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认真说:“孟姑娘,这几日你可还好?”他突兀的问起了这事,孟禾鸢不好不理,扯了扯嘴角撂了一句还行。
他看着这张秾丽漂亮的面孔,如云间的月亮一般姣好清艳,低低的害羞说:“你可还想过嫁人?”,他没有看孟禾鸢,低头喝酒以作掩饰。
孟禾鸢回味出不对劲了,他们二人还没熟悉到可以问这个话的时候罢,便警惕问:“这似乎不关姜世子的事。”
姜淮摇头,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表明真心:“我不嫌弃你,若、若你愿意,我便……便能娶你。”他嗓音带着哑意,越来越低,孟禾鸢觉得他大约是吃醉了酒,荒唐的很,青天白日的说浑话。
“嫌弃?世子想多了,我并没有再嫁人的意愿,也无惧流言。”她冷冷道,她轮得到他嫌弃?把她当做什么了。
“怎么能不嫁人呢?姑娘家不嫁人会被人笑话的。”姜淮皱眉否认了她的想法。
颜韶筠觉得二人碍眼的很,污浊了这块儿地方,他淡淡移开眼,不再关注,侧目和同僚商议卷宗,结果是隔一会儿便走个神,同僚重复好几次才能听进去,说的同僚口干舌燥。
后脚就派了个小厮站在他们身旁偷听,半响,小厮回来传话了,颜韶筠听了全部后起身离开了,同僚懵然:“庭之,你去何处?”
“看见一只癞蛤蟆,捉了扔出去。”他撂下一句便离开了。同僚摸不着头脑:“宫里头还有癞蛤蟆?”
姜淮还在喋喋不休着,吵得孟禾鸢心烦。
“姜公子瞧着热的慌。”清冽有磁性的嗓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颜韶筠举着酒盏踱步过来,众人的视线均有意无意盯着他。
姜淮看着颜韶筠过来了,有些不满,声音压低“颜大人过来做甚。”
第41章
姜淮本来长的偏黑,和孟禾鸢说着话,紧张的脑门出了不少的汗,也不知怎么的非穿了个白衫,颜韶筠说了话后便抬起胳膊擦了擦,衣料上乘的袖子登时浸了一块儿的水渍,同风雅清隽的颜韶筠相比,多了些狼狈粗糙之感。
他这般质问颜韶筠,可算是踢到铁板了,颜韶筠打量了他一下:“脚在我腿上,我想去何处你倒是管的宽。”,他语气格外差,差到叫孟禾鸢都怀疑他不对劲。
他素来谦和温润,八面玲珑,这么待人甚是罕见,但这同孟禾鸢没什么关系,言氏和穆凤兰坐在了前面的妇人席面,孟禾鸢为了图个清净便躲到了后头,谁料还是没个安生。
姜淮也被颜韶筠的突然发难弄得一怔,遂脸色涨红,有些不悦:“颜公子,以目前来说,还是避嫌为上。”他说的格外直白,“私相授受终究不是正道,本朝风气虽不似前朝那般苛刻,但也有违世俗伦理,孟姑娘是个女子,总该要为她考虑些罢。”
颜韶筠气堵的要命,看着这缺根筋的愣头青,下颌一瞬绷紧,“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管我。”
他脸色黑沉,复而转头去看孟禾鸢,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她的脊背,上移,白腻的颈子纤细、叫人无端想起荔枝的果肉,“孟姑娘无缝衔接的速度倒是快,叫颜某叹为观止。”
孟禾鸢从这话语里听出一丝阴阳怪气的味道,再不愿惹事的性子此时也被逼的火气上来了三分,“倒是轮的到颜公子来管我了。”
她眉眼三分嗔怒,飞扬肆意,水灵灵的圆眸一瞪,嘴角牵起,娇软的声音清亮悦耳,许是吃了些酒,两颊还有些醉人的酡红。
颜韶筠看的口干舌燥,她带给他的习惯是难以戒除的,孟禾鸢本就招人,现下就轻飘飘的看一眼,颜韶筠那些满腹怨气、膈应人的性子就偃息旗鼓了。
这么想来竟有些委屈,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做的不对,换来她这般的冷言冷语,还是说仗着父兄回来了,觉着有人撑腰了。
姜淮被误会,不仅不觉得不好意思,反有些隐隐的窃喜,他刚要继续“挑拨离间”加一把火却被赶来的承阳侯夫人拉走了。
“臭小子,再三叮嘱你莫要乱跑,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太平殿上朝臣天子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现下已经临近宴席结束,人也都随意松快了些,皇后和天子已经离席,自然大家也闲步敬酒。
承阳侯夫人看了眼孟禾鸢,侧目冷声:“你离孟氏远些,狐媚子做派。”
姜淮不高兴了,认真同她解释:“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孟姑娘心善,上次还在闻竹园帮蕊儿解围,挫了珑安县主的锐气。”
承阳侯夫人没安好气:“住嘴,不安于室伤风败俗罢了,要不是因为她,你妹妹何至于进宫。”
承阳侯夫人娘家是受太后所差遣,她自然也是偏向太后的,官家和太后还没撕破脸时她有心把女儿送进宫,可承阳侯却不同意,看上了光风霁月的颜府嫡长孙,人品甚佳,谁知道出了这等丑事,又逢官家太后撕破脸,承阳侯转头就把女儿送进宫,表明忠诚。
气得她大闹了一通,但仍旧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姜淮忙着同承阳侯夫人讲道理,颜韶筠瞧着没人了,打算屈尊降贵、拉着张脸跟孟禾鸢开口说话,结果人情往来寒暄了一圈儿的孟逸寒夫妇回来了,孟禾鸢绕过了他,寻亲去了。
颜韶筠话只得憋了回去,冷着脸看着她的背影,孟景洲防备看着他,颜韶筠面无表情的同他对视,褪去了谦和的外皮,颇有些有恃无恐。
孟禾鸢一行人出宫去,宣德门前挺着一辆四驾的马车,孙氏和岑氏扶着郡主踩了杌子上车去,岑氏视线掠了开,瞧见了孟禾鸢,眼眸一亮,脱口而出:“阿鸢。”
孟禾鸢伴在言氏身旁,弯眸颔首,郡主自然也被吸引的侧目,两家人见了面不好不打招呼,几人冲郡主福身,郡主和颜悦色,面目丝毫不见任何的不满,倒是颜阁老瞧见孟逸寒冷哼了一声,二人多年死对头,梁子早就结了不少。
“永定侯功名美满归来,实是万幸,待改日府上有雅集诗会倒是可以一聚。”郡主笑得开怀邀请,你来我往几句,待几人坐上马车穆凤兰率先不解问:“这老郡主慈眉善目的,她的孙儿……对我们竟还笑得出来。”穆凤兰有些咋舌,看着跟笑面虎似的。
言氏这么多年混了来也算是个人精儿了,淡笑:“那是她知道这样的事多半是她那好孙儿没理,所以自然也在我们面前还算面子上过得去,女子大多不易,出了这样的事,得益的大多是男子,郡主凤雏麟子,不是那眼瞎心黑的,日后离得远些就好。”
孟禾鸢嗯了一声,左右以后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春日里,淡烟疏雨,一派烟雨空蒙之景,这样的日子适合了结不顺心的事,颜韶桉在大理寺廊沿下候着,前日他便收到了大理寺传堂,今日开堂审候,他的心情随着这雨天沉甸甸的。
沈氏哭天抹泪的,大骂孟氏赶尽杀绝,他们桉儿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苦,魏老太太被吵得头疼,一病不起,颜二老爷几欲上门求情均被孟景洲用扫帚打了出来。
颜韶桉走得时候沈氏也叫嚷着陪同而去,说绝不能如他们的意。
他胡茬布满了下颌,昔日的俊颜也变得憔悴,雨帘内驶入一辆马车,典雅华美,车夫打开了车门,率先下车的是孟景洲夫妇,随后是一道婀娜窈窕的半见色身影,被王妈妈扶了下来,她并没有被连日的流言所影响,反倒是愈发光彩夺目,宛如画中江南山水的闺秀。
颜韶桉喃喃:“阿鸢。”
他这些日子恍恍惚惚,每日辗转反侧,那日孟景洲砸他的一拳已经变成了一大片淤青,还未消散,瞧着有些可怖。
隔着雨幕,孟禾鸢平静的移开了目光,王妈妈撑着竹伞把人送进了大理寺。
沈氏瞧见了又要上来指着骂,被守门的官吏寒凉的眼神一瞪,讪讪闭了嘴。
两家人无话的进了寺内,在无人瞧见的后面,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雪青色身影骤现,官吏诧异叫:“颜侍郎。”
颜韶筠淡淡颔首,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只是顺路来找柳大人聊卷宗罢了,“柳大人呢?”
官吏早就了然于胸,“在堂上审案,您不然在后头的帘内暂候?”
颜韶筠顺坡下,咳了咳:“也好。”
孟逸寒为了避嫌并未到场,柳言生神色复杂的看着孟禾鸢,感叹这姑娘真是闷声干大事,瞧着竟不惧流言蜚语的模样,又觉得这颜府一家都不是东西,孟禾鸢的为人他是信任的,正是因此他对这姑娘颇具同情。
姑娘家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往后的路还长,也不知怎么才能走下去。
沈氏见了官老爷便打算先入为主哭天抹泪的控诉孟家一顿,却被柳言生拍了一下惊堂木,蹙眉呵斥:“这是公堂,不是菜市场。”
沈氏一哽,哭声渐弱。
柳言生清了清嗓子:“堂下何人,诉求为何。”
孟景洲脾气急躁,原想替孟禾鸢说却被穆凤兰制止,几番风景,再度站上公堂,却是不一样的风景,这一次有完全站在她身边的亲人,孟禾鸢定了心神,淡然上前,“民女永定侯府孟氏,控告颜氏西府颜韶桉宠妾灭妻,随意休妻,沈氏私吞嫁妆,种种欺辱行径。”
沈氏脸色扭曲:“你胡说,完全是诬告,孟禾鸢,你这是打量着自己飞上枝头了,反过来忘恩负义了不成,你走投无路孟府不要你,是谁给了你一地栖息。”
孟景洲恨不得上前扇她几巴掌,柳言生及时拍下惊堂木:“肃静肃静,本官还未问话,不得随意妄言。”
他侧目问颜韶桉:“本官听闻,府上现在的这位姨娘是你的表妹?”
颜韶桉艰难应声:“是。”
“你是在经过妻室、父母的允许后方纳的妾?妾室可是从偏门而入,可有单独与你过夜?可有伺候妻室?行房纳妾是在同一日?可有白布为证?”柳言生慢悠悠的看着典律询问,尖锐的目光叫颜韶桉无所遁形,脸涨得通红的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沈氏越听越心虚,柳言生突然暴喝:“从实回答。”
沈氏吓得一哆嗦,颜韶桉却已经答:“并……无。”
“哪一条没有,细细说来。”柳言生没有放过他。
“都没有。”颜韶桉垂了头说,他向来如松柏般挺直的腰背不堪重负,今日颜孟两家对簿公堂早就在京城中掀起了大风浪,从天亮便有人当衙门前探头探脑的望着了,如今他的一声回答,叫百姓哗然。
“这颜家二爷真不是个东西啊,这算是通奸罢,孟姑娘真可怜。”
“害,哪家或多或少都有这种事儿罢了,再说孟氏不也如此嘛。”讥言讽语层出不穷,孟禾鸢巍然不动,当做没听到。
柳言生嗤笑:“颜大人,你也算是朝庭官臣,当是熟读典律才是,这算是知法犯法了罢。”
就如方才那个百姓说的,谁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烂事儿,哪能完全规避呢?看收敛与否,过分与否了。
沈氏尖锐道:“那是因为孟禾鸢她生不了孩子,无子,无子犯了七出,若非如此,怎会纳妾。”
柳言生看着典律蹙起了眉头,前朝典律女子七年无子方才能休妻,到了本朝,人口下降,为了调高婴孩出生,典律改成了三年,而孟禾鸢恰恰是三年无子。
他犯愁了,半响不说话。
沈氏颇为得意,看你还怎么狡辩。
孟禾鸢清丽的声线在堂中响起:“大人,民女并非无子,只是落胎了,期间沈氏把中馈扔给了民女,大冬天的操劳,民女本就身子骨弱,家中大小宴席、贺礼均是民女操办,日积月累,自然没有好结果。”
柳言生眉头舒展了开来,孟禾鸢又说:“大人可把西府的女使婆子叫来询问便知一二。”
柳言生召来了旁边的官吏,附耳低语一番,官吏便点了点头,疾步而去。
柳言生又问:“沈氏,你为何私吞孟氏嫁妆,你可知,这是姑娘家的私产,便是过身了也是要返还的,你敢说你不知?”
沈氏拭泪:“当初她父亲出了那等事,无人收留,是西府顶着风波把人留下,难道要我们白白收留吗?再说了,实则当时候我们并无休妻之意,只是吓唬吓唬罢了,是她自请下堂的,非要用这嫁妆换的休书。”
孟景洲指着她痛骂:“你这腌臜婆,分明是你家非逼我妹同血亲断绝关系,我妹抵死不从才自请下堂,大人,试问这难道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柳言生彻底冷了脸,加之询问的官吏回来了,附耳低语了好一阵,并带来了证词画押,柳言生顶着极差的脸色:“沈氏,你身为婆母,黑白不分,磋磨儿媳,私占女方财产,笞刑一等,并在三日内女方嫁妆尽数返还。”
“颜韶桉,你的身份非大理寺所能罚便罚的,此事我需得上报朝廷,叫官家亲自发落,但,休妻之事改判和离。”,稍后,官吏呈上纸笔,放在了颜韶桉身前。
颜韶桉顿了半响,艰难的提笔而写,孟禾鸢冷眼旁观,一封放妻书重新叫她受损的名声挽回了些,她也把休书呈了上来,待指印一落,便撕成了两半儿。
门帘后的颜韶筠紧握着的手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沈氏不可置信的呆坐在地上,泪流如水,百姓们看完这一出闹剧啧啧赞叹,不出意外又会在京城风靡好几日,只不过风水轮流转,这次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换人了。
孟禾鸢出了大理寺,只觉空中的雨气更浓重了几分,但清冽宜人,身后传来脚步声,颜韶桉追了上来:“阿鸢。”,他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阿鸢,嫁妆我会叫我母亲尽快如数奉还的,只是我母亲到底年岁大了,可否……高抬贵手。”他恳切的望着她。
这一刻孟禾鸢看着他哀求的模样,没有想象中的舒心,“我高抬贵手,你母亲曾几何时也高抬贵手,我孩子没了,她没有一点痛心体谅,反而纵容梅臻儿挑衅,妻妾失序,颜韶桉,我这次不会这么算了的。”她声音宛如淬了冰,冷寒至极,刺痛了颜韶桉的心。
颜韶桉被数落的脸面都没了,但时至今日一丝恼恨也没了,更多的是后悔,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才与阿鸢渐行渐远,屋里传来沈氏的惨叫,孟禾鸢充耳不闻,与哥嫂离开了大理寺。
沈氏回府是被抬着回去的,虽然只是十丈刑,但官吏大约是得了柳言生的示意,下手极狠,殷红的血渍在后面氤氲了开来,她叱骂着,颜韶桉听着烦躁:“够了。”
沈氏被吼的一僵,颜韶桉暴怒:“别再说了,分明是你咎由自取,若你当初对阿鸢好些,何至于有今日的事,我今日这般田地,七分的过错同你离不了关系,母亲,你快害死我了。”
他从未这般指责过沈氏,触及到他扭曲烦躁的面色,沈氏嗫喏着不敢说话,她也不敢说她完全不后悔,只是却没有悔改之心,就算后悔她也不会说出来,只是觉得孟禾鸢那小蹄子当真心狠。
颜韶筠没有追上去,神色如常的离开了大理寺,只当自己没有来过。
五日后,皇后递了帖子来,说御花园的芍药开的正好,请官眷们前去一赏,在邀的官眷中永定侯府是极为重要的一家,但孟禾鸢本是不想去的,和离的女子大多还是少为抛头露面比较好。
但前来送帖子的宫令特意说:“皇后娘娘想见见您。”
言氏和孟禾鸢同时一怔,索性孟禾鸢很快便恢复了神色,颔首:“是,鸢娘定当准时赴会。”
宫令走后,言氏忧心忡忡:“皇后娘娘怎么指名道姓的要见你,可是因为与颜侍郎退婚的事?”
孟禾鸢自然也说不出个什么,但她心里也知道,大抵是有关的。
赏花宴很快便来了,孟禾鸢踏入了重华宫,穆凤兰怀着身子害喜,来不得,在座的官眷姑娘也就七八位,孟禾鸢一进殿便同颜韵华对上了视线,旁边有一锦衣华服的女子,瞧着眼熟,还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颜韵晚的四姑母,颜云矜。
颜韵华分外尴尬,她本同孟禾鸢关系不错儿,又和姜鸢蕊是手帕之交,虽说孙氏已经对她耳提面命过了,但她仍旧见了孟禾鸢尴尬、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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