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为麦苗成垄分布,垄与垄之间相隔一定距离,拔草时可以放心地走在垄土之间的间隔里,再也不用担心不小心踩踏了麦苗。
以前需要做上半天的活,现在一个小时就能完成。
从霍顿家的地里干完活出来,雇农心里不禁后悔,去年的时候怎么没跟着领主学一学,这样自己家里的地也不知道能省出多少时力。
而且肉眼可见的,领主家的地里的出苗率可比他地里那随便一撒的出苗率高多了,几乎每个埋了种子的坑里都有麦苗长出。而他自己家那些地里,撒十袋种子,能不能有十分之一的种子发芽出苗都还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雇农更后悔了。
这时他看到了领主家种的大豆,不禁想起去年会上领主对施过肥又种过大豆的土地的断言。
他看着那些长势很好已经结出豆荚的大豆,心中开始犹豫:难道这么种过的地真的能恢复肥力吗?
他再次后悔起来:早知道他也跟着试一试了。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自己家可没有足够的地来赌这种博。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就看看领主家今年种的地能不能有收成了。只要领主家的地能种出粮食,那他就跟着干!领主大人有神明庇佑,懂的东西比他们这些农民多多了,跟着领主干,肯定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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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早上,奥斯维德神父向陆瑶汇报,新发现的那一处高岭土产地已经围起来了,只是那一块地位于贯通南北的大道附近,平时来往的人员颇多,如果派去的人声势过大,容易引来注意。
“无妨,这一次派的武力不必太多,要紧的是要重新修一条便于运输的道路,让他们做事低调,挖出来的瓷土直接从小路运出,避开大道。”
奥斯维德神父收了一系列指令后下去了,陆瑶拿着霍格思郡的地图,手指在桌上轻敲沉吟。
俗话说得好,要想富,想修路。
霍格思郡人民也算是苦路况不好久矣。
霍格思郡产粮多,但是也要能运出去才能卖钱,粮食又笨重,对路况的要求就更高了。
因为路况不好,粮商来运粮的时候总是指着这一条往死里压价,偏偏事实如此,所以哪怕明知粮商的价分明过低了,霍格思郡也只能硬吃了这个亏,就怕人家不肯来赚这个辛苦钱了。
这么多年,霍格思郡的贵族们也不是没想过要修一修霍格思郡的路,但是一来修路费事费力,劳民伤财,二来这些年霍格思郡三大家族暗地里也明争暗斗,各自都憋着劲想争个高低,总没个完全一张嘴说话的时候。
修路这样的大事情,既是大苦差也是大功劳,谁都不愿意让哪一方的人独独把这大功劳占了,同时谁也不愿意出这个血,生怕自己出钱出力.省吃俭用把路修好了,另外两家就趁机来占便宜加落井下石了,那可不太操蛋了吗。
而要合作那其中的弯弯绕绕就更多了,合伙准备修路的时候,正是三大家族对霍格思郡一把手的位置争夺最激烈的时候,谁都想把另外两家踩下去,于是合作的时候大家都偷偷憋着坏,互相拖后腿,最后搞得大家都寒了心。
结果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霍格思郡的路始终没能修起来。
大家宁可吃粮商压价的苦,也不肯再修路。
陆瑶一早就有牵线拉那三家一起修路的想法,毕竟霍格思郡沦为全国最偏僻的郡,它那垃圾一样的路可谓是居功不小。
陆瑶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愣是想不通,霍格思郡这么好的地理条件,到处都是平地,是怎么沦落到连条路都修不好的。
等听奥斯维德神父说完那三家为修路打了这么多年的官司,她简直气笑了。
好么,也算上行下效了,国王那一家子内斗败国家,你们内斗败郡。
等知道了修路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恩怨,陆瑶想修路的想法就不得不先缓一缓,不然她是打算在瓷器生意开做之前就拉霍格思郡的贵族先把路修一修的。
但是现在,她只能先等第一批拉瓷器出去卖的贵族们先吃一波路不好的大亏,才好开这个口。
在还没有火车飞机的年代,商人外出一趟往往要以半年为单位。
陆瑶的第一批粗瓷是十月初出的货,大小贵族们纷纷在她这里签了订单合约,将准备前往的地点都写在了合约上,其中最近的就在霍格思郡隔壁的郡,从霍格思堡出发,骑马的话,来去一趟四五天足以。
但是拉货乘车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车里运着瓷器这样精贵的东西。
哪怕陆瑶已经做了层层保险,可头一次自己出郡做瓷器生意的人却不敢冒这样的险,将马车赶得跟出门郊游似的,生怕一个颠簸,就把自己的宝贝瓷器给颠碎了。
大家离开之前陆瑶已经和大家做过统一定价,像小贵族们运出去的瓷器,陆瑶这里给的进价是两个银币一只,但是运到外面,售价就变成了十个银币一只——虽然目前还没有这样的瓷器在外售卖,但是大家都敢保证,这样的价格能让各地的小贵族们疯狂。
就连他们自己,要不是知道这样的瓷器霍顿公爵那里可谓是应有尽有,十个银币一只的瓷器他们有多少愿意要多少——毕竟前几年一场著名的拍卖会上,一只来自东方的上品瓷器曾经被拍出过五百金币的天价。
所以即使是低端瓷器,可大家都知道,这些瓷器是完全不愁卖的,只要完整运出去,一只瓷器就能为他们带来八个银币的收益。
这和外界的粮商来霍格思郡买粮可不一样,他们固然是能用外界十分之一的价格买到粮食,可是一马车的粮食才值十个银币呢,他们哪怕是拉十车粮食,也不过赚不到一百个银币,而这些银币,他们十几个瓷器就挣回来了——他们的一车又何止十个碗。
瓷器是这样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即使已经被霍顿公爵压住了售价,不准漫天要价,大家仍然能够从中获得不菲的回报,所以只要是从霍顿家拿到了瓷器的人,没有谁不想好好将瓷器运出去。
哪怕是路走得慢一点,路途枯燥一点,但是一想到多完整运出去一个碗就能挣八个银币,抵得上家里几亩地一年的收获,大家的心里都热乎着,一点怨气都没有了。
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走,一路走到预定贩货的目标城市,有关系的先去见了早就联系好的当地熟人,没关系的人也递钱结交城里的大人,接着各路小鬼手里走过一道,将霍顿公爵的招牌一立,瓷器店三个字往店门上一挂,顿时顾客来往如云,像是做梦一般的,店内的东西眨眼就没了,只有账上的银币还热乎着,沾着上一个主人手里的温度。
从霍格思郡出去卖瓷器的代理商们没在生意上遇到多少刁难,相反,瓷器这样的好东西一拿出来,连当地总督都要亲自上门惠顾。
而那明码标价的“统一售价十银币一只”的招牌就是一道底气,哪怕这间店铺里空荡荡的,总共就陈列着这几件瓷器,可它的价格就是店铺的底气,再怎么鲁莽的混子,看到大街上一家店标着类似“黄金两块钱一斤”的标价,恐怕心里也要嘀咕两句这背后是什么浑水。
等所有瓷器都贩售出去,霍格思郡的代理商们才遇到他们的第一道真正的难关——屁股后面跟着小尾巴甩不掉。
派出人马打探这一群瓷器商人的势力不止一家,即使是在城里早有可靠关系的代理商,在带着收获离开的时候,也遭到了不少势力的窥视。
毕竟那可是瓷器!
还是敢卖十银币一只的瓷器!
不管是觊觎背后利益的还是仅仅是好奇的又或者想买到更多瓷器的,一大堆小尾巴就这么跟着这些代理商回了霍格思郡。
被这些人跟着的代理商们吓得屁股都坐不稳,有好几次都想要弃车逃跑了,更做好了一旦有人围上来打劫就立马交出所有银币跪地求饶的打算,但是直到他们进入了霍格思郡的地界,那些尾巴也仅仅只是跟着而已。
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群瓷器商人背后必然有巨擘支撑。
这些尾巴跟在瓷器商人背后为的不是那区区的几百银币,而是瓷器商人背后更大的主子。
等进入霍格思郡,霍顿家的军士们的身影就开始出没了。
那些尾巴要么在抵达霍格思郡边界的时候就消失了,要么也改为隐藏得更深了起来。
到外游历完一遭回来,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的银币,这些惊恐不安了一路的代理商在看到身上佩戴着霍顿家家徽的士兵队伍时真的差点哭出来。
就跟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爹妈的身影一般,看到这些军士,这些代理商的心才终于落回到胸腔里。
尽管知道后面很可能还跟着人,但是这一刻的心安是什么都无法代替的,在看到霍顿家的家徽那一刻,他们都知道,他们终于回家了,他们安全了。
但是以前的霍格思郡可没有军士在边境上巡防的传统!边界路上甚至还有打家劫舍的强盗呢!
有胆子大的代理商就让人停下马车,带着从郡外买回来的美酒去找那些军士搭话。
问过了才知道,这是霍顿公爵的安排。
霍顿公爵说他们这些代理商身怀巨富外出买卖,回来的时候必然会为人所觊觎,霍格思郡外的事情她管不到,但是只要她的代理商能够活着走入霍格思郡的边境,任何人都休想再伤害到她的人。
所以冬天一过,霍顿公爵估摸着他们这些代理商应该快回来了,就特地将驻扎在霍格思堡附近的士兵分出来一大半,又以高薪从本地招收了新兵,让他们组成边境巡防队,保护他们这些代理商的安全,顺便还消灭了好几伙路边抢劫的匪盗,一时之间,霍格思郡边界地带的治安前所未有地好。
听完士兵的解释,这家来问询的年轻人代理商泪流满面。
以前没离开过家乡不觉得,真正离开过一次自己生长的地方,被各路不明的狼虎觊觎着不安了一路,才更加感念家乡的安稳,而在发现那些跟着自己的狼虎在遇到这些军士就消失得差不多了之后,这种归属感就更强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示意自己的仆人拿出从外地带来的上好啤酒分给这些冒着春寒在边境上巡防的军士,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您见笑了。”
那军士咧嘴一笑,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人之常情嘛。最近归来的几波人都是来一波哭一波。”
说着,他尝了一口酒,忍不住眉头一挑,啧了一声:“嘿,这酒可比昨天科斯麦城来的要烈啊。”
“那是当然,”年轻的代理商昂首,“我可是从号称美酒与刀之城的普耐尔港回来的!那里的酒好极了,这次我们带的人手和车不够,路又不好走,就只带了点回来自己喝,下回我们多带些人手,也运些酒给咱们郡的人都尝尝。”
“哈哈,那我可就等着啦,普耐尔港的烈酒远近闻名,咱们以前也就是听过,你们要是能运回来,老子省吃俭用也得去光顾一下啊。”
“等着吧!下次一定有!”年轻代理商给这队军士分完了一桶酒,利落地拍拍手回了马车上,对他们手一招,车轮再次缓缓滚动,车队朝着霍格思郡深处去了。
霍格思堡内,陆瑶手里陆续收到了代理商们平安归来的消息。
距离第一批代理商全部归来还要一段时间,陆瑶让奥斯维德神父按捺下性子再等等。
等奥斯维德神父离开,陆瑶伸了个懒腰,特蕾莎修女推门而入,陆瑶只好重新挺直腰板。
特蕾莎修女是来汇报她在霍格思堡里办的夜校情况的。
“办得怎么样了?他们都肯听吗?有没有嫌麻烦的?”陆瑶问起特蕾莎修女。
“进行得还不错,能有免费识字的机会,大家都很积极,更何况,这又是您提出的建议,大家抢着去都来不及呢。”特蕾莎修女笑道,“只不过大家的基础都很差,白天又要做活,还要慢慢来。”
和去年相比,此刻的特蕾莎修女在谈吐和气质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中最大的一点变化就是,她变得更有自信了。
知识和眼界就是底气。
一个冬天过去,在奥斯维德神父的教导下,她的拉丁文水平突飞猛进,如今,她已经能独立阅读拉丁文版的《神的言》了。
以前,特蕾莎修女默认自己的职能是照顾陆瑶和虔诚信教,除此之外的领域,她都习惯听克劳德管家的,并默认在照顾陆瑶之外的事宜上,她低克劳德和奥斯维德神父他们一等。
而现在,她不仅在陆瑶的支持下,给霍格思堡里的仆人开设了夜校,每晚亲自前往陆瑶分配给她的教室里教那些仆人们学习通用语,而且不必陆瑶主动提出,她就有了要联合本地各修道院更广泛地开办夜校的想法。
当然,后者还远得很,特蕾莎修女目前的任务是先给霍格思堡的仆人们扫盲。
这件事让一向心地善良的特蕾莎修女来做就再合适不过了,霍格思堡的仆人们都喜欢她,她吩咐的事,大家哪怕原本不愿也要多耐心三分。
如今,特蕾莎修女的夜校教学班已经有了霍格思堡一半的仆人在学习,其中大部分是年轻人。
她打算下一步就让特蕾莎修女带出学生到霍格思堡附近的瓷厂去,那里正有她需要的新一代工人等待知识的浇灌。
当然,对陆瑶而言,特蕾莎修女发生变化最大的好处在于,她终于可以在霍格思堡尽情畅快地洗个热水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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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春播。
雇农们三四人为一组,合力御驾着三匹或四匹畜力拉着重犁慢慢朝前走去,重犁翻过的地方土地深深被崛起,露出休耕了一年慢慢囤积起的黑色土壤。
有经验的老农看到这样颜色的土壤就知道,这是过去两年消耗掉的肥力又重新回到土壤里了。
土壤中夹杂着一些草根也被重犁一起翻过来,暴露在三月末的春光中,届时各家都会让家里的小孩到地里将这些已经被翻出来的草根捡出来,要么扔到荒地里,要么烧掉,也有懂草药的人家会将这些草根挑些有用的捡回去蒸煮,晒干了做药。
今年的翻耕和去年格外不同些,因为今年领主将去年冬天本该休耕的地选了一些种上了大豆,还施了什么肥,三月初大豆收获之后马不停蹄地又施了肥一回肥,现在就要他们将这些地和今年本该春播的地一起种上黑麦。
雇农们一边架着牛或马拖着的犁犁过刚刚种过大豆的地,心里却不禁替领主捏了把汗。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要是最后颗粒无收……雇农们只能默默替领主祈祷,希望神明保佑这些地能有些产出才好啊。
春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发酵的肥料却远远不够用。
陆瑶屯了一个冬天的肥料只够勉强覆盖入冬前施过一次肥的田地,想要再多的就不够了。
可陆瑶原本还想着要在今年春播的地里也薄薄施一层基肥改善土地肥力的。
不过这倒不是八百人的格斯堡的“生产力”小,而是霍顿家的田地实在太多了。
陆瑶也是一时着相,才差点忘记了霍顿家那几十万亩地到底意味着什么。
即使这些地百分之九十都已经被租给了附件村庄的雇农们,可几十万亩地的十分之一那也动辄就是以万亩为单位计算的大片土地,区区八百人产出的肥料算什么。
陆瑶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的时候,家里那一亩三分的菜地,得要三口人的粪肥才能供应地里的消耗,就这,为了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爷爷也常常要进城买各种肥料追肥。
陆瑶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让巴顿领着他的同伴们,在领地里的各个村庄去给人免费修沼气池。
唯一的代价是,从此村庄里的人不准随地大小便,得将粪便倒到沼气池内,而所有沼气池产出的肥料都要分十分之一给陆瑶——这也算是“原材料”入股了。
陆瑶派去的管事和各个村务委员会的人认真签订好契约,这项约定便算是定下了。
各个村庄的人听完村里的事务官宣布完领主的和大家签订的契约,一个个心里犯着嘀咕,一方面觉得领主可真是闲着钱多没事干,没事造个地方管他们屎尿的去处,另一方面又觉得领主这么看重大家的屎尿,甚至为了得到他们的屎尿愿意免费给大家修个“厕所”,那这屎尿是不是也算一笔财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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