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皱眉,声音显然有些急了,“哪有你这么喝酒的?”
云栀把酒杯放下,刚洗完澡的眸子似乎还盛着未消散的水汽,语气几分揶揄,“怎么了,你着急了?”
岑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灼热而又无比隐忍。
他也陪着喝下一杯。
然后把酒杯放桌上,淡淡地嗯了一声。是对她问题的回应。
云栀轻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继续倒酒。
清亮透明的酒液渐渐装满酒杯,倒得太快,最上面还浮着一些小气泡。
“我记得,我的第一杯酒是你带我喝的。你还记得吗?”云栀垂眸说着。
岑野想起他第一次带她喝酒,她喝了一口5度的鸡尾酒就脸上泛红。
他勾唇,“记得,当时你喝了一口就有些醉了。”
“是啊,”云栀轻笑,“当时我喝完没多久就觉得脸上特别烫。”
岑野从嗓间发出淡笑,“话也变多了。骂我,说我刚做你同桌的时候老是要抄作业。”
“这么细节的事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
关于你的一切,都记得。见不到你的日子,反复回味着。
他在心里想。
他们一杯一杯地喝着。
这个酒度数不算特别高,酒味又不重,很容易多喝。
两人一边聊着过去,一边喝着酒。时间摇摇晃晃地过去了。
“好快啊。”
云栀的眼底已经浮现一丝醉意,望向他时波光潋滟,“还记得我们当时说分手吗?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是分手,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分手。彼时谁也不想让谁为自己退让,于是提出了那个三年之约。
云栀永远记得他当时盯着自己说的话——
“如果在这三年,你喜欢上别人,或者不再喜欢我,这个约定自动失效。”
因为这句话,这变成一个对她毫无约束力的约定。
不过,她没有喜欢上别人。
可是,他也没回来赴约。
“岑野,后悔吗?当年没来找我。”
岑野捏着杯子的手用力握紧,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满杯,仰头灌下去。
“后悔,也不后悔。”他的声音带着一些哑。
后半场有点闷,两人话变少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两瓶酒喝了空。
云栀趴在桌上,眼皮半垂盯着岑野,声音浅淡温柔,突然说了一句,“可是我不后悔。”
等你这么久,我并不后悔。
一点也不。
岑野凝视着云栀,知道她在说什么。他伸手,有着厚茧的手指替她将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视线交织着,满是黏腻的纠缠,扯着千丝万缕看不见的情绪。
岑野站起来,“你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云栀直起身,“可是我走不动了,怎么办,能不能抱我去床上?”
岑野看着云栀,弯腰伸手把她抱起来,走过去轻轻地放在床上,又细心地替她掖好两床被子。
“你不要被子吗?”云栀问。
“我们平时训练在更冷的地方待过,不需要。”
“哦。”
云栀翻了一个身,背过去,闭上眼睛。
灯被关了。只能听得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岑野应该是躺在了沙发上。
云栀在黑夜中睁开眼。
“岑野。”
喝了酒以后,她的声音格外的软。
“怎么了?”
“很冷。下午睡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冷。这被子挺薄的。”
岑野起身,“那我去问前台再要一床被子。”
“有被子也没用。是我自己手脚冰凉。好像……好像喝了酒也没用。”
声音不知怎么的听上去透着些委屈。
“那怎么办?”
“你能不能到床上来,借我点温度?”云栀抠着手指,轻声开口,说完以后咽了咽口水。
她有些紧张。
回应她的是沉默。
她继续说,“我……就想向你借点温度。仅此而已。”
她强调。
还是沉默。
大概过了一分钟,云栀又开口,“不然我一感冒就容易发烧。现在身体不好。”
背后有声音了。
紧接着就感受到被子被掀动。身后的床有塌陷感。
他的气息也窜入她的鼻间。
他身上的味道永远干净好闻, 在此刻黑暗与寂静笼罩之下带着强烈的侵略感。
是酒精,还是因为他的靠近?
让她的心跳得那么快。
“冷。”她从嗓间发出一个字。
就这么一个字,剩下的什么都不说。她想让他做什么, 就靠他自己的悟性。
岑野正着躺在床上。
他看着天花板, 眨了一下眼睛,乌黑的瞳眸沉了几分。
过了一会, 他侧过身, 挪动身体, 靠近她。他的手伸过去,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横在她的腰上,大掌覆在她的小肚处, 接着收了一点力,将云栀带入自己的怀中。
云栀倏地吸了一口气, 呼吸骤然, 这清浅的一声在阒静无声的室内显得十分清晰。
他的掌心很烫,温度隔着衣服融化在她的肌肤。
似乎有些灼人, 烧到内脏的心慌感油然而生。
岑野的胸口贴着云栀的背部。
更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一个火炉包围。
云栀的指尖有些颤抖,她捏着枕头套子的边缘。她的眼皮垂着, 长睫扑闪。
“这样还冷吗?”岑野的声音有些沉得过分, 带着独特的沙哑感,似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呼出的热气轰地让她耳朵发红。
有细密的电流顺着耳骨钻进耳膜以内。又痒,又让人心悸。
“这样,不冷了。”云栀的眼睛闭上, 声音透着不可自抑的僵硬。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这样在床上抱过。甚至也看过彼此的身体……最最私/密的位置也曾紧紧相贴过——虽未一步到位。
但现在不一样。
“朋友”的身份让这种暧昧横生的靠近透着隐秘而不断膨胀的紧张感。
云栀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转身,纤细无骨的手也搂住他的腰。
其实僵硬的何止是她, 更是他。
他现在这个年纪本就血气足,加上抱的人还是云栀。
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你……最好别乱动。”
“为什么?”云栀明知故问,抬起头盯着他的下巴看,“我乱动会怎么样呢?”
“云栀。”
这声透着浓郁的警告。
云栀吸了一下鼻子,“你是要凶我吗?”
“……没有。”
“岑野。”
“嗯。”
“想和你聊聊天。”
“你聊。”
“聊聊我的事吧。”云栀顿了一下,“你想听吗?你不想听就算了。”
她以退为进。
“想听。”
云栀攥着他后背的衣服,“我妈这些年一直催我相亲。她希望我能早点结婚,安定下来,然后生个孩子。”
“你说是不是所有的家长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岑野的薄唇抿了一下。云栀甚至能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感觉到他下巴的绷紧。
“不知道。”
“今年恪青哥回来,她很高兴。”云栀继续说着,“他和我从小就认识,两家人又是认识多年。恪青哥……长得不错,人又有能力,又有情商。我们两家门当户对不说,单是我们两个人的条件,也算般配。”
在他的怀里,说着别的男人的好。他甚至能想到,接下来的话会让他更没办法听下去。
岑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
他启唇,“我困了,别说了,睡觉吧。”
“别啊。我话说了一半,你就让我停。”她的声音温柔而无辜。
她不顾岑野要不要睡,继续说着,“如果我妈继续催下去,我可能会妥协,事情顺利的话……”
“等你走了以后,我们不出半年会订婚,一年以后会结婚,到时候你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们可能还会尽早生一个孩子……”
“毕竟我们年纪也不小了嘛。”
云栀说着违心的话,尽量保持自己的声音轻松从容。
她的语气很淡,却像是在他心头闷声重锤一击。这闷痛感尚未消失,又随着她说要生孩子的话,像是千万支箭射进他的心脏。
他的阿栀,要和别人生孩子……
怎么可以。
“云栀。”他沉着音,极度压抑地喊她名字。
云栀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尖覆盖在他的唇之上。
“你听我说。”
“可是我并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但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我还能和谁呢?”
“一想到以后要和不喜欢的男人做尽亲密的事情、甚至和他生个孩子,就觉得……”云栀轻笑了一声,“你能想象吗?以后我躺在医院的手术室,大着肚子,等待生产……”
“够了!”岑野厉声打断她的话。
她今天晚上说的话,像是一个又一个巨型砝码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
好,他承认他垮了。
“可是我爱的人又不打算和我在一起,我能怎么办?”这声霎然带出了哭腔,又像是控诉。
她明明只是在骗他,可说完这些话,想象着这些虚构的画面,她觉得好难受,好委屈。
“岑野,你说啊,你说我能怎么办?”
“你又不要我,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不要我……”眼泪已经从眼眶溢出,声音颤着。
话还没说完。
她就被他堵住了唇。
用他的吻。
够了。
够了。
他听不下去了。
什么理智,什么克制,什么退让,都滚蛋吧。
他扣住云栀的下巴,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他的舌头侵入她的口腔,在她的口腔之内肆意地扫荡着,不算温柔,又像是在无声安慰。
侧着吻不方便,他欺身而上,伏在她身体上方,一只手插入她的发丝,托着她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撑在她的头侧。
他现在只想吻她。
他太用力了。有些丧失分寸。
可是这样的吻,似乎才能给云栀一种安全感。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应他,又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下一口。
血腥味漫入她的口腔,她这才松了力道。
不知道吻了她多久,他才不舍地退出来,唇与唇仍旧相贴,晶莹的液体粘腻着,粗乱的呼吸交缠着。
“没有不要你。”
“阿栀,没有不要你。”
“骗子。”她轻轻地摇头,“你只会骗我。”
“你一走,就不会再找我,说不要就可以不要。岑野,我不信你。”
“反正,反正你不要我也没事,我和别人结婚,你也不会——”
在乎的。
话没说完,他又继续吻住她。
结婚这两个字,他听不下去。会疯。
长久的克制和疏离终究成了笑话,理智分崩离析,他一遍又一遍地吻她,扫荡她口腔的每个角落,似乎是在以这种荒唐的方式,让她沾染他的气息。
要永远都沾染。
他在漫长的吻以后附在她耳边开口。
语气卑微又强势,“阿栀,别和他结婚。”
“求你。”
他声嘶哑。
云栀被他吻得气息紊乱,大脑已经快转不过来了。
可他这声“别和他结婚”像是经年的解药,缓解了她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郁结。
似乎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那我……那我和谁结?”云栀呼吸起伏剧烈,声音断断续续地问。
“和我”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可他现在连她男朋友都不是。
他伸手轻抚她的发丝,目光聚拢她面庞,诚恳地问,“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在餐桌上,就想问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他终于说出口了。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会珍惜我给的机会?”云栀偏过头。
他顿住。
“那我应该怎么做?”
“做。”
云栀重新回头。
“什么?”岑野一怔。
云栀再次开口,“我说,跟我做。”
“你敢不敢?”
岑野的眉头压下来。
“阿栀,这种事,是女孩子吃亏。”
“你想让我吃亏?你又想不负责是吗?”她反声质问。
“床头柜,有要用的东西。”
“而你,今天也只有这一种证明的方式。”
她要怎么去确定,多年前不曾赴约的人这次就会信守承诺。
他那么克制。
她偏偏要撕碎他的克制,也只有撕碎他的克制,她才能重新相信他。
云栀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往下压了压,声音魅惑,“所以,阿野敢吗?”
话音刚落他,她就被他吻住。
岑野突然想到他扫到的那本书上的话——“当精神与意志零落时,方能窥见心底最深的欲念。”
她就是他最深的欲念。
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放手了。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似乎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
室外冷,但室内的温度却在不停地升高。窗面的露珠越来越多,不停沿着玻璃滑落。
云栀嘴上说得强势、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真到他开始有所作为时,又紧张地不行。
岑野自然也看出她的紧张。
他缓慢地、认真地做好前戏。
最后一沉。
换来的是她嗓间的一声呜。
可内心又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满足。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
岑野也紧张, 在进去的时候额头也全是汗。当初参加那些危险的任务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听到云栀的声音,以为她不舒服,就停下来, 语气关切, “疼吗?”
他的嗓音本就沉,如今在这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情况下更显得艰/涩。
云栀伸出手臂反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整个脸和耳朵都红得不行, 心里默默想着幸好没开灯。
“别问……别问了行不行, 岑野。”她的声音很轻,又带着一些哭腔。
她也挺害怕的。
二十七年,第一次做这种事。心底的怪异感和满足感是此起彼伏的山峰, 总有一个占据鳌头。
“疼就不做了。”
他打算退出。
额头有青筋暴起,那个地方更是不好受。他还能说出不做了这种话。
“我没事……你你继续吧。”
她拉住他的手臂。
哪有人这样的, 才刚进去就说不做了。
岑野也忍得不好受。
她某处的柔软占据了他的全部触觉。
“那我轻一点。”
喉结上下滚动, 他说道。
云栀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都说有些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只会顾着自己的滋味,岑野却是相反的。
对于云栀的体验感, 他在短短一些时间内就反复询问了多次。
“能不能接受?”
“还痛吗?”
“有没有好点?”
云栀不想说话,她只想装死怎么办。偏偏他还一直问。
“你别问了行不行?”她埋在他的肩窝, 咬着他的肩膀。
是痛的。不是前/戏不足。
可能就是尺寸的问题。
这没办法。524九〇8①九2
但好在, 也有一些别的滋味在渐渐取代这种痛觉,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 ……让人着迷而晃神的感觉。
很奇怪, 说不清。
大抵也羞于说清。只好模糊地、默认着感受。
肩膀上多了几个深深的牙印。
云栀不舍得再咬下去了。
岑野重新吻住她,似乎是给她一种无形的慰藉。
速度也在加快。
十指交扣,抵在白褥之上。掌心的汗相融。
速度上了正轨。
他觉得他越发失/控。
理智这根弦, 断得彻底, 分崩离析。
岑野往一个方向撞到,明显感受到云栀的情绪变化。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心里清楚,这次大概是探索到了她最深处的秘密。
于是他击溃这个秘密。
一次又一次。
迅速的、执着的。
“岑野……岑野……不要这里……”云栀的呼吸越来越急,像是溺水的人在呼救。
火把靠近雪,于是融落满池。
“岑野——慢点——”
“叫我阿野,我就慢点。”他命令着。
她听他的话,叫他阿野。
可他不听她的话,并没有慢。
云栀的思绪早就成了飘落的棉絮,飞落在东西南北。
不然她应该知道的,他是个骗子。
在某一刻,她恍然觉得自己站在顶峰。眼前一片茫白,耳廓似乎有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