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再一次觉得,她的生涯真是一、片、无、悔!
“姐姐不是说过,要对客人的秘密守口如瓶吗?”小灯笼不解的问着某个始作俑者。
“有人知道是我说的吗?”小雅笑笑,摊手道:“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我确实会‘守口如瓶’,表面上的。”她眨了眨眼睛,看上去竟有几分俏皮。“暴发户夫妻的首要怀疑对象,只会是那位温泉旅馆的老板娘。”
哦~原来也不是必须保守秘密,只要别人不知道是“我”泄露的就行。
小灯笼恍然大悟,她忽然明白谚语里为什么会有那句“永远不要得罪艺伎和僧侣”了,这些与大多数名流贵族交好并且知道太多的家伙……真心惹不得。
佳枝倒是从一系列看似毫无关联事件中嗅出点不正常的气息。“你最近也太倒霉了,不会是犯到哪个小人了吧?”
“然后那个小人给男众小哥的女朋友和中年秃顶贵族牵线、怂恿宅男大胆告白、还在暴发户的老婆面前诋毁我吗?”小雅依旧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佳枝惊讶的捂住嘴,“你是说,这些真的是……”
“就算不是,我也想当做是。”小雅弯了弯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眸中雾气迷蒙,让人看不真切。“刚好有个不喜欢的人,所以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反正都是她的锅。”
小雅一幅“我就是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模样让佳枝很无语。
即将出道的背锅侠纱乃在练习舞蹈时打了个喷嚏。都说打一个喷嚏是背后有人在念叨你,刚做出一系列“坏事”的纱乃有些心虚,不过随着长州世子毛利元元再一次莅临下关,她很快就把这点微不足道的心虚丢在脑后。
她觉得最近一切都很顺利,置屋和茶屋妈妈的夸奖令她信心倍增,姐妹们的奉承又让她有些飘飘然。
可她忘了这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捧杀!
纱乃出道那天,刚好赶上毛利元元宴请下关名流。之前下过的功夫没白费,纱乃被叫去给资深艺伎们打下手,这样的露脸机会,是她艺伎生涯一个极好的开端。
——如果她没在筵席上遇到小雅的话。
小雅的注意力完全没在纱乃身上。此时此刻,她在佳枝旁边悄悄打量着三年未见的毛利元元。
时光总是令人措不及防,当年的少年们在艰难的世道中被迫成熟,譬如村塾三人组,譬如已经上了战场的“雅军”,又譬如小雅面前的青年。
短短三年,就连那个腼腆怯懦的毛利元元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坐在众人中间侃侃而谈,言语风趣,面带笑容,游刃有余的处理着他人的所有刁难和奉承,如同一个真正的藩国世子那般。
小雅垂首,睫羽微敛,掩住眸底波澜。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三年他一定经历了很多。
作为今日出道的舞伎,纱乃自然备受关注,光芒妥妥的稳压群芳。众人眼皮底下,小雅无意与她相争,直到纱乃的姐姐纱矢提议,让在座舞伎们合跳一支舞。
一说到舞蹈,就不能不提起堺屋鹈野。
“鹈野怎么变低调了?今晚都没听你说几句话,是不是该罚酒?”客人们开着玩笑,小雅从善如流的端起酒杯,“自罚一杯,再多可就不喝了,喝醉可没法跳舞。可惜我醉拳打得不及Jacky好,也没有Jacky帅气的鼻子,说不定会发酒疯掀桌子,不然还可以给先生们表演一下。”
众人都笑了起来,原本如众星捧月般的纱乃却笑不出来了。
她当然笑不出来,某个人一出现就随随便便将她的光芒夺走,换做谁都会不高兴。
另外两名舞伎一个以需要给众人斟酒为由婉拒,另一个专攻短歌,不擅长舞蹈,最后跳舞的只剩下小雅和纱乃。
小雅起身走向寄席,经过抱着三味线调弦的纱矢时,低声说了句:“下不为例。”
纱矢知道自己能利用鹈野对付纱乃,完全是因为鹈野的推动和默许,自知理亏的她弯了弯唇,“多谢。”
小雅和纱乃并排站在寄席上,音乐一响起,纱乃慌了。
这支舞她刚好不会!
她失措的看向纱矢,希望她能改弹其他曲目,可纱矢像是没注意到她求助的眼神;她失措的看向小雅,可这位和她同台的“姐妹”已经随乐曲跳出舞蹈第一式;她失措的看向观众,觉得他们眼神里的惊讶和嘲弄满满的仿佛快要溢出。
照着小雅的动作囫囵跳完整支舞,客人们对待纱乃的态度也不及之前殷勤,未等筵席结束,她就提前告罪离席。出了障子门,纱乃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筵席结束后,她的姐姐纱矢粗鲁的扯着她的领子,把她推进杂物间,避开人来人往,给了她重重一耳光。
“有你这样的‘妹妹’,真给我丢脸。”抛下这句话,纱矢扬长而去。
打算和佳枝一起离开茶屋的小雅似有所察般回过头,她想了想,对佳枝说:“姐姐你先走吧,我还有件事没做。”
佳枝点点头,“那行,回去时路上注意安全。”
小雅转身穿过回廊,来到杂物间门前,拉开门。
捂着脸上巴掌印的纱乃看到是小雅,冷笑一声:“你是来耀武扬威的?”
半晌没听到小雅回答,她抬头,却看进一双似迷雾深渊般的双眸。
“我是井下雅。”
纱乃显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只见她惊讶的瞪大眼睛,小雅慢条斯理却带着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语气如同巨石般,字字句句砸在她本就沉重无比的心上。
“我是三年前那个被你泼了一身洗脚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下跪道歉的井下雅。”
“纱乃,别觉得我欺负你,这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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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么么哒,爱你们【比心
☆、挚友会
“纱乃,别觉得我欺负你,这是你欠我的。”
小雅慢慢蹲下身,两人逐渐缩短的距离造成纱乃极大的心理压力,就连她刻意压低的耳语,在小杂物间黑暗压仄环境的衬托下,也生出一丝森然诡谲。
“你应该听说过,我这人心眼小,还爱记仇,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让谁一直不痛快。不过好在我现在很忙,没工夫痛打落水狗,咱们就算扯平了。但是你记着,别再试图招惹我,不然后果一定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小雅慢条斯理的伸手,替纱乃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神色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说出口的话却让纱乃想吐血——
“以后再有任何人找我的麻烦,我都会算在你头上。”
“凭什么?!”纱乃觉得这人好不讲道理。“这条街恨你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能给你下绊子的人多了,凭什么全算在我头上?!”
“唔……”小雅想了想,道:“凭我比你长得漂亮?”
“靠!长得漂亮了不起啊!”听到这么不正经的答案,纱乃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嗯,我觉得挺了不起的。”小雅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表情像极了装傻或真傻时的桂小太郎。
“……那如果真是别人找你麻烦呢?”纱乃有些绝望道,她不想再纠结谁漂亮这个问题,太伤人了。
“那就是你该考虑的事了。”小雅笑了笑,站起身,道:“我不想听到任何没教养的狗在我面前乱吠,好好干吧,背锅侠。”
小雅施施然转身离开,留心绪复杂的纱乃一人在黑暗的小杂物间“面壁思过”。纱乃沉默良久,忽然狠狠拍了几下榻榻米泄愤。
她出道见世的这一天,原本应该完美如同浮世绘名伎般惊艳,没想到最后却成了海滩上被浪打翻的沙子城堡。
幼时一个不成熟的举动,造就她今日的受制于人。当年尚且有父亲高官厚禄做庇佑,而现在……
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就是一个新人,远不及井下雅在花柳街势力大,井下雅让她做走狗,那她就做。重要的出道日出了这么大篓子,不等明天她闹出的笑话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不答应井下雅,谁知道以后她还能不能重新崛起。
别说什么人穷志不短,这是糊弄小孩子的,生存都成问题的穷人永远没有尊严。
只是以后……只是以后!
她一定会把尊严找回来。
***
毛利元元一直蹲在走廊拐角种蘑菇,终于看到小雅慢悠悠的走过来,蹲太久忘记腿麻的他猛地站起身,一时没站稳,脑袋不小心磕在尖锐的墙角上。
看到他这幅怂样的小雅没忍住笑出声来,捂着脑袋的毛利元元苦着脸,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强行压回喉咙里。
“刚刚还觉得你变化挺大,已经从小怂炮脱胎换骨成功蜕变为统治阶级精英,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小雅弯着眉眼,笑吟吟的打招呼:“世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统治阶级精英什么的,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毛利元元有点无奈,随即又好奇问道:“果然是你呢,雅大王,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