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7栋101的谢大姐说他们家洗手台的管道漏水了。修理工都在休假,没人给她弄。于是我帮她去附近的五金店买了点水管和胶带,给她重新安装了一下洗手台的下水。”
钱同异看了一下之前的审讯词,张喆的确说过了这一点。他冲着龙自鸣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把重点还是圈在“留门”这个词语上。
半小时后何闯发来消息。
龙自鸣挑了挑眉,看着张喆,追问道:“刚才我的同事已经向李丽芳求证过了。她说你没有说过留门的事情。并提出当天她曾主动说过要帮你看孩子,可你以家里很多贵重货物为由拒绝了。”
“解释一下吧?”老钱语气严肃,但并没有特别威慑。
张喆先是狐疑,再是震惊,而后摇头。
“怎么可能,警察同志,我要是没有留门,怎么会在外面呆那么久。我不会放心两个孩子单独呆在家里的啊!哦对,李阿姨她这里……一直记得不太清楚。”张喆指了指太阳穴,“最近赵叔叔在ICU住院,她经常忙得颠三倒四的,还把媳妇送来的盒饭摔了,你可以去问问李阿姨记不得记得这回事。”
龙自鸣提醒他:“张喆,你说的我们会再去核实。但李丽芳即便在那件事上记忆有误差,也不能说明她对你这件事也有误差。”
张喆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悲伤带着无力,似乎他已经被怀疑的目光折磨得钝感十足,无法引发哪怕是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我再次强调,大宝是我的女儿,我爱她疼她,把她当小公主捧着。我们家不缺钱,更不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我不会去做丧尽天良的事。”
龙自鸣领着小秦驱车开往泾县了。他要再去找姜海环问一些问题。
何闯这一次没跟着龙自鸣行动,他想再去确认一下李丽芳的证词。结果跑去百秀湾小区的时候,李丽芳竟然去了医院,家里只有赵冬和那个小婴儿在。
何闯随便找赵冬聊了两句,得知李丽芳最近的确心情不太好,她的老伴赵力在住院,医生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必须肾移植。但媳妇姜海环配上了,却不愿意给公公捐献。这才导致了两口子吵架,引发了那天晚上黄新宇误会姜海环女儿是死者的乌龙。
何闯问了赵力的医院,一路追过去了。
李丽芳第三次看见他,还挺意外。何闯把张喆的证词说了,李丽芳的眼睛瞪得溜圆。“这小张,亏我还觉得他是个老实人。他怎么张嘴就来?!”
“他说您摔tຊ了儿媳妇送来的餐盒,有这事儿吗?”
“当然没有!”李丽芳气呼呼的,但为了不影响医院的病人,她还是收敛着脾气说:“我为啥要摔餐盒?哦,儿媳妇好心给我送饭,我还能把饭盒砸了?小同志,我不是那种人!”
何闯把张喆手机里拍摄的那张饭盒照片拿了出来。照片里,饭盒被摔得七零八落,一些食材撒了满地。照片上很清楚拍到了301的门牌号。
李丽芳张口结舌。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手机信息提示响了起来,李丽芳收到一条短信。
“您的检验报告结果已出,请去医院自助报告机打印检验单。”
她眼皮跳了跳,有些心神不宁地搓了搓手。
“小同志啊,我还要照顾我们家老赵。我真的没有时间再跟你多说。”她对这个照片的结果有些意外,开始了一些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我老糊涂了?
何闯见李丽芳有些动摇和不耐烦,他好脾气地笑笑:“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你问吧。”李丽芳摸出医保卡,准备站起来往一楼去。
何闯没有直接问,看见李丽芳的举动,反而热心肠地说:“您要去取药吗?我帮你去吧!”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事。”李丽芳言辞闪烁。
何闯敏锐的直觉觉得李丽芳有事瞒着,不想让他知道,这让他更好奇了。不过他还是依言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您坚持,是张喆拒绝你帮他看孩子对吧?”
李丽芳忙乱中没有立刻回答。在等电梯的间隙,何闯还站在她身边,她看了何闯一眼,“阿姨年纪大了,可能真的记忆力不太行。你让我好好想想。”
何闯点点头:“好,我的名片您收着,要是想起来麻烦跟我联系。”他把名片递过去,径直离开。
电梯很慢,李丽芳接过了名片,看都没有看到就丢进了电梯门口的垃圾桶里。
何闯在一旁的楼梯通道看见了,并没有气馁,看见李丽芳进了电梯后,他也迅速下楼。
医院一楼大厅。
在自助式的报告机前,李丽芳按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操作。何闯看见她找了医院的工作人员帮忙,这才把检验报告打了出来。
李丽芳捏着报告,手指颤抖,脸色几乎直接灰败,就连站也站不稳。
那工作人员看着她,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何闯看见工作人员把李丽芳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还给她倒了杯饮水机里的水。李丽芳的手哆嗦着,连水杯都没接住,只是不住地喘气和哭泣。情绪波动之大,肉眼可见。
等到半小时以后,李丽芳这才缓过来。何闯以为她要离开医院,没想到她居然挣扎着去电梯,按下上行键。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何闯这才上前去询问那个工作人员,刚才给李丽芳打印检查报告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报告?
对方说:“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啊?”何闯一开始还以为是赵老爷子可能再不做手术就情况危机的报告,没想到竟然是一份不相干的东西。
可是等他醒悟过来,又觉得这家人的秘密顿时被他窥见到了。
他记得,这户人家吵架的关键,就是公公和媳妇的肾脏配型成功了。
“那您看到了结果吗?”他没忘记亮出证件继续追问。
“嗯。亲缘关系99.99%。”工作人员说。
何闯表情复杂。
去往泾县的路挺远的,这一次开车的是小秦。
小秦还挺兴奋,他很少和龙队一起出外勤,一路上还叽叽喳喳。
“龙队,我老家也在泾县附近,就隔着一条泾水河!小时候我还去那边钓虾钓鱼。”
“嗯。那边风俗咋样?”
“人都挺纯朴的,就是有点迷信。”小秦开着开着,叫了起来:“就是这条河!”
龙自鸣往外看过去,河面挺宽的,水流在春天的时候不算湍急,但他知道这条河尽头是通海的。
“每年暑假的时候我回家跟我的堂兄弟们一起玩,但七月半的那几天大人们就不让我们去河边。说有水鬼,每年要带走一个孩子。”
“暑假在水边玩的学生党挺多的,要是稍事不注意,这种河的确挺容易出事。怎么会和水鬼扯上关系呢?”
“怪就怪在这里呀!”小秦卖着关子,“带走孩子的事情多了去了,但你听说过还有人把孩子送回来吗?”
龙自鸣被小秦故作悬疑的语气也提起了兴趣,随口搭腔:“送回来?”
“是啊!”小秦自问自答,被这个传说感染地有点神神叨叨的。“我听说30多年前,有个泾县的小女孩在这条河里被淹死了。第二年,又有一个女婴出现在河里。说是不知道从哪里漂过来的。”
龙自鸣来兴趣了。“还有这种事?”
“对。而且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正好在河边给女儿一周年祭日烧纸。结果发现河边漂来了个包袱,她就捞起来一看,是个漂亮的女娃娃!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离谱?”
“丢了一个,又还了一个……”
“可不是,所以我听说那个女孩后来被取名叫‘海还’。”
龙自鸣脑子里想起了姜海环的自我介绍。
“我叫姜海环。”
不会这么巧吧,他想。
今天是个大晴天。姜家的两母女一大早就起来了。
家里有小孩子,如果在院子里四处走,万一踩在菜地里很容易出事。姜媛媛准备做一个竹篱笆,把菜地围起来,还能防一防回家不肯落窝的鸡崽儿去啃菜叶子。
她和黄新宇上山砍了几根竹子,正在用砍柴刀劈竹篾。一根篱笆差不多1.2米高,每一节都要先用锯子锯断,再劈成8厘米左右的宽度。
姜海环则一大早在水井旁边洗被套。小时候家里没有洗衣机,她每次都用一个大木盆,里面浇满热水,擓上两勺洗衣粉搅出泡沫,再把被套床单丢进去浸泡半小时。
每次姜媛媛都会让她穿上鞋底刷干净的胶鞋,踩在木盆里,以此清洁床单。
姜海环乐此不疲,这个画面长大了时常想起来,都会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趁今天天气好,她提议把许久不用的床单被套清洗一下。看今天这太阳洗完没准能干,晚上再热炕上烘一下,就能舒舒服服钻进去了。
姜媛媛居然也找出了她小时候穿的那双胶鞋,给赵翎套上。姜海环极为耐心地教赵翎在木盆里踩水,小家伙虽然是自闭症儿童,但只要对她温柔的人,她还是能偶尔应和。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穿着胶鞋在木盆里踩来踩去,还能踩出一些泡泡。姜海环干脆做了个自制的吹泡泡器给赵翎玩,母女俩又玩又闹开心地不行,最后床单被套还是丢进洗衣机去洗的。
赵翎玩出了一身汗,姜海环给她洗了澡,哄着她回床上去睡了个回笼觉,这才拿出脱好水的床单在院子里晾晒。
一根结实的麻绳,晒好花团锦簇的被单。
一个声音从被单那头传了过来。
“姜海环住这儿吗?”
有点耳熟。
姜海环掀开被单,和来人碰了个头。他们分别痛呼一声,退后一步。
姜海环看向来人,认了出来。
“是你啊。”姜海环捂住头,但却用很轻松的语气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但想到对方的职业,又稍稍收敛了一下神情,问:“你们大老远跑过来找我?”
来人正是龙自鸣。
他的小跟班小秦正站在一边捂嘴笑了笑。
第一次出外勤,还没见过龙队出糗的模样。
“对。”龙自鸣素来不喜欢多说废话,扭头瞪了一眼小秦,示意他准备记录。
小秦摸出了手机点开录音。
“还是那天张喆的事情,想再来跟你确认点事情。”龙自鸣说:“方便我们进去说嘛?”
院子里的姜媛媛正在劈竹片,举起斧头垮擦一下,竹片应声落在脚下。
整个小院里都是姜媛媛劈的竹篾,几乎都没有地方下脚了。
姜海环抱歉地笑笑:“不太方便。要不我们就在外面说吧。”
姜媛媛看着女儿又跟着那个警察离开,她有些不痛快,嘱咐了一句。
“快11点了,记得回来吃饭啊!”
“知道了。”姜海环走了出去。
龙自鸣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他看着姜海环没穿外套就走过来,想着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就提议。
“车上说吧。”
二月的天气还是挺冷的。刚立春没几天,树上叶子还是光秃秃的,没长出来一丝新绿。
小院儿的外面是一片村里的水泥路。还是十几年前村干部拉来投资修的,如今有些年头了,水泥路面也变得有些坑坑洼洼,但村里没钱,也没人修缮,要是开车这破路可够呛了,就连骑小电驴的都得仔仔细细绕过那些路坑。
三人上了车。
小秦还是坐驾驶位,龙自鸣和姜海环在后面落座。
小秦又把刚才那一段废话删了,重新开了个录音,把手机tຊ举到两人跟前。
姜海环看了小秦一眼,认出他好像不是那天晚上的何闯。
姜海环小心翼翼地开口:“警察同志,你们特意跑来问我,是不是这案件很棘手?我听邻居说……”
“现在我们还在调查。一切还是等我们警方的通知吧。”龙自鸣很官方地说。
“好吧。”姜海环这几天还没来得及细看手机,只记得谢大姐说张喆被警方带走了,就一直没回去。难道警方怀疑是张喆害了大宝?这怎么可能!
姜海环打心眼里不相信。
龙自鸣开口问:“张喆的女儿张子欣出事那一天,你是不是给3栋301室的李丽芳送过一份饭?”
姜海环点点头:“对。那天上午我和我婆婆从医院回来,我邀请她去我那边吃饭,但她脸色一直不太好,拒绝了我。那几天,我妈刚好在我那住,我就让她帮忙多做了些,我打包送去给了我婆婆。”
龙自鸣的手机收到了何闯发过来的消息。他的眼神在看见那条消息之后异常复杂,机械地听完姜海环的话,他只是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我婆婆那天心情不太好。我敲了门她不开。我就把饭盒放在了门口。但我叮嘱了302的奶霸一句——哦奶霸就是张喆。我跟他说,如果我婆婆开门吃了饭,就告诉我一声。毕竟我公公还住院呢,我担心我婆婆不吃饭也会撑不住的。”
龙自鸣点点头,有些回过神来,“张喆后来给你发过一张饭盒被砸烂的图片。”
“对。大概是下午1点多的时候。”姜海环摸了摸手机,翻到那天她和张喆的聊天记录给龙自鸣。
“但奇怪的是,他发给我之后,又撤回了那条消息。”
“他为什么要撤回消息?”小秦想不通,插嘴道。
姜海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怕我拿照片去找我婆婆吵架,激化我们之间的矛盾吧。他那个人的个性就是这样的,老好人,不愿意得罪人。对谁都挺和善。”
“也就是说,砸饭盒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张喆跟你说的。你并没有亲眼看见。”
“对。”姜海环说:“不过,那天我婆婆的确在生气,所以我觉得像是她会做的事情。但我提出来的时候,我婆婆还矢口否认。”
龙自鸣心中一动:“她怎么说的?”
“她就说她没有。还能说什么。我觉得她气糊涂了。”刚才明明还心情不错,可一提到婆婆,姜海环就一肚子气。
李丽芳又一次去医院了。这一次是赵力送她。
赵力借了车队同事的车,担心赵砚在家里没人照看,他还把赵翎小时候的婴儿车找了出来,打算带着儿子一起去医院。他想让老头也看看孙子,藉此能继续撑下去。
李丽芳抱着怀里的赵砚,又想到得了自闭症的孙女,再联想起昨天的化验单的事情,一腔心事绕在肚子里,看着开车的赵力欲言又止。
赵力从后视镜里看见母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问:“妈,实在不行,我去求姜海环!给她下跪都行。”
“别说傻话,让我再想想。”李丽芳说。
自己的儿子去给那个女人的女儿下跪,还是为救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李丽芳满心不情愿。但她一个退休金只有三千不到的人,真的很在乎赵力那每个月五千多的退休金。
泾城在北方算是个中型城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均最低保障也有两千左右,消费并不算特别高。原本他们老俩口的晚年生活应该挺富足的,可当时赵冬要结婚,他们把手头存款和公积金都贡献给了儿子买房买车了。现在也就指望着那点退休金过活了。
但赵冬这个孩子,从小大手大脚花惯了,又烟不停手。
他跑车的时候为了防止犯困,抽烟提神;下了班还喜欢跟着车队的兄弟去松快松快,按摩助兴。
好在他为了安全,很少喝酒。但这生活费这一块,他自己花都不够,还需要李丽芳和赵力从每个月的退休金里省出一些来接济他,帮他养孩子。
如果赵力就此撒手人寰,赵冬一切都得靠自己,她也需要活得抠抠搜搜。
李丽芳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也生一场病,这个家该怎么办?
她的儿子,会顾及母子之情,砸锅卖铁救她吗?
知子莫若母,李丽芳都不用一分钟,已经得到了答案。
如果赵力有钱,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他穷到自己都山穷水尽,放弃她这个老妈子,是这个儿子绝对会做的事情。
她从小教育这个儿子要强,却唯独忘了教他感恩。
李丽芳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老头子这个病,即便姜海环愿意捐一颗肾脏出来,手续费也至少要二十万。二十万,她去哪里找二十万来救这个背叛过自己的死老头子!
难不成,把房子卖了?她和老赵去赵冬家挤着住?
赵冬见母亲一脸为难,坦言说:“钱的事情您别操心,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答应帮我。”
“什么朋友,这么慷慨。”李丽芳随口一问。
赵冬居然有点支支吾吾起来,“您就别问了。总之,先把爸的病治好。”
李丽芳狐疑地看看赵冬:“你在外面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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