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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裁云刀)


就算富泱无意争先,至少和清静钞没有仇吧?
富泱回过神,似乎也略感疑惑:“怪了,我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申少扬茫然:“什么不对劲?”
富泱满怀疑虑地摇摇头。
他也说不清楚,就是在听淳于裁夺官宣读比试规则的时候,莫名颈后一凉,这种感觉……就有点像是在望舒域做生意的时候,预感到要被对面给坑了。
不会吧?他明明是在参加阆风之会,没在做买卖啊?
就是一个比试,能怎么坑他?
他又不是在望舒域!
想到这里,富泱终于放下疑虑,舒了口气,取出青鹄令:没事了,山海域只有曲砚浓仙君,可没有季颂危那个钱串子。
——曲仙君总不会比钱串子更精吧?
阆风苑。
“这规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卫芳衡?戚长羽?这也太贼了吧?”胡天蓼没忍住,小声嘟囔着,“压根就没说比试什么时候结束,这不就意味着应赛者要比到镇石全部用完吗?”
那可是镇石啊!
更换镇石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往往需要两到三个筑基修士齐心协力才能完成。
沧海阁每年都要派遣或招募修士前往镇冥关更换废弃镇石,有时甚至会找金丹修士出手,足足干上两到三天才能换完。
比试一共提供了一百八十枚镇石,分散在九道天门下,这就意味着镇石没用完,应赛者都不能松懈,因为一旦有一处的镇石没被找到并用完,就会为对手提供反超的机会。
为了维护自己的排名,应赛者必须先下手为强,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在比试结束前马不停蹄地奔波。
这直接就把沧海阁一年的事给干完了啊!
让五域四溟的天才修士来给你们打白工修镇冥关,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他们是山海域,又不是望舒域!
戚长羽用隐忍的目光瞥了胡天蓼一眼,没有说话。
“我定的。”曲砚浓宛然含笑。
胡天蓼呆若木鸡。
完蛋了,他呆呆地想,我们山海域也要变成四方盟的样子了。
曲砚浓信手拈起手边的金纸。
“镇冥关可是我最用心的作品。”她慢悠悠地说着,握着朱笔,在朱砂间轻轻一抹,彤管摇摇晃晃,在金纸上蜿蜒成行,“当初花了很多心思建成,如今放他们进去,收些门票总不过分吧?”
她本来只是说些俏皮话逗人玩,可话到尽头,倒把自己给说动了,握着朱笔微微怔神。
是,她当初在镇冥关上花了最多的心思。
不仅因为冥渊神秘莫测、给山海域带来极大损害,也不单为了古籍中有关冥渊的荒诞不经的传说,更因为卫朝荣。
她没有亲眼看见卫朝荣死,也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骨,他的牺牲和死亡就像是一场朦胧而凄楚的梦魇,为她展开,又与她无关。
曲砚浓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魔修。
见不到尸骨,也没亲眼见到卫朝荣坠入冥渊,她总是不太信他死了,哪怕她知道坠入冥渊的人不可能生还,可她在上清宗从头修仙的那些年,还是常常会产生浮想,也许有一天卫朝荣会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一如旧日模样。
不辛酸,只是很惘然,让她亲手把冥渊通向山海域的方位封起,多少也算是个难关。
那时五域初定,道心劫才初显,她还不是无悲无喜的曲仙君,夏枕玉也不会一年到头疯疯癫癫地失忆,季颂危更是能凭气概聚起散修联盟的人杰,三个化神修士彼此不是朋友,却也是同道、同袍。
季颂危在望舒域的事还没忙完,就注意到她在冥渊水尾的停滞不前,热心肠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了困难、需不需要搭把手。
曲砚浓没有遇到困难,她晋升化神后,几乎再也没遇到过能被称为困难的事,她只是在想卫朝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卫朝荣活着出现在她面前,看到她封住冥渊水尾,会不会有点伤心?
季颂危和她其实不太熟,也不清楚她和卫朝荣的故事,但他很有耐心,听她语焉不详地陈述,忽然哈哈一笑:所以你其实已经决定好要封住冥渊水尾了,不管他会不会伤心,你都会这么做,是不是?
曲砚浓不否认。
她一向是这样的人,如果当初卫朝荣没有为她而死,她做决定时甚至都不会有这一点犹豫。
季颂危摇着头感慨:果然是当过魔修的人,做权衡时天然便有优势。
“可你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你封住冥渊水尾,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不会经受他的痛苦,这是你在心痛他啊。”季颂危轻轻快快地说,“他若是能看见,应该会更欣喜才对。”
曲砚浓和季颂危不熟。
可她真正被他一句话解开心结,隔天便费心建成镇冥关,永镇冥渊。
在毁去魔骨转修仙道之前,曲砚浓既不懂情谊,也不懂怎么珍惜别人的情谊。
她生活在尔虞我诈里,也只会尔虞我诈。
她就像一只被豢养在沙漠的鲸鲵,就算有一天坠入碧海,她也不知道怎么呼吸。
夏枕玉告诉她卫朝荣的死,让她学会拿起。
而季颂危在冥渊水尾前的一番开解,让她学会放下。
可等到她终于拿得起也放得下,卫朝荣早就死了,而她也在道心劫里日复一日地沉沦。
一千年,什么都抛却,再不想起,无欲无求也无悲无喜。
她成了曲仙君。
“二十多年前,望舒域地脉陷落,造成一场天灾浩劫。四方盟理应开仓赈灾,可季颂危舍不得钱。”曲砚浓忽然说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胡天蓼和戚长羽都看向她,不明白话题怎么从镇冥关突然变到四方盟。
“季颂危想得很美,他自己不想放血,就超量发放清静钞,给望舒域修士、给山海域修士、给玄霖域修士……”曲砚浓语气淡淡的,好像不是在同谁说话,而只是一场回忆,“他是保住了他的钱,可代价却转嫁给了整个五域。山海域和上清宗为他结账。”
曲砚浓不问世事,但不吃亏,尤其不喜欢被别人占便宜。
她找到夏枕玉一起去望舒域找季颂危,既是为了算账,也是因为季颂危的举动离奇,说明他的道心劫更严重了,她们看看能不能拉他一把。
当世三个化神修士差不多就是这种既不亲密、也不信任,但只有彼此能守望相助的关系。
道心劫面前,他们都是挣扎的蜉蝣。
季颂危在她们面前赖账。
他装傻,直到装不下去又开始唱念做打地扮演悔恨。
“季颂危,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最精明?”她当时心境毫无波澜,没什么意趣地平淡反问。
她不生气,只是觉得无趣又烦人,把季颂危打了一顿,夺走了清静钞的发放权,又从四方盟割了一大笔利益,满载而归地回了山海域。
直到如今望舒域还在还当年欠下的债。
这件事没什么稀奇的,曲砚浓早就抛之脑后了,也从来不以为意。
直到今天,她坐在阆风苑里,对着镇冥关,不经意想起多年前的那场意外对话,想起曾经轻快微笑古道热肠的季颂危,想起如今望舒域那个冰冷的钱串子。
镇冥关还是镇冥关,可人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物是人非。
她惘然若失。
“一千年,”她轻声说,“原来真的很长啊。”

他攥着薄薄的阵图,紧紧皱着眉。
这一局的关键不在于替换镇石的速度,而在于应赛者手里究竟拿到了多少镇石。
取得的镇石越多,在这场比试中的余地就越大,因此当务之急不是尽早去填换镇石,而是在刚进入镇冥关的那段时间里收集尽可能多的镇石。
在拿到一个装有镇石的镇石袋后,申少扬得到了一张简易的阵图,镇冥关是按照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的九宫方位设立的,每一道天门对应一宫,申少扬催动青鹄令后,被传送到了艮宫附近。
在九宫中,中宫最神秘,暂不开启,等到比试中途的某个节点,才会开放特定的通道前往中宫。
这样算来,目前能找到的镇石存放点共有八个,按照应赛者人数四人算,每人应当能分到两个镇石袋、共计四十块镇石。
可问题就在于,申少扬挨个找遍八道天门,没有找到第二个镇石袋。
这就意味着有人手中可能三个甚至四个镇石袋,而申少扬还没开始替换镇石,就已经落后于人。
头顶天门之上,裁夺官淳于纯的声音隆隆传来,确保应赛者能在镇冥关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听见:
“当前镇石填换进度通报:
祝灵犀,九;富泱,七;戚枫,六;申少扬,零。”
申少扬稍感烦躁地挠了挠头。
为了找第二个镇石袋,他耽误了许多时间,目前连一枚镇石也没替换,只能听着对手的进度干着急,结果到最后也没找到。
看来只能去抢了。
要是再耽误下去,人家都把镇石填换好了,那可就没他什么事了——他总不能把人家换好的镇石抽出来吧?
就算这是一场只论输赢的比试,申少扬也没忘了他脚踩的地方是青穹屏障最重要的天关,是守护无数生命的最后防线。
为一己之私毁坏青穹屏障的事,他做不出。
只是不知道那个多拿了镇石袋的对手究竟是谁……
听通报,其余三人进度都差不多。
申少扬一边向其他方位摸索,一边按照阵图上的提示,找出沿途的废损镇石,揣摩了半天,终于快速伸手——
“咻!”
手触碰到废损镇石后剧烈灼痛,疼得申少扬差点缩回手。
“青穹屏障后的虚空侵蚀居然这么可怖?”他喃喃自语起来,“如今的五域,全都在经受虚空侵蚀,曲仙君到底有多强,竟然能护住整个五域,而且一护就是千年?”
虽然是从扶光域来的“乡巴佬”,但申少扬至少是知道青穹屏障外的情况的。
在五域之外的地方,遍布着可怖的虚空裂缝,这些虚空裂缝一刻不停地侵蚀着现有的空间,没有修士能在虚空裂缝中生活。
青穹屏障隔绝了虚空裂缝,令五域能免受虚空的侵蚀,而在五域之外的四溟,没有青穹屏障的保护,时常便会有虚空裂缝突然出现、方圆十里全被吞噬的惨剧。
没有人想尝试离开青穹屏障,这是一条不可能生还的路,所有人都知道这道屏障的重要性。
但,知道青穹屏障很重要和亲身体会虚空侵蚀的可怖,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若非被送入镇冥关亲手替换镇石,申少扬根本想不到虚空侵蚀竟有这么恐怖,隔着尚未完全破损的镇石也叫人背脊生寒。
——那么,能够维持青穹屏障千年不倒,让虚空侵蚀千年止步的曲仙君,究竟有多么独步天下的实力?
难怪世人皆敬曲仙君。
这千载太平安稳,全在她一人肩上。
申少扬暗自咂舌,咬咬牙,取出一枚崭新镇石,按照阵图上的指点,托在废损镇石下,灵气包裹着手掌,毅然伸向废损镇石,猛然一抽。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他的手就像是伸进了烈火之中,灼痛难抑。
来都来了,对手都换完十几块镇石了,他总不能因为怕痛直接弃赛吧?
申少扬咬着牙把新镇石送入原先的位置。
收回手时,手背上一片通红,看着很是骇人。
他摊着手看了半天,深深怀疑:
——其实阆风之会不是想决出年轻一辈天才,而是想找几个不用清静钞的好用长工吧?
怀疑归怀疑,再怀疑也得干活。
镇冥关实在是太大,等申少扬把二十枚镇石全部填完,也没找到其余应赛者的踪迹。
淳于裁夺官的声音再次响彻天际。
“当前镇石填换进度通报:
祝灵犀,三十九;戚枫,三十;申少扬,二十;富泱,十五。”
申少扬本来随意地听着,听到最后,倏然一惊。
——他记得上一次通报的时候,富泱明明已经填换了三十五块镇石,位列第二。
怎么一段时间过去,不仅没涨,反倒少了这么多?
已经填换好的镇石,怎么还会突然减少的?
申少扬心中疑惑,还没想出个头绪,忽然脚步一顿。
他察觉到了另一个修士的气息。
天门尽头,一道修长昳丽的身影慢慢浮现。
申少扬一怔。
他遇到的第一个对手竟然是戚枫。
戚枫也看见了他,微笑着朝他颔首,从容不迫,看起来十分和易,没有半点敌意。
看起来,戚枫并不打算和他打一场。
也对,戚枫的镇石填换数目是三十,显然拥有至少一个镇石袋,如今还排在第二,可谓游刃有余,自然没必要抢。
那么,富泱的镇石数目减少,是祝灵犀干的?
还是说,是裁夺官在比试中设下了什么陷阱,而富泱不幸中招了?
申少扬忖度着,也朝戚枫点了点头。
两人谁都没有停步,迎面走近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哎呀,这个申少扬也完了!”
阆风苑内,胡天蓼恶狠狠地拍着大腿,“这小子真是缺心眼,富泱的镇石数少了那么多,他就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白瞎了!”
其余裁夺官听到这里,不由齐齐看了胡天蓼一眼:自从胡天蓼让申少扬摘面具反被噎后,这位元婴修士就没一次盼着申少扬好,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胡天蓼在痛惜申少扬没能察觉到危机。
不过,这转变虽然离奇,但大家也都能理解:
与身在比试中的应赛者不同,周天宝鉴前的修士能看到所有应赛者的举动,因此也就亲眼目睹了富泱的镇石数究竟是如何消失的。
“……你们沧海阁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歪门邪道?我刚才还夸这个戚枫有长进——好家伙!原来长的不是气度,是狗胆啊。”胡天蓼一拍桌子,对着戚长羽咆哮起来,“为了赢一场比试,他是不择手段了是吧?青穹屏障何等重要、虚空侵蚀何等可怖,他是一点都不管啊!”
众人皆默:胡天蓼说的没错,方才戚枫尾随着富泱,毁去了富泱填换的镇石,直到富泱觉察到不对劲,两人交了手。
富泱心有顾忌,出手有所克制,但戚枫是半点也不顾镇冥关,肆无忌惮,下手狠辣,很快就把富泱填换的镇石毁去了一大半,扬长而去。
戚枫这家伙居然还笑得出来:“等比试结束后,我愿意出钱将镇石补上。”
这是钱的事吗?
不管你进镇冥关是做什么的,保护青穹屏障就该是所有行为的第一前提——这不是吹毛求疵刻意刁难,这应该是所有五域修士的基本共识。
为了获胜损毁镇石,那就是没有底线。
戚长羽面对胡天蓼的怒骂,面色很不好看,然而他竟也没有反驳,而是隐晦地朝曲砚浓望了一眼。
曲砚浓虚虚地握着朱笔,凝神望着周天宝鉴中的人影。
她总是漫不经心的,好似对什么都厌倦,可一旦目光凝定了,便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让人也随她目光而望、描摹她所描摹的。
戚长羽衣袖下的手攥紧了。
她又在想那个人,戚枫让她想起那个人了。
凭什么?他辛辛苦苦揣摩了那么多年总是不像,凭什么戚枫什么也不必做就能让她目不转睛?
曲砚浓搁笔,偏过头看了戚长羽一眼。
原来戚长羽和檀问枢也没那么像。
她漫漫地想,戚长羽和檀问枢比起来,多了几分克制,也就失去了檀问枢身上那种肆无忌惮的残忍。
她的师尊,是个完完全全被欲望所吞噬的人。
檀问枢常常夸她是个天生的魔修,也是天生的魔修性情,倘若当年留在了曲家成为仙修,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损失。
可曲砚浓却觉得,檀问枢才是真正的天生魔修。
他教她心狠手辣,教她尔虞我诈,教她怎么尽情追逐利益、怎么抢先一步将单薄的情谊践踏到尘埃里。
她从檀问枢那里学会了喜怒无常、为所欲为,如何在世俗红尘里做一个被欲望吞噬的野兽。
有一年,她从秘境里出来,檀问枢竟然亲自来接她。
没有人不羡慕她的好命,在尔虞我诈的魔门中竟能有一位对她这么上心的师尊,更别提檀问枢还如此强大,对她如此肆无忌惮地维护和偏袒。
卫朝荣那时还没暴露仙修身份,顶着金鹏殿外门弟子的名头,在魔门也有赫赫凶名,认识他的魔修都管他叫“血屠刀”,因为他动起手时连魔修也胆寒。
他们当时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一起出生入死过,说不上信任彼此,但有种旁人融不进的默契和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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