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一万次。
荀钰握住她的手轻轻抬,放在了自己后颈上,暗示不言而喻,让她搂住他的脖子。
余照气愤地顺势掐他一下,终于叫停了这场满是掠夺的吻。
两个人对着气喘吁吁,一个缺氧,一个激动。
唇角发麻,感觉唇瓣内侧有隐隐的痛点,似乎被咬破了,余照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扫一下,嗔怪他:“你把我咬疼了。”
荀钰顿了顿,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她,呼吸交织,暧昧又亲密。
似是补救,这次落下的吻温和许多,半睁的眼眸里满是沉醉。
这样温柔的吻余照显然招架不住,无力地软成一滩泥,乖顺合上眼睛,吻落下一次,她就小小颤抖一次。
荀钰不知道哪儿来的灵感,用大拇指的指根卡着她的下颌,其他四根手指不断揉搓她的后颈和耳朵。
略带着点强势捧着她的脸不许她躲避,她眼角很快就渗出泪来。
余照在他意犹未尽的吮吸里含糊发问:“为什么突然亲我?”
沉醉于舌尖相贴的人与她分开点距离,后知后觉哪里不对,不敢确信地伸指尖指指自己的脸颊:“你刚才不是想亲我吗?”
余照快疯了:“你神经病啊!你脸上青了一块我想问你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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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不小心摔倒磕到的。”
“你就骗我吧。”余照抱着被子翻身,低落似乎会传染,“反正你也没少骗我,虱子多了不怕痒。”
身后骤然窜进一丝凉风,有人掀起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她纳闷地扭回头去,不敢相信:“你胆子这么大?”
荀钰没出声,一条胳膊让她枕着,随后面色如常拽拽被子,现在余照浑身上下只露出一颗头。
他的手劲轻盈,摩挲她的头发,从发根顺到发尾,有效缓解了她的头疼,余照舒适地叹了口气,往他怀里窝窝。
“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认错人了,你不可能是盛寻。”
“为什么?”余照的视线里,他的唇角勾起一点。
“你记不记得清河一中的课间操?”
“我只记得我跟你对着。”荀钰诚实回答,“具体动作想不起来了。”
“面对面拍手!盛寻跟我永远是隔空击掌,他连跟我拍手都不敢啊。”
“这么怂?”
余照哑口无言,抬脸看自己骂自己的神人,想了几秒,她反击:“不许骂盛寻,死变态。”
被骂变态他笑得很是欢乐,低头在余照的唇上啄吻。
余照竖起眉毛:“你装都不装了是吧?”
“反正这印象已经扎根进你的心里了。”
“我至今难忘打开灯看见你睡在客卧的震撼。”
荀钰闷闷笑一下,向前挪蹭,与她四目相对,眼睛湿润透亮,活像个灵动小宠物。
“你想不想听点更震撼的?”
没等余照回答,他就替余照选择了“想”。
“家里只有客厅有监控,以前是为了方便我不在家的时候看着阿姨,毕竟外人单独带甜甜我不放心,所以我都跟她们强调,希望她们工作的几个小时全程都能在监控下面活动,不能带甜甜去监控看不到的地方。”
“你来了以后,我一直说,困了就去左边卧室睡,所以你第一次去午睡的时候我开心坏了,被子和枕头上都是你头发的香味,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余照伸手捏住了他的脸:“你觉得说这个话题合适吗?”
荀钰眨眨眼,满脸无辜,脸被掐着含糊不清也要继续说:“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天喝酒了,睡得太死,不然你不会被吓跑的。”
余照呆滞松手:“没救了。”
“咱们俩孩子都一岁多了。”潜台词是,你害羞太过。
“哼。”
荀钰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你刚才的表情跟甜甜闹脾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赔我白白软软、纯情害羞还可爱的盛寻。”余照摊手在他眼前。
“你不喜欢现在的我?”
荀钰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眼前细瞧,此刻余照的体温高,掌心粉粉的,三条纹路清晰,并不杂乱,老话说,这样的人活得省心,没那么多糟心事儿。
他将自己的吻印上去,贴近余照的生命线,在她柔软的掌心里呢喃:“我可是你一点点改造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还在江淮打螺丝。”
好吧,不得不承认,除了他抽烟,没什么讨厌的地方,但她是不会开口告诉荀钰的。
这人仿佛有皮肤相贴饥渴症,逮到机会就要亲来亲去,濡湿的吻不断落在余照掌心,让她叹了口气。
“我好怀念十几岁的盛寻,好乖,跟我说话的时候耳朵会红,脖子也会红,像一只白色小猫。”
“不好意思啊,快三十岁了,实在没那么纯情。”荀钰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过你能想起我来,我真的好开心,再也不用装你的邻居了,能光明正大的缠着你,不用找理由。”
她往回抽自己的手,却没抽动,荀钰惩罚似的咬了她手掌边缘一口,然后讨好地亲亲浅淡牙印。
余照脸颊发烫:“也没..全都想起来吧,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她眼珠一转:“就是盛寻这个笨蛋不知道温度太高的话,口红会融化的程度。”
“怪不得从来没见你涂过那只。”
“再说高中生又不会天天化妆,等我到了适合化妆的年纪,你送的那只早就过了保质期。”
“受教。”荀钰想起来,“明天我把你以前那些面霜拿过来吧,不用该浪费了。”
余照戳戳他的脸,不由得感慨皮肤真是天生的,他的脸颊皮肉紧实,看起来很软和,手感却是紧绷Q弹的。
荀钰任由她戳脸,一本正经:“我前段时间收拾了一遍,已经过期的还有快要过期的都给你买了新的,也不知道买的对不对,反正看不出区别。”
“那旧的呢?”
他语气哀怨:“我留着自己用,好好保养,争取36岁的时候能拿去让你换两个18岁的盛寻。”
突如其来的笑话把余照逗笑,她边笑边咳嗽,荀钰连忙把她搂好,一下一下顺她的背,看她背后的深灰窗帘。
“盛寻可没你说的那么纯情。”
“是么。”
她将耳朵贴近,能听到鼓点般有节奏的心跳声,在眼前这个薄薄肌肉覆盖的胸膛回荡,久久不息。
“他第一次离开你的时候,在火车站,特别想抱你一下。”
“那为什么没抱?”
“他怂得厉害。”
“这不是更能证明他纯情了么?”
荀钰嗤之以鼻:“那我给你讲讲他怎么开窍的。”
余照刚想问什么叫开窍,就被他的话惊得咽了回去。
她爬起来,趴在荀钰胸口,看他像是说别人的事儿似的。
“他白天看你吃雪糕,牌子记不清了,晚上梦到只有你和他的浴室,瓷砖墙上结着水蒸气化成的水珠,除了他放在瓷砖上的手,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雾,水珠连成线,沿着他的手指向下流....”
余照手动闭麦:“住嘴。”
他含含糊糊地继续说什么,但都被余照的掌心堵了回去。
看他老实了,余照才放下手,期期艾艾:“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你以前问过。”他很有求生欲的在余照拳头到来之前继续开口,“军训的时候,你跟顾江帆聊天,说话声音特别好听,感觉你特别可爱。”
“诶?江帆现在在哪儿?”
“她大学去别的省读书,之后....”似乎很难说。
余照不敢相信:“我们没有联系吗?”
看着荀钰的神情,她的心一点点冷下来,原来她不止失去了时间,也失去了好朋友,与她约定做一辈子好朋友的那天犹在眼前,对她来说还是新鲜记忆。
“不知道你们俩出了什么矛盾,大学的时候,就没再见你提起她了。”
“那王梓呢,王梓在干什么?”
“他在昌平街派出所,当户籍警。”
余照有些冷,趴好的同时,荀钰配合地掖被子,不留一点缝隙,两个人在暖意融融的被子里继续说废话。
“那时候一心想出门看世界的王梓是真心的,现在走爸妈老路的王梓也未必是生活所迫,只是同一个人处于不同时间,做出的不同选择罢了。”
久久无话。
余照缓慢闭眼,提醒他:“你还没说完呢,喜欢我的心路历程。”
荀钰低头瞧她的神色,了然拍背哄睡,声音在这寂静夜里磁性温柔。
“军训的时候你很可爱。”
“兜里总有零食,偷偷吃糖,脸鼓起来像个小仓鼠。”
“第一次离开你的时候,我只是舍不得,只是喜欢你。”
“但是第二次离开你,我...我发觉我讨厌那样的日子,我想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见不到你的日子很难熬,有时候我干脆想,什么都不要了,立刻逃跑,只要能在你身边待着就行。”
余照捕捉到关键词,纳闷起来:“第二次离开我?”
闹钟一响,荀钰利落起身去端水拿药,余照接过来苦涩药片往嘴里一扔,伴随着痛苦面具咽下去。
“第二次离开我是什么时候?”她将杯子递回荀钰的手里。
“圆圆。”
这亲昵的称呼让她全身一震。
“过去的都过去了。”
他还跟以前一样,不愿意俯视着余照说话。
于是蹲在床边,看长发柔顺散落在两侧,带着丝易碎脆弱感的余照,一如既往秀美漂亮。
“你失去记忆让我很难受,我只能安慰自己,有些东西没必要一直背负,忘记也算好。”
他凄凉地笑一下:“反正我很不要脸,不管跟你分开多少次,我都会想尽办法来缠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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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日,嫦娥一号...为探月一期工程画上圆满句号。”
电视附近椅子空着,无人看管,余照捏着一瓶水想结账,于是看向拥挤食杂店的深处,试探问:“有人吗?”
“哎来了来了!”
胖胖店主意料之外的灵活穿梭在货架边,一样也没碰掉,矮身钻进柜台,自来熟地抱怨:“平时都是跟我媳妇儿两个人看店,今天她单位整什么三八妇女节聚餐,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嘴上是抱怨,表情倒是乐呵呵的。
余照将五块钱放在玻璃柜台上,看他熟练找零,客气问:“叔叔,我打听一下,昌平街23号是哪栋楼?”
“23号?你一直往里走,能看见红色小砖房,旁边儿有个垃圾桶,砖房窗户正对着的是23号,背对着的是24号。”
“谢谢。”她伸手接过找零。
盛寻家所在的昌平街是老旧街区,找不到23号的情况下,还是找人问路效率最高。
她将自己根本不着急喝的茶饮料放进空荡书包里,3月伊始,北方的街景仍没什么绿意。
盛寻家的门泛着老旧的绿,块块条条的粘贴痕迹黏糊糊附于其上,看来是撕掉了小广告却没清理胶痕,最中央贴着个福字,是过年的节庆痕迹。
余照清清嗓子,顺顺今天穿的棕色牛角扣外套,才轻轻敲门。
屋里有拖鞋的趿拉声隐隐约约,她听到细微动静,加大力气去敲。
“干嘛的?”
开门的人发际线很高,头发不算多,一边倒地梳到右边。
“叔叔你好,请问这是盛寻家吗?”
他没回答是与不是,只是重复问:“干嘛的?”
“我是盛寻的同桌,他不是休学吗?就把校服给我们班的同学了,让我来替他拿一下。”
“谁知道他校服放哪儿。”脚底纹丝未动。
“我能自己去他房间找吗?”
盛寻的爸爸说话含糊,得提起三分神去认真听,态度抗拒,余照迎面碰了灰,好说歹说才让对方松了口她自己进去找。
注意到盛寻爸爸驼背,不是富贵包,而是长边弯腰不坐直的体态形成的,她莫名想起盛寻缩肩驼背的模样,终于在眼前这人身上找到点跟盛寻相似的地方。
她应该给盛寻买个矫正的背心穿穿,不然他岁数大了也是这个体态就太丑了。
令她惊讶的是,盛寻爸爸带着她走到了阳台。
刚进来时看白天还要开灯,还以为这房子没有朝阳窗,原来是一道墙分割开了阳台与客厅,唯一的开口就是电视的旁边。
她越过淅沥沥滴水的衣物,越看越心惊。
阳台窄长一条,宽度仅能容纳一个铁弹簧床,床脚位置靠墙放了个三层敞开式的胡桃木色柜子,也就到余照的大腿高,装满书和杂物。
想象一下,躺在那张弹簧床上,右边是客厅的墙,头上、左边都是半扇窗户。
可想而知,夏天漏雨,冬天漏风,这能住人吗?
盛立业抬抬下巴:“就那些纸箱子,你自己找吧。”
“好,谢谢叔叔。”
余照矮身钻过挂着的衣服,顺势蹲下去拽他床底的纸箱子。
稍显安慰的是,盛寻的衣物都很整齐,她小心上手翻翻,没瞧见蓝白配色的布料,纳闷地继续往里瞧,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纸箱子。
他应该是分过类,一个装冬季厚衣服,一个装夏天薄衣服,哪个季节来临就把哪个箱子外置。
余照伸胳膊试探,想拽出来就得趴下拽,这姿势可不雅观。
她希望盛寻的爸爸能回避一下眼神,但他不知道是迟钝还是压根不在意,直直瞧着,生怕她偷东西似的。
她气呼呼瞪箱子,倔强伸手拖了出来。
“他说这校服是给人的?”
“嗯。”她心情差,懒得多说什么。
校服搭在胳膊上收好,余照将衣物纸箱归原位。
出门时不小心瞥见盛寻家的餐桌,晚饭丰盛,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红烧鱼,还有凉拌熟食,不年不节的,青菜倒是一点也没瞧见。
这么好的伙食盛寻怎么瘦成那样?
“你说盛寻是不是基因突变?”她目光炯炯盯着顾江帆,“你看,我就是眉眼像妈妈,鼻子嘴巴像爸爸,但盛寻他爸,我一点也没瞧见跟盛寻的共通点。”
“说明盛寻像妈妈呗。”
余照只能将违和感藏在心里,日子还是照旧过,直到她发现盛寻又开始没时间回消息,相隔数千公里,失去联络使她满心猜忌。
即使下了课也不见笑脸,扒拉自己的手指玩,被顾江帆评价嘴角能挂油瓶。
上次盛寻住院,她不知情,接电话的是陌生男声。
“妹妹,你说话声音好甜的哦。”
“应该是出去找妹子耍喽,他一晚上都没回来,跟我聊一样的嘛,你跟盛寻是一个地方的?”
余照没有回答,电话挂断,额角的青筋狂跳,不断安慰自己应该相信盛寻。
之后某段时间,他就如现在一般,消息回复变少,接了电话也是疲惫至极的状态,说不了几句话就睡过去了。
他有跟自己都不能说的秘密。
察觉到她的冷淡,盛寻补救般话多了起来,余照将手机扣在一边,趴在温暖如巢穴的被子里继续看小说。
她和顾江帆省钱的同时,为了不错过每一期言情期刊,分开买不同系列,交换着看,之后由余照带回家,藏在衣柜深处整齐放好,是她们俩共同的小仓库。
现在这本厚厚玄幻小说是她在路边小地摊淘来的,纸张很薄,发黄,摸起来滞涩,偶尔还能见到错别字,想来不是正规发行的书。
但她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书里细致描写男主与红颜知己如何洗鸳鸯浴,她用手捧住脸,充满好奇和羞涩,又将那段露骨描写看了一遍。
小说的魅力就在此处,她的脑海里,构建出边缘嵌着温润玉石的屏风,红木底色映着笔触细腻的山水画,越过屏风,是滑腻皮肤与喘息交汇,满地水渍..
手机铃声突兀响了起来。
她不耐烦地啧一声,翻开银白手机壳看来电显示,随后懒散地将脸埋进枕头。
“干嘛?”
盛寻犹犹豫豫:“今天放假吧?”
“你难道没在这上高中吗?周日白天放假,晚上有晚自习,明知故问。”
“知道,知道,我今天也放假,刚才洗完床单和被罩,等会儿收拾一下寝室。”
她意味不明地哼一声:“那快去吧。”
“不急,想跟你说说话。”
这样软和的语气倒让余照气消了点,于是咬了咬嘴唇内侧,等他继续说话。
“你把我校服拿去干什么啦?”
“还能干什么,午睡的时候用。”
她穿S码,盛寻瘦弱,穿的是L。
睡午觉的时候披着正好,能把她完全遮住,仿造一种盛寻还在的错觉。
“我妈知道我把校服送人还说我没脑子。”
“怎么就没脑子?”余照不开心。
“她说开学的时候订校服80块钱一套,我不应该送人,应该卖出去,好歹回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