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王姬殿下对先王也无心,殿下为何不趁新王登基借此早日离开。”骊姬揣摩着。
姜环眉目一转,两张相似的脸在烛火下相视。她一只手撑在案上,语气松松垮垮的问:“哦?夫人想知道我为何不离开王宫?”
她侧身半只手撑着脸颊,烛台上的火光照耀着她半张脸。隐约中,骊姬觉得她似乎笑了。
只见她唤了个婢女,在那婢女耳边低语。随后婢女退出大殿。
片刻后,殿门被人推开。
来者是赢试,他目光不明所以,见姜环在上坐朝他挥手。他朝骊姬行过礼后,径直来到姜环身边。在骊姬稍显惊讶的目光下,她示意赢试在她身旁坐下。
二人一同跪坐在案前,她偏头去探望赢试的脖子。
一番检查后,骊姬见二人举止如此亲密。心中怕是已经知晓三分了。
“如此,夫人知道我为何不离开王都了吗。”她拉着赢试的手望着骊姬。
“殿下藏的真是深。”
“祁禹是个疯子,不藏深点怎么活命?”
赢试不明白她们之间发生了,他只听到了她说,自己因为什么没有离开这里。而姜环在膝上紧握住他的手,膝上冰凉的小手微微颤抖。他将另一只手轻轻覆上。
手背上温热的触感传来,姜环茫然去看他。
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说,别担心,有我在。
殿外的魏括反手抱剑,不耐烦的靠着柱子。
不久宫门再次打开,赢试从里面出来。他与魏括擦肩而过,魏括朝他道:“站在。”
赢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脸上就已经挂上了一丝不苟的严肃。
“哟……我瞧你这些日子总是守在宫里,不去军营。”魏括围着他转了转,目光上下打量,眼神里带着轻视。“难不成是因为你胤州没人愿意来吧?赢试,要不要我替你去求个情,放你回胤州舒舒服服的待两天。”
“怎么了?”他毫不掩饰的嘲笑。
魏括此人,远比姜环想的要跋扈的多。
“如此,夫人可否放心?我已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夫人,夫人来此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骊姬道:“当然是来提醒王姬殿下的。”
提醒?姜环不明白,难道是有关祁雍?
“之前重阳殿刺杀时,殿下恰巧也在。殿下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重阳殿吗?”
姜环当然记得,那时她在祭天阁,祁雍突然出现把她带到祭天阁,然后出现了刺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本已经过去的事情,被她这么一问,又开始一团雾水。那时她只觉得这些事太过突然,没有多想。况且祁雍已经抓到了刺客,查出了幕后主使。
“那日本应是我在重阳殿服侍先王,可后来我被一个婢女带走,等到我察觉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后宫的冷院中。因为找不到人,祁雍才去祭天阁强行打断殿下,强迫殿下去重阳殿照顾先王。”
“什么意思?”
“臣妾的意思是,那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将我从重阳殿引诱开,迫使祁雍不得不强迫殿下去重阳殿。”
祁禹只要见了姜环就开始神志不清,变得疯颠。而当时那个情况,祁雍又不得不去找姜环。
因为骊姬不在,四处都找不到她的人影。
原以为只是巧合,等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重阳殿满地狼藉,她发现自己幸运的躲过了这场刺杀。等到祁雍查出刺客的来历时,她才发觉一丝异样。
刺客来自辛州。
而她骊姬,也是来自辛州。
刚好在刺杀那天她被引诱离开重阳殿。
这是巧合吗?
“这么说,刺客与你有关系?”姜环试着开玩笑吓吓她。
“殿下没有证据,可就是栽赃啊。”
两人女人披着和善的衣服,却都伶牙俐齿。你一言我一言的捕捉对方话深藏的意思。
“本殿下随口一说,夫人不必当真。”姜环打个圆场,“夫人的意思是,刺客案的背后不简单。有人故意这么做,为什么呢?”
骊姬的声音放低,“让先王驾崩,让祁雍即位。”
如果真是这样,最可疑的人便是祁雍。以骊姬对他的了解,他压根不屑于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况且他可是视他王兄如命。
他有把握祁禹会把王位传给他,就像祁禹相信他绝不会杀了自己夺位一样。
这俩兄弟对彼此的信任在王族中是难得少见的。
“不是祁雍,那就是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助他上位,很有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姜环猜测道。
骊姬回答:“也有可能,他知道。”
真想到底如何,她们尚且不知。眼下只能明白,这座王宫里隐藏了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有一只无形的手从中推动一切。
“还有一件事,王都已经发诏胤州,辛州此战在所难免。祁雍统领王军时,便曾多次提议收回各大侯爵手里的兵权。但遭到各大侯爵的一致抵抗。”
那时祁禹只能尽力平息双方的矛盾,待到祁雍完全统领王军后,他便跃跃欲试。如今他继承大统,定不会放弃收归兵权。
“你的意思是,辛州谋反有蹊跷?”
话也不能这么说,辛州谋反是王都探子亲自传递出来的消息。祁雍可能只是借着这个理由去顺理成章的讨伐并收归兵权。
但是怪就怪在,他没有让王军出征讨伐,而是选择了胤州。不难看出是想要用各州侯爵彼此消耗,保存王军的兵力。
而且,王都里还有不少各州嫡子。
甚至是独子。
一个可怕分猜测从中滋生,有没有可能,这些从一开始就是策划好的,为清扫各州侯爵而提前设好的局。
从刺客刺杀,到祁禹驾崩。再从祁雍登基,到辛州谋反。
“这一切的开始,都是源于那个辛州刺客。”
然后牵连出辛州。
“夫人这是全盘托出了?”
骊姬扬起嘴角,“我与殿下有缘,自然是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有缘?”有意思。姜环不禁好奇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服侍先王时,偶然得知殿下当初身边有个很是要好的婢女。只是后来这婢女离宫了,殿下还亲自相送。”
是秋月。
骊姬说到一半,去细细揣摩她的神情。
“也是巧,我曾偷偷听到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祁雍当时在王宫外抓到一个预意南下逃亡越州的婢女。”骊姬道:“而起那名婢女似乎殿下的身边人。”
果然是秋月,秋月出宫后,她们便不知她的消息。先前的姜姬做了什么,姜环一概记不起。问春月,她也不知道。
如今,竟然是落到了祁雍手里。
“秋月呢?”
“原来那婢女叫秋月啊,殿下。您现在才问起,是否太迟了?”她眉目挑了挑。
不安的念头隐隐升起。
“什么意思?”
“你的婢女秋月早已死了。”
死了……秋月早已死了?
“是祁雍。”她肯定。“为什么要杀秋月?”
“那这要问殿下您了。”骊姬不急不满。
“我?”
“您让秋月去越州做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事,为什么要亲自送秋月,为什么还给她贴身信物。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秋月知道的一定是对王宫,或者是对祁氏兄弟不利的事。
所以祁雍才会痛下杀手,祁禹才会默许。能让祁禹默不作声还替他遮掩的,要么是关于祁雍,要么是牵扯到自身。
和王姬殿下有关,就很容易猜出。
一定是祁禹与王姬殿下之间的秘密,而且还是一个不可告人,或者难以启齿的秘密。
这就很清楚了,无疑是男欢女爱罢了。
--------------------
姜环也猜到了,那对疯子兄弟果然有事瞒着她。
“这座王宫里果然都是疯子。”姜环自嘲,自己在这里呆久了,感觉精神都不正常了。
姜姬之前与祁禹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想到可能是男女之事姜环就头痛。骊姬透露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把之前事掀了一遍,之前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意外。
而是刻意而为,背后都藏着秘密。
而在史书上总是一笔带过,将这些事情掩埋。最终留下名字的只有灵王一人。
姜环还忘记他叫什么了。
“夫人知道的不少。”姜环好心提醒:“知道的秘密太多可是要小心。”
两人攀谈之间一附一和,虚情假意挂在脸上,演绎的淋漓尽致。
宫外传来一阵吵杂声,二人的声音停下。
宫门再次被打开时,姜环与姜姬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赢试与魏括扭打在一起,赢试的头盔已经不知所终,两人看过去时。魏括正压着赢试腹部,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力道十足,赢试的嘴角很快渗出血。
他眼前一片迷糊,余光中只见宫门边一抹窈窕身影。嘴角上的痛感再次袭来,赢试只听到有人惊呼出声。
“你们都是废物吗?把他们拉开。”骊姬喝到。
先前还在一旁驻足观望的侍卫立马起身,上前去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两人分开后,姜环借着查看怎么回事的理由去看赢试。
魏括与赢试脸上都挂了彩,两个都是三花。
姜环一瞅,赢试那半个下巴都被打红,嘴角还流着血。
这不是刚出来没多久吗?你们两个好歹是个将军吧,这么随意在宫里大打出手。姜环自己要是王,先每人赏一百板子,再关进同一间牢房。
不是能打吗?看看你能扛住多少板子的打。
不是喜欢打吗?挨完板子去牢房里继续打。
她又气又心疼。衣袖里的拳头握的梆梆硬,压着牙低声问:“怎么回事?”
“他挑事。”赢试小声回答。
“你也还手了?”姜环信他。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魏括那半张脸都挂了彩,姜环默默的看了眼魏括。
他怒气冲冲的站着骊姬身边,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这情况,魏括是不会罢休的。姜环白眼一翻,提腿就是一脚,稳稳当当的踹在赢试裤腿上。
赢试吃痛呼叫。
“都吩咐了多少次,南宫外不得造次。骊姬夫人是我的贵客,今日你不仅蓄意滋事,还在我南宫外殴打贵客。你是不把我南宫放在眼里?”她大声呵斥,生怕身后的二人听不见。
魏括听的一愣一愣的,一字一句都在提他啊。
“打架前也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军营里野惯了,连王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今日你错在先,这一脚让你长长记性,倘若来人还敢在我南宫外再次,我定禀告大王,严惩不贷。”
好家伙,每个字都在骂他。
姜环训起人来有模有样,多亏了她在现代几乎是个妈妈牌寝室长。现在训赢试像训小鸡崽儿一样。
说完,她就转身领着赢试上前一步,先堵住骊姬想要开口的嘴。
“魏括将军,今日之事是赢试年轻气盛,不懂分寸,在南宫外失了分寸,我定然狠狠处罚。”她言辞诚恳,态度谦虚。
魏括嘴角一冷,好一个颠倒是非。把自己的过错全挑在赢试身上,还这么能屈能伸的道歉。叫他再想找事也没理由了。
从一开始就是要杀灭他气势汹汹的样子。
魏括一拱手,“王姬殿下都发话了,卑职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如此便好。”姜环假笑回应,随即话锋一转:“在宫内打架斗殴可不是小事,万不可草草了事。况且这里还是本殿下的居所……”
她眉目朝着骊姬看去。话中意味明显。
在她宫殿前公然斗殴,无论是非,不论先后。谁想只身而退?
谁敢只身而退?骊姬就算有意庇护,她也不许,如今算是先把赢试的态度放这了,姜环倒要看看,骊姬想不想护着魏括。
眼下,祁雍登基,魏括是他身边的侍卫。在侍卫里的地位非同一般,难道就因为是骊姬带来的人,就可以全身而退?
见她已经话指自己,骊姬也明白姜环看似在平息斗殴,实着在供魏括的火。
可偏偏魏括又不能再出来挑事。
他这种飞扬跋扈,最爱蹬鼻子上脸的人,闭着眼睛想都能知道怎么回事。不是他先挑事,骊姬能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劳烦殿下操心了,魏括性子粗。”骊姬皮笑肉不笑的解释。
身后的魏括大眼瞪小眼。
我性子粗?
瞪着眼睛,嘴快撅到天上了。
说完,反手一巴掌拍在他盔甲上。把人拉上前来,“魏括鲁莽,定然是他挑事在先。还把赢小将军伤成这样。”
魏括哼了一声,骊姬又是一脚踹在他后腿上。魏括转头去瞪她。
你凭什么替我认错?
老子没错。
骊姬的手在他后背使劲一拧,瞪回去。
老娘在救你,别不识好歹。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魏括气呼呼的道歉,又气呼呼的叉腰背过去。骊姬还在和姜环打圆场,两人像训自家不成气候的儿子一样相互探讨。
骊姬拉过姜环,偷摸着道:“他俩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绝对是魏括先挑事。我今日替你杀杀他的威风,给赢试道了歉,殿下可算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夫人这话说的,有错就该道歉,这算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姜环可不是傻子,想让她白白欠账,不可能的事。“我这南宫也不致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好啊,都不是傻子,何必装的这么单纯。
两人的笑容都粘在脸上似乎,彼此客套。
魏括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王姬殿下为什么那么护着赢试。
难道?这小子准备抱王姬殿下的大腿?想到这个可能,他眼里满是不屑。离开时还转过身,举起一只手朝赢试摇了摇,做了个吐舌头翻白眼的表情。
赢试看他嚣张的样子,脑子里竟然不觉得生气。
姜环:魏括也太自恋了吧。
这搁现代妥妥一高中校霸,还是非常自恋的那种,成绩不好说。
骊姬带着魏括离开后,赢试还在弓着身子,面容痛苦。姜环拍了拍他的背:“别装了,人走远了。”
赢试没动,姜环皱眉,伏下身去察看。刚刚魏括好像是把他推到地上了,腹部也了受伤?
“赢试。”她半弯下腰。
黑夜里看不清赢试的脸,靠近时赢试抬起脸,猛然凑近。原本捂着腹部的手去抚她的脸,男性气息靠近使姜环本能警觉。
直到他的唇轻轻压上她的唇瓣。
姜环闭上了眼,心里噗噗跳。
这小子没事。
一碰即离,赢试笑着逗她。姜环心里又气又笑,忍不住又去踢了他一脚。赢试拍拍裤腿,又单手去抚了抚她的脸。
“真没事。”
“你嘴角都流血了。”
赢试舔了舔嘴角,血迹已经干了。他又用衣袖去试着擦了擦,嘴角火辣辣的痛。
他解释:“皮外伤。”
“下次让我见到魏括,我一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姜环腮帮子气的鼓鼓的。
“为我啊?”赢试挑着眉问。
“你别装。”姜环可不留情,又担忧的拉起他的手:“他是想废了你。”
手腕处的那道疤已经不见痕迹,只留下淡淡的疤痕。这道魏括划伤的伤口,变成了疤痕永久留在他的手腕上。
“放心,废不了。”
“下次,他再找事。我就废了他。”
姜环气势汹汹,做了个让赢试大骇的动作。
“殿下真狠。”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她自信回答。
赢试看着她,突然道:“那殿下可不要抛弃我。”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姜环心里有点慌,“不会啊。”
“你不抛弃我,我为什么要抛弃你。”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牵动了姜环,他立刻笑起来,“殿下可不要骗我,我可是离不开殿下。”
离不开?真的假的?
“我堂堂王姬,岂会骗你。”
赢试鼓嘴,“那要是骗我,殿下怎么办?”
“怎么办?我天打五雷轰。”她发誓。
赢试却握住了她的嘴,看着她的眼睛说:“殿下,我舍不得。”
“如果真的会天打五雷轰,我也陪你一起。”
他说完,将头抵在姜环肩上,垂下的手去拉她的手,叹息道:“阿环,真的,别抛弃我。”
真的别抛弃我,我不想再被放弃,被抛弃了。
姜环将下巴抵在他肩头,柔声道:“我可是堂堂王姬,一言九鼎。”
“阿环,我真想早点遇到你。”
我真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
“赢试。”她语气略微有点担忧:“你愿意回胤州,然后回来娶我吗?”
让赢试离开王都,早早远离这座注定要被攻破,死伤无数的城池。他身为王军的将士,王都的侍卫。注定无法轻易离开,而三年后,大夏将会覆灭。
相似小说推荐
-
从前有只画皮鬼(张多乐) [仙侠魔幻] 《从前有只画皮鬼》全集 作者:张多乐【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3-18完结总书评数:1211 当前被收...
-
求你了,别接烂梗(七尺魔芋) [穿越重生] 《求你了,别接烂梗[废土]》全集 作者:七尺魔芋【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3-24完结总书评数:943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