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成为怨偶的第七年(宁夙)


宁锦婳笑道:“上次看你在射箭,棉袍笨重又宽大,袖子长,行动多不便。母亲给你做了新衣裳,你拿去穿。”
抱月在一旁加了句,“小世子,这是主儿亲手做的呢!”
她把“亲手”这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宁锦婳自幼受宠,什么女工女红,统统没学过,就算当初嫁人,新嫁娘绣嫁衣,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下,针都没摸热乎。
后来嫁给陆寒霄,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之际,她倒动过心思,想为他绣一个荷包,结果第一天手指被戳了个稀烂。陆寒霄心疼她又舍不得责怪,便把京城最好的绣娘请到世子府,要什么就吩咐绣娘,不许她再动手。
时隔多年,宁锦婳为了陆钰,再次心甘情愿拿起针线。料子是好料子,但针脚却着实一般。她原本想再做一身,可她病了,接着宝儿也病了,接二连三,只得暂时搁置。
要不是事出突然,这件衣裳可能永远压在箱底,不见天日。
宁锦婳有些羞涩,“母亲不擅针线,钰儿不要嫌弃才好。”
陆钰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攥着手中的新衣,矜持地点了点头。
“儿子谢过母亲。”
宁锦婳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这个大儿子性情内敛,高兴或者不高兴都不表露,她只能暗自观察他的神色,以此判断他的喜恶。如今见他眸色温和,眼尾稍微往下弯,宁锦婳便知,他心情不错。
宁锦婳也笑了,“钰儿,母亲是真心疼你,以后莫说那些话了,我听着难受。”
她当时几乎当真了的,倘若真的手足相残,她……
她不敢想下去。
陆钰看着她,微微点头,“儿子懂您的心。”
宁锦婳的舐犊之情几乎要溢出来,陆钰不傻,相反,他很聪明,甚至不像个孩子。他一面享受着母亲的疼爱,一面又毫不手软地利用这份爱。
他垂下眼眸,轻道:“母亲,方才是我口不择言,我……我只是害怕。”
“我自幼在宫里长大,好不容易盼来了双亲,可父王说你们年后就要启程回滇南,我是世子,不能跟你们一起走……母亲,我舍不得您。”
他抬起头,黝黑的眼眸里满是小心翼翼,“母亲,你能不能不要走,陪我,留在京城?”

第19章 休书
陆钰鲜少在她跟前露出这副样子,此时的他像一个真正的孩子,满怀对母亲的濡慕之情。宁锦婳内心一片柔软,她招招手,让他到她身前。
“好孩子。”
她轻抚陆钰的发顶,柔声道:“母亲也舍不得你。”
若是当初没有宁府的祸事,她原本就打算留在京城,独自抚养两个孩子。
但她此时却没办法给大儿子一个承诺,因为陆寒霄说过要带她回滇南。她深知他的脾性,固执又霸道,要他真铁了心,她违逆不了他。
她只能道:“此事还须徐徐图之。”
若是顺利留京还好,但若不顺,她许下一个不能实现的诺言,反添母子嫌隙。
陆钰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复,正待说什么,一旁的宝儿忽地“呜哇呜哇”大哭起来,宁锦婳的心神顿时被宝儿夺了过去,又哄又抱,满眼的心疼。
陆钰微微抿着唇角,他阴沉地看了一眼宝儿,敛下神色:“母亲,儿子先行告退。”
宁锦婳想开口挽留,可怀里的宝儿不干了,方才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汁全吐了出来,污了宁锦婳的衣裙,她半点顾不上自己,忙给宝儿擦嘴角。
“抱月,快把大夫叫回来。”
“暧!”
一阵折腾,等宝儿安静下来,陆钰已经离开两刻钟了。
“你哦。”
宁锦婳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苦笑,“你消停了,你哥哥也走了,就折腾娘吧。”
幸好宝儿壮实,只消几日就恢复过来,风寒的事宁锦婳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最后扣了奶娘的月例,不了了之。
年关将近,整个府里都忙碌起来,陆寒霄终日不见人影,府里大小事宜全昇一手包办,连陆钰都忙于课业,细算下来,阖府只剩宁锦婳一个闲人。
除了宁府的女眷时常过来找她说说话,她身边只有一个咿咿呀呀的宝儿,排遣寂寞。
这日午后,天上的日头正好,婳棠院一片静谧,鸟雀扑棱着翅膀从上空飞过,三两个丫头在檐廊处猫着,偷着躲懒儿。
宁锦婳侧卧在贵妃榻上午睡,她靠在窗边,乌发长长散在颈后,细细的碎金洒在海棠红的裙摆上,更衬得她肌肤雪白,好一副美人春睡图景。
这也难怪,从来没人怀疑宝儿是她亲生的。除了那些原因,她这副样子,谁敢相信这是生养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她就这样静静躺着,恍若中的闺阁少女,睡颜恬淡。
一会儿,宁锦婳悠悠转醒,午后的阳光刺的她眼疼,侍候在一旁的抱月急忙上前,阖上窗子。
“主儿,您醒了?”
“来,喝盏茶,润润嗓子。”
抱月忙前忙后,宁锦婳却隔着屏风看到一个虚虚的人影,便问:“那是谁?”
因着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
抱月答道:“是窦夫人,我看您睡着,就请夫人稍坐一会儿。”
宁锦婳闻言脸色一沉,道:“胡闹!怎能让堂嫂等我,快快请进来!”
这窦夫人是宁锦婳堂兄之妻。宁公府一共三房,大房宁国公承袭爵位,却子嗣凋零,早年丧妻,膝下只一子一女,便是宁锦婳和其兄长宁重远。
其余二房是宁锦婳的二叔和三叔,二叔醉心风雅,有一妻两妾相伴,怡然自得。三叔便混不吝了,收的侍妾通房不知凡几,膝下枝繁叶茂,这窦夫人,便其中一个堂兄的妻子。
宁锦婳是早就出嫁的姑奶奶,除了逢年过节回去走动,和宁府女眷们并无多深的情分,说句不好听的,宁府家大业大,让所有的女眷排成排站在一起,宁锦婳不一定叫得出名字。
因此,抱月才敢自作主张,让辈份略高的窦氏等她睡醒。
宁锦婳粗粗捋了一下领子,发髻都没顾得上绾,窦氏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
“堂嫂见谅,我这侍女不晓事,我回头说她。”
窦氏忙道:“哪儿能呢,不关抱月姑娘的事,我看小姑在午睡,不忍打扰。”
她在内宅浸淫已久,这种场面话自然信口拈来,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宁锦婳笑了笑,她刚睡起来精神不怠,用手掩面打了个哈欠,慵懒又随性。
窦氏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
她原是江南一商户女,嫁与公侯世家已是高攀,没想到天降横祸,宁家男儿皆被流放,女眷若不是被买回来,也难逃为奴为婢的结局。窦氏原是个丰腴的女子,脸如银盘,雪肤樱唇,如今瘦的只剩下的一把骨头,脸上颧骨突出,尽显苦相。
她是宁家妇,尚受此苦楚,而宁锦婳这个姓宁的宁家女,不仅毫发无伤,还做着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锦衣玉食,奴仆环绕。两相比较,难免让人不平。
窦氏忍不住说了句,“小姑当真好命。”
得此夫婿。
之前两人吵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看笑话。谁诚想患难见真情,如今宁府败落,姑爷却待小姑如初,一切吃穿用度,她看着是鼎鼎的好。
更别提这么多年,膝下仅余一子,姑爷的后院一干二净,放眼京城,还能找到几个这样的郎君?
真是好命。
宁锦婳闻言微怔,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是在京郊别院,叶清沅对她说的。
她不由苦笑,好命么?她在空荡荡的庭院里熬了一年又年,如今家族落败,父兄流放,儿子与她不亲近,连自己的行踪也没办法做主,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好命,让她受着了?
宁锦婳敛起唇角,问道:“堂嫂今日来有什么事么?”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没心思去解释什么,况且在这种情形下,说什么都显得矫情。
话至此,窦氏再顾不得心中的酸妒。她定了定神,道:“我今日来,确有一件事想麻烦小姑。”
她说着,面上露出一丝难色。
宁锦婳神色温和,“但说无妨。”
父兄远在千里,她鞭长莫及,但京中的女眷们近在咫尺,她很愿意照料她们。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做的事了。
窦氏犹豫再三,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我……我想求一封休书!”
她低着头,快速道:“我没有小姑你命好,如今夫君和公爹都……身为女子,本就身如飘絮,我娘家还有些许薄产,前几日与家里通了书信,爹娘还肯接受我这个不孝女,恳请小姑赐我一封休书,放我归家吧!”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
一室寂静。
窦氏一股脑说了出来,却不敢看宁锦婳的脸色。这个世道以夫为天,女子自请下堂本就违反纲常,更别说还是在夫家落难之时,更显得小人市侩,落井下石。
可今日这趟她又不得不来!听闻镇南王夫妇年后就要启程,她们这一大家子总不能跟过去,留在京城世子府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府里的女眷们早就如惊弓之鸟,如她这般有心思的不少,只是她是第一个找到门路的,也是第一个找上门的。她还好,只有一女,可以一同带回娘家,那些生男丁的,一同被流放遂州,那才是剜骨剔肉,痛如锥心。
宁锦婳久久没说话,她不是生气,而是在思考该怎么应。
这些天,宁府女眷的安置,也是她心头的难题。
诚然,不可能让她们千里迢迢赶到滇南,世子府可住一时,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倒是动过心思想送她们归家,可叶清沅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宁府的姻亲非富即贵,他们真的愿意接受一个罪女么?若是归家以后稀里糊涂没了,她将来要如何给叔叔、堂兄、还有小侄儿们交代呢?
斟酌再三,宁锦婳道:“堂嫂,我在京郊有一别院,虽然不大,但胜在环境清幽,你们可以住在那里——”“然后呢?”窦氏苦笑着打断她,“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喝什么?钱从天上掉么?”
宁锦婳自然接道:“银钱方面不用担心,我会着人往别院送,你们只需安心住着,有事吩咐一声就行。虽不及宁府奢华,但定不会委屈你们。”
思来想去,这是宁锦婳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窦氏却不领情,她看着宁锦婳,高扬了语调,“你送?说的轻松。你能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哈,若是有一天不送了,我们都去喝西北风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
宁锦婳蹙起秀丽的眉毛,“自然是一直送,区区金银而已,堂嫂何至于在这上面纠缠?”
她理解不了。因为宁锦婳自小是公府小姐,没受过银钱的罪,即使后来遭逢巨变,陆寒霄远在滇南,两人没通过一封书信,西南的银子白花花往京城送,就算陆寒霄自己紧着日子过,也不会让她委屈。
因此,在她的眼里,金银财宝之类,实在是不值一提。
窦氏笑了,是嘲讽的笑。她抬眼看着宁锦婳,她很美,一身雪白的肌肤如玉一般,身上那种养尊处优的贵气,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呵护的。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而这份天真,却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恶毒。
窦氏道:“何不食肉糜啊,王妃娘娘!”
声音之凄婉,让人闻之生悲。

第20章 质问
她恨恨盯着宁锦婳,厉声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就算宁府没了,您还有王爷护着。可我们呢?你可知寒冬腊月,一身单衣的滋味?你又可知饥寒交迫,一口稀粥都喝不上的难熬!”
“不过金银?呵,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问您,您知道京城米价几何么?一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多久的嚼用?”
“真真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句不好听的,您自己如今都要靠男人供养,又如何庇佑的了我们?倘若有一天王爷撒手不管了,你自己都得饿死,王妃,这些您都想过吗!”
“不可能。”
宁锦婳脸色苍白,几乎条件反射地反驳了窦氏。
尽管嘴上说的多狠,尽管那封没送出去的和离书还压在箱底,但她就是有莫名的底气——就算当初真和离又如何呢,陆寒霄总不会不管她。
他们自小的情分,她有这个自信。
可如今这点隐秘的心思被大剌剌说出来,那层遮羞布被扯掉,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无从反驳。
窦氏说的没错,她如今所依凭的,不过是陆寒霄罢了。
那些虚张声势,其实都是色厉内荏。
宁锦婳颤抖着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她道:“你若真想归家,我不拦你。”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但休书、或者和离书,我没有权力作主,小姑子给嫂子写休书,自古未有所闻。”
“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委屈,是我……我宁家对不住你们。你想走随时可以,去账房支点银子,当盘缠。”
她扶着头,表情痛苦,“我累了,堂……窦夫人,你请自便。”
在一旁干瞪眼的抱月终于忍不住,她怒气冲冲地把窦氏“请”走,转身回房,见宁锦婳整个人蜷缩在榻上,乌黑的长发贴着脸颊四散开来,像一只迷途的艳美狐妖。
“主儿——”“你说,城内米价几何?”宁锦婳抬头问道。
抱月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句,她挠了挠头,犹疑道:“米价……这个……一两银子?一石?”
抱月并不清楚。她虽是丫鬟,那也是公府小姐的大丫鬟,宁锦婳没吃过苦,她和抱琴这两个从小跟着她的人更不可能吃苦。一应吃穿用度,比寻常百姓家要好太多,不管米价几何,就算比金子还金贵,她们难道还能吃不上饭?
宁锦婳摇摇头,她让抱月把抱琴叫来,问了同样的问题。抱琴想了一会儿,答道:“奴婢不知。”
她更谨慎一些,不像抱月那样信口开河。
宁锦婳的神色更黯了,她挥挥手,让两人退下。直到夜幕西垂,昏暗笼罩了整个府邸,她一步都没有走出房门。
门外,抱月和抱琴面面相觑。
“抱琴姐,你去问问吧。”抱月手端着托盘,上面的糜肉粥呼呼冒着白烟。
抱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去!”
若早知道那窦氏包藏祸心,就不应该把她放进来。
抱月一脸苦相,“我嘴笨,怕再说错话,惹主儿生气可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主儿怎么忽然就生气了,为此,她还特地去厨房问了米价呢!
抱琴无奈扶额,“笨!这是米价的事么。”
她想了一会,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啊?”
抱月有些急,“难道还要把那窦氏请回来么,那可不成!”
抱琴终究没忍住,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嗳!我的傻妹妹。”
“去请王爷来,快!”
陆寒霄正在书房议事,抱月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一路没人敢拦,是以陆寒霄很快知道了两个信息。
其一,婳婳气到了。
其二,她没用晚膳。
不吃饭怎么行?陆寒霄当即敛起眉目,他回来就发现她瘦了,细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惹人心怜。
他推开桌案,沉声道:“今日到此,其他改日在议。”
等他步履匆匆回到房间,宁锦婳已经睡着了。
她趴在桌案上,手里还攥一本书,侧脸枕着手臂,露出一半如玉的脸庞。
忽地,陆寒霄的心底一阵柔软,在摇曳的烛火中,他靠近她。
“婳婳。”
他轻唤道:“起来,吃些东西。”
他的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宁锦婳只是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陆寒霄无奈,他拿起衣挂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抽出她手中的书,入眼三个大字——均田法。
婳婳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陆寒霄脸色一凝,还未来得及细想,宁锦婳已经撑起脑袋,悠悠转醒。
“唔,天亮了?”
陆寒霄不由失笑:“是天黑了,我的傻婳婳。”
他着人端来一碗鱼翅燕窝汤,外加几样小菜和糕点,布在宁锦婳身前。
“用些,别饿着肚子睡。”
宁锦婳呆呆坐着,过了一会,眼神恢复清明。
她抬头问他,“你知道,米价几何么?”
“嗯?”
陆寒霄挑了挑眉,抱月说的含糊不清,他根本不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
沉思片刻,他道:“一般来说,精米每200文一石,粗米每150文一石。今年南边闹蝗灾,收成不好,又各涨50,落到京城再贵三分,涨20,具体到每家米铺,有位置、招牌等各种因素,又不相同了……”
他回答地很认真,宁锦婳却听得云里雾里,算了半天也算不明白。她喃喃道:“那我——就眼前这碗汤,鱼翅和燕窝要贵一些,500……不,一两银子?”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