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楼东家家大业大,不止安阳,周边几个县城都有他们东家的酒楼。所说先前肥肠的方子让他们酒楼的生意锦上添花,那这反季的蔬菜,则能让他们酒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冬日里吃夏季的蔬菜,不说安阳,就是全天下,他们百味楼都是独一份。
是以沈家的蔬菜,他必须要全部拿下。若谈成了此单生意,东家定是会重重有赏。
“沈兄弟,如何?”
“不瞒掌柜的,我家中种有两亩地的蔬菜,另外村里也有几户人家种了一些,加起来也有两亩的地。这加一起,怕是有不少,掌柜的您……您都要?”
听闻此言,掌柜的喜出望外。
东家的主产业可是在府城,此地离府城不远,一天的时间便可到达。如今天时还未回暖,蔬菜放个放三天不成问题。
四亩地的蔬菜,就算他与周边几县的酒楼消耗不完,还可以运往府城。让东家另开产业,专门弄一间铺子卖反季蔬菜,到时那些富贵人家还不得趋之若鹜。
“沈兄弟,要不这样,这些蔬菜我三十文一斤收你,但你得同你们村里人说了,以后种的反季蔬菜,不管多少只能卖与我,可否?”掌柜的生怕沈春生不答应,主动开了价。
听到三十文一斤的价格,沈春生的眸子先是一亮,而后迅速恢复镇定,看了一旁的闺女一眼。
见闺女微微点头,才应了下来,客套到:“掌柜的爽快人,也省得我家家户户去问,便按掌柜说的。”
“沈兄弟爽快!不如今日再摘这蔬菜,明日送来可好?”
末了,掌柜的又加了句:“越多越好!”
称了重,结了钱,掌柜的亲自送沈春生出了后院的门。
他们今日带来的菜,一共七斤,得银钱二白一十文。
沈春生将这钱收好,又从另一边的荷包里摸出几枚铜板,给沈杳买了个肉包子。
这钱,是她的私房钱。
“爹,你也吃!”沈杳将包子一掰两半,将一半递给她爹。
沈春生笑着摇头:“爹不吃,杳杳自己吃。”
“这包子大,杳杳人小,吃不了这么多,爹爹吃。”
“爹不饿,杳杳慢慢吃就是!”说完,沈春生别过头,扬了鞭子,轻轻赶着牛车。
一回村,村中几户种大棚的乡亲们便跟到了沈家。
他们当初也是赌了一把,跟着沈家搭了大棚种反季蔬菜。虽然他们的菜种的没沈家的好,但再有半月也能采摘。
到时候卖去哪,卖价几何,等问过了沈家老二,心中也好有个底。
拴好了老牛,连水也来不及喝一口,沈春生便将几人喊进了屋里:“你们来得正好,不若我还要去寻你们。”
“寻我们?春生,寻我们做甚?”
“今日我去县城里卖菜。”
众人微微点头。正是因为知道沈春生去县城里卖菜,他们才过来这里。
沈春生也不卖关子:“我与县城百味楼的掌柜相识,日后我家大棚里的蔬菜全数卖与百味楼。我同掌柜的提过,村中有乡亲也种了反季蔬菜,那掌柜的便说,你们家的蔬菜,可一并卖与他。”
“至于价格,三十文一斤。”
“多……多少?”王刚只觉得腿一哆嗦,差点摔了个踉跄。
这世道,一斤猪肉才十三文。如今一斤蔬菜,竟然能三十文。
三十文,那得买好几斤的粮食!
有人欣喜,有人动了心思。
百味楼既然肯出三十文一斤的价,那别的酒楼会不会出更高的价?反季蔬菜本就罕见,若是多问上几家,怕是五十文都能卖得。
沈春生仿佛早有防备,郑重的道:“若是我一家种,我也会想着多询问上几家,卖个最高价。可大家伙想想,如今咱们村就有四亩的地,四亩地的菜,他一个酒楼如何能消耗的完?必然是你家卖了高价,别家的未必能卖的出去。眼下百味楼有门路,能吃下咱们全村的菜。就算日后每家种个十亩八亩的地,也不怕因菜种的多了而贬值。”
“是想赚一笔快钱,还是做长久生意,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沈春生说得不无道理。
物以稀为贵,若是种的多了,便也没那么金贵。倘若卖与百味楼,无论他们种多少,都是三十文的价,倒是给足了保障。
“我听春生的,这大棚,本就是沾了三叔的光。”王刚带头表态。
“我也听春生的。”
“春生做主就是。”
先前起了心思的那人,见众人纷纷表态,也跟着附和。
自此,此事算是有了定论。
下晌,沈家全体出动,去大棚里摘菜,明日送去百味楼。
反季蔬菜一斤三十文的价格,也传遍了大柳村。
有激动的打算今年跟着沈家一起大显身手的,也有为自己目光短浅懊恼不已的。若是年前与沈家一道搭了大棚种菜,此时怕是要赚上不少钱。
老村长得了信,将全村人都聚集了起来,千叮咛万嘱咐的告知大家大棚种菜之法不可外传,且日后所种的蔬菜也只可卖与百味楼。
村长郑重声明,此两点关乎着整个大柳村的富贵。若有违者,自当是逐出大柳村。
乡亲们琢磨着村长的话,心中盘算起来。
盘算来盘算去,最后还是觉得村长说的有理。
一日饱与日日饱,他们自是知道如何取舍。若是到时候有人敢坏事,不用村长驱赶出村,他们也会首当其冲打断那人的狗腿。
“你们说,这百味楼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在这个时节卖夏天的时蔬?”
“不但本事通天,几样蔬菜卖的价格也贵的离谱。听说一盘子拍黄瓜,就要卖两百个大钱!”
边上的妇人听罢,伸过头来附和:“我的天爷哎,两百个大钱的拍黄瓜,吃了能升仙不成?”
“升不升仙的不知道,不过吃着肯定是味道好。”小媳妇说着,眉眼一挑:“那些达官贵人最是嘴刁,嚼了两三个月的萝卜白菜,突然有了新鲜蔬菜,别说一盘拍黄瓜两百个大钱,就是五两的银子,他们也舍得。”
说起青黄瓜,小媳妇咂巴着嘴,心道冬日里的青黄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儿。
须发花白的老者挑着担子,打巷子口过,凑巧听了这么一嘴,止了步子道:“要说有通天本事的,还是那种菜的人。寒冬腊月的能种出黄瓜辣椒,本事可不是通天么?”
“老人家说的对,也不知道是谁家有这么大的本事。”妇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伸长了头压低了声音道:“哎,你们说说,这种菜的人家会不会就在咱们安阳县?”
“不大可能吧,没听说过咱们安阳出了这等有本事的人家。”
“我觉得也不大可能,一点没听见风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巷子口的妇人们还在讨论着反季的蔬菜吃到嘴里是个什么滋味,有人已经出了巷子,打听起了蔬菜的出处。
那人左打听右打听,又使了些银钱,终于打听到反季蔬菜就出自安阳县辖内的大柳村。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荒了一冬的庄稼地重新被翻了一边,等待着不日的耕种。
马车内的陈双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面露笑意,大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却不想马车刚到大柳村的村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哪家的亲戚?”
陈双挑了窗帘,看着拦车的村民眉头紧皱。
亲戚?他岂会有这等穷酸破烂的亲戚。
可想到自己的来意,陈双强压了心中的怒火,笑道:“老官,我向您打听点事。”
“你要打听什么事?”
“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人能在寒冬腊月里种出黄瓜辣椒?”
拦车的村民这才仔细打量起陈双,过了好半晌才啧啧了两声:“我瞧着这兄弟不像个傻的,怎么胡言乱语?”
“你……”
陈双一噎,气得额露青筋。若是有要事在身,非得收拾这刁民不可。
“老官,外头都说百味楼的反季蔬菜出自你们村,我陈家也是开酒楼的,便想购得一些反季的蔬菜。老官放心,,我出的价定比百味楼的高。”
陈双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枚碎银,塞到老汉手里:“这个给老官买酒喝,若是事成了,我定以厚礼相谢。”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户,家中积蓄都是一个大子一个大子从手指缝中省出来的,待铜板存到成百上千时,再用绳子串起来。银子……他们见的少。
老汉将目光从碎银上撇开,道:“不是老汉我不帮你,可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又怎么能种出黄瓜辣椒?这……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从我祖上扎根大柳村,到我这一代已有八代,从来也没听说过有谁家能在冬天种夏季菜。”
老汉背着手,一番思索后才开口问道:“我瞧着后生你面相不像坏人,你可是被人诓骗了?”
陈双死死的盯着老汉,但看老汉的神色不像是在扯谎,心中也隐隐有种预感。但他人已到了大柳村,不进去一探究竟又有些不甘心,忙着找了借口要进村去讨口水喝。
老汉倒是没拒绝,走在了前面,慢悠悠的道:“后生一看就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咱乡下的水,你未必能喝得!”
陈双倒是想发火,硬是生生忍住了。
“哟,七叔还有这等富贵的亲戚?倒是没见着来过。”王刚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正巧遇上二人。
被换着七叔的老汉,给王刚递了个眼色,道:“我何家可攀不起这等富贵的亲戚。这后生是被人诓骗了,说是我们村有人在冬日里种出了辣椒黄瓜。”
“哎,这年纪轻轻的,这里不大好,倒是可惜了。”老汉说时,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脑子。
王刚会意,瞅了眼陈双,似带着些惋惜的点点头:“好在他生在有钱人家,不愁吃不愁穿。这要是生在我们庄稼户,都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没将陈双气吐血。
这老不死的才脑子不好,他全家都脑子不好。
“某突然想到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二位了。”陈双双眼充血,撩了袍子就走。
等陈双上了马车,又彻底驶出大柳村时,何老七与王刚才慌忙赶往沈家。
沈杳听罢,心中一颤。
她知道纸包不住火,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没想到那人这么快就打听到了大柳村。
还好,还好她早就预想到了这一点,让她爹寻了村长,再由村长给全体村民打了预防针。
“那小子,还想进村里来一探究竟。好在我家住在下坡,真要进我家去讨水喝,也瞧不见你家的大棚。”想到先前那一幕,何老七心有余悸。
差一点,他差一点就收了那人的银子,将沈家给卖了。
还好他铭记着村长的话。村长说,只要大棚种植的技术握在沈家,握在大柳村不外传,别说二两的碎银,就是二十两二百两他们都能赚得。
若是往前村长说这话他是不信的。
但去岁年底,王刚几家跟着沈家搭了大棚,这个月蔬菜也都上市,以三十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了百味楼。
那几家虽没沈家种的多,产量也不太高。但就算这般,两三分的地也能收个上百斤的菜。刨去成本,竟也赚了二三两。
这要是往年,他们就算是做梦也不敢这般做的。如今日子终于有了盼头,他们断然是不会因小失大。
几人在沈家商议了一番,而后决定由村长去给乡亲们加强防备意识。
等人都散了后,沈杳才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士农工商,皇权至上。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倘若没有背景,这本事也不敢显现,因为你护不住。
等过了四月,沈家大棚里的蔬菜全部下市。
盖在大棚上的油布被卷了起来,盘在大棚顶上。
沈春生兄弟几个在前面翻地,沈杳则带着弟弟妹妹们,揉纹清水文追更价君羊爻贰五仪思以思以二卷着裤腿儿在后面跟着,将翻土带出来的蚯蚓捉起来放到小桶里,好拿回去喂鸡。
今年沈家捉了五十只的小鸡仔,正是要喂食的时候。吴婆子舍不得用纯粮食喂,沈杳便天天带着弟弟妹妹到处挖蚯蚓,拔小鸡草。
“杳杳,瞧,这是啥?”徐氏左手提着布鞋,右手提着小木桶,卷着裤腿儿赤着脚走过来。白皙的小腿上,还沾着泥。
沈杳来不及细猜,迈着小腿就跑了过去。
小木桶里,竟是满满一桶的田螺,个头有鸡蛋大小。
想到香辣田螺,沈杳口腔中分泌着大量的口水,问道:“娘,哪里来的田螺?”
“田里的呗,还能哪来的。走,回去洗田螺去。”
徐氏将布鞋放在田螺上,又提过沈杳手中的小桶,唤了儿子与侄子侄女,一同往家走。
春日的风,是暖的,吹在人身上柔软舒适。
沈延年与沈长生在田间小路奔跑追逐,沈杳牵着沈恬慢慢走着。徐氏走在最后,笑的温和。
满满一桶的田螺,被沈杳央求着留出来一半,用清水养着吐泥沙。余下的,都一锅煮了。
等锅中水烧至沸腾翻滚,田螺顶端的厣壳也已自动脱落。此时将田螺捞出,过凉水,冷却后只需用一根小小的缝衣针扎进田螺肉里,再轻轻一挑,一整块的田螺肉就被挑了出来。
挑出来的田螺肉只取前半截的螺肉,掐除下来的尾部正好拿来喂鸡。
比起指甲盖般大小的河螺肉,田螺肉要大上许多。
将螺肉斜刀切小块,姜片蒜瓣干辣椒爆香后下螺肉爆炒,佐以去岁泡下的酸笋,再添少许盐调味后便可出锅。
喷香扑鼻,滋味更是酸辣咸香。
张春香嚼着酸笋,嘎嘣脆,赞道:“咱杳杳上辈子指不定是宫中的贵人儿,尝过世间百味。若不然六七岁庄户娃娃,在吃食上哪会这般讲究,又破有钻研。”
“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宫中的贵人儿,宫中的贵人哪有我们杳杳能耐大?不说吃,就是冬天里种夏日菜的法子,他们能想的出来?”
想到卖菜得的小三十两的银子,吴婆子的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又道:“咱杳杳,那是天上神仙菩萨的坐下童子!比那皇宫中的人儿还厉害呢!”
“是是是!杳杳是天上的仙子,投生都咱家来救苦救难了!”张春香不想扫了吴婆子的兴,无奈的符合着。
不过婆婆偏爱杳杳是好事,起码他们家恬恬不会因为是个闺女,而遭了婆婆嫌弃。听说杳杳没出生前,婆婆对孙女可是极不待见。
这么一算,她家恬恬倒是沾了杳杳的光。
沈红梅的婚事被定了下来,定的儿郎便是沈老三口中那位杂货铺老板的小儿子。
人是沈老头亲自去镇上相看的。
沈老头特地等蔬菜全部卖了才去镇上的,无他,只因腰包鼓些他的底气才能更足。
从镇上回来的沈老头容光焕发,瞧着似乎都年轻了几岁。
想当初三个儿子说亲时,他都没这般开心。如今给大孙女说了门好亲事,他倒是有种说不来的高兴。
“瞧你那嘴,咧了一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上下了金疙瘩让你给捡了。”吴婆子没好气的瞪了沈老头一眼。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本就心中别着气的吴婆子,这下被彻底激怒,将手中的围裙一把砸过去,呛道:“我妇道人家,我不懂?你那一张嘴从镇上回来后就一直咧着,半句话没说,你叫我怎么懂?”
见吴婆子是真发了火,沈老头这才收了嘴角,低声道:“小点声,莫叫孩子们听了笑话。”
沈老头怕在孙辈们面前丢了面子,吴婆子却不依他,还想要要骂上几句。
沈老头见状,忙开口道:“是那陆家的小儿郎,我瞧着欢喜,配得上咱们红梅!”
“杂货铺老板的小儿子?”
“嗯,那杂货铺老板姓陆,小儿子叫陆天明。别看那小儿郎才十二岁,生的是一表人才,通身的书卷气,一看就是能中秀才的。”提起陆家的小儿郎,沈老头又红光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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