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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继母被读心后(江辞渔)


谢瑛对沈兰棠的院子轻车熟路,很快小跑进了院子,沈兰棠推开门摆出两盘点心,就熟络地指挥起了家人的仆人。
谢瑛看着热闹,也跟上去闹腾了一会,直到火生好锅里牛奶开始安静地升温,才重新坐了下来。
“对了,小弘文呢,他去哪了?”
谢弘文,谢瑾的儿子,如今不到三岁大。
沈兰棠正要回答,就听到院子门口传来声音:
“少爷少爷走慢些,走慢些!”
两个仆人一个嬷嬷护着一个白胖娃娃进了院子,那胖娃娃身上穿了一件虎头衣,套着一条简短马甲,胸前还挂着一块通透宝玉做成的长命锁。下面是一条灯笼绸缎裤,小虎鞋尖头高高翘起,又萌又奶。
身后跟着的嬷嬷见到两人,立刻躬身做礼,恭恭敬敬地喊:
“夫人,四姑娘。”
谢弘文也跟着板板正正地行了个大礼,奶呼呼的嗓子嫩生生喊:“母亲安,姑姑安。”
“哎哟小弘文乖乖~”
谢瑛一把蹲下就把小胖娃抱了个满怀,小孩子特有的柔软触感和奶香味惹得她心痒痒,扭头朝沈兰棠笑道:
“小弘文真可爱。”
沈兰棠往嘴里塞着零嘴,道:“是啊。”
谢瑛继续逗小孩:“小弘文今天都做什么了呀?”
谢弘文扳着手指数:“今天去花园摘了花花,给花花浇水,还有洗了果子,给祖母吃!”
“弘文这么乖啊……”
谢弘文已经两岁半了,正在补充蛋白质的时候,沈兰棠喂他吃了点乳酪和一点茶水,说了会话,一旁嬷嬷开口道:
“小少爷今日在外面玩了一天,身子乏了,老奴先带少爷进去休息。”
这个嬷嬷是谢弘文生母的奶娘,自原谢少夫人去世后就一直陪着谢弘文,连谢大老爷夫人都礼让她三分,谢瑛闻言也不敢再抱着谢弘文,让嬷嬷把他带走了。
临走前,嬷嬷又朝着两人行了个礼。
谢瑛看着嬷嬷抱了谢弘文进屋,幽幽收回目光,道:“小孩子长得真快,一长一个样,我还记得哥哥的两个孩子刚出生的样子,一看都这么大了。”
“小孩前两三年长得最快了。”
两人渐渐把话题引开了。
“阿母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这几日日日都在大伯母那,连我找她都找不着。”
沈兰棠看着她娇憨模样,笑:
“许是有什么要事吧。”
“什么事还能重要的过我啊……”
“好了好了,吃块点心消消气。”
小孩子脑子转得快,一碗酒酿桂花双皮奶和乳酪土豆泥上来就把她的注意力全都转到吃食上面来了。
谢瑛捧着小碗,满脸喜悦。
“还是嫂嫂,连土豆都能想出这么多花样!”
“那是你不知道西北还有土豆粉。”
谢瑛虽然嘴馋,但谢家家规甚严,三日正餐都不能少,她不敢吃太多,沈兰棠便笑说等会晚间让丫鬟将余下做好的送一份过去,免得她惦记,这才解了谢瑛的馋。
“那嫂嫂,我先回去了,对了,明日西街的范姐姐邀我玩耍,你跟我一起去吧?”
沈兰棠想着闷在家中也没事,遂答应了。
姗姗过了酉时,天边终于落下余晖,晚间空气稍凉,沈兰棠正想着用惯常的说法给婆婆那边传个消息说自己不过去了,婆婆的人先到了。
“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用餐。”
婆婆亲自请,想来是有缘由,沈兰棠起身洗了手,才领着兰心过去了主院。院子里正厅敞开着门,门内亮着灯,谢夫人已经上了桌,桌上也只她一人。
见沈兰棠到了,谢母笑着说:“你公公又忙于公务不回来吃饭了,只能叫你来作伴了。”
沈兰棠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柔顺地说:“这本就是媳妇该做的,还劳烦母亲来请。”
“无事,来,坐。”
谢夫人这边的晚餐并不奢侈,胜在新鲜品种齐全,有香煎小刀鱼,鸡蛋肉末羹,两碗时蔬,几盘小菜,末了还会上个汤,多是芙蓉玉丸汤,莲子炖鸡汤此类,顶顶够了。
两人吃饭,细嚼慢咽,但因为鲜少说话加上两人胃口都小,很快就吃完了,饭后,沈兰棠又坐了一阵,等到终于能起身走动了,谢夫人站起来,引着沈兰棠走到偏厅。
“兰棠,你来看看,这是我和你二婶为瑛瑛选的几个良家里的郎君,你看着哪家更适合。”
沈兰棠内心一震,脑中猛地闪过下午谢瑛的抱怨。
原来你阿母是在为你挑选未来夫婿,阿瑛啊,这福气也要轮到你了。
靖朝女子在历代皇朝中也算晚婚的了,一般女子十六七岁成亲,留的晚的,十八九岁也不成问题。如谢家这般大户人家,多是在女儿十四五岁时为她挑一个未婚夫婿,两家定亲,约定数年后成亲,这般既能放下结亲这件人生大事,又能将女儿再留个两三年。
谢瑛今年十五,也的确到了定亲年纪。
沈兰棠目光扫过几张画像,每张画纸上旁注主人姓名年龄,家中父兄官职,这些都是最简单的,估计具体信息包括家中几个兄弟姐妹未来发展方向如何,都记录在谢夫人自己的小本子了。
沈兰棠也不做评价,只是低声道:“观几位郎君家世面貌,具是俊才,儿媳浅薄,也说不出好坏。”
谢瑛生母伯母都在,往上说了哥哥嫂子都还在,婚姻一事本来就不需要她操心,谢夫人召她过来也不过是告知她这件事,以防她身为新妇觉得家中待她不诚,闻言便道:
“这夫婿啊,还是得瑛瑛自己选,我和你二婶还在挑,等确定了人选再告知她。”
意思就是现在先别告诉谢瑛。
“儿媳知晓了。”

第二日,沈兰棠和谢瑛一早就出了门。
此番小宴的主人家是当今陛下宠臣,中书舍人范长进之女,范家一远房姑姑亦是皇帝妃子,范家可谓朝中新贵,因此宴会邀请的不是皇亲贵戚,便是新晋重臣家眷。
历来所有圈子都是封闭的,不对外开放的,放在阶级门第观念森严的古代更甚,以从前沈兰棠的家世是万万进不了这个圈子的,就算如今她进来了,也不受欢迎。
沈兰棠自进到院子就明里暗里感受到了好几回他人的排挤,她乐得清静,自己找了个亭子幽幽地看着院中谢瑛和她的姐妹淘们玩耍。
谢瑛性格很是活泼,家世也允许她活泼,靖朝娱乐不少,春日不少见女子结伴在城外郊游打球,但这天气着实闷热,哪怕院中用了消暑的冰块,屏风隔热也无济于事。
既然不能大动,女孩子们就玩起了文静的游戏,时下兆京贵族中流行投壶的游戏,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前方放了两个长颈宽腹窄口壶,女孩子自动分成两对,由下人计算得分。
沈兰棠他们出来是早上,她自己抽了本书就着消暑的梅子汤倚在亭子凉柱上,时而看几眼书,时而听不远处姑娘们欢笑,昏昏欲睡。她这边催着眠呢,冷不丁耳边传出几声惊呼,不远处人声喧哗。沈兰棠懒散地睁开眼,看到院子入口走来几个年轻儿郎,几人皆是穿着华服,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范长进的长子,也就是范小姐的哥哥。沈兰棠看到范公子带着几人进来,脑中忽然亮起兆京里人称呼范夫人的外号:范大媒人。
是了,范夫人热衷与人说亲,这是兆京上下都知道的事,这回范公子带来的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儿郎,沈兰棠粗粗一看,就看到几张出现在谢夫人桌上的脸庞,再一看其他女孩含羞带怯的表情,好家伙,合着这是场大型相亲会啊。
范小姐上前两步,作娇蛮状:“好哥哥,我这正在招待贵宾,你怎么突然就闯进来了,惊扰了我的客人,你怎么担当得起?”
范公子连连俯首道歉:“是我的错,是我唐突,还请各位姐姐勿要怪罪。”
“你说不怪罪就不怪罪了?”
“哎呀你这......”
其他女郎见这对兄妹你一句挑刺,我一句唯诺,皆掩嘴笑了起来。
“你们兄妹别是做戏来戏耍我们?”
“青青妹妹这话就伤人了,我是一片好心怕姐妹们在家闷得慌,哪曾想我这个呆头鹅哥哥就带外男进来。哥哥你说,如何向我赔罪才好?”
“你这......”
“既是我们惊扰了各位,不若就由我来替玉蘅兄赔罪。”
一白衣玉冠,面若敷粉的男子从范公子身后站出,他身高约有五尺半,一身昂扬姿态衬得他分外神采英拔,沈兰棠知道这个人,他是户部侍郎幼子,在兆京中素有“豪迈矜贵”的名声,同样名列此次选婿榜单。
他朝着众位姐妹做了一个揖礼,姣好面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道:“我看几位姐姐在玩投壶,若我能十投十中,你便饶了玉蘅兄吧。”
范小姐眼眸流转,笑骂道:“谁是你姐姐,我可比你小。好吧,你要是真能十投十中,我就替姐妹们绕了你们,姐妹们,你们应不应啊?”
“应啊。”
“你先投中看看......”
徐明言由几位好友簇拥着,走到投壶线后,本来女孩子们自己玩耍,投壶距离约是两米,但既然有人主动请缨,有调皮的姑娘毫不客气地将壶搬到两倍远的位置。
徐明言安然接受,举起一支箭,少一呼吸后就将之投出。
正中中心。
“再来,再来!”
他又掷出一支,支支皆中,很快就投完了十回。十投十中,徐明言也不骄傲,抱拳道:
“姐姐们承让。”
范小姐面上含笑,走上前“不甘”地说:“好吧,算你运气好。”
“好了好了,我们说话算数,这回且绕了你们。”
“谢谢几位姐姐,不过此番还是打扰了姐姐雅兴,作为道歉——”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从里面拿出一个金色圆形小球。
“这个蹴球是我近日得到小物,甚有几分精巧,平日可做把玩,今天就当做是姐姐们游戏的彩头,哪位姐姐投壶得了最高分,就将蹴球当做奖品。”
蹴鞠也是兆京流行运动,女孩子们也会组队玩耍,这份彩头倒是颇有些趣味。
范小姐连着香囊拿过蹴球道:
“那好吧,玉兰替姐妹们谢领了。”
这么一段插曲,在这些正当慕艾之龄的少女们心中投下了不小的震动,尤其徐明言英俊潇洒,款款大方又进退从容,翩翩公子般的举止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沈兰棠眼见着好几个女子都目露兴奋,粉面含春。
沈兰棠若有所思,扭头一看人群中的谢瑛,她果然也是一副两颊生晕,不胜羞怯模样。
范公子们走后不久,少女们才重新活跃起来。谢瑛自小习武又活泼好动,投壶蹴鞠都是她的拿手活,几番比试下来,最终是她拿了一个全场最高分。
她从范玉兰手上拿到香囊,在众女或羡慕或不甘的目光中走到沈兰棠身旁。
沈兰棠好笑地看着她。
“开心?”
谢瑛咬唇道:“我赢了比试,自然开心。”
“嗯,对。”
谢瑛从香囊中拿出蹴球,这个蹴球的确有几分巧工在,整个蹴球由金丝做成,大小约婴儿掌心大,除金丝外,在多个平面还雕刻了动物,虽不满十二生肖,却是将鼠,牛,虎,兔,马,羊,猴,鸡都雕了进去,因靖人觉得猪狗低贱,又避讳龙,蛇。雕塑大小只比米粒大,可见匠心之巧,匠工之极。
谢瑛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把玩起来。
沈兰棠刚刚离得远,没看清徐明言拿出的什么东西,现在见到了,不觉蹙了蹙眉。
“瑛瑛,可以借我看看么?”
“啊?”
谢瑛茫然且大方地将蹴球递给她。
沈兰棠接过蹴球,心中怪异愈浓,她将蹴球转了半圈,指腹在一处纹路上摸了摸,果真是“金玉楼”的标记。
这个蹴球是沈兰棠设计的,交给工匠后又看过实物,绝不可能认错,这个“金玉楼”的标志则是证明了她的猜想。只是这个金丝蹴球是金镶玉雀鸟珠饰的赠品,据沈兰棠所知,目前这套首饰只卖出了一套。
“……”
沈兰棠心中疑惑,但并无表露,很快将蹴球还给谢瑛。
至午后未时三刻,宴会终于结束。沈兰棠和谢瑛同坐一辆马车回去,路上,沈兰棠见谢瑛对蹴球爱不释手,道:
“这么喜欢?”
“嗯,喜欢!”
沈兰棠本想问她“喜欢球还是喜欢人”,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谢瑛玩了一天,又热又倦,回到家中就去了自己房里,沈兰棠也回屋洗了个澡,重新换上衣服才出来。
今天也算是悠闲度过,但沈兰棠心中始终耿耿于怀,几番思索后,她还是出了门。
“少夫人这个时间还出门?”
“忘了点事,很快就回来。”
沈兰棠乘坐马车到了店所在的街道,转了两圈才进店,廖管事见到她一惊:“小姐这个时候过来?”
“嗯,有个事情问你。”
沈兰棠到了里间,问:“你知道那位买了金镶玉雀鸟珠饰的客人是谁么?”
廖管事目露迷茫:“小姐若是问名字,小人是知道的。”
所有贵客都留有名字和住址,方便赠送节日礼物。
“拿来我看看。”
廖管事拿来簿子,上面填入的是一个叫“周婉娘”的名字,姓周,不姓徐,再看住址,并未填写。
“这个周女客……”沈兰棠敲着桌面道:
“从来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么?我是指有没有男客陪她过来?”
廖管事:“我知道的都是一个人……等等——”
廖管事叫来店里伙计:“乔三,你有没有印象这位周女客有没有和什么男客一起过来?”
乔三做回忆状。
“好像,有一回,有一回贵客买好了首饰,一辆马车过来接她,马车里出来的正是一位男客。”
廖管事:“没记错?”
乔三:“没记错,那男客一身华衣锦服,一表人才,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男客与那女客似乎并非夫妻关系,我观那女客姿态,似乎,似乎并非良家……”
沈兰棠记得上辈子网上流传一个梗,就是柜姐总是能一眼看出一个人是否是她的目标客人,这种眼力是经过无数次奖金磨砺后才获得的特有职业习性,古人并不比现代人愚笨,甚至因为不容踏错的阶级原因对待贵客更加小心,更加善于揣测他人身份。
加之这时候青楼妓子众多,总之,你可以相信一个奢侈品店铺伙计的专业眼光。
沈兰棠问:“你记得那个男客的模样么?”
“记得,他呃……”
沈兰棠见他哽住,并未强迫他描述,而是飞快道:
“他是否身高约莫五尺半?”
“啊,对!”
“不胖不瘦,略微精壮,皮肤白皙?”
“对!”
“发迹微高,嘴角有一颗小黑痣?”
“对对对!”
乔三连连点头,都跟小姐说的一样!
沈兰棠眼眸微垂:都对上了。
这时候男人本就有三妻四妾的权利,权贵人家养个外室似乎也不难想象,只不过——
沈兰棠脑中闪过谢瑛把玩着蹴球欢欣的模样,还有谢母桌上的那叠纸张和放在最上面的徐明言画像。
“廖管事,帮我办件事情。”
第二日一早,沈兰棠起了个大早,在婆婆那优哉游哉吃完饭后,趁着日头还未穿透花园的草木,她在院子里转悠了会,中途遇到从二婶那回来的大嫂。
谢家二房一共有四个孩子,老大谢丞与其妻子钱氏育有一子一女,谢丞目前在地方任职,钱氏本该陪伴在夫君左右,但去年二叔调回兆京,考虑到二老许久未见孙儿,加上兆京环境比地方好,过完年后,钱氏便随同孩子留在了兆京,且过个一年半载再说。
沈兰棠与钱氏,两个都是外嫁妇,主打的就是一个以和为贵,两人和和气气地闲谈了会,钱氏说到昨日沈兰棠与谢瑛去的小宴。
钱氏:“瑛瑛倒也邀请了我,只是两个孩子离不得我,我这久居家中倒是让瑛瑛忧心了。”
沈兰棠道:“如今酷暑,出去了也是白白被晒一天,不如等进了秋天气凉快,我们几个女伴带着孩子到城外郊游,别有一番趣味。”
“那我就等着暑日过去了。”
沈兰棠和钱氏闲聊了几句就回了房间读书,一日就过去了。
又过了两日,沈兰棠在房中作画,只见她手上握着一支笔,手臂一挥,霎时笔底春风,群魔乱舞——这作画重要的不是画,而是心,用画养心,你懂吧?
“小姐。”
宝珠从门口进来,轻声道:“廖管事那边差人过来了。”
沈兰棠停下笔。
她今日不出门,只在抹胸外边套了件半臂,抹胸无袖,半臂半袖,倒是在古代实现短袖了,闻言她朝着兰心点了点头,兰心转身拿起挂在屏风上的一条刺绣宋罗长褙子,沈兰棠快速换上褙子,手臂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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