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甚至呵呵讽笑了几声。
听她这样说,年轻狱警不再多言,只是瞄着紧闭的浴室门,似是在好奇里面战斗的结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是死人了吗?还是……
正想着,她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朝着门口走来了。那脚步声非常稳,似是踩在水中,发出明显的啪嗒啪嗒声。
狱警抬起头,右手按在枪上,戒备地看向门口。她今年刚被调到白塔监狱,还保持着小动物一样的、最原始的警惕心。
湿答答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随即,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门被从内拉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与此同时,更浓的血腥味从门缝中钻出。连老狱警都闻到了这股味道,耸耸鼻子皱起眉。而年轻狱警抬起头,看向从门内走出的人。
是刚刚她们谈论的那个4号。
自打知道4号被分配到了18层后,年轻狱警看李禛的目光就多上了几分敬畏和慎重。
人们对自己不理解的事物总是要敬畏一些的。
狱警看向李禛,想要从她身上探查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来。可令她失望的是,李禛并未表现出任何和“穷凶极恶”“恶贯满盈”等负面词汇相关的特质。
正相反,她表现得还算有礼貌,至少比那些对狱警破口大骂、呼来喝去的家伙要强得多。
“请问我该去哪里?”她问道。甚至用了一个礼貌的“请”字。
老狱警眉头紧锁:“其他人还没洗完吗?”这未免也太磨蹭了些。
李禛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没有其他人了。”
她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说道。
第130章 狱霸人生开启
年轻狱警疑惑道:“没有其他人是什么意思?”这一批女囚不是有四个吗?
老狱警却在白塔监狱待了许多年,闻言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来。她一把推开李禛,猛然推开半开的门,当即瞳孔一缩。
就如她所说,门中哪里还有其他人?有的只是三具尚未凉透的尸体。
一具倒在门口不远处,胸膛开了个大洞;一具在下水口旁,侧头看不清面容。最后一具倚靠在墙上,头软绵绵地耷拉着。
爆裂的水管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水,濡湿了三具尸体。水滴落入下水口,发出空洞的声音,潮湿的水汽将血腥味带到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还没来得及登记,四名囚犯就死了三个!而凶手不言而喻!
霎时间,两道目光都投到李禛的身上。老狱警咬了咬牙:“你杀的?”
她在白塔那么多年,从未遇到这样的事件。
再凶恶的囚犯都不会选择动手杀掉所有同批犯人,因为她们知道,想要顺利度过适应期,同期犯人便是自己天然的同盟。
李禛无所谓地颔首:“是我杀的。”
“蠢货!”老狱警气得面皮涨红,脸颊鼓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赌输了。”
老狱警愣了一下:“什么?”
李禛低头侧目,俯视着老狱警,含笑重复道:“你赌输了。我不是第一个死的,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因为我根本不会死——”
她凑近在白塔工作了半辈子的老人,压低声音:“我会活得比你还长。”
老狱警被她话中的深意震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勃然大怒。而李禛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对着年轻狱警道:“带我去该去的地方吧。”
李禛,或者说这一批犯人该去的地方,是负责体检并登记档案的地方。在登记结束后,每名犯人都将获得一个专属的身份牌。
只是其他三名犯人没按流程走,反而选择了地狱直达服务,现在便只剩李禛孤零零一个人,在年轻狱警的带领下前往体检室之中。
体检室还兼任医务室,不过很少发挥它的作用,普通的犯人们也不会自寻死路到这里寻求帮助。
坐镇医务室的狱警倒是会收受贿赂,替监狱中比较有势力的犯人们医治,不过普通的囚犯们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体检,就是白塔大多数犯人唯一一次进医务室的机会。
见有人进来,坐在办公桌后的医生掀了掀眼皮,而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她忽略了狱警难看的脸色,也没问为什么只有一个囚犯,敷衍地给李禛做了体检。
只是看到她体检报告时,医生的眼皮跳了跳,用余光自以为隐蔽瞄了李禛好几眼,又仔细地核对了档案。
她到底还是给档案上盖了章,只是看着李禛的眼神发生了些许改变,最后甚至示好道:“如果你受伤了可以来医务室,我可以帮你治疗。”
顿了顿,她又道:“只需要少量的诊金。”
李禛挑了挑眉,应了一声。年轻狱警却对她这前倨后恭的态度感到疑惑,低声问道:“陈医生?您这是……”
医生神神秘秘地摇摇头,没说话。
她也在这白塔监狱工作二十几年了。这里面的犯人,进白塔监狱时,都要在她手里过一遍。这里边谁强谁弱、谁能活到最后,她心里都十分有数。
有些犯人偶尔能贿赂押送船上的人,弄来一些物资。这些物资不仅犯人缺,狱警们也缺。为了能搞到点物资,她偶尔也会投资一下新进来的犯人。
而李禛,无疑是她见过的身体素质最好的犯人,好到令人生疑。现在对她示好,绝对不是坏事。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问狱警道:“她是第几层的犯人?”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不了几天,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整个白塔了。狱警干脆回答道:“是18层的。”
“18层啊……”
在医生混杂着惋惜和感叹的目光中,狱警带着李禛走出医务室,只留下两道背影。
体检过后,就是去档案室了。或许是为了方便犯人登记,档案室就在医务室旁边,门虚虚地掩着。
狱警敲敲门,带着李禛走进去。刚一进门,一股烟味就扑面而来。
档案室里坐着三名狱警,她们指尖夹着烟,正在吞云吐雾,整个档案室里烟雾缭绕,雾气比外面的海雾还要浓郁几分。
见人进来,离门最近的狱警将烟头扔到地上,用靴底狠狠碾灭,不满地斥责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说四点多就到了吗?”
另两人还在抽烟,烟雾顺着指尖袅袅向上飞去,如水墨般在空气中散开。她们盯着不断升腾的烟雾,看都没朝门口看一眼,仿佛李禛二人不存在一样。
门口的狱警又道:“怎么只有一个人?我记得……”
说着,她伸长手臂,够过身后书柜里的一个小本子,扫了一眼:“一周前接到联络,这批女囚有五个。人呢?狗东西,我问你人呢?”
她很神经质地将本子扔到桌上。
年轻狱警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5号在来的路上自杀了,具体情况已写成报告交上去了。至于其他四人……”
李禛接着她的话往后说:“被我杀了。”
淡淡的声音在满室烟雾中回响。这一刻,时间仿佛都要停止,所有狱警的目光都倏然集中到她身上,几乎将她的身体射出几个大洞来。
连一直抽烟的两个狱警都侧过头,视线穿过缭绕烟雾,落在她的脸上。半晌,其中一人才吐出一口烟雾,用沙哑的声音道:“不错。不错。”
也不知是说李禛不错,还是她杀掉其他犯人这件事做得不错。这些性情已经扭曲的狱警的想法,正常人是很难揣测的。
神经质狱警咆哮着诘问道:“你们就看着她杀人?废物。你们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
她深吸一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塞到嘴里,又用力咬了咬,才止住心中那股无名怒火。
“进来登记。”
登记需要拍照、验证指纹、验证ID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狱警们对此很是不耐,但李禛却十分配合,如同木偶人一般,任人摆布。
镜头对准李禛的脸,闪光灯如同电光一般一闪而逝。
狱警看了看李禛的犯罪记录,又看了看照片,随即将其快速导出,而后将照片安装在一个身份牌中。
“很嚣张嘛。”她将身份牌扔到李禛的怀里,冷嘲热讽道,“希望白塔监狱能让你改头换面、重获新生。”
身份牌只有半个手掌大,上面记载了姓名、编号以及照片等信息。李禛的编号是021204。前面四位是入狱年份,后面两位是编号。
在身份牌的最上端,拴着一个鲜红的绳子。李禛将绳子套在脖子上,勾起嘴角,仿若没听懂狱警这话后面的恶意。
“借你吉言。”
狱警冷哼一声。
李禛的手铐已被摘除,转而换上单独的“手镯”和“脚链”。
相比原来那副劣质手铐,新的枷锁用料更足,禁灵作用更明显。
手镯和脚链下都坠着短短的铁链,铁链下方是沉重的金属球,这金属球有两个拳头那么大,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远比普通钢铁要沉。
这金属球就是给18层居民的特殊惊喜了。它过于沉重,力量不那么强的人,仅仅是带着它行动,便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甚至极有可能被这东西耗死在原地起不来。
带着这样沉重的东西,在战斗中必然处于劣势。这也是18层囚犯总是死很快的原因。
李禛拎了拎金属球,又估算了一下它的硬度。
嗯……很坚硬。正好她的刀被天门台没收了,监狱里也不允许带工具,这东西正好充当武器用来砸人,一砸一个不吱声。
白塔监狱外部由白石建造而成,内部却不是白色,而是和其他监狱差不多,是一种阴沉的黑色。
因常年海雾弥漫,监狱内十分阴冷,如同起了一层雾般潮湿。石质阴冷墙壁上凝结出道道水珠,人行走在其间,甚至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湿水汽。
李禛跟着狱警走在黑洞洞的楼梯上,蓦然听到建筑的最上端传来一阵刺耳的钟鸣。
钟鸣声穿透力极强,倏然在人耳边响起,连周围的空气都似有所感,发出微弱的震动。钟响了三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尖锐,令人听着便觉不安。
囚犯们服苦役的时间到了。
李禛是四点多下了押送船,在浴室、档案室等地耽搁了一段时间,时间已经来到了早上七点。
按照明姐所说,早晚七点左右,是白塔海域海雾最浓的时候。为了折磨犯人们,白塔监狱将服苦役的时间定在了早上七点。
楼上传来狱警的呼喝声,犯人们纷纷从牢房内走出,整齐地排成一队,不敢有丝毫耽搁。
她们知道,早上是狱警们脾气最不好的时候。犯人们只要表现出一丝不情愿和犹豫,狱警便会挥舞起布满倒钩的长鞭,将人抽得鲜血淋漓。
在响亮的报数声中,每层队伍按照一定的顺序,沿着楼梯向下走去。狱警们手持长鞭和电棍跟在犯人们身后,用恶狼般的眼神盯着犯人们的一举一动。
李禛跟随年轻狱警退到一边,让开一条道路,犯人们便从她的眼前走过。
这些人穿着有些破烂的囚衣,无论老少,神色均是萎靡不振。只是有人萎靡中带着凶狠,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有些却是完全的麻木,像是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能力。
李禛这个新人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毕竟新人年年有。这些人能来到白塔,却不一定能平安地活下来。
就在死寂般的沉默中,这支苦役队伍浩浩荡荡地消失在李禛的视线中。
第131章 墙的另一边
或许是因为人都走光了,本就空荡荡的监狱中阴冷更甚,寒意浸透薄薄的囚衣,悄然渗入骨髓。
因耐腐蚀的金属造价不菲,科技造物却又不耐腐蚀,因此监狱内没有电梯,只有一条狭窄直通18层的楼梯。
顺着这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李禛顺利来到18层。甫一出楼梯间,映入眼帘的便是半圆柱形的开阔空间。
白塔监狱本就是圆柱形建筑,而一堵厚厚的墙将男子区与女子区分割开,因此在李禛面前的18层呈现出一种半圆柱状。牢房就均匀分布在圆柱的两边。
圆柱的内部是中空的,边缘有栏杆和狭窄的平台。趴在栏杆上,就能观察到楼下发生的情况。只有1、2、19楼作为办公区域做了特殊处理,难以窥探。
另外,白塔监狱是允许犯人在休息时间使用楼梯、自由上下的。当然,自由的范围只限于3-18层监狱区,办公区无事是禁止入内的。
也就是说,囚犯们完全可以去其他层劫掠、偷盗、埋伏。监狱方不禁止这种行为,甚至暗中鼓励着流血事件的发生。
李禛低下头,暗自思索这其中有没有能利用的规则。
正当她神游天外时,忽听走在前方的狱警道:“你想住哪间?”
李禛微怔,很快抬起头:“可以自己选的吗?”
年轻狱警点点头:“18层大半房间都空着。”
白塔监狱里的囚犯本来也不算多,加上消耗的数量一直高于补充的人数,所以有很多闲置的房间。
这些房间环境差不多,一般都是由狱警随机分配的。当然有时候狱警心情好,就会让犯人自己选一个空房间。
选房间当然也有讲究。靠着那面墙的房间视角比较好,且不易被更上层观察到,一般都是最优选择。除此之外,两边都是空置的房间要比两边都住了人的房间要安全得多。
狱警指了指左手边第一扇门和右手边第一扇门,解释道:“这两间都有人住了。你避开吧。”
李禛心知,这其中住的应该就是老狱警口中所说,“18层唯二存活”下来的两人。
位置最好的住了人,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好选的。李禛环视四周,随手指了指左手边第二扇门:“就那间吧。”
她对房间位置要求不高,更不怕别人暗中埋伏她。若这些人有埋伏她的胆子,她反倒要更高兴呢。
李禛这样想着,跟在狱警的身后,走到她选定的那扇门前。
狱警掏出腰间的钥匙插进锁中。或许是因为久不住人,锁头锈了不少,开门还要花几分力气。她侧身撞了几下,门终于开了。
“今天你刚来,就先熟悉一下环境吧。”狱警拔出钥匙,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中午11:30到12:30,劳作的囚犯有一个小时的用餐和休息时间,时候会有人带你去一楼餐厅吃饭。”
顿了顿,又道:“明日开始,你正式开始服劳役。记得在早上7点之前洗漱完毕。”
这狱警还年轻,在白塔工作了也没多久,虽然已经习惯了白塔监狱的风气,性格却还不像其他狱警一般暴躁易怒。
加之她被李禛表现出来的实力震慑,也不看轻看她,一路上竟心平气和,没找李禛的麻烦。
当然,如果她真的动手了,那就不一定是谁找谁的麻烦了。
说完这些,狱警转身欲走。李禛却轻轻一笑,伸出手臂挡在年轻狱警的面前,轻声道:“能给我详细说说白塔监狱吗?”
狱警皱起眉。
白塔监狱不讲人道,狱警掌握着犯人们的生死。她还从没看到过,有谁敢对狱警提要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好。
李禛见狱警疑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样的她看起来很是纯良,任由狱警想破脑袋,也很难将其和凶恶的罪犯联系到一起。
狱警戒备地看着她。在她饱含警惕的目光中,李禛将手伸进囚衣胸口的口袋,然后缓缓掏出……一支香烟。
“你哪里来的烟?”
李禛挑挑眉,看了眼房间,示意她进来说。
年轻狱警担心有诈,不想进去,但她又实在好奇那支烟的来路。
犯人被押送到白塔之前都会经历严格的搜身,在洗浴前、体检前,也都要搜身,她实在想不到李禛怎么弄到的烟。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狱警犹豫片刻,还是走到了房间中。
但她还是保留着一定的戒心,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上,李禛但凡表现出一点儿异常,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枪,将其击毙当场。
李禛反手关上房门,进到房间中。这房间要比她住过的监狱舱稍大一点,确实同样的阴冷潮湿。
她没管这恶劣的居住环境,只是抬起手,将那支香烟举到狱警眼前。狱警深深看了她一眼,扬手拿过烟,仔细地观察着。
烟的品质不错,应该是高级货。这东西在与世隔绝的监狱里可不多见。狱警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摩挲着烟,重复问道:“哪里来的?”
李禛扬扬眉梢:“偷的。”
“偷的?”狱警眉心紧锁。监狱里能搞来这种高级香烟的犯人也不多,“从谁身上偷的?”
“从狱警身上偷的。”
年轻狱警的指尖一抖,手里的烟差点落到地上,下意识重复道:“从狱警身上偷的?”
李禛耐心地回答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