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温絮抬头:“你嗯是个什么意思?”
陆时谦目视前方,语气淡然:“不是你说的,没入洞前不能看,我遵从你的意见。”
“……”
得,这会儿又踏入人间了。
按照习俗,温絮先进陆家门,挨个给长辈们敬完茶,才能转场去往婚宴大厅。
轿车停靠在陆宅那一瞬,温絮终于明白爷爷为何执意要跟陆家联姻,青砖砌筑可能随处可见,但能把玉石镶嵌在墙面的,恐怕也只有陆家了。
透过车窗,温絮盯着墙上那块翠绿的独山玉,几经眨眼。
心想,这家大业大的,不应该镶块假的吧。
陆时谦绕过车头,开门正打算抱温絮出来,见她目光直勾勾盯着院墙上看,从她微皱的眉眼分析,恍然明白她的关注点。
“别猜了,是真的。”
陆时谦弯腰将人抱出,不等她开口询问,又道:“哥哥嫂子已经在门口等待,想看,以后会有机会。”
“……”
温絮舔了舔唇,把跑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稍稍侧眸瞅了眼前方,好家伙,门口貌似站着不止一对吧。
估计能称之为他哥哥嫂子的人都来了,乌泱泱的,一大群。
到了这会儿,温絮才后知后觉紧张起来,没了观赏的心思,垂下头,状似羞赧般往陆时谦胸口钻。
那股淡淡清香再次萦绕鼻尖,陆时谦脚步微顿,握住她腿弯的指尖紧了又松,气息缓了片刻,这才将人抱入内厅。
温絮落地后,随行的造型师们急忙上前,该补妆的补妆,该整理婚纱裙也不含糊,动作干净利落。
妥当后,温絮微笑着挽上陆时谦胳膊,两人慢条斯理朝主位上的人走去。
主位坐着是两位和蔼可亲的老人,为何这么说,只因温絮没走近,两位翘首以盼的眼神及脸上笑容早已显露。
“爷爷,奶奶,我把人接回来了。”
温絮忽地扭头去看身旁男人,或许是被他温煦的语调惊到,神色愣了愣,原来他也会软着说话。
察觉见二位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温絮急忙收敛思绪,嘴角上扬,甜甜喊了声:“爷爷,奶奶好。”
“好好好。”陆老夫人听到温絮她奶奶,高兴得眼眶都泛红,内心庆幸他这孙子终于有人收了。
陆老爷子急忙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抬头叮嘱陆时谦去跟他爸妈敬茶。
陆时谦点头,带温絮侧移到爸妈面前,接过旁人递过来茶杯,跪着给父母敬茶。
温絮见状连忙跪下学样,之后便一路跟着陆时谦,他喊什么,她就叫什么,一圈下来,已是半小时后。
“行了,你们先出去发婚礼现场,别耽误了时辰。”
陆时谦点头:“知道,不会耽误。”
紧接着,他忽地转过身,一把将温絮抱起,大步流星般走出内厅。
动作来得太突然,温絮下意识勾紧他脖子,距离拉近时,小眼神怒看了眼某人。
要抱她也不提前说一声,猝不及防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感受到她的视线,陆时谦稍稍垂眸:“有事?”
“没事。”
温絮傲娇地别过头,余光瞥见陆家大门前那一排排豪华婚车,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有!你下次抱我能打声招呼么,刚刚吓我一跳。”
陆时谦皱眉,随即解释:“怕耽误时辰。”
敬茶环节确实花费了一些时间,他没想到家中长辈全来了。
温絮不听他那套解释,坚持道:“那也得说!”
陆时谦看了眼她,嗯了声后,抬脚继续往前。
婚车抵达婚礼现场时,门口迎娶队伍早已在此等待。
噼里啪啦一阵礼炮过后,两人缓缓踏入婚宴大厅。
站在那扇白色大门外时,温絮抓住婚纱的指尖莫名发紧。
尽管这段婚姻是以联姻开始,最后估计还会以没感情而结束。
但一场美好且浪漫的婚礼是每个女生心中向往,她也曾经幻想过,将来能与自己相爱的人踏入婚姻殿堂,共同宣誓美好,彼此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想到这,温絮偷瞥了眼身旁的男人,此时他气定神闲,表情平静到没任何波澜。
“你不紧张?”
陆时谦面不改色:“不会。”
“有过经验?”
温絮在他厉色的瞳眸里得到答案,笑着打哈哈:“哦,明白,也是第一次。”
随着主持人声音落下,白色大门从两侧缓缓打开,温絮勾唇,洋溢出最为灿烂的笑容。
两人伴随礼堂音乐声,富有节奏往里迈步。
灯光亮起,厅内景象逐渐显现,蓝鲸、水母,梦幻般的海底映入眼帘,深海中的漫天星辰剔透通体,点亮了无尽深蓝。
白雾弥漫整个路面,四周荧光闪烁,星星点点,仿若编织出了一场浪漫至极的婚礼。
而他们就像闯入海底的人鱼公主和王子,在这片浪漫的深海中宣誓。
主持人还在慷慨激昂说着各种祝福词,温絮却还沉浸在这场深海梦幻中无法自拔。
她眼珠四转,貌似对这番充满探究的景象还没看够。
说真的,海洋主题出乎她的意料,美到心尖都在颤。
纯属激动的。
直到前方有银光晃眼,温絮眨巴两下,这才看清那身亮片的主人是谁。
她嘴角轻勾,忽然想起嘉雯说要亮瞎她的眼。
呵呵,原来如此,跟海洋主题碰在一起,她倒像只会移动的萤火鱼。
视线缓慢扫过整个大厅,温絮才发现这婚礼现场如此之大,百来桌的宴厅看不到头,陆家温家宾客各坐一头,如此豪横的婚礼在北寻不常见。
不过按理来说,陆温两家联姻必定会有媒体大肆报道,可他们一路出行,除了陆家雇的摄影团队,均没看到任何媒体和记者。
这现象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温絮收回目光,侧眸看了眼身旁的男人,隐约明白陆家声势浩大,安排却又如此缜密,看来他们是有意在保护陆时谦的个人隐私。
难怪她上网收索陆时谦信息资料,他不是陆家二少,而是君合律所的金牌律师。
而邀请的宾客名单里,没有他们彼此的同事和朋友,除了两方亲戚及圈内好友,更没请商圈任何人。
这也是嘉雯为何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主持人一番祝福语结束后,婚礼流程正式开始。
温絮与陆时谦没有提前彩排过,主持人说什么他们只能照做,提出的问题都是全程现挂,还好有惊无险安全度过。
整场婚礼下来,温絮嘴角都笑僵了,而某人倒是轻松,不用笑,更不用回答主持人提出的刁钻问题。
他把工具人的身份直接拉满。
好在给宾客们敬完酒后,他们便可以功成身退,这场婚礼也算拉下帷幕。
闲暇时,温絮偷偷扯了扯陆时谦衣袖,悄声问:“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陆时谦垂眸,视线落在那两根葱白如雪的指尖,少顷,缓缓开口:“雅江别苑。”
温絮怔了下:“哪里?”
陆时谦干脆转身,目光直直望着她,眼底沉静:“酒席过后,自然是入洞房。”
对上女孩逐渐惊讶的眼神,他再次补充:“雅江别苑,我俩的婚房。”
不怪温絮能如此惊讶,主要这青天白日的,突然冒出入洞房的话,着实会让人多想。
按理说,今日接亲太过仓促,新媳妇头一次进门,礼成之后必定要与新婆家人共进晚餐,再次增进彼此之间的相识。
那承想,天都没黑,她就被热情的七姑八姨哄笑着赶入洞房。
地点正是陆时谦说的雅江别苑,他们所谓的婚房。
临关门时,也不知是哪位姑姨嗓子又细又尖,硬把“早生贵子”几字喊出了几道回音。
此刻就算房门合上,声音依旧能绕着大厅转上一圈。
温絮悄咪咪瞅了眼身旁的男人,纵使他庭上能辩口利辞,这会儿脸上难得显出几分羞涩之意。
果然,无论在任何一组家庭,最惧怕的永远是这群热情似火的亲戚。
“你……不会脸红了吧?”温絮歪头,抬眼去看他好像泛起红晕的耳垂。
“你看错了。”
陆时谦侧过身,抬手松了松深红色的温莎领结:“是屋里有点热。”
“哦,还真有点。”
温絮嘴角噙着笑,看破不说破,目光顺着他的话抬头,这才看清这婚房的结构户型。
别说,陆时谦这套房子还真不小,目测应该五百平左右,上下两层楼,高挑的客厅和楼梯,算是宽阔的复式公寓。
室内装修轻奢、高级,可实质却没有一丝生活痕迹,若不是那几张突兀的大红喜字,跟样板间无异。
客厅所见之处干净整洁,就连沙发上随意摆放的那本黑皮书,边角都是对齐的。
温絮好奇他平日会看什么类型的书,偏头瞅了眼书名《中国法律与中国社会》,如此正儿八经的名字,不用想也只有陆时谦这种人会看。
“这屋就你一个住吗?”
温絮仰头四处张望:“还是特意为我们结婚而准备的婚房。”
陆时谦将西服外套搭臂弯上,回头看她:“平日我喜好安静,这边原本就是我常住的地方。”
“难怪,我们婚礼结束不是回陆宅,而是这里。”
温絮说话间已经把他一楼客厅逛了两圈,这里除了些基本配置,连一盆绿植都没有,好在能还有个可以使用的厨房:“你会做饭?”
陆时谦抬脚上楼的动作顿住,扭过头,诚恳道:“简单的可以,我平日吃饭是助理准备,在家吃饭的次数并不多。”
想了想,他直接转身面对着温絮:“你若想在家里做饭,我可以请阿姨过来。”
温絮赞同地点点头:“可以,反正我也不会做。”
见他要上楼,温絮忙招手喊道:“对啦,我能不能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身敬酒服穿着是在难受,现在既然回家了,也不需要应酬,恨不得马上换下来。
陆时谦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点头:“我领你去卧室。”
温絮快速将拖鞋换上,提着裙摆跟在陆时谦身后,噔噔噔上了二楼。
这期间,陆时谦大略跟她讲了下二楼格局,温絮边偏头打量,边乖巧应声,初入陌生环境,心里跟生理上都不太适应。
可能他本身是律师的原因,讲解清晰明了,就算没进去过的房间,她脑中也能根据他的描述浮出画面。
几番下来,温絮对于这个新家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间是主卧。”
陆时谦单手推开卧室门,目光看向最里端:“之前温家叫人送过来的衣服,阿姨打开都挂衣柜里了,若有缺的,明天让人帮你配齐。”
“谢谢,等会儿我看看。”
温絮顺着他开门的动作往里走,下意识抬手去摸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那一瞬,屋内景象让两人均愣在原地。
各种颜色的爱心气球挂满整个房间,红色大床上,用干果堆砌成的四个大字极其显眼,而这字样他们并不陌生,恰巧是楼下某位姑姨喊的那句——早生贵子。
温絮以前倒是听人说过婚床会有这些布置,现在头回见着,倒觉得新奇。
“没想到你们陆家也兴这套风俗。”
她笑着回头,对上陆时谦那双错愕的眼神,才明白,屋里这番装饰,某人并不知情。
紧接着,就见男人快步上前,动作利落地把床上那堆干果收拾干净:“你先去洗澡,这边我来收拾。”
看着男人毫无怜惜的推翻,温絮上前善意提醒:“你提前拆掉这些,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大家用心为我们准备的婚房。”
话落,陆时谦手上动作忽顿,扭头看她几秒后,认真询问:“你想按照这些流程往下走?”
“我……”对上男人意有所指的黑眸,温絮秒怂:“需要帮忙吗,两人收拾可能会更快一点。”
她疯了才想,陆时谦既然没有此意,她还巴不得呢。
在两人配合下,卧室最终回到最初的样子。
此时没了红色的点缀,黑白灰的配色逐渐显现,高级清冷,光洁如新的地面能投射出屋内每一个细节。
温絮见男人专心铺着床单,指尖快速滑过桌面,放在眼前细细查看,粉嫩的指尖透着莹白,从上面找不到一层灰点。
对此,她更加确信陆时谦,有着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强迫症这点不难看出,从楼下那本对角书,以及某人还在奋战整理对齐的床单,均能得出结论。
温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什么耐心观摩他这些细节,转身进了衣帽间,打开那个属于她的衣柜。
一堆杂乱无章的衣服被挂得整整齐齐,长短有序,她记得自己塞进皮箱时为了省事,几件衣服裹在一起,完全分不清上衣和裤子。
现在再看,一目了然,还能轻松找到自己平日在家穿的睡裙。
视线侧移,另一端是陆时谦整齐有序的黑色西服,款式颜色都一样,黑西服白衬衣,不细看还以为是同款。
衣服跟他人一样,都属于性冷淡风格。
温絮关门时,迈开的脚突然顿住,垂眸思考半秒,又把那条裙子挂了回去。
最后挑了件保守的长衣长裤。
洗完澡出来,卧室已经看不到陆时谦的身影。
温絮抬手将头发盘起,视线不经意扫过那条灰色床单时,神色稍愣。
两米宽的大床,光滑平整,已然找不到初见时的褶皱。
温絮原本想躺着玩会手机,这一刻,心思全无。
算了,还是别破坏人家的劳动成果。
窗外天黑的很快,六点多钟太阳就彻底落山了,月亮逐渐与浓墨重叠隐没夜空,染上皎洁的白光。
温絮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米色披肩穿上,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她率先探出个脑袋瞅了眼廊外,安静无声,空荡到连风声都不敢光顾。
都说结婚当天最累,温絮这会儿是深有感触,天没亮就爬起来化妆,中途还来回折腾好几个地。
饿得前胸贴后背,等正式开席,别人坐着吃饭,他们却只能举着酒杯四处游荡。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吃饭的时候,宾客们又相聚离开,他们不得已起身相送。
这一来二去,自然也吃不到什么东西,好在陆时谦喝不了酒,酒杯都用温水代替,不然熬到现在,非死人不可。
温絮揉了揉叫嚣已久的肚子,也不管陆时谦人在哪里,兀自下楼去找吃的。
只是当她拉开冰箱门,看到那一排排整齐的矿泉水时,突然有点想家了。
温家再不济,好歹冰箱里能存放她最爱的新鲜水果,以及吃不完蛋糕和雪球。
可这里……
现在有桶方便面也能解她燃眉之急。
温絮生无可恋关上冰箱门,视线又在客厅搜寻一圈,几秒后,彻底对陆时谦家没抱任何希望。
做饭阿姨还没到,温絮这会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外卖上。
她边低头滑动手机,边抬脚往沙发处移动,浑然不知暗处有双剔透的眼睛,正默默关注着她。
温絮盘腿而坐,指尖在页面上来回滑动好几圈,最后点了一份披萨,两对烤翅,外带一杯鲜奶奶茶。
付款成功,温絮高举双手,身子正打算往后靠时,手背类似摸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她还未回头,手背又率先被温热的舌尖舔了下。
“……”
身体忽僵,紧接着脑子嗡的一声,如炸开般,让人毛骨悚然。
不清楚刚刚是个什么东西舔了她。
凭着那丝探索真相的勇气,温絮一点点转动僵硬的脑袋,只是当目光对上一只乌漆嘛黑的黑猫时,她惊恐地跳了起来。
“陆时谦,你家怎么会有猫!”
“它还是黑色的!”
“现在还很凶的看着我!”
温絮连喊三声,硬把在书房忙工作的陆时谦喊了出来。
他看清楼下景象,急着出声:“七喜吓到你了?”
温絮抬眸看向陆时谦,理直气壮道:“你不是说这里就住你一个人吗,那这只猫是算什么?”
陆时谦垂眸看了眼气势汹汹温絮,又偏头去此刻昂首挺胸,眼里没有丝毫畏惧感的七喜,很轻皱了眉:“抱歉,忘记跟你说,我还养了只猫。”
“你能送人吗!我有点怕它!”
温絮抱着双腿往后退,一脸忌惮望着眼前的黑猫:“而且它看着好凶,感觉急眼了还会咬人。”
“不会。”
陆时谦小跑下楼,信誓旦旦保证:“七喜虽然是只公猫,但很懂分寸,不会轻易攻击人。”
温絮没跟动物有过接触,平日看到体积大一点的狗都会发怵绕着走。
其实对于猫她并不排斥,只是眼前这只黑猫犹如夜色中的魅影,黑眸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瘆得慌。
特别是她刚刚回头与它对视那眼,差点没把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