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云栀转身,继续往前走。
岑野走到她身边,轻轻撞了她一下,语气散漫,“你生没生气我看不出来啊?”
“就那个维塔雪山,我说完那话以后,你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嗯,那是我发现我跟讲科学的人不是一路的。”云栀的头轻扬。
岑野的舌头在上槽牙上划过一圈,思考了一下她说这些话的意思,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云栀。”
“你干嘛啊?”云栀看向他,手上用力,想挣脱他的桎梏。
“你信这个对吗?”
“关你什么事?”
岑野突然弯腰,凑近她,视线和她平直,盯着她的眼睛看,“你想的是和谁去?”
岑野身上的凛冽干净的气息一下子撞进她的鼻间,那双好看又带着点笑意的眼睛占据了她所能聚焦的全部。
云栀的皮肤白皙,所以脸红的时候轻易能看出来。
她的目光闪烁,嘴里还单方面堵着气,“关你什么事?”
“又是关我什么事啊,除了这句,还能换句话吗?”岑野勾起痞坏的笑,眼睛弯起,浓密的睫毛也弯出弧度。
晚风吹过,拂动他额前的碎发。
云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被他握住的地方在发烫,皮下的血液似乎加热,沸腾。
她这样平时乖顺温柔的人,大概真的抵挡不住岑野这样桀骜肆意的少年。他在常人眼中看似恶劣、不守规矩,但她的眼中生动、惊艳、自由。
无论是这脾性还是他这清俊痞帅的皮囊,都能轻易吸引她。更毋论,他对她还有独一份的好。
“比如说,你想和我一起去。”
怎么暮光也能这么烫人,脸颊似乎烧了起来。
“才不要和你一起去。”她扬声反驳。
“那你和谁去?”岑野的眉头皱起来。
“和谁去都不和你一起去。”
“不行。云栀,你只能和我一起去。和其他人,你想都不要想。”嘴上说着要信科学,可一想到她以后和别人去了那座塔,心都要拧一起了。
那时他说话轻狂又张扬,从不把占有欲私藏,尽管他们尚未明确表达对彼此的心意。
“嗯,答应你。”
岑野把云栀松开。目光落在她刚刚被吻得嫣红的唇上。
确实是失控了。
“不准食言。”
岑野盯着她的唇一张一合。
“不食言。”
“不准食言。”云栀再次重复这句话,声音透露固执。
因为他是个不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她好难再相信他啊。
岑野的眉轻轻皱了一下,有些心疼。
“不食言。”他认真回答。
去雪山的事情定在了五天后。
而之前的这个周六周日,应碎邀请云祁、云栀和岑野一起去山上看流星。是在宜北郊区的一座山,山顶视野空旷,又离主城区远,空气污染物少,视线特别开阔明朗。
应碎自然是由陆京尧陪着的。陆京尧租了一个挺大的别墅,可以看完流星在山上住一晚。
云祁回国以后,和陆京尧公司的合作也不少,加上妹妹和应碎、陆京尧的关系好,他和陆京尧也成了朋友。都是年轻人,出来玩人多了也热闹。
可谁知道云祁还把谢恪青给带上了。
应碎、陆京尧、岑野一辆车,云祁、云栀、谢恪青一辆车,各自出发。
应碎知道关于谢恪青的情况,在车上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后座的岑野说,“大哥,你到底行不行,你这人都回来了,还让人青梅竹马不停钻空子。”
陆京尧公司旗下也有娱乐业务的,和谢恪青也少不了打交道。谢恪青硬要来,还和云祁关系好,陆京尧也不好意思拒绝。
他一边开车,一边还不忘应和应碎,“就是。当年高三能和一个跟云栀走得近了一点的男生打架,现在年龄越长,怎么胆子还越小。”
岑野坐在后面,双手抱臂,声音里还有点咬牙,“刚刚电话里谁答应让他来的?”
陆京尧:“……”
应碎没好气瞥了一眼陆京尧,但也不忘帮自己老公说话,“他答应是一回事。你让人趁虚而入是一回事。”
“你说阿栀等了你多久,你呢?”
岑野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人,够了啊。这是逼我跳车啊?”
“你跳呗。摔残疾了说不定阿栀就看不上你了。到时候她要跑了,看你怎么推着个轮椅追得上。”应碎怼他。
陆京尧哼笑了一声,“老婆说得有道理。”
“啧,早知道我自己开车了,上你们的车简直受罪。”岑野鄙夷。
另外一辆车上。
云祁开车,云栀坐在副驾驶,谢恪青则是坐在后面。
云祁和云栀解释,“是这人偏要来的。”
“我和陆总也认识,怎么不能来了?再说了,阿栀,难道你也不欢迎我吗?”谢恪青气定神闲地问。
云栀笑了笑,“没有不欢迎。”
“她不欢迎也不好意思说吧?”云祁补刀。自己妹妹一直是好脾性。
云栀:“……”
其实说实话,谢恪青的到来确实让她有一点尴尬,毕竟那天他送她回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算了,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了。
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山脚停车场。
几个人下车,碰面。
应碎远远看到云栀,就和她打招呼。她又朝着云祁示意,“祁哥,好久不见。”
云祁笑着朝应碎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随后应碎把视线落在谢恪青身上,双手插在兜里,勾着红唇,声音有些漫不经心,“谢恪青啊?”
“没想到熟人局来了个新人。”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的,但不难听出里面有些阴阳怪气的成分。
站在应碎身后的陆京尧瞥了一眼岑野,微挑眉,意思是:看我老婆多给你撑场面。
谢恪青也不难听出应碎的意思,但他只是抿唇笑了笑,浑身依旧透着一股斯文劲儿,“应小姐,我从前对计算机编程感兴趣,听闻过你的大名。希望能和你们相处愉快。”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应碎只好淡淡地收回视线,“抱歉啊,很早不干这行了。”
云栀低头弯着嘴角,谢恪青的事情应碎知道,包括他那天说的,自己也告诉应碎了,当时她就愤慨。不过她让应碎不要告诉别人。
云祁则是盯着岑野。
岑野自然也注意到了云祁打量的目光。那次清鸣寺,云栀当时和她哥假装牵手气他,就见过一面。
他对上云祁的视线。
云祁对岑野也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自己的妹妹焚香祈祷、又在意外见面以后气到要和他假装情侣。
他后来了解了一下,岑野是季家的人,父母是烈士,家族清正,他自己也是军人。他和自己妹妹高中是同桌,后来又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之间的故事恐怕也是曲折。
这说不定就是自己未来的妹夫。
云祁上前走了一步,伸手,“你好,我是云栀的哥哥,云祁。”
岑野也伸手,握上他的手,礼貌回复,“你好,我是岑野。”
两个人的手松开。
谢恪青此时开口,“岑先生还记得我吗?上次接你和阿栀回来的。”
岑野眼睛微眯,定定地落在谢恪青的脸上,他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可岑野懒得应付,声音吊着,“哦,司机。不对,记错了,不好意思啊。你应该是阿栀的朋友。”
云栀听着岑野对云祁和谢恪青态度明显的不同,抿了一下嘴角,压住自己的笑意。
应碎则是明显地单挑了一下眉。
好一个司机啊。
众人往上缆车的方向走。云栀和应碎两个人挽手走在最前面。
缆车一个车厢只能坐四个人, 云栀和应碎先上车。
“岑野,老公,你们快上来吧。”应碎对着外面的四位男士喊, “祁哥, 辛苦你和你朋友上另外一辆。”
陆京尧看了一眼岑野,眼神示意他快上。
岑野长腿一迈, 坐进去, 接着陆京尧也上车。
还在外面的云祁叹了一口气, 语气轻飘飘的,“哎,人家可是有助攻的啊。”
谢恪青双手抱胸, 淡淡地回答,“助攻到底只是助攻, 能不能成事, 看的还是自己。”
“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的时间, 还能轮到我在这等着候补。”
云祁轻呵一声,“你倒是对自己的定位挺准。”
缆车上。
应碎和云栀坐在一起, 陆京尧坐在应碎的对面, 岑野则是坐在了云栀的对面。
两个男人都是长腿长手的,稍不注意就会抵到对面两人的膝盖。
应碎和陆京尧自然是无所谓的。
岑野目光看着窗外, 动了动腿,不小心和云栀的膝盖撞到。
岑野下意识收腿,转过头, 和云栀的视线对上。
“抱歉。”
“没事。”
岑野盯着云栀的唇, 她今天涂了口红,豆沙色的。她的唇纹淡, 涂上口红以后光泽润亮。
不知道怎么的,前两天接吻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那张被他狠狠亲吻过的唇有些红肿,又有水渍……檀口微张喘气的样子有一种纯欲之美。
岑野的目光暗了几分。
云栀能感受到他盯的地方。
是她唇。
接吻的画面自然也接入她的大脑。
她轻轻咳了一声,暗示他的目光太过张扬明显。
岑野移开视线,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应碎问云栀,“最近工作忙吗?”
云栀看向应碎,回答,“还好,不算忙。”
“正好我这几天也挺空的,要不后天我们去烧烤吧?”
“后天?”云栀眨了一下眼睛。
后天他们就要出发去维塔雪山了,恐怕是不行了。
“嗯,后天天气很好。”
“后天可能不行,我……”
说要和岑野出去几天?
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实在是尴尬难辨,还是先不说了,等从雪山回来,等她再最后争取完一次再说吧。
“我可能还要补一个拍摄。”
“哦,好吧。”应碎垂头,“那就下次吧。”
陆京尧见不得应碎失落,“我到时候把工作排开了陪你去。”
“你不是最近在忙一个新项目吗?”
陆京尧倾身,握住应碎的手,“项目能有很多个,老婆只有一个。”
应碎弯唇,不忘顺带着挖苦一下边上两个人,“老公,别这么明显嘛。边上还有两个单身狗呢。”
云栀:“……”
岑野:“……”
有被背刺到。
岑野无语地扯了一下唇,十分鄙夷不屑地看着这对夫妻。
云栀则是戳了一下应碎的腰。
应碎拥住云栀,“阿栀我错了。不过单身也不是你的问题。”
她话语一转,“不过我觉得那个谢恪青其实也不错?人长得帅,家世又好,不像是某些人,是吧,岑爷?”
当年岑野在西街和高中也算是出名的能打,叫他一声岑爷都不为过。
不过应碎这声,显然是讽刺的意思。
岑野听见应碎的话,脸一下子黑了。刚刚还在外面帮他呢,现在在云栀面前就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管管你老婆行不行?”岑野手肘撞了一下陆京尧的手臂。
陆京尧耸耸肩,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老婆说什么都对,我管什么。”
岑野嗤了一声,“老婆奴。”
“老婆奴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当的。”陆京尧说这话也挺骄傲。
“行了岑野,别在这说不过我就说我男人行不行?”
陆京尧嘴角勾出弧度,显然十分受用于应碎这声维护。
“喂,阿栀不去的话,你去不去啊?”应碎又问。
“去个屁,去看你们秀恩爱?我在这缆车上就吃饱了狗粮了。”岑野冷淡回答,说话的时候却看了一眼云栀。
云栀逃掉他的视线,低着头指尖扯袖子,红唇抿了一下。
当然不能去了……
不然谁跟她去看塔。
另外一车厢。
云祁问谢恪青,“上次许妗突然叫我,是你的意思吧?”
谢恪青“嗯”了一声,并没有打算瞒着他,“是我的意思。我跟她说了,给你发条短信,就让她提前两个月解约。”
“就只是发条短信?”
谢恪青笑了笑,“以我对你的了解,许妗发条短信,就足够你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云祁:“……”
他转头看向窗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轻点着。
他后来猜到是谢恪青的意思。他以为谢恪青会让她自己想办法拖住他,没想到只是发条短信。
这也就说明了,后面无论是装醉或是最后的邀请,完全是她自己主观意愿。
想到这里,云祁的嘴角扬了一下。
“她之前在的那家娱乐公司签了她十五年。漫长的十五年……许妗好在自己够拼,混出了名,但凡她混不出来,那么公司一定弃之如履。”
云祁听到谢恪青的话,目光闪烁了一下。
“所以你是怎么让她签到你的公司的?”
“资本置换,让对方公司获得更大的利益。”谢恪青略有深意地看着云祁,“一来我和许妗在国外也算认识,二来我们公司和她签的是两年半,续不续约全听她的。”
“哦,不过她似乎并没有续约的意思。”
不然他怎么会用提前两个月解约的筹码让她发消息呢。
“目的。”云祁声音微沉,似乎有些不悦于把许妗当成利益的交换品。
“讨好你啊。”谢恪青今天戴着无框眼镜,脸上挂着淡敛的笑容,不卑不亢,并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
云祁的目光微冷,“你是想通过我,去靠近我妹?”
“嗯。我心悦于她。”
“阿栀的事情,从来是自己说得算。我不可能用我妹的幸福换取任何。”
“我知道啊,”谢恪青不以为意,“我只是先打点一下我大舅子的关系嘛。又没说要让你做什么。”
“许妗在我公司,你总是会更放心的。”
云祁哼了一声。
“关我屁事。”
“是吗——”谢恪青拖长了音调,“随便你怎么说喽。”
几人上山后就去了别墅。
别墅里面就有台球、桌游等各种娱乐设施。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晚上吃了饭以后就聚在一起玩了。
圆形桌台。
云栀边上坐着应碎,应碎和陆京尧肯定是坐一起的,陆京尧边上坐的云祁。
剩下两个空位,岑野和谢恪青刚刚去卫生间了,还没有过来。
卫生间门口。
岑野在水池边洗手。
谢恪青开门,站在岑野的身边,打开了水龙头。
“听说你这次回来是因为受伤了?”
岑野洗手的动作一滞。他冷眼扫过去,“听谁说的。”
“不巧,家中有亲戚在你复查的医院工作。”
岑野从嗓间发出一声淡笑,“那么大的医院,制度都不完善啊,怎么还侵犯病人的隐私。”
“我只知道你去复查。并不关心你的具体病情。”
谢恪青关掉水龙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岑野,“你这一年都回来不了几次吧。”
他话说完,明显感觉岑野的目光又寒了几分。
谢恪青从边上抽了几张纸,仔细擦拭自己的手,眼皮半垂,“工作那么危险,也经常受伤吧?”
岑野脚尖转向,“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恪青也转身,两个都很高的男人面对面站着,气场不太合,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滞的意味。
谢恪青镜片之后的眼睛弯处弧度,“你喜欢云栀。”
“可怎么至今还没有在一起?”
似乎是心事被戳中,岑野整张脸都变得肃厉,头顶赤白的灯光打了下来,将他的五官线条勾勒得更加冷峻。
岑野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转身,抬脚打算离开。
“你是怕,给不了她未来吧。”谢恪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