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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黄昏边界(燃秋夜)


将自己的厚外套扔在沙发上,舅舅卷起袖子环视凌乱的客厅,决定从积攒好几天的外卖盒子扔起。
米饭被蒸熟的浓厚香味,葱油爆锅的油香气,舅舅念念叨叨的声音,还有暖和的被窝,都缓解了他的头痛。
睡个觉吧,姜远想。
梦里嚼瓶盖咽不下去,嗓子被剌得火辣辣,下一秒姜远就清醒过来,疯狂地咳嗽,一副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舅舅闻声推门进来:“快喝点止咳的。”
看姜远收下巴的样子,舅舅用哄小孩儿的语气:“我呀,给你用温水冲的,还加了一勺蜂蜜,绝对不苦,尝尝。”
他凑近舅舅捏着的勺子,吸溜一口,确实是甜的。
“没骗你吧?来,男孩子,端着杯子干了,然后再吃点退烧药。”
姜远头重脚轻地躺回被子里,舅舅掀起他的刘海,将退热贴糊上去:“你这头发该剪了,男孩留这么长的头发不好看,不利落。”
“等我好了就去剪。”姜远哑着嗓子。
舅舅坐在他身边,手指交叉。
“前段时间,我有点没缓过来,没来得及看顾你,你就跑汇江来了,还行,你还挺有正事儿,知道买个房子不乱花钱,挺好。”
“小远,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以后的打算。”舅舅望向姜远淡漠无神的眼睛,“我升职了,挣得比以前多点,舅舅吧,没啥能耐,但是养咱们一家人够用,反正就是不能想买啥就买啥,但是饿不死,是不是?”
“别这么说。”姜远扭过头咳嗽。
“我有个朋友,在厂里当个小领导,他们厂现在缺夜班保安,不用熬夜,每天前半夜不一定什么时候有一趟送材料的货车,货车走了就能睡觉,一个月给三千块钱呢,你想不想试试?”
看姜远没说话,舅舅又说:“要是想在汇江待着,那你就当没听过,我私心还是想让你回家来,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在家里至少有人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是不是?”
“咱家这两年条件也好点,我换了个大点的房子,你跟妹妹一人一间卧室,不像以前似的只能睡沙发了。听说现在房价一年比一年高,你这房子挺好,你就留手里,租出去,每个月自己挣三千,房租还能有一两千,你就能生活得不错。”
姜远抽纸巾擦鼻涕,顺势就想往地板上扔,被已经拎起垃圾桶的舅舅一声怒喝,随后两个人都笑起来。
他将纸巾投进垃圾桶,发觉在家人面前,他会不由自主退化,与幼儿园放学时在门口瞧见舅舅无异,他也是有人接他回家的孩子,与旁人并无两样。
于是他咳嗽着绽放一个灿烂笑容:“我跟你回家,舅舅。”
姜思归埋在土里,他的手机没埋。
姜远收拾东西的时候,随手插上电源,摁开机键,里面封存已久的消息迫不及待往外跳,有房东问他续不续租的,有问他最近怎么不开单的,是否遇到了麻烦,还有约他喝酒的酒肉朋友。
唯独一条,姜远有点在意,搓了搓手指。
【花儿:姜哥,最近在哪儿发财呢?我跟霞姐来汇江了,能干的人越来越少,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儿介绍给我们?要求你懂的。】
小黄胳膊倚在柜台上,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说要跟余照分享一件趣事,关于盛寻的,余照连忙将手里的薯片袋子递到他面前,两眼放光。
小黄捏起一片塞嘴里,小声咕哝:“老板不知道咋的了,非要学游泳,还有啥?拳击还是散打来着,好像学的散打。”
“游泳?散打?”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盛寻会感兴趣的东西,余照只在他手机里见过推箱子。
“是啊,我寻思我也一起去呗,老板学啥我学啥,一周两节,一节课两个小时,结果他散打学得挺好,游泳,在游泳教练那都出名了。”
小黄忍住笑,低声:“教练说,没见过哪个学员坐在泳池边就想吐的,这课都上三周了,老板还没下过水呢,每次都脸色煞白的。”
盛寻走回来,借身高优势玩闹似的掐小黄后颈,询问他们俩凑在一起说他什么坏话,小黄连忙笑嘻嘻躲开。
“跟老板娘夸你呢。”
一年中的初始之月,陈欣雨在余照的依依不舍里搬去单位宿舍,临别这天,恰好是小年。
黄矛跟不值班的小黄和小红一起来凑热闹,几个人在家里小聚,导致今天要洗涮的盘碗是平时的几倍,余照慢吞吞游过去,抱住盛寻的腰,听他愉悦地哼一声,继续挤洗洁精刷碗。
听到小黄的话,她只觉得心疼,所以余照并未开口问恐水的盛寻为何要去学游泳,她都懂,他在尽力克服恐惧。
越怕什么,就越要打败什么,前路再艰难,跨越过去回望,也只是人生的小波折罢了,所以她只是抱着盛寻,无需多言。
很快,盛寻就转回身,拥着她如悠扬曲目里起舞的爱侣,微微摇晃,与她一起沉浸在宁静氛围里。
“盛立业回清河去了。”
“挺好。”余照蹭蹭脸,听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盛寻在她头顶亲一口,邀功似的:“找人去试探一下,他确实是骗钱呢,我就把他举报了,据说是拘留十五天,然后回家去了。我现在就纳闷,这牛翠英到底是藏在哪儿啊?这么难找,我那天路过一个电线杆,上面写私家侦探,你说靠谱吗?能不能找到她。”
余照都听笑了:“私家侦探一般不都是抓婚外情的吗?再说这职业也不合法啊。”
“是啊,我就随便那么一想。”盛寻鼓鼓脸颊。
“病急乱投医。”
“我就想让他们该落网的落网,该走远的走远,别来影响我的生活,我天天都睡不着觉,恨不得24小时在你身边,可惜你要上班,我要上学。”
余照仰脸:“哥,你现在也没差什么啊?就差跟着我进厕所了,别急躁,已经知道她的踪迹,就肯定能抓到她。”
“你说她为什么要回来?”
“故土难离吧..你手机响了,盛寻。”
语气随意,应该是跟很熟的人通话,余照拎起手套继续刷碗,刚扳过水龙头,就被打着电话走出来的盛寻攥住了手腕。
“开不了机?”他一边握着电话,一边将手套从余照的手上拽出来,“重启试试,你觉得是硬件的毛病还是软件的毛病?要是硬件的话我也不会。”
那边不知道吐槽他什么,他皱皱鼻子:“谁说学软件工程一定会修电脑啊,你先重启试试吧,不行的话放在一边我找人来修。”
流光易逝,2014年的春节已近在眼前,想到这,余照倚在他旁边,随口问:“你过年什么时候回家?”
他反倒歪头:“今年什么时候过年?”
“这个月的30号就除夕了。”
“嗯...那我就28号或者29号回家吧,还像去年一样,初六回来。”
“是不是太短了?在家多待几天吧?”
盛寻再开学就是大二下半年,这两年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简直可以说是杳无音讯,除了过年会完成团聚任务似的回家,其余节假日都只有短短的问候短信。
他似乎在亲情方面情感淡漠,使得谢淑梅忧心,只能求助余照,希望她劝劝儿子在家多待几天。
余照拧起眉头,盛寻与她眼神交锋几秒,败下阵来。
“那等会儿给我妈发视频。”
“你别跟我装傻。”
她不是没见过两个人视频,母子两个一问一答像是采访节目的现场。
她能理解盛寻,他也想家人和睦,只是他与家人的相处模式已经在脑海里定型,他的成长过程里,充斥着缺失父母关怀、对家庭失望的情绪。
这导致他长大后,无论是痛苦还是喜悦,他都不会有分享给父母的意识,根本意识不到,他习惯自己默默消化那些或苦或甜的经历。
但代入谢淑梅,代入一个妈妈的角度,她觉得很心碎。
心事重重缄默到底的儿子,不会跟她撒娇,礼貌又疏离,像是住在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硬说他有什么错是挑不出来的,但是无法亲近,本应贴近的亲缘变得那样隔阂,让她无措。
盛寻开始拿抹布抹厨房台面了,余照瞧一眼继续说:“放寒假,大家都回家待很久,我问你,如果以后咱们有孩子,孩子长大以后跟喜欢的人去外地,一年只回家几天,你会开心吗?”
“我会舍不得,但是孩子高兴就好,长大了就要放手。”他边说着边将杂乱的煮锅归位,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你抬杠啊!”
余照气呼呼地大步回到卧室,将自己摔在椅子里,草莓脚步生风连环起跳,跳上她的膝盖,用圆润的小脑壳顶她的肚子,撒娇求摸摸,余照顿时气消八成,抚摸草莓顺滑的皮毛。
“你说他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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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我小猫咪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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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有一小节暖气,仅半条胳膊长,却尽职尽责散着热,天气冷的时候,余照最喜欢背靠着它泡脚,像块铁炉上烤的饼子,受热均匀,每个毛孔都舒适展开。
她脸颊红彤彤地握着手机,随着搞笑视频笑嘻嘻,一点眼神也没分给进来的盛寻。
“27号。”
她踩踩水不出声。
“那..26号?”
“你在这跟我讲价呢?”
温暖的泡脚桶迎来不速之客,余照想抽身,却被轻轻踩住,在柔软的热水里亲密相贴,吸进氧气顿时艰难。
“聊聊?”
她偏过头去努努嘴:“聊什么?”
“聊你怎么才能觉得满意。”
余照双臂交叉,一本正经:“你会按我说的做吗?”
盛寻故意学她的姿势,笑着歪头:“我会考虑。”
“那...每个寒暑假,至少回家待15天。”
“太久了吧?”
“我还没说完呢!”余照愤怒,“每一周,至少跟阿姨分享三次你觉得开心的事儿,或者是你觉得自己需要帮助的地方。”
“总之任何话题,哪怕是中午饭很好吃也行,拍张图给阿姨瞧瞧,上学期间至少一个月跟她视频一次,你得积极主动地去找话题,不要总是知道,我明白这种话。”
盛寻眼睛弯弯:“作业呀?”
余照点头,瞧他拿毛巾给自己擦脚的认真脸,又补充:“我会监督的,随时检查。”
盛寻抿抿嘴,捞起她的腿弯,却没如余照预想的那般回卧室,而是把她抱到阳台,两个人一起窝在懒人椅里,语气轻柔得像是羽毛拂过。
“看会儿雪吧,圆圆。”
“雪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地贴近盛寻的怀抱,脑袋抵着他肩窝。
“晚上的雪景好浪漫,尤其是路灯下的大雪,看过了就很难忘。”余照伸手指戳戳他的喉结,随着他说话,喉结在她的柔软指腹下滚过,“能跟你一起在家看雪,我觉得好幸福啊。”
余照被他说得心软,也望出窗外,大雪茫茫,世界变得缓慢,仿佛不再转动,大家都生活在宁静永恒的那一秒。
他接着说:“时间很宝贵,如果醒来没见到你,我觉得..啊,这一天浪费了,无论这天发生多么好玩的事儿,我都不觉得今天值得,因为我没见到你。”
她眼眶发酸,眨眨眼:“酸死了。”
盛寻将她散落的头发捋到后脑,碎发在他指间丝滑垂落,他难以自抑地亲亲余照的额头,小声念叨:“想每天都在家里玩,只跟你玩。”
这话听到余照耳朵里,很难不曲解,于是她恼羞成怒地给盛寻一记直拳,希望打回他的羞耻心,没想到他闷闷哼一声,压抑又含糊,反倒让余照的耳根热起来。
“别装模作样,我根本就没使劲。”
“被你发现了。”他笑着握住余照的拳头亲亲,眼睛微眯。
她开始把盛寻笨拙给谢淑梅发的消息当乐子看,因为真的很搞笑。
【盛寻:妈,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图片]】
【谢淑梅:是不是很冷呀?多穿点,我给你邮了羊绒围巾,你跟小余一人一条,不要感冒了,照顾好自己。】
【盛寻:我会的,谢谢妈。】
【盛寻:妈,圆圆带我吃的烤肉,还挺好吃的。[图片]】
【谢淑梅:好吃就经常去吃,你钱够不够?妈妈给你打钱。】
【盛寻:够用,不用给我打。】
【谢淑梅:刚才往你卡里转了五千,跟小余出去玩你要多掏钱,不要做吝啬计较的男朋友。】
【盛寻:谢谢妈。】
余照侧头瞧他一眼,盛寻趴在身边,半张脸陷落在柔软的枕头里,露在外面的眼睛睁圆时只余眼尾能看到双眼皮,余照心头一荡,凑近点去亲他的眼睛,盛寻立刻得寸进尺地爬起来想把她抱回怀里。
“等会儿,我没检查完呢。”余照笑容不减,仰躺着举起手机继续看。
【盛寻:妈,我明天回家,2月10号返程。】
【谢淑梅:太好了,你哥上周回来的,每天都出去玩,见不到他的影子,你回来了妈妈给你做好吃的,那你的猫猫怎么办呀?】
【盛寻:朋友住在我隔壁,让他每天帮我喂一下。】
“检查完了吗?余老师?”
余照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将他的手机放回床头柜,提建议:“下次你拍照不要只拍雪或者只拍锅底,自己也出镜啊。”
“好。”
他说着撑起胳膊,欲盖弥彰地用手转余照的睡衣扣子,余照拍掉他的手:“你干嘛?”
“我也给你检查一下。”盛寻一本正经,“礼尚往来。”
在余照同学的各种反应说明书里,骂上一句却没有上手打他,那就证明这件事情她是默许的,想到这,盛寻拽起被子掩住他们两个,黏黏糊糊在她的脸颊边啄吻边感谢。
“辛苦。”
关掉一盏灯就会有另一盏灯亮起来。
运材料的车前半夜到达时间不定,路况好就来得早些,路况差就晚一些。
姜远每晚八点都置身在这保安亭方寸之地,用看书来消遣夜晚,偶尔看到感兴趣的,也会彻夜不眠沉浸在书里,沉浸在无数个或艳羡或充满遐想的多彩世界。
幻想是超脱时间与空间的精神旅游。
幻想太多人会虚妄,幻想太少又太过冷血现实,他总是严格遵守着幻想与现实的分界线——清晨新生的朝阳,每到分界线来临,夺目刺眼的清晨之光洒在他的眼皮上,他都会想,是时候睁开眼睛面对现实了。
保安亭是个规整的正方形。
进了门,先是将手套扔在铁片暖气上烘干,随后将自己穿的短款灰色羽绒服脱下来扔到床上,拿起门后挂着的沉重绿色军大衣,光是重量就抵自己的羽绒服七八个,很是抗风保暖,这是白班的何叔叔留给他的。
据何叔叔说,这件大衣已经陪他度过三个寒冬,是御寒功臣。
姜远活动手脚,将自己带来的矿泉水瓶和保温杯放在桌上,这保安亭只通电不通水,想喝口热的得自己带水来烧。
昏天黑地,玻璃窗外的浓黑被调匀,连星星都深陷在其中,难发光芒,看书困乏时,他就给自己续杯热茶提提神。
这本书上说,人这一生,爱的容量有限。
给予某人太多,就无法再分出一丝一毫于其他人,他唇角牵起一点弧度,代入余照还真是这样呢,她眼睛里除了盛寻那个讨厌鬼,谁也看不到。
在难得梦见余照的梦里,他都会顺带着梦见盛寻,可笑吧?就连思维无边无际发散的梦境,他都知道她是盛寻的,因为她的爱就是那样,有着清晰的边界,只容许盛寻一个人踏足。
回家那天的火车上,他跟舅舅挤在一起,被窗外忽闪的光照耀得昏昏欲睡。
迷蒙之时,他生出点自由珍贵的感慨,他沉重的皮囊坐在这列轰隆隆的火车上,自由的灵魂却随着呼啸的风前行,不再被仇恨束缚,在猎猎风声里奔跑。
舅舅问起余照的近况,他长舒一口气,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混满烟味的车厢里,舅舅惊讶:“你不是喜欢她吗?不是因为她来的汇江?”
喜欢吗?
他的大脑空白一瞬,突兀想起第一次见到爱哭阿姨,释然地扬起唇角,有些事冥冥中自有注定,强求不得。[1]
姜远摇摇头,捏起保温杯盖子,这一口热茶刚进嘴,就在巨响里下意识吐了出去。
脸颊火辣辣,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巴,最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刚喷出去的热茶,于是他随意地抹了把脸,看自己手指染的鲜红血迹愣在当场。
灰黑的石头咕噜噜转到铁床边才停。
他后知后觉,有人在外面拿石头砸了保安亭,姜远下颌崩紧,握住桌边的手电筒,拎起棍子推开门,被碎玻璃划伤的伤口接触到冷冷空气,泛着轻微的痒,很快连血都不流了,被袭人寒气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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