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对上屠夫冷酷的面容,她知道对方在等自己表态。
“既然解决掉一个,那么解决第二个就很轻松了。”道长打破沉默。
沈姜看了一下在场的三位,她发现这里除了自己,都是不择不扣的暴力分子,“道学可以随便杀人吗?”
“人是独立存在于万物间的个体,没有形态寄居在人类身上的东西,我一向把其称之为妖。”道长晃了晃手里的拂尘,“斩妖除魔是道家的使命。”
歌唱家同时附和,“今天你不解决她们,明天说不定哪个就会成为第二个外交官。”
“永除后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沈姜最后把目光看向屠夫,她叹了一口气,“你跟她们的想法一样。”
“嗯,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代劳。”屠夫摸了摸胸前的匕首,热武器永远取代不了冷兵器,“你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你把她们当成平等的人来看待,但是她们不是人,是你衍生出来的副人格。”
“只有让副人格消失,你才能真正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会出现侵占的状况。”
道长站在旁边无聊地掏着耳朵,“小朋友,你真的很机车诶。如果是我的话,我更愿意亲自动手,而不是询问她们的意见。”
“你心里不是也想让她们消失?你扮演南希的时候,面对杀了你一次又一次的人是什么感觉,你现在面对副人格就应该是什么感觉。”
“虽然话是这么说……”沈姜皱了皱鼻子,闻到身上的血腥味,她忍住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解决掉吧。”
“如果你觉得原始的方式太过用力,我们还有其它的方法。化学专家那里有很多合适的道具。”屠夫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要不了多久,你的世界就会变得干净了。”
“谢谢。”沈姜低声说道,即使她不认同对方某些观点,但是屠夫却实实在在的帮到了她,“她们其中有的人教过我知识,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七年间,她跟意识体朝夕相处下来的情感不是可以用理性衡量。
沈姜制止了歌唱家把外交官做成花肥的想法,“我们之间好歹有一点师生情谊。”
她的日语就是对方教的,在日娱她跟外交官相处的时间最多。
“那我们火化?”歌唱家试探着询问。
“我来处理吧。”沈姜弯腰抱起外交官的尸体走出房间,一路上她撞到了许多正在寻找外交官的意识体。
寂静的气氛下,没有一个意识体说话,她们彼此用眼神交流,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目送着沈姜抱着外交官离开。
沈姜在一堆医疗设备中醒来,她费力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忧心忡忡的经纪人。
“你醒了?”劳莫起身倒了一杯水,用棉签蘸着她干裂的嘴唇。
“发生什么事了?”沈姜声音沙哑地问道,她想坐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劳莫给她润完唇之后才回答,“你贫血了,你的血液流失量不太正常,医院建议你苏醒后做一个全身检查。”
沈姜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点滴管不是在输液,而是在输血,“我没有受伤,怎么会贫血呢?”
“所以说不正常,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劳莫在病床上按了几下,病床开始升高,“我让裴壮给你煮了一点补血的东西。”
沈姜看了一眼碗中的红枣,“我不想吃。”
劳莫不惯着熊孩子,他拿勺子直接塞进那张嘴,“吃个东西还挑三拣四,吃完就让人来给你做检查。”
他怕对方耍心眼,直接拿出杀手锏,“不好好吃饭我就把这事告诉老板。”
沈姜看到经纪人又恢复凶巴巴的模样,一下子就怂了,“我自己吃。”
她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桂圆和红枣,“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我指的是工作上的事。”
“哦,我忘了告诉你,你有一部电影被提名威尼斯最佳女主。”劳莫把三天前收到的邮件给她看,“邀请函送到洛杉矶了。”
“是《罐头》?”沈姜看着已经达到一百的荣誉值,难怪她会突然出现在宫殿。
“对,你的另外两部电影还没有消息。”劳莫倒是不担心,一部是朱迪福斯特的处女作,另一部是公司投资,不出重大意外的话,未来的宣发和上映都会很顺利。
“还有一个就是韦恩斯坦有点不太平,他所在的公司女员工爆料他工作期间门性骚扰……”
沈姜默默听着经纪人的讲述,她放下勺子,“Me Too运动?”
“对,韦恩案件的受害人,也是一个发表推文的女星。”劳莫把蓝鸟打开,给沈姜看上面的盛况,“目前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韦恩的公关已经控制不了事件的发酵,再加上他公司的财务状况出现了问题,高层相继跳槽或者离职。”
沈姜终于见识到什么叫一夜之间门身败名裂,“这就是从金字塔顶端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想到沈知芸,“姑姑在里面做了什么吗?”
她没有找到有关于沈知芸的手笔,但总觉得透露着违和感,“根据女职员的叙述,韦恩在一年前就开始胁迫她发生关系,但是最近才爆料出来。”
“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关心那么多,好好当你的国际巨星,天塌了也有公司给你顶着。”劳莫弹了一下沈姜的脑门,“把身体养好了,漂漂亮亮的去参加颁奖典礼。”
“只是一个提名而已。”沈姜把空了的碗递给他,喝完粥之后胃袋停止了呼唤。
“芬奇最近一直在走动,他已经好久没有拿奖,自然会让团队去争取。”
“我记得威尼斯代表着先锋艺术,它会青睐商业片吗?”沈姜不明白芬奇为何不选择戛纳,毕竟戛纳走的是商业艺术。
“导演和制片的想法肯定是寻找合适的电影节首映,《罐头》获得提名就说明它还是一部符合威尼斯评委口味的片子。”劳莫昨天给芬奇打了电话确定了红毯安排。
威尼斯电影节只要入围主竞赛单元,意味着导演、演员都可以争夺金狮,坏处就是二十多部电影,媒体只能通过导演和演员的往日水平推断哪一个会是竞争热门,通常评委都会给外界一个惊喜,也有可能是惊吓。
自从《灰之海》之后,沈姜已经好久没有上过国际电影节,她的团队自然忙碌起来,只有经纪人陪在她身边忙前忙后取各种检查报告。
“他的意思就是我一切无恙?”沈姜拿着手里的天价检查报告,她基本上把医院各种检查都做了,搞得整个人都憔悴,最后却没有任何病因。
“他说可以去更好的医院检查一次。”
“我记得这是圣安东尼奥最好的私立医院,它在德州都排名靠前。”沈姜说完冲进卫生间门干呕,她最讨厌的检查就是胃镜,简直比验血还难受。
劳莫在门口端着水杯等艺人出来,若不是世界医疗排行摆在那里,他估计以为遇上了庸医。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沈姜喝完一杯水问道。
“医生说留院观察。”
“他不是说没有检查出来异常?”
“但是也要留院观察,至少昨天贫血到需要输血的病患不可能第二天就能出院。”
沈姜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每天的住院费肯定会让姑姑看出来不对劲。”
“你不是说你请了维也纳钢琴家教你钢琴吗?”劳莫觉得这个借口找得很好,除了戳穿太容易。
沈姜想到自己赚差价的计划,“我有在练习。”
“是的,我可以作证。”米科尔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劳莫挑了挑眉头,“跟普通钢琴老师学习和跟著名钢琴家学习的效果可不一样。”
他起身去给探病的米科尔森泡茶,“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沈姜看到他落座之后开口道,“希望我那天没吓到你。”
“非常可惜,我当时已经吓得失去灵魂。”米科尔森跟女孩熟悉之后,偶尔会释放一些幽默的细胞,他把花束插入病房的花瓶。
“你觉不觉得现在的场景就像电影里的最后一幕,丹佛来看望南希。”沈姜歪了歪脑袋,“噢,还要抛开我身边格格不入的经纪人。”
米科尔森绷不住笑了出来,“有人说你天生有喜剧演员的天分吗?”
“没有,只有一堆把我当成熊孩子的大人。”沈姜耸了耸肩。
劳莫在外人面前一向给孩子留面子,他笑容滴水不漏,把泡好的茶端到床边的茶几上,“我们来的太匆忙,只带了一些东方的茶叶。”
“哪里,我一直对华夏的文化感兴趣。”米科尔森接过劳莫手里泡好的碧螺春,他掀开盖子撇去上面的茶叶。
沈姜撑着下巴,大眼睛充满了兴味。
“我哪里出现了错误吗?”米科尔森看着那双眼睛开始怀疑自己,他知道传统文化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规矩。
“没有,只是觉得你喝茶跟我小时候看的电视剧一模一样。”
劳莫在旁边眼里写了几个字:不要欺负人。
沈姜收回了恶作剧的心思,她知道每次使用这是眼神,都会让人自我怀疑。
“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她以为米科尔森会更坚定一些。
“无论是谁在你干净的目光下都觉得自己是错的。”米科尔森说道。
“那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并且陪我一起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吗?”
“当然,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
“我只是觉得我们站在一起应该很合适,我在《罐头》里面扮演一个女食人魔,你扮演的汉尼拔是男食人魔,想想看,在场羊羔会不会瑟瑟发抖。”
米科尔森没想到小孩反而策划一个更大的恶作剧,行吧,只要不波及他,其余的不在他考虑范围。
至于良心,噢,他会为受到惊吓的家伙祈祷。
“就这么说定了,你穿汉尼拔那种西装,我穿丽莲的红裙。”沈姜像一只小苍蝇一样搓了搓手,“电影节结束后的宴会不拿香槟,我们拿红色的葡萄酒。”
劳莫看着艺人越说越起劲,他觉得医院不让她出院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沈姜出院后,剧组举办了Party,《信任危机》里面没有未成年人,整场派对搞得都很疯狂,喝到最后清醒的人只剩下男女主演。
“啊,我们要给他们叫车吗?”沈姜环视一圈房间门,地板和沙发上倒满了人,诺兰醉醺醺地抱着一瓶酒跟自己的助理嘀嘀咕咕。
“他们的经纪人和生活助理会来处理的,我们只需要安顿工作人员就好了。”米科尔森扶着醉倒的场务,他的一只腿被造型师抱着哭嚎。
“你说,有没有可能包房上面是酒店,导演把Party定在这里就是为了方便。”沈姜指了指楼上,她经常在外面奔波住了不少酒店,眼前房间门的格局就是根据酒店来打造的。
她踮着脚迈过一个醉鬼,找到服务生留下来的座机,现在她又不能问诺兰,只好求助这里的员工。
过了一会儿,几个服务生走进来,为首的是包厢的管事,“诺兰先生已经订好了套房,他交代我们安置好剧组的人。”
沈姜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信息,她就把这些醉鬼交给他们,几个人进进出出,把倒在地上的人抬到上面的房间门。
最后房间门只剩下她和米科尔森,“我们继续喝吗?”
“你不是刚出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同事喝了不少白兰地。
“医生说我身体没病。”沈姜切着手下的肉排,她不喜欢单纯地喝酒,而是一边吃一边喝。
“这里提供的餐食一部分包含解酒功效,你要不要尝尝?”
两个人便开始一边吃一边聊。
回到洛杉矶之后,沈姜看到已经放暑假的爱德华,衣服都不换凑了过去。
爱德华脸上的笑容在她开口后消失不见。
“考试怎么样啊?”
劳莫站在不远处都能感受到窒息,他决定把艺人当成反面教材,以后他有孩子绝对不会成为这种家长。
尊龍立马把沈姜拉走,“你刚回来快去换衣服吧,换完衣服可以吃晚饭,”
沈姜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她一边起身一边不忘了朝着爱德华说道,“你的成绩单回来给我看看哦。”
徐鱼溪小声跟身边的好姐妹嘀咕,“小老板比我妈妈还像中国式家长。”
万一认同地点头,“我妈也是。”
劳莫轻咳一声打断她们,“好了好了,你们也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出了那么多汗肯定不舒服。”
他等到两个女孩子离开后上前安慰爱德华,“你的监护人只是想多关心你,她没有恶意。”
“嗯……”爱德华艰难地点头,他想回到一个开始对方爱答不理的高贵模样。
沈姜把自己全身浸泡在浴缸里,她向大脑显摆自己的教育成功,“你看爱德华现在三观逐渐走回正道,这离不开我呕心沥血的教导。”
大脑回想到主人把小孩按在书桌前学习的样子,情不自禁抖了抖,“对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功劳。”
沈姜对现状很满意,至少爱德华对她那点子旖旎的心思全没了,还能有机会申请常青藤名校,她简直就是一个成功的教育家!
小熊开心地把泡沫抛到空中,让它落在自己的头顶。
饭后沈姜看着成绩单,颇为满意地上去一阵揉,“挖藕,你的数学竟然及格了!”
“早就及格了。”爱德华怀疑监护人是否真的在关心他的学习,“你不会每次就为了好玩才问的吧?”
“不可能!”沈姜嘴比大脑反应还快,甚至想到了转移话题的方法,“你要不要去看□□熊?”
“就像一个蜂蜜罐,可好玩了。”
“真的不是你自己想去?”
“不可以吗?”
爱德华最后还是妥协了,从她把自己拉出深渊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会妥协无数次。
他看到女孩低头在手机上订票,忍不住问道,“怀特,我们永远都是家人,对吧?”
沈姜抬起头,看到那双绿眼睛透露着不安和忐忑,“嗯,只要你不犯法,”
她把订完的票展示给爱德华看,“我们下周一去,工作日人应该不会太多。”
“你忘了我们在放暑假吗?”
“好吧,至少比周末人少。”
到了入园那天,沈姜看了看园区的人,“我就说吧,人不会太多。”
游玩的过程中,爱德华发现沈姜带他做的都是陆地的游乐设备,好像之前去环球影城也一样。
“你怕水吗?”
沈姜十分诚实地回答,“我不会游泳,在游泳这一方面我没有任何天赋,哪怕是浴缸里都会呛水。”
她洗澡的时候不会把水放得太满,“虽然我挺喜欢玩水来着。”
沈姜在园区到处乱蹿,拿到一堆人物的签名,在闭园的时候心满意足地离开。
爱德华看到不远处的城堡放起了灿烂的烟火,“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再来玩吧。”
“Okay~”
距离威尼斯电影节还有两个月,工作室就开始到各大高定询问最新款礼服的租借事宜,还有用假人模特模拟妆容。
沈姜端着裴壮做的减脂沙拉,走到按照自己脸做的橡胶人头面前打量,“做得还挺像的,”
她记得这是用自己脸的倒模做出来的,比例一比一还原。
徐鱼溪心无旁骛,手里拿着化妆刷进入忘我的境界,仿佛在画画。
沈姜看了看正在给Van打电话的经纪人,好像就她最闲,只需要控制饮食保持身材。
于是她拿着游戏机跑上楼找爱德华打游戏。
一个月后,今年最新款的高定礼服到了,沈姜穿上去试了一下大小,负责保管高定礼服的人员视线都没有移开她。
工作人员帮她把礼服的拉链拉上,刚刚好,不需要任何改动。
“请问这件衣服多少钱?”沈姜想到卡尔拉格斐借出礼服那种爽快的样子,应该不会太贵吧。
“它的价值是六十万欧元,怀特小姐。”
“What?”沈姜看着镜子里这身简约的黑白配礼服,除了胸前代表品牌的白色山茶花,她完全看不出价格贵在哪里,尤其是没有一个宝石钻石。
她片酬不仅不如动物演员也就罢了,甚至还比不上一件衣服。
“这件礼服是拉格斐先生亲自设计的,他亲自盯着裁缝完成每一道程序。”工作人员解释道。
噢,看来是人贵。
沈姜淡定地转了几个圈圈,硬生生夸了一句,“垂感看起来不错。”
当价格到了一定的程度,会让人首先怀疑自己的问题。
劳莫看到艺人穿着格子睡衣靠在门口一脸怀疑人生,“怎么了?”
“呜呜呜呜,我感觉我自己活得不如一件衣服。”沈姜抱着经纪人干嚎,“刚才四个人抬着衣服走出去的,就像宫里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