,继而笑着拨开石榴花过来:“可心,你都听见了?”
我点了点头。
“可心,气色不错,”我那“夫君”也上来,拉着我手笑道,“你觉得怎么样?身体能乘船吗?”
我不太确定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横竖有安玉暖跟着,我也想看看接下来情节怎么发展,于是愣愣地道:“好多了,那就去呗。”
姐姐笑道:“太好了,想来咱们几个一同出游,都是十来年前的事了。”

第八章 桥下清波,少年旧事
第二天,我看见凌青云时颇有些惊诧:他穿一身微服,扎了一个高马尾,刘海碎碎地梳下来,这种打扮,一般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常用的。
然后他上来,给我也梳了一个双螺髻,这是十四五女孩子的发式。
我对这样公然装嫩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但似乎也明白过来,既然说了,是模仿十来年前的一同出游,想必大家都打扮成了当时的样子,而且也特地不带下人,以免被路人认出,不好应对。
我小的时候,最小的阿姨给我梳过头发,但她性子急,每次都扯得我龇牙咧嘴,可我总是忍着,因为我明白,再粗粝的爱也是爱,如果我抱怨了,就没人会给我梳头了。
此时我倒没想到,身为一国之主,凌青云居然会梳女子的发式,而且动作很轻柔,一点儿都没有扯痛我。
我甚至想,他如果去现代,当个tony老师应该也能混的不错。
头梳好了,我往镜子看了看。虽说安可心和凌青云现在二十多岁了,但养尊处优的生活本来就让人显得年轻,他俩本身的颜值能打,做出少年的打扮,竟也不显违和。
“走吧,你姐在码头了,”凌青云笑笑地来拉我,道。
我跟着凌青云前去码头,果然安玉暖同着风间月,已经在那里等了。风间月也绑了一个斜马尾,乍眼看去我有点想笑,这景象活像是我姐带了三个小朋友出门春游。
风间月看见我,激动道:“可心,你真的没事!?”
“我挺好的呀,”我跟他点点头,小声道。
“间月,我还能骗你不成,”安玉暖道,“你亲眼看见了,可心没事,比先前好像还胖了点儿。”
我幽怨地看了眼我姐,最后一句您可以不说的……
风间月又狐疑地看向凌青云,凌青云笑眯眯道:“间月啊,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但怎么能连我要杀可心的话都说的出来?你说有人跟你讲,我要对可心不利,来来,你现在说出是谁,我跟他当面对质!”
安玉暖把话接过去:“不瞒你们说,间月已经跟我讲了,说是个头发枯黄,尖脸,太阳穴有痣的小婢女,这些天我也在凌家宫室里走动,根本没见这么个人。”
说着,她又转向我:“是不是,可心?”
我脑子里跑了一遍,这些天我对主要宫人也都混个脸熟,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于是点头:“真没有。”
凌青云又笑一声,戏言道,“间月啊,是不是我家菜太好吃,喝到你都做梦了?”
风间月看了看凌青云,又看了看我,最后看了看安玉暖,眼中显出怀疑自己的神色。
那天宴会,大家确实都喝了不少酒,酒后记忆难免模糊。而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我活得好好的这个事实,我自己说凌青云没害我,安玉暖说凌青云没害我,难道他还能一直坚持认为凌青云就是想害我吗。
半晌,他挤出一句:“对不住。”
“哎呀,说开了就好了,” 安玉暖笑道,“间月,我们都知道你的性子。现在都说清楚了,这事就此翻页,不许再提了啊。”
凌青云也上去,拉过风间月一手,竟还笑眯眯拍了两下,十分真诚地道,“就是,有什么误会不能解释的?好歹同窗一场,不管不顾就打过来,若万一伤了你,又怎么跟你兄长交代?”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风间月一直不太看得惯他,但终归还是给个面子,点了点头。
“别磨蹭了,”安玉暖过来笑道,“再不出发都赶不上了。”
“是啊,是啊,今儿蓬莱境可有演出呢,”凌青云听她这样说,忙也笑道。
于是我跟着他们往前走,到了湖边,那湖广大,层层叠叠生的都是碧绿莲叶,湖边停着一排画船,供人租赁。
安玉暖已经租好了船,招呼我们几个上去。
我一直很喜欢江南美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小船撑出,在湖面荡出一道水痕,我忍不住伸手去触湖面的水,看那湖水被手指划开,又十分温柔地拥着手指,远看上去浅碧如蓝,掬起来一把,却又十分清澈。
“可心小心!” 姐姐在船里叫了一声。
我一惊,忙缩头,原来是船只正经过一大片藕花,硕大碧绿的荷叶噼噼啪啪地迎面打过来,飞起一片露珠。低了头,又从荷叶的缝隙中看见粉红粉白的荷花,映着日光,格外清新娇艳。
凌青云嘻嘻笑着,摇船荡开这一片藕花,从另一头穿出,眼前赫然一亮,原来茂盛的荷花长在靠岸处,穿出重重包围,视野豁然开朗,广袤湖水波平如镜,泛着点点金光,遥望过去,湖中央又有一微微凸起的山峰,令人想起那名句,白银盘里一青螺。
此时一只窄窄的白篷小船摇近,船头立着个俊秀丫头,用带着吴侬口音的官话向我们道:“几位贵人,来只莲蓬伐?”
风间月高兴,就买了一大把莲蓬,跟我们分。
我也是第一次吃湖里现摘上来的莲子,嫩得能掐出水来,咬在嘴里,有种特别清亮的微甜。
我姐上去船头,把凌青云轰进来了,道:“沐云,我来撑船,你吃几个去。”
凌青云进来,坐在我身边,他一进来,船舱里都是他身上的甜香。
顺便说,我们四个人的熏香,都有完全不同的味道,似乎对应着各自的个性:我姐身上是松木香,平和沉郁;安可心惯熏的是茉莉香,清淡温婉;风间月惯用的叫做雨后香,有种雨后山林,清新明净之感;而最接地气的就是凌青云了,他身上的熏香居然是橘子味的,被门阀清流评价为过于甜腻,不登大雅,不过我个人还挺喜欢的,饿的时候甚至想咬他一口。
凌青云笑嘻嘻地剥莲子,却也没急着自己吃,说是效仿当年,给我剥的。他手指纤细,动作灵巧,看他把青绿色的莲子一挤,剥出珍珠一样果仁的时候,说实话还觉得挺艺术的。
然后我发现,风间月也在给我剥莲子,桌上有个青瓷的小盘,很快就装满了。
凌青云不满地看他一眼。
风间月摊手道:“当时就是这样子的嘛,对不对?当时你们又没成婚。”
我明白过来,这就是凌青云和我姐说的通过“还原场景”帮我找记忆,想来当年,他们四个一同出游,便有这样一出。
于是我问凌青云:“那当时我是什么反应啊?”
凌青云笑道:“哎呀可心你真是什么也忘了,当时你说,你闭着眼睛摸一颗。”
我也笑起来,道:“好主意。”
我说着,当真闭了眼,从青瓷盘里捡起一颗莲子。
睁开眼,发现这颗好像是风间月给我剥的。
凌青云一声怪叫:“怎么能这样呢?当年,当年你明明挑的是我剥的呀!不算,重来,重来!”
风间月在一旁笑得打跌。
我看着他俩,即使我本人没有真正经过这一幕,却也能感受,船上这四个人曾有过的少年时光。
两个男孩子带有竞争意味,但仍不失纯净的追求,少女那种懵懂的羞涩,即使心中已有偏颇,却也不愿伤了另一个,大姐披着阳光看着这一切,未来一切都好像还有机会,还有无限可能。
就在这时,船停下了,我看过去,只见那青螺一般的翠峰之下,有一艘大的画舫,那画舫随波荡漾,画角飞檐,从舷窗看进去,里头有金缕屏风,檀木家具,粉色薄绡堆叠得帷幔重重,丝竹声声,从内传出。围着这巨大画舫的,是数十大小游船,打眼望过去,船上的人也多半都是像我们今天这样的闲散富家子弟打扮。
“这是什么地方?” 我问。
“蓬莱境,” 风间月手舞足蹈地道,“所谓风国欢夜坊,凌氏蓬莱境,这里与我国的欢夜坊齐名。”
他这家伙……说了跟没说似的,我又哪里知道欢夜坊……
凌青云看我还是一脸懵,忙笑着又补充解释道:“可心你真是忘得干净啊,这里有凌国最好的杂耍表演,还有歌舞献艺的清倌人,咱们原来常来听曲子,你还请过这里的头牌清倌人到宫中与你讨论乐理,跟她算是个手帕交,全都不记得了?”
我配合地陪个笑脸,“哦”了一声。
倒是风间月来了兴致:“如此?那我可真期待那头牌清倌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的票票和留言。我昨天把前几章修了一下,主要是接受反馈,大段的背景太长拖慢节奏,所以把背景打散了。大家可以看看感觉会不会好读一点(或者也可能修出bug~),不过情节不变,看过的读者不受影响的。

第九章 原作的女主
不得不说,古代的艺术,比如京剧戏曲什么的,我有点欣赏不来,不过那画舫上杂耍表演倒是很好看的,加上环境好,空气清新,吹着微风,剥个莲蓬,也足以称得上心旷神怡,物我两忘。
说个小插曲,杂耍表演告一段落时,那画舫上飞出来几只毛色鲜艳的鹦哥鸟,头上各个竖起羽冠,黑色脚杆像踩了双长筒靴,弯弯的鸟喙各叼着一只布帽,挨个飞过观众的船只讨钱。
那些鸟儿太可爱,几下子布帽就被装得满满的,让它们在画舫与观众之间来回穿梭,偶尔也有观众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往布帽里丢块石头,那鸟儿气得屁股朝他,“扑腾”在他船头拉了泡屎,引发众人一阵大笑。
终于鹦鹉们都盘旋飞回去了,我看着周遭的气氛,好像却更紧张了些,我们左边船上两个青年男子在窃窃私语,右边船上几个中年客商放下手中茶盏,凝望画舫,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楚汀兰要出来了,”这次换凌青云跟我解释,“就是跟你私交不错那个头牌清倌人。”
听见这个名字,我震了一下。
这是原作的女主啊!
我之所以之前没反应过来,因为我的穿越带来了情节变化,原作风间月跟她认识时,我、我姐还有凌青云都不在场。
然而现在,看来无论是缘是劫,该出现的始终会出现。
说话间,楚汀兰登场了,我望过去,果然是女主级别的美貌,袅娜高挑,白皙妩媚,一双紫眸,眼波流转,她的美丽像是重瓣的花卉那般张扬,令人过目难忘,而面前横着一架古筝,将气质又收归几分典雅,不至于落入俗艳。
为何楚汀兰是紫眸呢,因为她有夜族血统,这也是原作设定中一个虐点。夜族与中土不睦,格外显得男主为了跟她在一起,冲破种种世俗枷锁。
但我看过去,为啥我感觉这女主的神情跟我一样,是在发蒙?
她站在画舫的舞台中央,定了半天,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觉得她是在拿乔,但渐渐的,人群开始起了不耐烦的声音。
“唱啊?”,“唱啊!” “等什么呢?” “是嫌钱没给够吗?”
直到画舫的主人也上来催促,又去她耳边耳语。
楚汀兰直着眼睛,跟画舫主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画舫主人出来,给观众鞠躬道:“各位老爷海涵,我家汀兰在上台前刚刚划伤了手……就改让她给大家清唱一曲吧。”
底下嘤嘤嗡嗡的,肯定有好些人不满,但传说中楚汀兰歌喉也不错,终归还是按捺下去,接受了这个提议。
于是楚汀兰开金嗓,歌喉婉转,唱出了第一句。
听见这一句,我几乎趴在地上……
因为他喵的她唱的是“天青色等烟雨,而我……”
我对这旋律太熟了,以前小王在寝室老唱,一楼道都听得见。
与我险些趴跪不同,我身边三个,全站起来了,向画舫望去。
你能想象现在这情形有多荒诞吗?
之前看一些穿越文,常常写女主穿过去表演点现代歌舞,征服一大片古人。
但对这个事我是这么看的,艺术都有它的时代性,就像我欣赏不了京剧一样,古人八成也欣赏不了周杰伦……
这时,湖面突然传出的一声带着浓重酒意的吼叫:“就这玩意,敢称第一清倌?!”
众人齐看过去,那喊话来自一艘游船,不过比起大部分人的蚱蜢小舟,那船要大上四五倍,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一身华衣,装饰高贵,却掩不住浑身强横凶蛮之气,此时带了七八分酒,更是口无遮拦。
画舫主人赶紧出来圆场:“公子息怒,公子息怒,汀兰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公子想点个什么曲子,我换个人来唱便是。”
“什么换个人?收了花魁的钱,给老子暗子?”那公子粗声道。
我在原作看过,“暗子”是指底层的娼妓,是一种很脏的称呼,我看见姐姐微微皱眉,大概是觉得他说话太粗鄙了。
至于风间月,手已经握拳,似乎随时都想跳出去的样子。
凌青云在后一把拉住他:“间月啊,莫耍你那祖宗性子,你若是伤了,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我又瞧了瞧左近游船,那里的富家公子们多半掩面,我猜测着,能来此处听曲的,还是讲几分风雅之人,大概也觉得这个货色实在有辱斯文。
但同时,我又发现他们之间窃窃私语,有人指着那凶蛮公子,似乎是知道他的身份。
“那我们退了您的银钱可好?” 画舫主人苦着脸,又道。
结果这一句又捅了马蜂窝,凶横公子身边有人打边鼓道:“公子,她想用二两银子打发您呢?”
那公子本不是什么冷静智慧之人,又喝了酒,格外听风就是雨,当即翻了脸,顺手丢出一角木框砸向画舫,口中大喊:“妈的老子差你那几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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