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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裁云刀)


“我去看了阆风之会,这一届还挺有意思的,我打算看完。”曲砚浓说,“前四进二的比试场地我看到了,地下王宫?没什么意思,换一个。”
这是第二件事。
即使沧海阁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筹备阆风之会的比试场地,曲砚浓这一开口就意味着要全部作废,戚长羽仍然笑容不变,沉着耐心地静候仙君吩咐,“仙君看中了哪一处?”
曲砚浓随手敲了敲扶手,“镇冥关。”
戚长羽一怔,笑容微敛。
他心中蓦然一沉。
镇冥关,顾名思义,是一道镇靖冥渊的天关。
冥渊千万年来源源不断地从周边摄取灵气和生机,在上古时尚不足为患,但自从千年之前的仙魔决战后,山崩陆沉,河海断流,天地灵机流逝,已不能与上古时相提并论。
那一场浩劫,世称“山海断流”。
也正因山海断流后乾坤沉浮,曲砚浓和另外两个化神修士才将原本完整的天地分为五域四溟,在五域之间设下青穹屏障,互相隔绝,彼此不通,只能从界域指定的出入口通行。
青穹屏障出自曲砚浓之手,目的就是保护屏障内的界域,使界域内的山海地脉平稳运转、不受山海断流的影响。
冥渊横跨扶光域,水尾则越过南溟,接入山海域。
为了不让冥渊侵蚀山海域,曲砚浓特地在冥渊水尾设下一道镇冥关,作为青穹屏障中最重要的一道天关,也是沧海阁养护屏障的工作中最重要的部分。
难道曲砚浓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她明明根本不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青穹屏障忽现裂口,在修复之前,把阆风之会的比试安排在镇冥关……”戚长羽委婉地问,“仙君,青穹屏障状态如何?”
曲砚浓平淡而独断:“就定在镇冥关。”
戚长羽仍然和易地笑着,但这笑容已没有先前那样自然,“是,我明白了。仙君打算让他们怎么比呢?我即刻回沧海阁叫人准备——”
“不用。”曲砚浓打断,“不用你们准备,镇冥关有现成的。你们去准备修复青穹屏障的灵材就行了。”
戚长羽的笑容已有些勉强了。
镇冥关有现成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既想大声质问出来,又根本不敢去问,他不会想要一个答案的。
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承受起那样一个答案。
“我,我明白了。”戚长羽的笑意不知何时已尽数消失了,他垂下头,神色恭谨,“沧海阁上下,谨遵仙君号令。”
曲砚浓偏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戚长羽垂下袖中的五指用力地蜷起。
他背脊生寒,僵硬地站在那里,甚至连呼吸也不敢。
明明曲砚浓没有放出任何灵力气势,明明她只是平平地注视着,明明他已经是元婴修士,可这一刻,戚长羽的恐惧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成泥沙。
曲砚浓是个无情无心、随心所欲的疯子,他比谁都了解这一点,也比谁都恐惧厌憎。
“我记得,你比卫芳衡还要小一点吧?”曲砚浓却像是勾起谈兴般回忆起来,“当初你家长辈带着你来觐见,那时候你才金丹期,我送了你一枚灵丹,你就大着胆子问我能不能来知妄宫修行。”
戚长羽姿仪出众,气质干净清爽,曲砚浓有正常的审美,对他比较宽容,很罕见地答应了这个请求,就当是接纳第二个卫芳衡。
但戚长羽只在知妄宫待了二十年,晋升元婴后,他自请离去,回到了沧海阁,多年后成为了沧海阁的阁主。
戚长羽僵硬地伫立。
当一个无心无情的怪物开始叙旧,他甚至恐惧得想要大叫,他想要颤抖着向她认罪,坦白一切,祈求她的宽恕。
但他没有。
不仅因为他知道这根本无济于事,也因为……那个人不会这么做。
那个人。
让曲砚浓念念不忘、即使过了一千年也仍然在本能般搜寻一切相似痕迹的那个人。
戚长羽知道自己和那个人长得不像。
他用整整二十年去探寻、去模仿,他知道一旦他能窃取那个人在曲砚浓心里的地位,他将得到这世间最无上的地位和权力,一切对于他都将轻而易举、唾手可得,他费尽心思去扮演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
但没有用。
他不像,一点都不像,她甚至看卫芳衡都比看他更多。
所以戚长羽离开了知妄宫。
他得不到他想要的,这个远离尘世的所谓仙宫对他来说再无魅力,他要凭借这段与众不同的经历回到沧海阁争夺他真正想要的。
离开知妄宫的时候,他曾想过,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学那个死人了。
可戚长羽没想过,即使他成为了沧海阁的阁主,即使他已经是元婴大修士,在这一刻,站在她的面前,他还是本能地去学那个人。
因为只有那个人在她心里有一点偏爱,戚长羽想要活着,他要利用这一点偏爱。
“承蒙仙君厚爱,属下铭感于心。”他勉强开口,“属下必将忠心耿耿,聊报君恩。”
曲砚浓久久地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了无意趣般挥了挥手,“回去吧。”
“我不要忠心。”她垂眸,指尖轻点,“我要好用。”
戚长羽浑身一松。
他几乎站不住一般地抖了一下,又强行定住身形,挺直僵硬的背脊,默不作声地行礼,转身走出了知妄宫。
卫芳衡看着他背影走出去。
“当初你到底为什么会把他带到知妄宫里来?”她纳闷,“我真的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他。”
曲砚浓知道卫芳衡不喜欢戚长羽。
戚长羽来知妄宫的第一个月,就在卫芳衡离开的时候对曲砚浓说,“卫师姐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是因为知妄宫冗务繁多吗?仙君,我愿意为您分忧,卫师姐也不必再板着脸了。”
谁会喜欢在背后说坏话还抢活的人?
“这事也很奇怪。”曲砚浓颇感忧愁地说,“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告诉他,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卫芳衡拧着眉头:“我叔祖?”
她当初被曲砚浓带回知妄宫就是因为和卫朝荣有遥远的血缘关系,现在又来个戚长羽。
——曲砚浓怎么一天到晚在别人身上找卫朝荣的影子啊?
“不是他,是另一个人。”曲砚浓也很疑惑,“但是很奇怪,过了二十年,戚长羽学起了卫朝荣的样子,反而连原本那个人都不像了。”
“他不像。”曲砚浓非常公允地说,“真的不像。”
卫芳衡,沉默了。
“你到底有多少个故人啊?”她无语。

山海域最热闹的坊市。
“目前市面上的这些乾坤袋都是按曲仙君的方子炼制出来的,品质其实都差不多,寻常法宝法器都能容纳。”富泱熟门熟路地带着申少扬在多宝斋里绕过一个又一个摊位,很在行地说,“要说优劣之分,主要是看乾坤袋里能装多少东西。”
乾坤袋的容量选择也是丰俭由人,有钱就买大的,囊中羞涩就选个小的,端看人能掏出多少钱来买。
“最小的乾坤袋……大约是个什么价钱?”申少扬从莽苍山脉出来,手头倒是有不少晶核灵草,但甫一走进多宝阁,看着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景象,不免有些局促起来,犹豫了一下,“要是用晶核买,大约要多少啊?”
富泱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申少扬。
“怎么了?”申少扬被他看得发怵,“很贵吗?”
富泱摇摇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很喜欢用妖兽晶核来结账?”
上次在茶楼里,申少扬急着要走,也是丢下了两枚晶核。
申少扬挠头,“也不是喜欢,我手头就这东西最多。”
富泱点点头。
“你知道多宝阁用什么来标价的吧?”他问。
申少扬压根没听懂:“……啊?”
什么叫,用什么来标价?什么什么?
富泱扬眉,重重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申少扬:“……啊?”
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富泱笑了起来,“原来你真的是扶光域的散修。”
申少扬感觉这对话是越来越牛头不对马嘴了。
“我确实是啊?”他刚参加阆风之会的时候就说了,从来没瞒过谁啊。
富泱耸了耸肩,“看来你还不知道,如今外界盛传你是山海域隐世豪门的传人,特意来参加阆风之会大展身手的。”
申少扬每个字都能听懂,合起来就怎么都听不懂了。
“我?”他惊奇,“隐世豪门的传人?他们搞错了吧?我早就说了我是散修!”
富泱微微一笑,语气轻快,“看来是你的实力出色,大家更愿意相信你有个厉害的来历——你真的没有师承吗?”
申少扬下意识地一顿。
师承……他立刻想到了灵识戒里的前辈,虽说前辈从来没有收徒的意思,但这一路上的指点不亚于给他开辟了一条坦途大道。
“呃,师承,确实是有的。”申少扬含混地说,“有的。”
富泱看出申少扬不想说下去,便没追问,“你猜我为什么说起这个?”
他说着,没卖关子,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两张异色的纸片,质地有些硬,看上去有一点像是符箓,但纸上写着字。
“这个是如今五域流通最广的钱券,最初由四方盟炼制发行,与灵石等值,直到二十多年前,四方盟过量发行钱券,使得五域货值动荡不休,曲砚浓仙君和夏枕玉仙君联手找上四方盟,将季颂危仙君狠狠地打了一顿。从那以后,钱券都由山海域与玄霖域共同掌管。”
富泱说到这里,唇角勾一勾,无名的讽刺,“这种钱券的名字,叫清静钞。”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最坏人清静的东西,名字叫清静。
申少扬眼睛瞪得比牛大,他左看右看,也没从那两张清静钞上看出什么灵气来,“这、这不就是两张纸吗?”
就这两张毫无灵气的纸,能换东西?
连常年在灵识戒里默不作声的卫朝荣也留了神。
这又是一个千年前绝不会有的东西,不光是申少扬难以理解,卫朝荣也惊异。
“看来,如今的天下,确实已是清平世界。”沉默了一会儿,他在灵识戒那头淡淡地说。
若不是太平世界,谁会如此信任发行这种钱券的宗门和人?一千年前无论是仙域还是魔域,都不会有这样的“傻子”。
申少扬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主要好奇一个问题,“富泱,你怎么知道曲仙君和夏仙君把季仙君打了一顿?”
这是谁都能知道的吗?
“哦,这事已经传遍望舒域,四方盟上下没人不知道,也就是大家为了维护望舒域的面子,对外讳莫如深罢了。”富泱说得云淡风轻,“单纯针对钱串子挨揍这件事本身,大家都是很高兴的。”
钱串子?这、这是在说季仙君吗?
望舒域的修士居然敢这么叫自家仙君?
“……望舒域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富泱勾起唇,大拇指一翘,指向自己。
“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来自望舒域四方通财盟,去年四方盟元婴以下修士中,忝为代销魁首。”他语调明快,“自家人的事,我了解很正常吧?”
申少扬:“……”
代销魁首?到底什么宗门会比这个啊?
你们四方盟修士,真的好奇怪啊!
阆风苑。
“就连四方盟的钱串子也不会把比赛定成这个样子!”胡天蓼刚拿到本场比试的规则,大略读完后,怒不可遏,“你们沧海阁怎么穷酸成这样了?让应赛者给你们搬砖,你们要不要脸啊?”
不怪胡天蓼大怒,实在是沧海阁送来的比试规则看起来有些离谱,比试地点定在镇冥关倒没什么,可比试内容竟然是让拿到青鹄令的四名应赛者辨别镇冥关损毁的镇石,并亲手将损毁的镇石换成完好的新镇石。
镇冥关可是山海域青穹屏障的第一天关,奠基镇石足有一百零八万,每一枚镇石都需要修士亲手填入,不仅需要耗费大量灵力,而且很考验修士的控制力。
在过往千年里,填换镇石完全是沧海阁的工作,如今居然好意思拿出来作为比试内容,这不是丢脸丢到五域四溟去了?
“胡道友,慎言。”戚长羽亲自来阆风苑递送规则,他脸上罕见地没了笑意,很冷淡地说,“这是今早由卫芳衡道友亲自送来的、仙君定下的规则,沧海阁代为送达罢了。”
戚长羽的心情可称阴郁。
他怎么也想不到,曲砚浓定下的比试规则竟然是这样的,她一定是发现了,可她不是从来不关心这些吗?
一千年前不关心、五百年前不关心、二十年前不关心,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发现了?
“呃——”胡天蓼尴尬地僵在那里。
怎、怎么又是曲仙君啊?
“居然是仙君手笔。”淳于纯也拈着一张规则,若有所思,看来仙君对申少扬确实非常看重,连番来看比试,这可是数百年不曾有过的事。
她想着,张张口要说话。
“——不愧是曲仙君的手笔!”胡天蓼眼尖,看到淳于纯张口,心头一紧,抢先开口,“物尽其用,两全其美。这比试内容不仅能考验应赛者的实力,也是训示晚辈们克勤克俭、体悟青穹屏障来之不易。不愧是曲仙君,格局超然,高山仰止。”
他绝对不会再给马屁精踩着他长脸的机会!
淳于纯、戚长羽:“……”
谁说他们是马屁精来着?
好家伙,原来胡天蓼这老小子还在这儿藏着呢?
曲砚浓刚到阆风苑,就听见胡天蓼深情并茂的赞誉。
她坐在首座上,幽幽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几人转过头。
“是仙君一言一行皆有深意。”胡天蓼背后拍马屁义正词严,一见人立刻支吾起来,脸涨红成猪肝色,勉勉强强憋出来,“我不过……嗯,解读出来罢了。”
哼哼唧唧,可要了老命了。
曲砚浓含笑:“解读得不错。”
“我就是打算让五域四溟的天才修士给我搬砖。”她好整以暇。
胡天蓼:“……”
这话叫人不敢接啊!
曲砚浓清风流云般微微笑了。
“这么紧张做什么?”她轻飘飘地说,“五域四溟是我一个人的?青穹屏障只护我和沧海阁?大家都受益的东西,大家一起出力维护,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胡天蓼干笑:这五域四溟都已经任你颠来倒去了,你说要怎么样大家都只能紧跟其后,你非要说不是你的……那就不是吧!
好歹曲砚浓不爱过问世事啊。
要是她也像望舒域的季颂危一样钻钱眼里,那这五域四溟的日子是真别过了。
“仙君,您打算什么时候在周天宝鉴前现身?”淳于纯问。
之前曲砚浓只在阆风苑现身,几乎没人关注裁夺官坐席上多了一个身影,更不知道那就是多年不曾现身的曲仙君。
这已经是倒数第二场比试了,前四名应赛者中角逐出两名胜者,下一轮就该决出阆风使了。仙君若再不现身,阆风之会就要结束了。
“不着急。”曲砚浓慢悠悠地说,“这场比试里有个很有意思的小修士,我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如果她能进下一轮,我们再说吧。”
上清宗的天才修士,应该能进决赛,不会让她失望的吧。
淳于纯暗道“果然”。
她之前就发现曲仙君对申少扬格外关注,暗暗疑心曲仙君是专门为了申少扬来阆风之会的,为此还想过如何牵线搭桥,如今算是终于从正主的嘴里确定了。
“不知仙君说的是哪个应赛者?”淳于纯故作好奇,“今年的这几个小修士确实都实力出众,比往届的前四强上一截。无论是咱们山海域的戚枫、上清宗的小符神祝灵犀、望舒域的富泱,还有来历神秘的申少扬,放在往届都是能争头名的。”
“往届应赛者的水平确实良莠不齐。”曲砚浓赞同,叹口气,她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觉得无聊的。
原本她筹办阆风之会,是想看看年轻修士们能整出什么新花样,可等她办了三届,才发现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
也不强求这些应赛者比她当年更强,但也不能比她的手下败将们还差得多吧?
“承平日久,外无敌侮,这修仙界的年轻一辈,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曲砚浓挑剔地说,“早知这样,当初就留着魔门了。”
淳于纯噎住。
就,您这个前魔修第一天才带头把魔门连根拔起,灭得干干净净,现在又开始嫌弃修仙界承平日久外无敌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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