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市场部那边分配过来一个客户名额，是设计师，Tina思考了一下说：“这个客户还是Perla对接吧，你的经验比较丰富。然后对设计师客气点，以后要长期合作的。”
Perla做了个手势，“得嘞，收到！”
覃惟看她的样子，就朝她弯着眼睛笑了笑，挺为她感到高兴。
Tina升职之后也并没有摆什么官架子，毕竟她又不是初来乍到，需要立威。年薪按照一定比例上调了职权也更大，但这已经足够。
这家店店长的职位如此难拿，还有另一个原因，下一步的升职基本上就是区域经理了。
早会开完之后，大家很快就开启了一天的店铺运营事务，各司其职。
上午十点半，Stella来了，正好碰上覃惟在给植物浇水，直接招呼了她：“Vivi，准备点喝的，送到会议室。”
Stella对覃惟的印象很深，每次过来，准备吃的喝的还有展示产品这样的小事儿，都会下意识使唤她，因为觉得她是整个店里最听话的销售了。
虽然是在增加工作量，但是你不得不说，在基层员工的眼里，这何不是一种来自于老板的青睐呢？
覃惟连忙点了头，去看来的人都是谁。
Enzo是紧跟她后面进来的，覃惟挺尴尬，但只当没看见，一一询问大家。她最后才走到周珏面前，礼貌地开口：“您要喝什么？”
周珏坐在沙发上，眼皮只抬一半到，她领口的位置，回答两个字：“照旧。”
覃惟点点头，“好的，请稍等。”
等她准备好饮料端出来的时候，看见Enzo从会议室出来了，站在门口跟Tina单独交代事情，说的正是设计师对接的细节。
“好了，你去吧。”
她过来的时候已经说完了，他看了眼覃惟，没有说话，但抬了下手，意思是让她过去。
这一个动作，充斥着上位对下位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让人不自觉放到卑躬屈膝的姿态。
覃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毕竟这是他可以行使的权利，她乖乖把托盘端过去，周珏拿了瓶水。
覃惟没说话，又迅速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在她弯下腰服务的时候，周珏已经回来，坐在沙发上，他侧眸，确切地看清楚了她胸口铭牌，是换了的。
回到茶水间，她神态有些恍惚地坐在高脚凳上，手指撑着下巴。
一个男同事进来倒咖啡，看她表情蔫哒哒的，跟她聊天，“领导挺难伺候的吧。”
覃惟随口说了一句：“他们每次的kick-off meeting，都喜欢在这里开。我们像活在监控之下，我总是特别紧张。”
“毕竟咱们店距离公司最近嘛，是领导们的大本营。”同事给她分析：“不过也别抱怨，有什么一手消息咱们第一时间知道，挺好的。”
“哦。”
谁都不喜欢老板天天来，覃惟的喜不喜欢也不重要。只是狭隘地想，人又不给我睡，还总出现在我面前，对我呼喝，真的很狂躁。
这种狂躁在下班后更加明显。她和朋友约了吃饭庆祝她升职，刚到餐厅，食物都还没上，陈瑾给她发消息了。
说有人出差回来了，跟她确认这周的时间是可以过去的吧？
覃惟盯着手机震惊，然后瞬间没有胃口了。
都这样了，还叫她过去？
第37章
覃惟是不愿意做出让陈瑾为难的事情的, 大家出来上班都不容易，传声筒就等于受气筒。
她对着手机生了半天的气，但想着, 也许周珏的消息还没有同步到陈瑾那里，就多问了句：“你还没有找到人？”
陈瑾说：“实不相瞒, 我做私人管家也有好几年了。在这个行业里，合适的阿姨比男朋友难找一百倍。”
“……”
覃惟对“私人管家”四个字比较感兴趣, 这个词她以前只在电视剧里听到过，还是年代剧或者外国影片。
她以前一直以为, 陈瑾就是类似于高端小区物业的那种性质，也是叫管家的。
没想到还私人……
覃惟挺好奇的，“私人管家的工作, 是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
陈瑾回了个哭笑不得的emoji表情包, “这是个服务岗，服务的是人，还是有钱人，你觉得呢？”
这样说，覃惟就表示理解了
她算比较有分寸, 多余的没有问，因为从前这一年的工作习惯来看, 他的确很注重隐私。
“我觉得你还是尽快找人吧，因为我的工作接下来可能有变动。即使有心做这份兼职，也真的没有充裕的时间了。”
这次她说得比较认真也很严肃，陈瑾听进去了, 就回答：“好的, 我尽快。”
覃惟关掉手机，心想, 如果自己更看中金钱一些，就应该坐地涨价。她的网球私教要四百块一个小时，她最起码也要三百五十块钱。
不是说做饭阿姨比男朋友还难找吗？看来自己是稀缺资源。
此时她正在地铁里，今天难得找到位置，靠在角落里就睡着了。铁皮箱里封闭的，人很多，气味自然不好闻。刚闭上眼没有多久，覃惟就又醒了过来。
有时候也考虑过，是不是该有一辆自己的车，店里很多人都有车，出行比较方便，无论下班多晚都不用担心打不到车，也不用担心地铁停运。
去年年中开始，和爸爸妈妈的关系有所缓和，老爸来看过她，覃惟带着他玩了一圈，乘北京的地铁。
老爸这种开惯了车的人很不习惯，被挤得有点烦，有意要帮她购入一辆出行工具，但是摇号太难了。然后老爸又提出不买油车的话，可以买新能源。
覃惟的开车技术一般，而且她现在租住的小区很难租到停车位——就算有了车，她养起来也困难。
覃惟意识到在自己的工作全面提升之前，她的生活水准没有办法从本质上改变。她顶多买买奢侈品，装饰体面。
虽然现在的奢侈品业都在极力打击转售市场，限制供应，力求保值，但真的会像房车一样是自己的固定资产吗？
覃惟不懂投资市场，也看不明白。
但是她需要为自己的前途，和职业晋升有所规划。
公司要在新商场开店是众所周知的，领导们最近在忙的也是这件事。
新店在开启前要筹备相应的候选人，内部选拔或者外部招聘。之前覃惟就在想，林晓蓓这样高傲的人会不会因为没有争得过Tina而离职，但明显，职场不是电视剧，败者一定为寇。
林晓蓓的去向便是去做新店的店长，她早在年初便向公司提了申请。
新店的等级评估比目前这家店要低，面积也要小，但也不妨为一个优质的选择。与其屈居人下，多人争抢一块大蛋糕的份额，不如自己出去做老大来得爽。
对于去新店，她只带走店助Cloe。至于别人她没有强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HR那边可以慢慢安排，她也可以好好面，选自己心仪的候选人。
就在这个时候，覃惟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决定。
她申请去新店。
这个决定不仅惊讶了林晓蓓，也让Tina和其他同事很意外。
在所有人的眼里，覃惟是Tina亲自带的人，在分团队的时候，晓说群八以四巴依刘酒流三，人工找文欢迎加入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Tina，几乎是亲信般的人存在了。
退一步讲，哪个销售不想来这家店工作？
很多Sales因为被卡学历，卡工作经验，一开始都要从二三线品牌开始做，慢慢才能跳到大公司，也不一定有名额分到资源最好的店。
覃惟作为应届毕业生，一入职就到这里，纵然前期坎坷，但现在总算站住脚了。
Tina知道后把她叫去办公室谈了谈，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覃惟反问：“是不是我不能调过去啊？”
Tina回答：“理论上你当然有选择的权利，你现在已经算是资深销售了，又不是实习生。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对现在的工作有意见，还是跟店里的人有矛盾了？”
覃惟回答：“我没有意见，就是单纯想换环境，然后锻炼一下自己。我觉得出去也不一定是坏事。”
Tina提醒她：“想锻炼自己是好事，不是所有人都敢冒险。但换新环境很有可能要度过一段时间艰难的适应期。”
“我知道的，我体会过了。”
Tina目光深沉地看了她好几秒，才让她出去，一时半会也没有看懂覃惟，但是总觉得她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回到办公室又被同事询问打听，覃惟只得一一解释，自己没有在这个店待得不开心，单纯就从工作的角度权衡后的结果。
“你干什么想不开啊，在这个店里有稳定的客户，Tina喜欢你，今后就算有什么事儿她也会罩着你。”朱迪这样跟她说，“每个月的收入也不错的吧，背靠大树好乘凉，你现在年龄还小，以为外面的情况很好混啊。”
出来工作的，终究奔的还是一个钱字。新店的生意是什么情况，没有人可以保证。
覃惟明白朱迪说这些话是为了自己好。甚至很多同事都对自己很好，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在前期帮助了自己很多，基本也没有为争抢客户的事发生矛盾。
但是覃惟的去意已决。
“算了，等到下班的时候再说吧。”覃惟挣脱这个八卦圈：“我要出去站位了。”
覃惟刚出来就接到一个客人，秦小姐。她是这家店的常客了，长得很漂亮，也看不出年龄，她有时候出来和朋友喝下午茶也会进来逛逛，然后随手买个几万块。
这些人都富到流油了，没有世俗眼里正经的工作，也许花钱就是他们的工作。
秦小姐是Perla的客人，今天过来找她，但是现在Perla去上厕所了，覃惟就帮她接待了半个小时左右。
秦小姐今天过来也选了点小玩意儿，站在陈列前，招呼覃惟：“vivi，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好吗？”
“好啊。”覃惟熟练接过秦小姐的手机，询问：“那我就原相机拍摄了，您回家再修？”
“嗯呢，再拍个短视频吧。”
覃惟笑笑，满足她的要求：“可以呀。”
在秦小姐要刷卡的时候，Perla终于姗姗来迟，小声对覃惟抱歉道：“辛苦你了小妞儿，晚上请你吃饭。”
“没事，我先出去忙了。”
覃惟对秦小姐笑笑，然后走了出去。有时候她倒是宁愿面对客户，也不太愿意处理一些自身的八卦问题，总之难以解释。
但是不想一出门就碰上了Cloe，后者看她的眼神非常怪异，覃惟没有理会她的眼神，摸了下头发。
两人一向不对付，真的应付烦了。
Cloe叫住了她：“喂！”
覃惟说：“我没有名字吗？”
Cloe：“你该不会是被你们组的人排挤了吧，才会想着跟Wendy走？”
“我没有被任何人排挤。”覃惟皱了皱眉，她不是很明白，有些人对客户的态度非常好，但对自己的同事却是如此恶劣，“而且我也没有跟着谁走，我只是自主选择自己的去向，仅此而已，你不要给我造谣。”
“谁要造你的谣了？”Cloe突然奓毛，“只是好奇而已！”
覃惟说：“好奇什么？你偷偷关心我啊？”
“谁要关心你啊？”Cloe更炸了，这话跟侮辱她有什么区别？
覃惟无所谓地点点头，“那我也好奇一下好了，你为什么要跟Wendy走？你的劳动合同上可没有规定你要跟哪个人捆绑在一起工作。”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Cloe很生气，“算了算了，我建议你不要去，去了新地方没有你现在的舒服日子！”
“多谢你的好意，但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覃惟很少有能跟Cloe好好说话的时候，她控制住自己的白眼，心想到了新的地方，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情况会更多。
到时候又没有像Perla一样的人保护她，自己可怎么办呢？
她站在南门吹了会儿风，这儿的人少。她需要独处的时候，总是来这里静静，无论是被客户刁难了，还是被领导说了。
只是，周珏的司机也喜欢把门停在南门的路口，以至于她和Cloe吵架的内容，全都被周珏听见了。
Enzo挺贴心，来了有一阵了，但是听到两个销售在吵架，甚至等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覃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有这种不体面，她的脸微红，但还是硬扛了过去，躲开身体给他让出一条路。
周珏今天衣着简洁，脸色也透着冷意，并没有开口跟她说话的意思，迈开腿走上台阶，擦肩而过时只留下阵阵香味。
在覃惟轻轻呼出一口气的时候，他却又回头，“你想调到新店去？”
“是的。”覃惟也直视他的目光。
“说说理由，你为什么想去。”
又是这样审判的眼神，审讯的口吻，高高在上，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覃惟的心有点凉，还有一丝无力感。
她胡乱地说：“想人少一点，事少一点。”
知道这种话不应该对领导说，可是她忽然就冒大不韪地说出口了，怎么样呢，会因为她说出一句不那么积极向上的话，就把她开掉吗？
“你不想见什么人？不想做什么事？”他竟穷追不舍地继续问。
覃惟顿觉头皮发麻，压力倍增，她被他的眼神吓住了，脚步向后踟蹰，定了一下，说道：“我只是提出了申请，具体怎么安排，要看我的line manager的意思。”
周珏的眼神紧紧锁着她，似有不解。
“您是市场部的老板，我是零售部的销售，无论出于何种职责，您都不能干涉我的去留吧？”她需要告诉Enzo，她做什么决策跟他无关。
第38章
后续就是Enzo进去开会, 覃惟回到销售办公室。伺候茶水饮料的活儿她没干，交由另一个男生。
她又不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或者小宫女，干什么这种事都要找她, 怎么有利益的好事都不想着她呢？
Stella看见男生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不是Vivi，我刚刚看见她今天上班了啊。”
男生赶紧帮覃惟找了个借口, “哦，她好像感冒了。”
周珏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不耐地说：“你先出去吧。”
这是覃惟在今年开年第一次打开周珏的家门。
什么都没有改变，空荡荡的大房子, 幽暗的光线，还有客厅唯一的一抹亮色。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搞不懂他。
明明如此介意暴露隐私的一个人, 知道她是谁了, 还让她来？
甚至岛台上还有一份小礼物，黄色的便签纸上写着：新年快乐。覃惟冷笑了一声，都多久了，早就不是新年了。
他知道她的心思，为什么可以做到若无其事？
她感觉很难受, 快速做好了事情，却没有把新年礼物拿走。
走到楼下的时候, 她正式跟陈瑾提出辞职：“我这周做完就不做了，还有六天时间，足够你找人。”
陈瑾顿时头大：“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我年前就和你说过了。”覃惟回复。
陈瑾：“可以提高点时薪。”
覃惟说：“加钱也不干。”
Enzo做出这种安排, 只是出于需要人处理自己生活里琐碎的事情, 并不考虑这个人是谁，是不是覃惟, 公司里的下属，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
这些都不重要，下属的情绪不需要被老板考虑到。
就像他每次过来店里开会，只需要抬一下手，就立马有人给他倒水、端咖啡。有钱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但覃惟也可以选择不做。
周珏下午在开会的时候，收到了陈瑾的微信，说那个做饭的女孩子不干了，下周就给他找新的阿姨。
周珏皱了下眉，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她做这个工作多少年了，竟为这点事在工作时间烦他。
五分钟后，他反问：“你不是说，她是你的亲戚吗？”
陈瑾：“我当时说的是，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周珏心里冷笑，只下达命令：“我不想换，你去解决。”
陈瑾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打来几个字：“小姑娘工作变忙了，说加钱也不干，请您谅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