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刘二没准是遇上熊了?只有熊才有这么大力气,一巴掌扇掉人半拉脑袋。虽说刘二是个打猎好手,但夜路走多了难免碰到鬼,这次说不定合该他倒霉呢?土匪头子倒是半点没考虑过何月明撒谎的可能,一来这姑娘看着实在柔弱,瞧那小脸吓白了,就她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杀得了刘二?二来,刘二仗着身手好,向来不服自己,暗戳戳有造反的倾向,土匪头子早就看不惯了。死了好,死了他还少一个心腹大患。
至于刚才胖子提醒的小姑娘力气极大这件事,土匪头子更没往耳朵里去。明摆着就是这两个男人抓不住一个小姑娘,觉得丢脸故意撒谎呗。他看着何月明清丽的模样,犯了跟刘二一样的毛病,心里痒得很,大笑着说,“既然这样,那你也不用走了,留在寨子里给我做压寨夫人吧。”
周围的土匪一起爆发出粗野的笑声,再看何月明满脸懵懂,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的样子。
其实不是何月明没反应过来,而是打从刚才起,她就感觉手臂上的纹身处有些痒痒,山神在旁边数数,“一个,两个,三个……”
语气亢奋的样子。
何月明用意念跟他沟通,“你数什么呢?”
山神兴奋道,“问他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何月明一愣,转述了山神的话。土匪头子闻言越发笑得淫邪,“怎么,小娘子还担心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
旁边的土匪们眼睛也亮了,就跟野兽一般贪婪。这段时间大雪封山,难以出去,本就少了些乐子,难得出现个天仙似的女人,老大若是愿意分一杯羹,想想都觉得激动。
何月明心中警铃大作,正想着擒贼先擒王,先抓住山匪头子要挟其他人时,这时山神的声音突然响起。
“太棒了,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这声音跟先前温和的语气截然不同,带着一股难以描述的邪佞,瞬间成功地让何月明从尾椎骨向上炸起一连串的寒意。
这声音不止她一个人听到,山匪们也听到了,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谁在说话?”
“你还有同伙?!”
山匪头子惊疑地瞪着她,就在这时,何月明手臂一痛,紧接着一根细长的藤丝猛然从衣袖中激射而出!精准地扎进了土匪头子的心窝处,动作之快几乎就在眨眼间。土匪头子整个人快速干瘪下去,惊恐大叫,“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向来一身蛮力,此时双手紧紧握住那藤丝,却根本拔不出来,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干尸。旁边的土匪见状惊惧万分,赶紧举起枪就要杀了何月明这个怪物,然后也就在此时,藤丝突然分叉,衍生出无数根类似的细细的藤丝,在空中疯狂飞舞,卷走了土匪们手中的枪,藤丝或扎进他们的脖子,或扎进他们的手上,浅绿近透明的吸管变成深红色,朝着何月明手臂上的纹身不断汇聚涌进。
土匪们浑然没了刚才的粗野,鬼哭狼嚎着四下奔逃,然而藤丝如长了眼睛般如影随形,总能精准地追上去扎进他们身上。有的人眼看同伴们迅速变成干尸,吓得发疯,不惜挥刀砍断自己的手脚,鲜血四溅,然而始终逃不脱。整个土匪寨子瞬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人间炼狱,哀鸿遍野。最后一个土匪断气时,眼睛惊骇地盯着何月明,像是看见什么妖魔般。
何月明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动作。整个左手感觉到暴涨欲裂开的疼痛,她直勾勾地看着空中无数条深红的藤丝,这些藤丝渐渐合为一体,变成极为粗壮的一根藤蔓,顶端两侧各有只细长的眼睛,开口处分为四瓣,像是某种口器,一张一合,发出满足的喟叹。
“啊~~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何月明现在已经可以十分肯定寄生在自己手臂上的这个怪物绝不是什么山神,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冷静地分析道,“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的。”
难怪要指使她上山,故意指错道路,因为“他”知道这里人多,可以大开杀戒。
“他”漫不经心地笑道,“你真的很聪明。”
藤蔓从空中弯下来,口器正对着她,像是俯视的模样,何月明tຊ心中紧张,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尸首,试图找到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
“他”看透了何月明的心思,讥笑一声,“别白费劲了,你的身体马上就是我的了。”
何月明心中一沉,警惕地瞪着藤蔓,藤蔓啧啧了两声,“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寄生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腐烂了,要不是我颇费心力地保养改造,这具身体现在早已化成了骨头渣。”
“不过你的意识居然还没消亡,这可真奇怪。但没关系,这次我会彻底解决的。”
说着,口器猛然张大,一口将何月明整个脑袋吞了下去!
何月明先是感到眼前一黑,继而鼻尖涌来浓重的血腥味,巨大的恐怖像潮水一样席卷了她。
要被吃掉了吗?
何月明心想。原来这所谓的“山神”一直在等待机会。先前自己所置身的山崖下,人烟稀少,他想必是饿了很久,如今终于逮到机会,借着自己的身体移动到人多的地方大吃一顿,总算恢复了元气。
头颅陡然传来一阵剧痛,血管突突地剧烈跳动。何月明几乎可以想象到那细细的吸管已经插入了大脑中,贪婪地吸食着自己的脑髓。但奇怪的是,身体上并没有任何痛楚,脖子没有被咬断,也没有缺手少脚,结合刚才“山神”说的话,他费尽心思修补自己,为的就是彻底霸占这具身体吗?为什么?他自己没有身体吗?还是说他的身体已经被毁了?
痛楚越发强烈,何月明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可是,她好不甘心啊!
为什么一开始就不让她死得彻底一些?偏偏要让她从地狱里爬出来看到这阳光后,偏偏要让她抱有希望后,却又再度被拖回无知无觉的黑暗中?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还有那么多人没见,她还没有报仇,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意识越来越混沌,何月明迷迷糊糊中听到似乎有男声在脑海里古怪地咦了一声。
“山神”近万年来难得饱餐一顿,终于恢复了精神,本打算一鼓作气,吞噬掉何月明的意识——用古代人的话说,就是魂魄。不过科学上不这么叫。据说人死亡后大脑还在活动,有科学家做过实验,人死亡后,刨除杂七杂八的因素,减少的重量有 21 克,这 21 克就是意识的重量,当意识消失时,这个人才算彻底死亡。
三年来,“山神”一直忙着修补何月明的身体,并维持不至于腐烂。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何月明的大脑皮质似乎就有轻微的活动迹象,但是被自己忽略了。人死之后,意识自然而然会随之慢慢消失,像何月明这种情况不常见,但也有先例。有一种人在暴死后不甘心,残留的意识形成某种诡异的磁场,磁场如果强大到一定地步,甚至能够移动,影响到磁场范围内的人。这种情况,古人称之为煞。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山神”没有寄生何月明身上,何月明就会成为一具传说中的恶煞。偏偏阴差阳错,她的身体不仅活下来了,意识也变得远比常人强大,难以吞噬。
“山神”心情不好地骂了一句,自己辛苦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裳的。他之前撒了谎,其实他并非是被何月明的鲜血唤醒的。诚然,一开始被封印后昏睡了些年头,但醒来后,他就开始积极地寻找脱身之计,附身过飞鸟,寄生过走兽,也不乏路过的旅人,可偏偏没有一具能承受他的意识,不出十秒必然会爆体而亡。难得现在碰上一具合适的,虽然是个女的他也认了,偏偏这女人不识好歹,不肯乖乖交出身体的控制权?
要知道,万年前,这些蝼蚁般的人类可都是自己脚下匍匐的奴仆!
“山神”很不高兴,加大了吞噬力度。从外观上看画面是静止的,一株巨大类似藤蔓的玩意儿紧紧夹住了何月明的脑袋,双方都一动不动。然而此时,在何月明的大脑中,却在展开一场无比激烈的生死争夺战。倘若何月明能够内视的话,就会看到她大脑中上百亿个神经元正在激烈地放电,而一个明亮的光点在这片闪电的风暴中不断地旋转,吞噬吸收。
闪电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弱。
何月明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滑落黑暗的深渊,好累,好想休息,好想就此一睡不起。可是另一方面,强烈的仇恨让她不甘就此放弃——那就这样吧,即便死也要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
“山神”以为就快大功告成,正洋洋自得时,陡然间那些微弱的闪电猛然大亮,汇聚成一片,将光球吞入其中,不断地旋转撕扯。“山神”陡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传来尖锐的疼痛,感觉到不妙——那些神经元之间的电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多,宛如巨浪滔天的海洋,继续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她会把自己脑子炸了的!
身体坏了还能补补,脑子炸了他可没办法,这架势,明显是奔着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山神”来不及多想,立刻紧急喊停。大呼小叫了好几声,对方都没反应,他不得不立刻撤出何月明的脑海。
口器呱的一声吐出何月明的脑袋,秀丽的头颅上沾着先前被吃之人的血液,看上去触目惊心,颇为吓人。何月明身子软软向后倒去,“山神”分出根藤蔓接住了她。这一幕看上去不知道有多吊诡。
大约过了十分钟,何月明的潜意识感知到了危险退去,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刚一睁开就立刻警惕地锁定了“山神”,导致“山神”莫名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野兽盯住的猎物。
嗯,还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兽。
“山神”恨恨地心想。
刚才意识纠缠时,双方或多或少都了解到对方的记忆。鉴于能力上的压制,“山神”是把何月明的过去摸了个门儿清,何月明却只能大概知道“山神”目前只能寄生在自己身上,否则无法脱困。
这一点就足够,足以成为她自保的底牌。
何月明沉吟片刻,缓住心神,然后说,“我可以把身体让给你,前提是你助我复仇。”
这具身体她守得了一时,却不敢保证一直都能守住,倒不如利用来提条件。“山神”看上去十分强大,也许能够用来对付那个神秘莫测的艳丽女人呢?
“山神”冷哼一声,“你跟我提条件?”
何月明冷酷地说,“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把脑子炸了!”
她的亢奋还没褪去,后脑勺上的血管还在突突暴跳,“山神”被拿捏住软肋,气得暴跳如雷——妈的,不就一具身体吗?换作以前他根本不稀罕,但眼下,眼下他妈的没这具身体还真不行。
算了,大局为重。
“山神”忍辱负重,十分勉强地说,“我答应你。”
何月明嗯了一声,心里松口气,又问,“怎么称呼?”
“山神”沉默了一会儿,说,“此处是丛家山,你便唤我丛大人好了。”
何月明从善如流,叫了一声,“丛大。”
“山神”:……
听着怎么跟唤家里仆人似的,他郁闷极了,没好气道,“算了,你就叫我丛山深吧。”
反正这名字他以前也用过。
没了先前温和的伪装,这声线更像是年轻男子,听上去恶声恶气,尽是不满。何月明勉强扳回一局,自然不会介意,微微一笑。目光落回满地的尸体上,这些山匪死有余辜,她一点也不同情,只不过……
何月明皱起眉头,看向丛山深,丛山深此时已经收起巨大的藤蔓状身体,嗖的一声收回她手臂上,一副与世无争的安静纹身状。
“你会一直吃人吗?”
丛山深理直气壮地说,“当然啊,你们人类本来就是食材。怎么,许你们吃鸡吃鸭,就不许我们吃人?”
何月明没说话,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之前在国外留学时,学过达尔文的进化论,自然界本来就是优胜劣汰,强者生存,谁规定人类就一定是最顶级的捕食者?只是看来达尔文总结得并不全面,至少没来中国看过,也不知道这藤蔓似的玩意儿到底属于哪种生物?
他要吃人这点本就麻烦,自己还要去复仇,要是半路露出行迹来,还没到家就被别人当做妖魔先灭了怎么办?
何月明试着跟丛山深讲道理,丛山深爱理不理,打了个呵欠,“饱发睏,饿发呆,我要睡了你自便。”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出声。
何月明无可奈何,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这才感觉到浑身手脚发软,身体还在不断地发抖,也不知刚才是怎么撑过来的。
好在总算撑过来了。
休息了一会儿后,何月明感觉心情平复了不少,便起身去厨房找了点食物,填补刚才大量消耗的精神和体力,边吃边考虑接下tຊ来该怎么做。好在这个土匪窝粮食充足,也屯了不少钱财。何月明毫不客气将满满当当的银票打包拿上,小黄鱼也全部薅空,权当做路上的盘缠,然后翻找了些勉强能穿的衣服套在身上,再背了一把枪。
镜中的自己跟个女土匪似的,何月明忍不住笑了笑,立刻想到什么,收敛起笑容。她的样子对安和古城的城民来说并不陌生,这样回去无异于昭告所有人自己回来了,敌暗我明实在是不智之举。
想了想,她找了把刀子,利落地将乌黑的长发割断,短短的只留一茬,跟个男人似的,只是过于秀气,一眼便能看穿。又试探着问丛山深,“你能改变我的样子吗?”
丛山深冷嗤道,“我要是完全占了你身体,别说变化样子,变男变女都随心所欲。现在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难免有些不得劲。”
何月明恍然大悟道,“看来你也不怎么厉害。”
她手臂上的纹身瞬间动了动,丛山深一副不服气的语气抱怨道,“谁说的,我只是说不得劲而已,外貌还是能变的。”
下一秒,何月明就感觉到纹身处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从那处起了细小的风,飞快席卷过她的全身。紧接着,镜中的何月明有了些许的不同:大体的脸面轮廓保留了六七成,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板也壮实了一些。总之,走在路上是绝对不会被旁人看出女扮男装的那种。
何月明颇为新奇地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新模样,便背起行囊向山下走去。
事实证明,丛山深的记忆确实有几分不靠谱,何月明本想顺着掉下来的原路返回,谁知在他的指路下,愣在深山密林里迷了路。丛山深还振振有词表示毕竟躺平太多年,记忆出了岔子也是正常的。好在何月明如今早已脱胎换骨,并非当初那个啥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能打猎能烧火,喂饱自己不成问题——除了丛云深吐槽她的烤肉手艺太糟糕而已。
在山中兜兜转转了小半个月,猎枪的子弹都打完了,才总算找到出山的小路。
小路是条坑坑洼洼的泥巴路,走了许久都不见村庄。何月明饥一顿饱一顿,尽量将口粮省着给丛山深。饶是如此,丛山深仍是不满,念念叨叨。何月明毫不怀疑,要不是需要自己这个寄主,他会毫不犹豫将自己囫囵吞下去。
走了几天小路后,地面开始变平变宽,好走不少。道路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何月明和丛山深都是都是一喜。何月明想到什么,赶紧警告丛山深,就算来的是坏人,也先不要吃了对方,至少有个人可以问问路。等找到饭店,再大快朵颐个够。
丛云深倨傲地没表态。
来的是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模样寻常,穿着粗布衣服。在何月明的示意下停住马车,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何月明现在外表是个好看的年轻小伙子,皮肤白白嫩嫩,跟她那身匪气的装扮颇为不搭。
她上前抱了个拳,客客气气地问路。从车夫口中,何月明得知这里原来离安和古城很有一段距离,即便是赶车,没有十天半个月也走不拢。她现在所在的此处,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
何月明略一沉吟,诚恳地表示自己是去投亲途中被土匪掳上山的,最近终于找机会逃了出来。如果马车能够将他送到安和古城,到时必有重谢。中年男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朝车厢里说了几句听不懂的方言。
何月明耐心地等待着,片刻后,中年男子转过头叫她上车。何月明赶紧谢过,然后钻进车厢里。
车厢里面的空间不大,总共坐了四个人,两男两女。跟马车夫回话的男人大约四十来岁,穿着布衫,高高壮壮,看上去是这群人的领头;另一个男人年轻些,二十来岁模样,偏瘦;两个女孩子轮廓相似,应该是一对姐妹,模样秀丽,小的那个一直偷偷拿眼睛打量何月明。所有人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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