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桑妲……”楚逸轩抬手扶额:“你嫂嫂当时出城搬救兵被蛮人细作偷袭,随舟重伤,八成是这女人的手笔,让人留意着些!”
“督主,这人虽然是离林送来求和的玩物,但好歹是粉饰太平的象征,总不好就这么料理了她同离林撕破脸面吧?到时候陛下如果查出来是你动的手,未必就会袒护你。”
楚逸轩拿手背去触碰他额头:“没发烧啊?你主子我还未被郡主忽来的爱慕冲昏头脑呢?你怎么就昏了头了呢?”
又来了,他又来了,符津简直想拿棉花堵上自己耳朵,自从这二人互通了心意,他巴不得一天在自己面前炫耀八百遍。他嘴角抽抽道:“督主,同样是互通心意,郡主她就从来不这样!”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啊!”楚逸轩出声警告,不忘提点:“你嫂嫂说了,离林那边的局势未必就那么安稳,当初派人求和也不过是暴雪冻死了半数的牛羊马匹,没有基础的作战能力不得已而为之,经过这半年的休养生息,离林的小动作可不少,将来离林如果主动挑事,未必顾念的到桑妲死活!”
“那你就等离林挑事的时候上书陛下处死那蛮女不就得了!”
楚逸轩有些想随舟了,当时重伤的怎么不是眼前这位,他没好气道:“太子谋反恐怕有这蛮女在里面推波助澜,想办法将这条线透漏给陛下,其余的什么都不必做,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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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轩是晚间方归的,带着些讨好苏念卿的意味,特意绕去城东一家颇负盛名的点心斋买了些时兴的零嘴来。这会儿雨势渐小,他让人收了油纸伞,抖落衣上的雨滴。
他打发人将点心给苏念卿送去,岂料无人应声,抬头才瞧见一众小厮在书房来来往往,将自己的日常用物归置起来。
他皱着眉头随手揪过一人:“怎么回事?”
若在平时这些个小厮见他拧眉必然是不敢多话的,这会儿脸上反荡漾着由衷的笑意:“督主安好,夫人让咱们将督主的衣物收拾起来,一并搬到内院去,夫人在厢房等着呢,督主快去瞧瞧吧。”
楚逸轩隐隐有了个猜测,但是他不敢往那方面想。他快步往内院走,一路上这些个使婢小厮躬身退让,不住的道喜。他心内狂跳,走的更快了些,一刻钟就走完了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内院重新张贴了喜字红绸,赤红的灯笼晃的人眼疼。侍奉的丫头婆子见了他连连道喜,知盏面含笑意的迎了上去:“督主怎回来这样晚,夫人在里面等着呢。咱们都守在外间,您和夫人有事随时吩咐。”
夜间也太静谧了些,静的他只能听到草丛中的虫鸣和自己的心跳。他在门前顿住,深呼了一口气,轻声唤道:“郡主?”
“回来了,你进来呀。”
不妨一声温言软语,听的人心都要化了。他稍缓片刻,轻轻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亮堂的喜字,桌案上摆满了寓意吉祥的花生、莲子、红枣等物,一对龙凤烛台燃的正旺。他绕过屏风,踩在铺满红绸的地面上脚步都是虚浮的,幔帐从中间分开,由金制百福如意帐钩分拢在两侧,紫檀雕花拨步床正中央端坐一人,亮的惹眼。
楚逸轩呼吸都要凝滞了,房内只余龙凤喜烛燃烧的霹雳声。苏念卿见他久不动作,正要掀了那碍事的盖头,温热的手掌攥住自己手腕,那盖头自然而然的被搁置在一旁。
苏念卿抬眸,对他笑的眉眼弯弯,灯火带出的剪影映在人脸上,三分温情七分暖,融作百分欣喜。
“让她们依着成亲那日收拾的,时间仓促,应该和当日别无二致吧?”
“郡主,你……”楚逸轩眼眶微红,不知是不是灯火太亮的缘故。
苏念卿牵他坐下,自如的靠在他肩膀:“有些话我在心里藏了好久了,索性就趁着今日说与你听。”楚逸轩低眸,二人的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处,苏念卿稍稍侧开他视线:“别这么看我,不然我不好意思说了。”
纵然在心里预设了千百次,但是真说起来还是想到哪里说哪里。
她道:“陛下刚下旨赐婚那会儿,老实说,圣旨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是谁,我根本就不在意。陛下的目的无外乎削权,不是赐婚也会是别的法子,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然后我兄长在宫门前叩求陛下收回成命,你告诉我陛下为我择好的人,是你。”
揽在她肩膀上的手略显僵硬,楚逸轩甚至都不敢呼吸,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那时候对你了解不多,只知你是朝中新贵,在陛下面前得脸的紧,当然,名声可能不怎么好,”她半是玩笑半是戏谑:“当时我不是没怀疑过你同陛下合伙算计我,所以后来也想法子试探了你几回,结论就是要么你对我真的没半点兴趣,这桩婚事于你而言也是迫不得已;要么就是你这人藏得太深,以至于连我都看不透。”
“我嫁进来那晚,说实话,我很害怕,我听那些喜娘议论……”她点到为止,不愿说的那样细:“咱们成婚那日刚好是我父兄的祭日,既然已经成婚了,你要做什么我好像没有理由拒绝;但是你要在那晚乱来的话,我也断不能受此大辱。所以,当时我枕下是藏了把刀的。”
楚逸轩握住她的手揉了揉,她笑了笑继续道:“你从新婚第一日就搬了出去,大有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我愈发觉得你也是迫于无奈才娶的我。但是后来你为我兄长请来怀璧大师、去靖安的时候舍身相互、祖母去世的时候默默的陪着我、哪怕宫变记挂的也是先送我离开……我想,奉旨成婚大可以没必要做到这份上,我承认我动了心,可是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能有几分,所以我不敢坦白,直到那天在书房外听到你和展英的对话。”
“我说我心悦你,不是玩|弄你,更不是欺骗你,是我在心内几经权衡之后做出的最清醒的抉择。”她诚恳道:“当时咱们婚礼太仓促,那时的我也确实没什么心力放在婚事上面,所以我让人将内院重新布置了下,就算做对你我的补偿吧。”她双臂攀上他肩膀:“楚白珩,再娶我一次。”
她跪坐起来吻上他的唇,压抑了许久的情思终于冲破樊笼,楚逸轩很快掌握了主动权,他热烈却又克制,清醒却又沉沦,二人双双倒在柔软的被褥上,她拿微凉的指尖挑开他衣襟,冷热相触更像是在到处拱火,直到苏念卿触到那条已经结痂的伤口。
她脑内挣出一丝清明,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柔软的指节摩裟过细长的伤疤,带来一丝丝颤意,楚逸轩强压下心底的欲望,他倒抽一口冷气:“可以吗?”(没有敏感词汇,亲爱的审核小姐姐)
“要不……改日?”喷薄欲出的情|欲瞬间消散,楚逸轩被吓到一般僵持在她上方。苏念卿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应是误会了,紧跟着解释:“你伤口刚结痂,若因为这档子事裂开了实在不值当,身体要紧。”(没有脖子以下敏感描述,已经简单一笔带过了)
他没敢说她再这么吓他两次才真要出毛病了,攥住她的手顺着伤口往下触到一个灼热的物什:“郡主不来试试有没有毛病吗?”
苏念卿抬手捂眼,待反应过来这只手刚碰过什么,更是腼腆的不知如何是好。要不要试试有没有毛病本是苏念卿替他包扎那会随口调侃他的,不想他活学活用这么快就用到了自己身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拨开她的手,一寸寸吻过她额头、眉心、鼻尖,辗转来到香软的唇……幔帐不知何时散落的,满室之余蜡炬燃烧声,时不时夹杂着室内主人的喘息……等到了三更天,楚逸轩终于唤人送水进来,苏念卿刚怕他伤口开裂,犹豫了下还是自己在上面,只是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全身酸软眼皮直打架,由着他帮自己擦洗,待到二人都收拾妥帖,楚逸轩却兴奋的怎么都睡不着。
夜风拨开轻薄的幔帐,摇曳的灯火洒在人脸上,苏念卿嫌刺眼似的微蹙了下眉头,咕哝了句什么往他怀里躲。楚逸轩抬手帮他遮掩灯火,只觉得这睡颜怎么都看不够,握住她的手心轻轻亲了亲:“诺诺,我心悦你。”
他越发觉得,缘分和宿命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苏念卿恰如其时的在他生命中出现,他奋不顾身的逐渐向她靠拢,纵然如此,还有不可逾越的身份鸿沟挡在二人面前,如若不是宣隆帝的那道旨意,苏念卿恐怕永远也注意不到他,他恐怕也会永远将这份爱意埋藏在心底,远远的看着她,护着她,想来应该就是二人仅有的交集了。他看着自己怀中熟睡的容颜,笑的的颇有些傻气,他心道,改明得给月老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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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皇帝:不是应该给我上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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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炬上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的,灼目的光亮透过幔帐打在人脸上,苏念卿不舒服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她刚有动作,楚逸轩便跟着醒了,他看她在自己怀里乱拱,被单滑落,露出些许暧昧的痕迹,凑上前,在那些红痕上亲了亲。
发丝撩动些许痒意,苏念卿手上摸到个尖利的东西,下意识便刺,楚逸轩锁住她手腕,惊诧道:“郡主!”
她这才从朦胧的混沌中清醒过来,那支锐利的发簪正抵在楚逸轩咽喉,好在没伤了他。
认清眼前人是谁,她手上彻底失了力气,略带了些歉意:“抱歉,枕边突然多了人,我还不太习惯。”
乌龙一场,楚逸轩眉峰微挑:“把我当刺客了?”
她抬手捂眼只是笑:“刺客可没你这么大胆,也没你这般俊俏。不过,大早上的你都不困的吗?”
楚逸轩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昨夜多半是郡主操劳,臣倒是不困,等臣伤好了再好好伺候郡主。”
他这么一提醒,苏念卿想起来了,昨夜因担心他伤口崩裂,多是自己在上方操劳,现下膝盖和腰都是酸的,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忍不住一口咬在他下巴上:“你还说。”
她抱着他腰哼哼:“腰疼,膝盖也疼。”
“我给你揉揉,”他指骨带着薄茧,温热的按压让人舒服的眯起了眼,她打了个哈欠:“几时了?是不是该起了?”
昨夜院里侍奉的人都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状,自然没人敢来唤二人起身。楚逸轩温声道:“郡主困的话再睡会。”
“起来吧,”她看着室内的满地狼藉,二人的衣物丢的到处都是,用过的手帕还沾着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褥上的红色斑驳肉眼可见,她没好意思再唤人进来,转而将自己裹成个粽子使唤楚逸轩:“帮我拿身干净的衣裳,小衣也要。”
楚逸轩从地上随意捞了身外衣披在身上,昨夜灯火昏暗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再看那精壮有力的臂膀、劲瘦的腰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错开了视线,等着楚逸轩将自己收拾齐整送来干净的衣物。
她觉得脚底硌得慌,不妨从被褥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来,就着荷包揉了揉,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根赤红色的发带,尾部缀了两颗调皮的小珊瑚珠,刚刚就是被它硌到的。
楚逸轩恰好捧了干净的衣物来,看见那发带便要上手抢,苏念卿自然不会轻易给他,攥着发带往被子里藏,楚逸轩争抢之中在被衾下摸到一个绵软的物什,苏念卿吃痛含羞地瞥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继续了。
她这才将那条发带拿出来细细打量:“我怎么觉着这东西这么眼熟呢?”
楚逸轩嘴犟不肯认:“发带大抵都是差不多的,郡主觉得熟悉也正常。”
“是吗?”苏念卿嗔怪:“你敢揣着别人的发带上我的床?”
见他不知如何作答,苏念卿又来了逗弄他的兴致,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扯他衣袖,故作可怜道:“楚哥哥,难道她比我还可心吗?”
“你说话嘛,我和她到底谁好呀?”
楚逸轩颇有些招架不住:“郡主,你都知道了,别逗我了。”
“那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她问。
“是你,”他重复道:“一直都是你。”
“你当时就是因为这个被赶出府的?”他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苏念卿攥住他的指节摇了摇:“我不知道,让你苦等了这么久,我当年若早知道的话,你约莫能少吃些苦头。”
“郡主当年若是知道的话,恐怕也会觉得这个奴才贼胆包天敢存这种心思,你我当时天差地别,怕不是羞愤之下要让人当即打杀了我。”
“我哪有那么蛮横?”她裹了裹被子:“顶多禀明我父王,让他看着处置。”
“郡主,你饶了我吧,王爷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活劈了我,都不用王爷亲自动手,你三个哥哥都要宰了我。”
苏念卿笑了笑,多半也就是他说的那般了。想到父亲和哥哥,她不免又有些伤感,最终那点略含了些苦涩的笑意默默藏入心底。
她取过干净的衣裳穿好,屋里这样子实在不好让人进来收拾,索性将那被褥整个扯下来,同那些弄脏的衣物裹成一团,往旁边踢了踢:“这些别洗了,待会儿让人拿去丢了就是。”
楚逸轩想起里面那身嫁衣,她昨夜穿着这身衣裳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不由得浮上心头,就这么丢了,他有些舍不得,干脆将这些个衣物收拾起来:“郡主别管了,我洗就是。”
苏念卿不置可否,她腰和膝盖酸软的厉害,一边给自个捏腰一边抱怨:“要是有温泉就好了,解乏。”
温泉嘛,好办。楚逸轩收拾好那一团杂物:“郡主无事的话,我带郡主去庄子上走走,用竹竿引的温泉活水,咱们去试试可还舒适?”
她目露惊喜,白玉似的手臂缠上他脖颈,微踮着脚:“我这整日快闲出花了能有什么事,倒是楚大人公务繁忙,有时间陪我吗?”
忙不忙的那得分时候,这会软玉在怀,就算是有火烧屁股的事,那也可以暂且放一放。他单臂将人抱了起来,苏念卿脚下悬空但心里难得的踏实,她居高俯视着他,调笑道:“要这么抱我出去么?”
楚逸轩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将人往上托了托,苏念卿都快要坐他臂膀上了。这才不免有些着急,原只是想开个玩笑,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想是当了真。
在自己屋里怎么闹都可以,要是出去被院里那群丫鬟婆子看见了,背地里不知要说嘴多久,她轻轻推他肩膀:“放我下来,让她们说嘴你这一家之主的威严怕是就没了。”
楚逸轩倒是不以为意,但是见她推脱还是小心将人给放了下来,他牵着她的手推门而出,院子里的一众使役忙聚到一处告礼。这二人今日衣饰颜色相近,这么同进同出的,简直登对极了,让人艳羡的紧。
知盏笑意盈盈道:“早起见督主和夫人睡得香,就没让她们过来打扰,膳食已经拿食盒温着了,督主和夫人先洗漱,奴婢这就让她们摆膳。”
楚逸轩点头:“去备辆马车,还有,府中侍奉的,每人赏银十两。”
“备马就行,马车闷得慌。”
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楚逸轩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好意思开口,苏念卿心有灵犀般读懂了他未出口之言,她抬手遮脸:“马车吧,我突然不想骑马了。”
等收拾齐备,楚逸轩扶着她登车。符津匆匆跑过来,他拿了赏钱就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原想过来道喜,看这样子又不免有些疑惑:“督主要出远门?”
“带郡主去庄子上玩几日。”
太子垮台,朝堂局势大动,但凡有点根基的都忙着往各个职位上安插人手,在这么个紧要的时候他告诉自己要带着夫人出去玩。符津好似头一天认识他一般,惊诧道:“督主,你好像被妖精抽干了神智。”
苏念卿挑帘,带着些人|妇的成熟韵味:“骂谁呢?”
“嫂嫂!”他作势掌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楚逸轩踢他一脚:“别在这现眼,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咱们手里得用的人也不少,督主要是没时间安排,我趁着这机会推几个咱们的人手上去,日后您使唤起来也方便。”
人手是要安排的,但不是现在。太子刚没,皇帝疑心最重的时候看各方势力在这苦心钻营不知作何感想。他叮嘱道:“什么都不必做,别去多事。”
“还不走?”楚逸轩皱眉:“你要跟我一起去?”
符津看了看车内,复看向他,故作扭捏道:“这不合适吧?不过督主要是带我去的话我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楚逸轩扳着他肩膀将人调了个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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