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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帐有春(狗柱)


在邀约容澈一同进城后,她心底忽的有了新的计划。
容澈在家中难眠,她总是不得机会。
但若是出门在外,白日本就赶路辛苦,夜里自然疲乏早睡。
不必翻墙就能到达的客栈客房,自然要比在家中时更好下手。
这几日,穆千璃再次翻看了一遍《霸道王爷俏王妃》,着重学习了一番话本中所描述的女主怀上孩子前和男主的亲密桥段。
【屋中烛火摇曳,床帘轻微晃动。
明美紧张地褪去外衫,脸颊早已绯红。
她小声问坐在床榻边的男人:“你紧张吗?”
小王爷抬眸直勾勾地盯着明美,只觉口干舌燥腹部发紧。
他喉结来回滚动了一下,沉沉“嗯”了一声。
烛火不知被谁熄灭,夜色掩盖了一室旖旎。
翌日一早,明美缓缓睁开眼来,入目是昨夜同榻的男人在眼前放大的俊脸。
她压住喉间险些泄出的惊呼声,屏住呼吸从榻上起身,在男人毫无察觉之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中。】
穆千璃了然地阖上话本。
只要和容澈同榻睡一觉,她便能怀上容澈的孩子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回,她一定不能再失败了。
到了出发前往城中的这日。
穆千璃和怜玉早早做好准备,仍如上次一样乔装打扮成男子,宅门门前停了一辆低调宽敞的马车。
容澈今日也起得早,待杨宥然兴冲冲赶来时,他已是在穆千璃家吃完了早饭。
这回,容澈在院中主动向他打招呼:“杨公子,早啊。”
杨宥然一愣,被容澈这么一唤,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再一想到这几日容澈要和他们同行,打乱了他的计划,就更是臭着一张脸不想搭理人了。
穆千璃就是这会从屋里出来的,她一抬眼就看见了门前的杨宥然,疑惑道:“一大早你摆个臭脸给谁看呢,出门摔跤了?”
“谁摔跤了!”杨宥然梗着脖子好不尴尬,“没睡醒而已。”
穆千璃轻笑着:“平日也没见你这么懒散啊,吃过早饭了吗?”
随便找个借口却被说成是懒散,原本没吃的杨宥然一时间也不好说实话了,胡乱替自己辩解道:“吃过了,我今早很早便起来了,自己动手做的。”
穆千璃点了点头,显然不太在意:“那我就不管你了,怜玉,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吧。”
马车内空间很大,但当然不可能坐下他们四个人。
容澈不便骑马,自然是坐马车内。
杨宥然个子大,便在安排在马车外。
原本杨宥然提议,让怜玉和容澈一同坐马车里,他驱车在外,穆千璃骑马随行,他们便能一路有说有笑。
可怜玉一听便连连摇头,说自己与容澈不算熟悉,独处在一个狭窄空间内也太尴尬拘谨了。
最后,杨宥然看着穆千璃躬身跨上马车的背影瞪大了眼睛:“千璃怎么坐马车去了?”
怜玉在一旁笑道:“那么大的马车,容公子一人坐不是浪费了。”
要么,他们三人坐马车独留杨宥然一人在外,要么他们三人在外独留容澈在马车内。
怎么都不太合适,只有眼下这般安排自然是最为合理的。
但杨宥然实在不满,鼻孔哼气一声:“带着他真是麻烦。”
怜玉坐上马车前头的木板拉动缰绳,侧目看了杨宥然一眼:“表少爷,你好像对容公子很不满,你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杨宥然板着脸矢口否认:“我和他能有什么矛盾,他不过就是千璃的邻居而已,不是吗?我没什么不满的。”
怜玉默默收回目光不再多言,但却腹诽,他明显对容澈不满极了,连她都看出来了。
也不知容澈性子这么温和的一个人,杨宥然怎就看他不顺眼了。
外头的这番不算小声的对话自是清晰地传入了马车内。
穆千璃有些尴尬地看向容澈,小声安抚道:“你别多想,我是真想带你一起进城的。”
容澈怎会多想,甚至没打算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不过穆千璃既然开口提及了,他便回应道:“我没有多想,能和你一同出行,我很开心。”
穆千璃喉间原本要继续说出的安抚的话语顿时止住了。
她抿了抿唇,心头不知怎的有些雀跃。
是同样因为能和容澈一同出行,还是因为容澈坦白直接表达的情绪。
穆千璃直直地看着容澈,眸光有些颤动。
她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忽的一阵马蹄声渐近。
马车车帘旁,杨宥然出声道:“千璃,听说你上回进城去赶集了,这儿赶集如何,可热闹?”
穆千璃一愣,只得暂且打消和容澈继续对话的意图,抬手撩开了马车帘:“是挺热闹的,怎么了,你是打算在柳州城接镖吗?”
杨宥然顺着车窗往马车内瞧了一眼,看到车内两人各坐一方,距离还算安全,这才收回眼神,回答道:“我哪有这想法,柳州城天高地远的,我要真往这跑镖了,以后不是一年到头都难见着你一次了。”
说完,杨宥然自己先傻呵呵笑了起来。
不过穆千璃对此倒是没多大反应,见杨宥然笑个不停,只觉他是没话找话,可能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便放下了车帘。
待杨宥然笑完,一抬眼,只瞧见了微微晃动的车帘,再想开口,一时间也没了话题,只得气郁地骑着马回到了马车前头。
马车内。
被打断了的谈话也没有再重新提起。
容澈似乎因着早起有些困倦。
他身体放松地靠在座椅后背上,在马车的摇晃下,没多会便闭上了眼。
眼前光景不在,思绪便开始发散。
对于此次和穆千璃一同进城参加芙蕖宴一事,本是在容澈计划之外的。
他当然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少在穆千璃那蹭几顿饭也丝毫没有影响。
但他不知为何,听见杨宥然说要与穆千璃同行时,嘴比脑子快,便开了这个口。
柳州城他在这一年间去过数次,几日后的芙蕖宴他在去年也顺道参加过一次,并不有趣。
但刚才,他和穆千璃说的那句话并非虚情假意,他是当真有些开心的。
昨夜他仍旧晚睡,今晨却是破天荒早起了。
摇晃的马车内并不适宜他平时晨间补眠的习惯,但此时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睡着了。
容澈自认,自己和穆千璃还没有熟到同在一个密闭狭窄的空间里,还能自然随意地就地睡着,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要保持些清醒,不能真的睡过去了。
只是,当飘散的思绪回炉时,他赫然睁开眼,竟发现马车内仅剩他一人了。
混沌的黑眸在瞬间清醒过来,容澈侧头往马车车窗外看去,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而他,竟是真的睡着了。
容澈垂眸,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个薄软的棉毯。
棉毯温热,带着浅淡的馨香,和穆千璃曾撞入他怀中时,他闻到的香气一模一样。
容澈喉结微动,一手抓着棉毯,一手撩开了马车帘。
怜玉站在马车旁,一听见动静便回了头:“容公子,你醒了。”
容澈微微颔首,问:“穆姑娘呢?”
穆千璃不在,杨宥然也不见踪影,只有他的马被拴在树干上。
怜玉回答他:“午时应是赶不到驿站了,所以小姐提议去河边抓鱼,表少爷便去跟着帮忙去了。”
扶风镇通往柳州城的这条路上有一条蜿蜒河流,水流急湍,时深时浅。
容澈视线扫了一圈周围景象,便分辨出此处是河流较浅的地段,的确有很多鱼群。
容澈躬身走下马车,看了眼河流的方向:“那我也去帮忙吧。”
怜玉连连摆手:“小姐吩咐了,若你醒了便在此等着就好,他们应是很快就回来了。”
容澈执意道:“耽误你们行程已经叫我觉得过意不去了,再坐着什么都不做,我便更不好意思了,我过去看看,多少帮一些。”
怜玉没再多说,只好独自留在原地守着马车和马儿。
容澈熟知路线,穿过一片树丛,很快听见了哗哗水声,和有人在河边溅起水花的声音。
容澈拨开遮挡视线的树丛,率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白得发亮的修长双腿。
明晃晃的,映着水光沾染水珠,冲击性极强地撞入眼中。
男装衣袍下的裤腿宽松,穿上时空荡晃悠,倒叫人看不出双腿形状。
而此时,一双裤腿被穆千璃一手提至高处,白皙肌肤几乎是从大腿根一路显露至小腿,脚踝和白嫩的脚掌没进清澈河水中,只映出晃动模糊的剪影。
分明是一身男子的装扮,甚至是平日里衣着简单朴素的女装,也叫人从未想过她衣衫下竟有如此一双美腿。
修长,纤细,白皙,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她微微的动作,抚摸似的,轻柔地滑落至河水中。
容澈鲜少被抽空思绪,此时却有一瞬脑海空白。
目光被迫锁定于此,喉间不知为何感到口干舌燥。
穆千璃敏锐察觉身后动静,一转头,看见容澈呆愣地站在不远处。
她霎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姿态不雅,但担心裤腿打湿,没能第一时间放下裤腿,忙手脚别扭地快步上岸。
直到走到鞋袜旁,她才迅速放下裤腿。
眼前光景不在,容澈终是回了神。
穆千璃问:“你怎么来了?”
容澈眼睫轻颤了一下,眼前分明看不见方才的光景了,怎觉得好似还有画面浮现脑海。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敛目道:“我听怜玉姑娘说你在此抓鱼,想来帮帮你。”
相比容澈的别扭,穆千璃倒是心大地很快缓和了下来。
她轻笑道:“你还会抓鱼呢?不过河水有些凉,你还是别来了,一会我抓上鱼来,你帮我看着它们就好。”
容澈原本是真想来帮忙的,或许也有几分不想让穆千璃和杨宥然独处的意味在。
但此时杨宥然不在,他也有些迟缓地低低应了一声,而后坐在了一旁的干石块上。
穆千璃重新准备下河。
因着一旁多了位观众,她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只到小腿处,缓慢往河里走下去后,才逐渐拉高裤腿,但也只是刚好到被河水没过的地方。
其实容澈没再往她的方向看,如此是为不妥,非礼勿视。
他刻意飘忽视线,仅有一抹白皙从余光中闪过,很快又只剩波荡的河面。
穆千璃一边盯着水中的鱼,一边同容澈解释道:“方才看你睡得熟,想来赶路还是耗费体力的,停车时便没叫醒你。”
其实穆千璃想叫的。
若是容澈白日里睡够了,就怕他晚上又迟迟不睡。
可当穆千璃转头看见一张安静的睡颜时,到嘴边的呼声便又止了去。
他睡得很熟,像是毫无防备似的。
他安静地靠在马车壁上,浅淡的呼吸带动着胸膛微微上下起伏着。
穆千璃看得有些出神,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看了多久,连带着脸上都有些发热了,便更不好意思喊他了。
容澈目不斜视地微微点头,对于自己在穆千璃身边熟睡之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他转而问:“杨公子去了何处?”
“刚本打算让他帮着我一起抓鱼的,没想到他毛手毛脚的,一出手就把鱼全给吓跑了,所以我让他捡柴去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丛就传来了杨宥然中气十足的喊声:“表妹,我捡了好多柴,你抓到鱼了吗?”
容澈眸光微变,下意识转头,只见下水没多久的穆千璃发现容澈没看她,不自觉就又把裤腿提高了一些。
虽不及方才,可仍是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一双修长玉腿隐约可见,甚是晃人眼帘。
杨宥然声音传来之时,穆千璃还丝毫没意识到什么,甚至他的声音太过接近,似乎已在近处,来不及作何反应了。
片刻间,容澈蓦地起身,直冲冲地就朝着站在河水中的穆千璃大步流星走去。
溅起的水花引得穆千璃微微眯眼,抓着裤腿的手无意识松开,她的裤腿在瞬间全数落入河水中,与容澈同样浸湿的裤腿随着水波交缠波荡。
沙沙一声树丛拨弄的声响,杨宥然从里面探出头来,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人面对面站在河里的样子。
杨宥然怔愣,穆千璃也讶异地问:“怎么了,你怎突然冲过来了?”
容澈垂眸看着近处的穆千璃,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有蛇。”
“我刚才坐的地方,有蛇。”

穆千璃脸色微变,顾不得打湿的裤腿,淌着河水便大步往容澈方才坐的地方跨去几步。
“我看看,蛇在何处?”
穆千璃视线在石块旁扫视了一周,却并未发现蛇的踪迹。
容澈抿了抿唇,低声道:“可能跑了吧。”
穆千璃回过神来,又三两步走回容澈身边:“你受伤了吗,可有被蛇咬到?”
手臂被穆千璃轻握了一下,她只是在抬起查看他是否有伤口。
容澈却是下意识绷紧了肌肉,河水冰凉,他却仍感觉到了隔着衣衫她掌心传来的温热。
“我没事,蛇没有咬到我。”
杨宥然这头也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这两人站得太近,还一个劲拉拉扯扯。
他出声打断道:“你们在河里站着干什么呀!”
穆千璃确定容澈的确没有被咬后才往后退了一步:“没事就好,先上岸吧,河里太凉了。”
从河中上岸,两人的裤腿都湿透了。
顾不得杨宥然在一旁絮絮叨叨,只得赶紧先回马车旁换身衣服。
容澈从一旁的树丛中走回来时,正好见到穆千璃换好衣服躬身下马车。
她脚尖落地,很快便站稳直立。
容澈视线下意识往她双腿看去一眼,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忙又别过头去。
穆千璃一身干爽后终是舒坦了些,让怜玉提来装鱼的桶后,同大家道:“方才那处水被搅混了,时辰也不早了,应是不好再抓鱼了,这点虽有些少,但我们将就对付着,待进了城再好好吃一顿。”
早晨吃了早饭,待到这会几人也并不是特别饿,纷纷点了头。
唯有杨宥然看着那寥寥几条鱼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他饿了一上午了,这点都不够塞牙缝的。
最后一人分得一条鱼,除了杨宥然以外,都舒舒坦坦继续前进了。
傍晚时分,他们顺利抵达柳州城。
因着近来将接连举行好几日的芙蕖宴,城中热闹非凡。
白日里的活动虽是已经结束了,但城中各色吃食仍旧热卖着。
他们胡吃海喝一顿后,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打算早早歇息,迎接明日热闹的芙蕖宴。
当然,早早歇息的仅有杨宥然和怜玉,以及客栈其他客人。
容澈坐于屋中圆桌前,待过一段时间后,转头看向了窗外的方向。
他与穆千璃的房间相对,从他的窗户可以看见对面模糊的景象,穆千璃那头亦然。
视线看去没多久,那头窗户紧闭的房间内忽的熄了灯。
容澈缓缓起身,径直走到了窗户边。
穆千璃那头显然不知,因着周围光影,即使她屋内昏暗一片,容澈站在窗边却仍是能瞧见屋中人影晃动。
她在来回踱步,好似焦急又好似紧张。
熄了灯,却全然没有要上榻入睡的迹象。
她今夜,要行动了。
容澈眸光微动,伸手将窗户拉回关上。
屋中烛火熄灭,他缓慢褪去外衣躺上了床。
容澈其实毫无困意,这个时辰本也不是他平日睡觉的时候,可他仍是闭上了双眼。
明明知晓穆千璃今夜要潜入他屋中,他却不再防备躺平了装作毫无察觉。
容澈理不清其中缘由,但也觉得自己并无紧张怪异的心情。
他能感觉自己心跳很平稳,体温也很正常,情绪维持在一个稳定又沉淡的氛围中。
所以,一切平常。
是夜,亦或是梦。
容澈听见房门传来异动,他发现自己并未躺在榻上,而是坐立在屋中。
房门被轻轻推开。
烛光下,一袭月影薄纱率先轻柔地荡入门槛。
柔纱中,纤细玉腿若隐若现,瞬间占据了他的眼眸。
容澈喉间一紧,抬头便猝不及防地将穆千璃今日装扮完全映入了眼中。
银饰缠腰,薄纱贴肤。
看不清晰,便越发引人入胜,随着她的步步走近,他几乎没法移开眼。
容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喉结滚动得厉害,喉间干涩得不知要如何发声。
“你在等我吗?”
此前容澈便有所感觉,穆千璃的嗓音很软,与她平日张扬热烈的性子大有不同。
却没曾想,在这道软声放低放柔后,便好似轻如羽毛,在此刻肆意柔媚地刮挠过他周身所有感官,酥麻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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