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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黄昏边界(燃秋夜)


“嘁。”
“也能理解,我家条件不好嘛,我妈就那样,细心惯了。”
“我看你家条件不好纯粹是将钱都花在吃食上了。”
他疑惑地嗯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起余照在做什么。
她将视线看回小说,脸颊发烫:“关你什么事儿。”
“嗯,我多嘴。”
余照气恼地捶枕头一拳:“我不问你,你也不许问我!”
“余照,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她干脆将被子拉高,埋在里面生闷气。
“我笨,你要是不说,我怎么知道哪儿错了,怎么改?”
“说说,好不好?”
她吸一口气,说想知道他的全部动态?想让他对自己敞开心扉毫无隐瞒?
“我保证,立刻就改。”
“那你最近失踪的时候都在干嘛?”等待几秒她质问,“不说是吧?不说你发什么誓?”
“说...我肯定说,也没什么。”
“我妈最近上班不小心把手夹了,听说挺严重的,我就找了个兼职,只上夜班,多赚点嘛,给我家打回去。”
余照难受地闭上眼睛:“所以你不跟我联系的晚上都是去上夜班吗?”
“嗯,时间很赶,我来不及看手机。”
“这样连轴转什么时候睡觉啊?”
“晚上有地方收留我,能睡三个小时,我现在都习惯了。”他乐呵呵的,“干一次夜班休息一天,连着上班肯定受不了,周日也不去,周日寝室里就我一个人,能好好补觉。”
她将手机拿远点,紧紧捂住眼睛,花了好一阵才压下喉咙的疼。
父母与孩子之间是向下流动的爱,孩子心疼父母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天分,她决定代替担忧的盛寻去偷偷瞧牛翠英的伤。
公交上有人抱着一捧鲜艳欲滴的百合,湿润的鲜花香味刚窜进鼻子,余照就难受地捂住脸闷闷打了个喷嚏。
她从小就这样,闻到花就打喷嚏,接触时间长了浑身起疹子,难受得厉害。
这小插曲促使她火燎屁股似的下了公交,转而打车去纺织厂门口,比预计到达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就是这不起眼又稀松平常的二十分钟,揭开了盛寻十几年人生所有的谜题,将改变他命运的开关递到了余照的手里。
也将他们的未来紧紧联系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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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街作为纺织厂的家属楼,自然与纺织厂临近。
最开始,她将寻找目标的条件定在向左拐、手上缠纱布的中年女性,盛寻既然不像爸爸,那一定是随妈妈,这筛选条件又加上一条:白皮肤。
纺织厂四点半下班,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就陆陆续续有人说笑着往外走,想来是纺织厂的效益日渐减退,没有工作量自然能早些下班。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着,旁边几米远就是卖干果的小摊,不断有瓜子的焦香味往这边飘。
“核桃多少钱?”
“六块五。”
“这么贵?”问价的老太太立刻不吭声,背起手要走。
“姨,我家都是进的好货,纸皮核桃,你看,扒开都是仁儿,六块五一点不贵。”
“哎呀,那也贵,我寻思着给我孙子买点,孩子要中考了,补补脑子。”
“那不正好嘛!姨,我给你六块,你回去尝尝,真不带坑你的,我天天在这纺织厂门口,你要是回家吃着不好的,你就来找我,我赔。”
那老太太犹豫来犹豫去,到底挑挑拣拣买了一斤。
听她们俩闲聊,余照听出来老太太是来等闺女下班的。
距离四点半还有五分钟。
老太太笑呵呵拎着核桃迎面碰上一个将土黄色毛躁发丝都拢在头顶的胖女人,那人穿着一件酱红色的厚开衫毛衣,黑色工装裤,骨架宽阔,走起路来步子迈得极宽,颇有些不管天不管地的架势。
余照瞄一眼她的铜铃眼厚嘴唇,还有深色皮肤,连忙将视线收回来继续看人群,免得错过盛寻妈妈。
“你买这干啥?”
两个人向左边的小路拐,走出几步远那女人的声音还亮如洪钟,显然是说话的发声位置不在嗓子,而是胸腔震动。
“给冬冬吃。”
听到这句话,那女人没再多说。
余照扭脖子盯着右边,风将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带到她耳边,她不敢相信地去看离开的母女俩背影。
“盛寻还在江淮哪?”
她的心怦怦直跳,将手机翻开盖,装作聚精会神边走路边玩手机,实际上调动全身心的注意力,眼睛瞄着路线,耳朵听她们讲话。
“在呢,前段时间跟我哭哭啼啼的,非要回来,我没同意。”
她的脚有点抽筋,紧张过了头。
盛寻跟自己说,他妈妈叫牛翠英,听着牛翠英说话的语气,余照下意识皱起眉头。
似乎上一句话没将她的“权威”显摆到底,她接着美滋滋说了句:“求我也没用,他那成绩,上啥学啊,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别这样。”那老太太听不下去似的,“有什么话你好好跟孩子说,别长大了怨你。”
“他还敢怨我?谁把他养这么大?眼看着快18了,天天跟他那死爹一样,窝窝囊囊的,看着就头疼,我哥说江淮有厂子要人,我抓紧把他送去了,省得天天在眼前心烦。”
余照听过很多次林美珍跟别人嫌弃她,但她总能从嫌弃的话里听出点“这么任性也是我们父母娇惯出来”的意味,明贬暗褒,可牛翠英这话,是实打实的厌恶。
甚至不是讨厌,是厌恶。
她粗喘一口气,压下愤怒继续跟着两个人去露天菜市场。
“行啊,就让盛寻在江淮吧,好歹也开始挣钱了,以后年纪大点,找个合适对象一结婚,这辈子你也不愁了,儿子儿媳妇一起孝敬你。”
那老太太在问菜价的间隙里这样跟牛翠英感慨。
说起这个,牛翠英倒是乐起来:“妈,你知道我们车间那个李长友吗?他闺女,长得还不咋地呢,上个月结婚了,我听说光彩礼就要了二十万。”
“二十万?”
“可不是呗,羡慕死我了,早知道不该整男孩,要个女孩好了。”
这话一出口,老太太立刻警觉地四处瞧瞧,余照停在原地,将手机放在耳边佯装电话打不通。
“别胡说啊。”
“知道,妈,我在家从来不提这些。”牛翠英继续讲,“我那天就寻思,盛寻别的不咋样,就模样挺俊俏,以后可不能给我找个要彩礼的儿媳妇,最好傍个有钱的,入赘也行啊,能给他花钱就行。”
“这把你美的。”老太太笑着骂她一句,“你愿意让盛寻入赘,你家盛立业愿意啊?”
“他?”牛翠英哼哼两声,“他家不还有他大哥的儿子吗?那盛庭竹,老头老太太当眼珠子似的供着,逢年过节一去,有点啥好东西.....”
她憋尖嗓子,复刻语气:“这得给我大孙子留着,我大孙子爱吃这个,我大孙子这大高个...光长得高学习好有什么用?以后能正眼瞧这帮人一眼?”
“你呀。”老太太拉近了她的胳膊挽着,“说起学习,我还真有事儿想跟你说。”
“啥事儿?”
“冬冬呗,冬冬不是比盛寻低一年级吗?今年7月就中考了,成绩说是一中差不多。”
“但你哥那人,你也知道,哪儿瞧得上一中啊,想让冬冬考培英。”
“培英能花钱上?”
“当然不能,这不就想办法用剩下这小半年给冬冬补课吗?我那天一听,小班上课一节就得三十五....我这几天愁啊,舌头都起泡了。”
话说到这,就不必要说得太明白,就连余照这个旁听的都懂了——来拉赞助的。
她本以为牛翠英会拒绝,毕竟那是哥哥家的孩子补课,又不是自家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牛翠英立刻答应。
“妈,这点小事儿愁啥啊,冬冬中考之前,我每个月给他掏一千,一千五都行,咱家就这一个独苗,还不得全力供他啊。”
“哎呦。”
老太太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大包袱。
这下轮到余照捡起了包袱背在身上。
“早知道不该整男孩,要个女孩好了。”
“冬冬是咱们家的独苗。”
这两句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萦绕在她耳畔。
晚自习放学,余照在余飞跃的电动车后座,把自己的脸贴在爸爸的背上发呆。
路上全都是放学回家的孩子,电动车提不了速度。
“圆圆,吃不吃烤肠?爸带你偷偷去买。”
“我不吃。”
“你今天怎么蔫蔫的?”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好难受。”
声控灯罢工,余照在黑暗楼道里拾阶而上,慢慢理清了自己陷入忧郁的根源。
她们没把盛寻当人看,大姨说起自己家的宠物狗都比她们怜惜。
尤其是那句调笑般的“盛寻别的不咋样,就模样挺俊俏,以后得傍个有钱的。”让她又酸又痛,牛翠英到底是多讨厌盛寻?
她是一个连美好祝福都吝啬的妈妈。
沉默跟在爸爸身后进门换鞋,林美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晚间档电视剧开播。
余飞跃洗净手,将苹果削成小块盛放盘子里,端到母女二人面前。
余照现在看到什么都心觉悲戚,看到削成块的苹果想哭,看到苦情电视剧的片头曲响起来也想哭,她呆呆靠在沙发上,眼眶发热。
林美珍拿牙签扎起苹果放嘴里,飞了个疑惑眼神给接孩子的丈夫,换来丈夫一个不知所措的耸肩。
晚十点十分,晚间档电视剧开播,林美珍很快就没心思好奇余照那处于青春期的小忧郁,将心神投在了电视剧里。
【余照:我今天去看了,你妈手好好的,连个创可贴都没有。】
【盛寻:那可能是我妈手已经恢复好了吧,挺好。】
【余照:你舅舅家的孩子叫牛冬冬?他成绩怎么样?】
【盛寻:你怎么知道他?成绩好像跟我差不多。】
跟盛寻差不多,想考上培英,做梦呢?得从初一开始补课吧。
【余照:听说他要考培英,现在开始上补课班,每个月你妈出一千块钱。】
盛寻久久没有回复。
仆人将自己的孩子与少爷调换成功,眨眼间十几年过去,少爷锦衣玉食长大,嚣张跋扈,从不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反观仆人养大的儿子倒是脚踏实地的性格。
这天出门祭祖,却遇到了对老爷怀恨在心的山匪,山匪将一行人团团围住,命他们交出老爷。
谁曾想,老爷和夫人因天气不好头疼脑热,并未出门,祭祖仪式由少爷全权代理。
少爷在轿子里吓破了胆,高声尖叫着要护卫拼死相护。
眼见山匪逐渐杀光家丁,仆人当机立断,命令儿子与少爷换了衣物,并将自己的儿子推了出去。
仆人的儿子只能含泪望着放下的轿帘,成全仆人保全主子的衷心,被五花大绑带回了山匪窝。
林美珍叹了口气。
转头一瞧,余照哭得比仆人的儿子本人还惨,抹眼泪的速度根本抵不上眼泪哗哗掉。
“圆圆,你怎么了?”
余照抽噎着捂住眼睛,想起了压榨盛寻工资的牛翠英,自己的儿子不让上学,却能花钱给别人的儿子补课。
更别提两个人的成绩都差不多。
凭什么。
“圆圆?”
整个手掌揩眼泪,余照用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盯着屏幕:“这电视剧太感人了。”
她快步走回卧室,将手机掏出来,认真给盛寻发短信。
【余照:你妈之前给别人家当过保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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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盛寻说牛翠英十七岁就去纺织厂顶姥爷的班,她也对盛寻“仆人的儿子”身份存疑。
她换了个问法:“盛寻,你对自己最早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幼儿园?我记得那天早晨是我爸送我去的,幼儿园的门涂着绿色的油漆,之后就不记得了。”他轻轻笑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你爸妈很怪。”
“他们就那样。”他还是那套说辞,无非就是贫穷家庭带来的性格影响,“我姥姥今天还给我邮一袋子春天的衣服,对我挺好的。”
她语速像蹦豆子:“你姥姥还说你再长大点就快结婚,能跟你老婆一起孝敬你妈呢!你什么都听!”
这天体育课,大家走到操场上才发现不止一个班,2班也在。
体育老师串课串得撞了车,也无所谓,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做着热身运动,余照就心觉不好,果然,体育老师随后吹哨:“这节课跑800米啊,5班先来。”
换来哀嚎一片。
余照在队伍里紧紧运动鞋鞋带,苦着脸跟顾江帆说:“800米就是我的一生之敌。”
有二班男生站在操场内圈勾肩搭背、指指点点。
“哪个是顾江帆?”
“发绳上有个草莓的。”
“嗬,确实好看哈。”围观的人干脆自来熟地吆喝,“顾江帆!加油啊!”
顾江帆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回了头,出声喊人的男生已经被旁边人捂嘴拖下去了,看样子要“内部处罚”,她满脸无语将脸扭回来。
五班体委站在体育老师身边协助记成绩,而二班的体委站进五班的队伍一起跑,下一轮两个人交换。
最开始,余照并未在意自己班队伍里,最前排的二班体委。
直到有人跟他调笑着喊:“盛庭竹!慢点跑,我们班可没有体育生!”
她惊愕地攥住了顾江帆的胳膊:“他叫盛庭竹!”
“怎么啦?”顾江帆用手挡住嘴,小声八卦,“据说他爸妈都去外地工作了,所以他住校,虽然是体育生,学习成绩可好了。”
余照踮踮脚,瞧半晌才看到盛庭竹的正脸。
个子很高,她站在旁边应该会像个彩色行李箱。
相比盛寻流畅的窄瘦脸,他的脸型骨骼感很强,棱角突出且分明,配上小麦色皮肤和内双的眼睛,光看眼神凶神恶煞的。
余照跟朋友耳语:“他看起来好凶。”
“才不是。”顾江帆笑嘻嘻,“别看他眼睛小,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小说里温柔硬汉的感觉,挺可爱的。”
这奇怪萌点使余照疑惑歪歪头。
为了保存体力,号令一响,她就开启了划水模式,操场规格400米,也就是说,要跑两圈才行。
特意扎紧的丸子头被路过的高山海狠狠一扇,头皮骤然一痛,余照烦躁地哎呀一声,迷信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开端。
隔着操场望过去,盛庭竹已经一马当先、拔得头筹。
体育生嘛,肯定与我等凡人不一样,身体轻盈,跑起来矫健松弛,游刃有余,每一步都尺子量过似的。
200米,她开始缺氧。
她身体素质一直这样,气血不足缺乏运动,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过年期间帮着林美珍提20斤的大米爬楼梯,胳膊疼了好几天,连身体柔韧度都差。
再抬头去看盛庭竹时,他已经落下自己大半圈。
大家在跑道上奋力奔跑的样子在她眼里如同默片播放,余照的耳朵覆盖一层隔膜,呼哧呼哧的气喘倒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而是有人贴着她一起跑。
嘴里甚至泛起了铁锈味。
缺氧使她低不下头,大口大口喘气,鱼类上岸后的垂死挣扎一般。
肺腑剧痛,眼睛发花,脚步越来越慢,体委在终点喊着:“余照!打起精神来!”
旁边体育老师:“这是跑在最后的同学吧?”
啊...真的好丢脸。
更让她汗颜的是,她刚跑过终点二三十米,艰难开始第二圈时,身后的盛庭竹已经跑完了,围观的同学们一阵欢呼。
你的我的800米好像不一样。
这还是大家都随便站在起点开始跑的,如果严格按照田径的标准来,盛庭竹岂不是更快?
她的身体猛地摇晃一下。
两眼发昏,丸子头散开,她现在一定是头顶开花的疯子。
想到这,她干脆把头发拆开,随便拢一拢,扎起松垮的马尾,步速慢下来,边走边大喘气。
看着倒数第二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又皱着苦瓜脸跑起来,一个世纪过去了,随着她跨过起跑线,体育老师也深深叹了口气。
余照晕头转向地找到顾江帆,腿都不是自己的,扑过去在她旁边的橡胶地上一跪。
“我的腿好像要抽筋了....”
顾江帆闻言连忙要来给她捏捏腿,她比余照至少提前40秒到达了终点。
天空蔚蓝如海水,丝丝纯白云朵像是海浪里嬉戏的海豚,调皮喷水花。
余照双手撑在地上仰头望天。
“江帆,你知道盛庭竹是盛寻的堂哥吗?”
“啊?”顾江帆凑近点,小鹿般纯真的眼睛眨了眨,“真的假的,从来没听说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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