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嬷嬷眼瞧着德妃失了势,暗中已攀上她这边。
但她并非只是要一个卢嬷嬷的投靠。
一个暗香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她给了卢嬷嬷一个选择,端看对方是否能下这个决定了。
宜妃看她一眼,嘴角噙笑,“看来在皇上心里,你比乌雅氏那个女人还要重要,终究是她失算了,本宫也未想到。”
是吗?英珠心生迷茫。
曾想过无数次,皇上不会为了她处置德妃,当真的发生了,她又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并非只是因为她。
德妃的所作所为,换作任何一位皇帝都无法容忍吧。
正月,康熙颁布了南巡的旨意,同时确定了此次南巡随扈皇子的名单,嫔妃无一在内。
这一日晌午,康熙握着英珠的手,道:“你身怀有孕,不便随朕南巡,朕打算带上几位年长的皇子,胤礻我和胤禑留下陪你。
放心,朕一定在你分娩前回京。”
英珠颔首,“皇上放心,臣妾一定照顾好自己。”
康熙仍是不放心,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朕真想把你带在身边,留你一人在京,朕着实不放心。朕会托太后照料你,安心等朕回来。”
康熙一走,她的安危势必要少一层保障。
但是她不能每次都靠皇上护着,总要自己保护自己。
富察氏大着肚子来到前院书房,“苏公公,主子爷在吗?”
“富察主子稍等,奴才通禀一声。”苏培盛弯了弯腰,客客气气道了句,进屋禀告,“主子爷,富察主子来了。”
四贝勒皱了皱眉,放下书,道:“让她进来。”
富察氏进了屋,屈了屈膝,“给主子爷请安。”
四贝勒道了“免礼”,问,“你怎么来了?”
富察氏咬了咬唇,道:“主子爷许久不曾去奴才房中了。”面上流露出一丝委屈和思念。
四贝勒神情一柔,起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爷这些日子忙,委屈你了,等爷有空了就去看你。”
富察氏抬眼,“听说主子爷也要跟着皇上南巡,也不知主子爷能否赶得上孩子出生,想到许久不见主子爷,奴才害怕。”
四贝勒看向她隆起的腹部,沉默片刻,道:“今晚爷去陪你。”
富察氏欢喜点头。
四贝勒恍惚睁眼,发现周围的环境很奇怪,打量一下,脸色一变。
这是他的书房。
为何他会出现在自己的书房?
还是白天。
富察氏去了何处?
四贝勒紧皱眉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眼光一扫,蓦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顿时露出了愕然和惊喜的神情。
瓜尔佳氏,是她。
四贝勒大步走过去,想要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再也不松开,却瞧见了另一个人,脚下一顿,脸上的表情凝固。
瓜尔佳氏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膝上,神情闲适,姿态亲密,而那个男人神情柔和,却十分熟悉。
那是他。
四贝勒心里翻江倒海,恍然觉得眼前像是一场梦。
许是他太想念那个女人,才会梦见自己与她亲密的这一幕。
仔细看去,瓜尔佳氏的肚子大了许多,显得有些笨重,却依旧掩不去她的风情。
那眉眼间的自信和妩媚入了他的眼,他的心,再也抹不去。
即便眼前之人是他,但他依旧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和妒意。
那是他,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见不得这个女人和任何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即便这个男人与他如此相像,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人。
尼楚贺骤然起身,推开那个“四贝勒”,一手扶着腰,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妾身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就不打搅四爷了。”
因为刚刚亲密过,那嘴唇愈发红润,更显得娇嫩欲滴。
雍亲王眉头紧皱,似是忍耐,“乖,别闹。”
尼楚贺翘起唇角,“妾身可不敢留下,毕竟孩子要紧。”
雍亲王无奈,“也罢,爷忙完就去陪你。”
“好啊。”尼楚贺笑容灿烂,转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如此鲜活的瓜尔佳氏令四贝勒有些移不开眼,更嫉妒眼前的男人能够拥有她的这一面。
当初的瓜尔佳氏从不曾对她有过如此一面,即便刻意与她亲近,仿佛与他再亲密不过,眼中也是带着疏离和漠然,全然不似现在这般自在。
莫非他当真太想念她,也太渴望她与自己能够如此亲昵,才会梦见这般情景?
如果是,他希望这梦能久一点。
但看的越久,他胸口的怒火反而越盛,渐渐无法控制。
眼前情景一变,再无瓜尔佳氏。
四贝勒猛然睁眼,眼前是富察氏的房间,身边躺着熟睡的富察氏。
怔然半晌,四贝勒拧起眉,扶了扶额,神情渐渐变得平静坚毅,起身更衣,进宫去了。
二月初,御驾启程出京,乘船沿运河往南而去。
没了皇上在,宫里头的嫔妃们一下子失去了斗志,变得百无聊赖,除了寻其他嫔妃说话,便是到御花园散心。
病了有些日子的德妃也开始出来走动,精神一日日好了起来。
是日,英珠和宜妃在御花园散心,恰巧遇上了德妃。
虽然脸上抹了胭脂,但还是看得出憔悴。
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面对德妃淬了毒般的目光,英珠坦然自若地行了平礼,笑意吟吟,“德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德妃轻哼了声,“劳妹妹挂心,本宫好得很,倒是妹妹,这肚子大了,可千万要仔细些。”
目光落在对方渐大的肚子上,德妃几乎咬碎了银牙。
她乌雅氏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大的亏。
因为她丽妃,自己的宫权轻易就被夺了去,自己的脸面也丢尽了。
区区一个丽妃,皇上竟如此在意,全然不顾自己曾生育了五位皇子皇女的功劳。
她丽妃凭什么?
宜妃拿团扇掩住嘴,眼睛弯起,“德妃姐姐可要看开些,德妃姐姐辛劳惯了,难得这般轻松,也是好事。有妹妹和惠妃姐姐帮着打理,德妃姐姐尽管放心养病。”
宫权到了自己和惠妃手里,自己便罢了,惠妃可是不会轻易撒手的。
这宫权,德妃是别想再轻易沾手了。
德妃冷笑,昂起下巴,“不牢你费心,本宫只是小病一场,皇上心疼本宫,不过是让你和惠妃代管而已,早晚会回到本宫手里。”
病了一场的德妃脸上少了往日的镇定和平和,多了些许尖刻。
看来此次的事对德妃的打击甚大,以至于乱了方寸,意图用外表的尖刻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德妃又看向英珠,勾起唇角,“还有你,丽妃,皇上宠爱你,是你的福分,但千万要珍惜这福分,守好自己的本分,莫要得寸进尺,耗尽了这福分。”
英珠哪里听不出对方话里的威胁和毒恨?
她浅淡一笑,“多谢德姐姐,妹妹一定谨记。但是妹妹也有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莫要浪费了皇上的信任。”
德妃冷冷一哼。
危言耸听。
英珠走到德妃身边,附耳轻声道:“德姐姐可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德字戴在头上,可曾安心?若皇上知晓,德姐姐自问还能如此坦然吗?”
德妃脸色刷白,旋即狠狠瞪向她。
英珠无视她的怒火,翩然而去。
德妃紧攥住宫女的手心,嘴唇哆嗦着,脸色泛着白,“丽妃这是何意?她是何意?当真是狂妄自大!”
嘴上如此说,心里却猜测着丽妃的用意。
是简单的威胁,还是别有用心?
她知道什么?
不可能,她什么也不会知道。
不过是威胁她罢了。
以为她会害怕?简直笑话!
德妃挺直脊背,面色冰冷,心中对丽妃的恨意更甚。
无论如何,她决不会放过那个胆敢出口威胁她,挑衅她的女人。
走远后,宜妃敛了笑,神情变得严肃,“以我对德妃的了解,她必定对你恨之入骨,不会放过你,如今皇上不在,切记要注意身边之人和事。
皇上不在,宫里最大的便是太后,出了何事记得去寻太后,念在你腹中的龙嗣,太后再如何不管事也不会坐视不理。”
英珠颔首,“我省得了,多谢姐姐。”
即便德妃没了宫权在手,想要对付她依旧有的是办法。
她方才既然说了那话,就不怕德妃出手。
若德妃再次出手,不知皇上是否还会饶了德妃?
英珠拭目以待。
三日后,金铃匆匆进来,在英珠耳边耳语一阵。
英珠轻挑唇角,“告诉她,本宫知道了。”
金铃应声退下。
翌日,刚用罢早膳,良嫔求见。
英珠让她进来,然后端正坐于次间的罗汉榻上。
良嫔进了殿,屈膝行礼,“嫔妾给丽妃娘娘请安,丽妃娘娘万安。”
“免礼,坐吧。”英珠命人搬来锦杌。
“谢丽妃娘娘。”良嫔优雅落座,笑意柔和。
多年过去,良嫔眼角的细纹愈发明显,早没了当初的魅力。
虽久未承宠,身上的气质却愈发祥和,仿佛已然看淡。
英珠歪了歪身子,抬眼看她,“良嫔来此可有何事?”
良嫔谦卑笑道:“今日天气甚好,特来邀丽妃娘娘到御花园赏花,不知丽妃娘娘可否赏脸?”
英珠默了片刻,扬起唇角,“也好,本宫也闷了,良嫔便随本宫去御花园走走吧。”
话落,站起身,搭着金铃的手肘往外走去。
良嫔忙起身缓步跟上。
二人的肩舆先后走在狭窄的宫道上,两侧是朱红色的宫墙和黄琉璃瓦。
“八贝勒近来可好?”英珠歪着身子,侧头问身侧的良嫔。
良嫔眸光一黯,笑道:“八贝勒甚好,近来正帮太子爷办差。”
八贝勒自从有了爵位,就进了工部学习,如今皇上南巡,八贝勒偶尔会帮太子爷办差。
但英珠听闻八贝勒与直郡王走的十分近。
八贝勒自幼在惠妃膝下长大,与直郡王感情好些不足为奇,但因着八贝勒与直郡王的关系,太子爷没少借政务之便为难八贝勒。
但八贝勒此人素来是个谦谦君子,办差也甚是用心,对太子爷交待的事情从来做的很好,让太子爷很难挑出错来。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八贝勒的后院了。
自打八贝勒去年底成了婚,就搬出了皇宫,住进了修建好的八贝勒府。
八贝勒的后院在众位皇子中算是比较清静的,除去嫡福晋郭络罗氏,只有一位侍妾。
但听说这位八福晋性善妒,霸着八贝勒不许纳妾,仅有的那位侍妾也是八贝勒大婚前就有的。
而且,八福晋从来不许八贝勒去侍妾房中。
此事在各府后院不是秘密,在后宫更是人尽皆知。
只因八福晋曾令人鞭打那位王姓的侍妾,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皇子福晋中如此狠毒的还是头一个。
即便其他福晋有那善妒狠毒的,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鞭打一位侍妾。
八福晋也因此得了个霸道悍妒的名声。
可想而知,身为八贝勒的额娘的良嫔有多难受。
心疼儿子又无法帮儿子,更是令人无奈悲愤。
因为八福晋认的只是惠妃这个出身和位分皆体面的婆婆,素来瞧不起出身低微的良嫔,从未踏足过承乾宫。
良嫔便是想教训这个儿媳也没机会,更无立场。
做婆婆做到这份上,的确有够悲哀的。
御花园中,姹紫嫣红。
英珠和良嫔下了肩舆,信步走着。
“良嫔今日的兴致倒是甚好。”英珠突兀地说了句。
良嫔落后半步,看着英珠的背影,眼眸中有一丝迷惘,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垂了头,“嫔妾……素来不擅与人来往,丽妃娘娘性情温和,愿意听嫔妾说些话,嫔妾十分感激。
嫔妾纵然入宫多年,却无一知心人,唯有丽妃娘娘能够对嫔妾有一丝善意。嫔妾不曾想,宫中竟有丽妃娘娘这般善良之人。”
善良吗?
英珠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她若善良,那几十年早已被这险恶的后宫吞噬殆尽。
而如今,这善良又有何用?
谁又会感念?
进了这后宫,便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也可以做。
“丽妃娘娘,走累了,上去歇歇吧。”良嫔瞄了眼前面的万春亭,提醒道。
英珠颔了颔首,“也好。”她还真是有些累了。
肚子越大,越容易累。
进了万春亭,英珠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坐下。
日已正午,微风拂面,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一名宫女从亭外走来,手中捧着一碟糕点和一壶茶水,放在石桌上,给二人分别沏上一杯茶。
良嫔道:“这是嫔妾宫中做的糕点,还望丽妃娘娘不嫌弃。”
英珠颔首。
金铃上前捏起一块糕点先尝了口。
良嫔微笑依旧。
英珠神情自若,在金铃回到身边之后,才捏起一块吃了起来。
歇了会儿,英珠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石阶上,动作略顿,一只手蓦然出现在她背后。
千钧一发之际,金铃猛然抓住那只手,低呵,“好大的胆子!”
下一刻,一道身影飞快将英珠挡在身后,脸色苍白又恼怒地看向眼前被永寿宫的嬷嬷反剪住双手,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年轻宫女。
“青柳?你为何要如此?”良嫔满是不可置信和失望的声音。
名唤青柳的宫女抬眼看她一眼,又很快垂下头,瑟瑟发抖,“奴才冤枉,奴才冤枉……”
英珠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良嫔,眸光一转,落在宫女头顶,声音微沉,“将此人带去寿康宫。”
此话一出,良嫔惊愕,倏地转头看向英珠,脸色微白,“丽妃娘娘……”
“意图谋害龙嗣,罪不容恕,良嫔可是要偏袒这宫女?”英珠定定看着她,唇角笑意浅淡,“良嫔虽管教不力,但念在不知情,可免其罪,但这宫女受何人指使,必须查清楚。”
良嫔嘴唇哆嗦着,似是被对方凌厉的威势给震住了,久久未语。
看了眼那宫女,终究还是垂下眼眸,屈了屈膝,“嫔妾御下不力,竟出现此等恶奴,但交丽妃娘娘处置,嫔妾无异议。”
立刻有太监上前将宫女青柳带了下去。
“走吧,去寿康宫,良嫔也去吧。”英珠瞟了良嫔一眼,走了下去。
良嫔嘴唇嗫嚅,脸色苍白,双手攥了又松,然后默默跟了上去。
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听说丽妃求见,诧异地问,“她有何事?”
孔嬷嬷摇头,“听说是有个宫女谋害龙嗣,丽妃特意来寻太后做主,良嫔也在。”
太后扶了扶额,“这些人,一日也不消停,罢了,让她进来吧,事关龙嗣,哀家不能不管。”
“是。”孔嬷嬷应了,走了出去。
英珠快步走进殿中,扶着金铃的手艰难地屈了屈膝,脸上已带了泪痕,“太后娘娘,臣妾不该来此叨扰太后的清静,但臣妾实在没了法子,如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谋害龙嗣。
再如此下去,臣妾能否保住腹中的孩子都是个问题。臣妾不愿等到皇上回了京,却得知臣妾未保住龙嗣,那臣妾便是有负皇上圣恩,难辞其咎,还请太后为臣妾做主。”
太后头痛。
这个丽妃,说的如此严重,那龙嗣不是无碍吗?
没见过如此小题大做,还把事情闹到她面前的嫔妃。
但她也不好训斥,便道:“是何人要害龙嗣?你想要哀家如何做?”
英珠咬了咬唇,道:“臣妾不敢,臣妾没有证据,不敢随意攀诬任何一位嫔妃。
但此宫女明目张胆想要害臣妾腹中的孩子,却是臣妾身边的人和良嫔亲眼瞧见。
臣妾若将这宫女留在身边,怕是也护不住她的性命,更无法问出话来,若留在太后处,或许还能有些希望。等到皇上回京,臣妾也可有个交代。
臣妾自己的安危无妨,但臣妾不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臣妾腹中的龙嗣,臣妾实在是怕了,求太后帮帮臣妾。”
说着就要跪下。
太后忙让人将她扶起,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如此说,孔嬷嬷,把良嫔和那意图谋害龙嗣的宫女带进来,哀家要亲自审问。”
反了天了,趁皇上不在就搅风搅雨,扰得她这个太后都不得清静。
真当她是个没脾气的了?
太后神情冷厉,再不见往日的慈爱无害。
英珠在太后的吩咐下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拿帕子不停地拭泪,当真可怜。
太后瞧见了,暗暗摇头,还真是被皇上宠着的,才有这份底气闹到她的寿康宫。
这丽妃不像是她想象的那般空有美貌,却无心机。
相似小说推荐
-
秦始皇能听到我的心声后(酒筝) [BG同人] 《(历史同人)秦始皇能听到我的心声后》全集 作者:酒筝【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3-09完结总书评数:1254...
-
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裁云刀) [仙侠魔幻] 《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全集 作者:裁云刀【完结】晋江VIP2024-02-10完结总书评数:9052 当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