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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香(叶蓁蓁)


徐氏怒极反笑,“青嬷嬷我自然问过,只是她可不曾接到人,至于张婆子,她不过一个后院的洒扫婆子,我岂会让她去接我们侯府的小姐?”
“不对啊,我今早碰到张婆子,她还说她是奉了自家夫人的命去接府上二小姐呢!”人群中忽然起了一声,紧接着,人声此起彼伏。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当时就是赶得这辆马车,我还奇怪怎么接小姐用这种破马车!”
“可不是吗,我也看见了……”
“那侯夫人怎么说张婆子是个洒扫的?”
“她就是个洒扫的,我还奇怪怎么派个洒扫婆子接小姐呢!”
“真是狠心啊,欺负人家没爹没娘的孩子!”
“也不想想这爵位是怎么来的……”
“看人家小姐穿得那么素净她却……啧啧啧”
沐清溪有点惊讶,但只是一瞬,也不知琉璃和珠玑从哪里找来的人,竟然如此会挑时机,这下子她真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人潮声此起彼伏,徐氏气得脸色发青。
“来人!”
“怎么回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徐氏,一道则是来自终于穿过人群的安远侯沐驰。
声音一起,沐清溪当机立断,看都没看沐驰,径直掠过徐氏走到安远侯府正门前,当街跪下。
她这一跪突如其来,徐氏愣了,周围的人随之一静,沐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不知该作何处置。
沐清溪瘦弱的身子跪在朱红色的高门前,安远侯府的门第那么高,跪在门前的身影那么小,似乎下一瞬那个幼小的身影就会被朱红色的血盆大口吞噬殆尽。
她定定地看着府门上一砖一瓦,幼年时她曾无数次坐在门槛上等待下朝归来的父亲。从皇城回到侯府会经过双鱼胡同,胡同口有个老伯是个手艺人,会捏泥人、做风车……父亲会买了小玩意儿来逗她,还会从福满斋买了她最喜欢吃的红薯糯米糖,一边给她往嘴里塞还要一边叮嘱要少吃,不可以告诉母亲,不然母亲会让他睡书房……她的父亲,她的母亲,记忆里宽阔的背脊、柔软的怀抱,都没有了,他们一定不曾想过他们的女儿有朝一日连从正门回家都这么难……
“此一拜,为祖母,孙女守孝三年不曾承欢膝下晨昏定省,是为不孝。”沐清溪双手置于额前匍匐在地,端端正正地行礼,她的祖母,她恨,她怨,可是她终究还是要感谢她,若不是她,她和客儿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她,他们早在淮安渡口就该变成两具尸体了。
“此一拜,为父亲兄长,父兄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为人女,为人妹,非但不能支撑家业,反而不曾照顾好兄长遗孤,有负父亲厚爱,兄长疼爱。”对不起,大哥,对不起,父亲,清溪不曾照顾好客儿,他本该聪明伶俐,他本该含章素质,冰絜渊清,是清溪失职!
“此一拜,为母亲嫂嫂,安远侯府更易其主,二叔无情,二婶刁难,沐清溪有家回不得!”
二叔无情,二婶刁难,有家回不得!
三句话一出,等于是将不慈不仁不义的名声钉在了安远侯沐驰和侯夫人徐氏的身上。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眼下是什么情形清清楚楚。周围人哪还有看不明白的,这安远侯承袭了兄长爵位,非但不善待兄长遗孤,反而诸多刁难迫害,实在是令人寒心!
沐清溪不管周围的反应,接过锦绣递上来的包裹,将其中的东西取出,前后排开摆在地上。
四周寂静无声,围观的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三拜的震惊里,一个小女孩儿,孤零零地回乡守灵三年,好不容易回了京城,却被堵在门外,有家不得回,沐驰两口子干的什么事!
徐氏目光落在那四样东西上,顿时慌了手脚,几乎是凄厉地喊道:“你要做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谁!”沐驰同声发问,冲到沐清溪身后看到那四样东西同时也停住了脚步,面上显出惊惶的神色来,厉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那前后排开的,放在安远侯府匾额下的,是一排灵位。
安国公沐骏,安国公夫人杜氏,安国公之子沐清泉,沐清泉之妻秦氏。
沐清溪终于回过头看了一眼沐驰,那一眼雪光乍现,冰冷彻骨,直将安远侯硬生生逼退了一步。
“二叔。”沐清溪淡淡地喊道。
沐驰几乎是惶惑地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儿,她神色淡然,目光柔软可怜,仿佛刚刚那剑锋般的寒光只是错觉。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只是个女孩儿。
“侄女儿啊,你这是做什么?”沐驰硬生生扯开了个笑容问道。
沐清溪看着他,她依然跪着,用柔软而又可怜的目光看着他,柔声说道:“二叔,这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的灵位,你不跪么?”
她的声音轻而淡,但是就是能够直穿人心,明明那是孩子的目光,那么可怜那么无力,沐驰却觉得仿佛有丝丝寒气直逼心头,几乎是下意识地答道:“跪、跪、该跪的、该跪的……”
“老爷!”徐氏惊叫起来,她失了方寸,她不知道局面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地步,乱了乱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二婶,你不跪么?”沐清溪看着惶惶无措的徐氏淡淡地问,声音依旧柔软而清晰。
徐氏看着沐清溪,她的目光那么澄澈,那么清冽,仿佛……“不!不!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孽障!我杀了你!”徐氏突然间癫狂起来,朝着跪在地上的沐清溪扑去,涂着蔻丹的指尖绮靡艳丽,直直朝着沐清溪的脸上落去,她要撕碎那张脸,她要杀了她!

第018章 姨母
翠盖珠缨的马车里,沐清溪看着身旁怒容满面的妇人一脸无奈,她知道这件事有些冒险,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眼见得走过了一条街还没有消气,沐清溪只好带起笑颜轻轻扯了扯妇人的衣袖,抱着她的手臂轻摇着撒娇:“姨母,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姨母别生气了好不好?”
杜欣垂首看着身侧的女孩儿,一双水亮的眼睛灵气十足,此刻正微微弯起,满是依赖的看着她,猫儿般可怜可爱,这般模样她便是有再多的怒气也散了,但还是忍不住拿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叹道:“你呀!这也太冒险了,若是我不曾及时赶到,你这张小脸都要被那老虔婆划花了,你还笑,还笑!”她想起刚刚的情景还一阵后怕,但凡她晚到一时半刻,沐清溪还指不定被怎么欺负,这会儿竟然还这么没心没肺地跟她撒娇。
“打小就不听话,长大了还这么顽皮!不让你爬树你非要爬,拦着你摘莲蓬你就能自个儿偷着跑去摘,说了这事有我你还自己跑去沐家,那沐驰和徐氏是什么东西,你那胆子都能装下天了!”杜欣见她这幅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觉得糟心。
沐清溪自知理亏,也知道姨母是真心疼自己,只好老老实实地听着,端正态度积极认错,“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就是气不过。再说,不是有您在吗?我都跟琉璃和珠玑说好了的,您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杜欣被她闹得没了脾气,点了点她的脑袋叹气,“你这个小魔星!真是欠了你的!”见她还笑嘻嘻的,一点不知道怕又忍不住念叨,“以后再不可这样了,沐驰和徐氏都不是善茬,你这是出其不意,若让他们回过神来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以后有什么事先跟姨母商量,万事有姨母帮你顶着,知道吗?”
沐清溪眼里泛湿,连忙低头埋入她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以后都听姨母的。”
她静静地埋在姨母的怀抱里,汲取着久违的温暖,这是她的亲人,母亲一母同胞的妹妹,当年嫁入怀宁侯府,如今的怀宁侯夫人。上辈子唯一还记挂她关照过她的亲人,只是后来徐氏和老夫人从中作梗,怀宁侯府又出了些事,姨母无暇顾及,才有了后来那些事。
杜欣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心里一阵酸楚。若是姐姐、姐夫还在世,沐清溪哪会受这种苦,必然是千娇百宠的,旦夕祸福,世事难料,姐姐竟然狠心抛弃孙儿幼女,就这么去了。想起刚刚那一幕她还觉得一阵后怕,她是接到信就赶过去了,到了安远侯府门前就见沐清溪跪在地上,身前四个灵位,徐氏那老虔婆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她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锦绣机灵把人拉开了。
不多时马车停下,杜欣带着沐清溪下了车入府,琉璃和珠玑早已带着客儿在府中等候,客儿一见她便眼泪汪汪地喊“姑娘”,朝她怀里扑,她连忙上前把小团子接到怀里,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哄。胖乎乎的小胳膊抱着她的脖颈不松手,生怕她不要他似的。沐清溪心疼不已,刚来到陌生的地方,又这么久没见到她,客儿本来就胆子小,这是害怕了。
杜欣看着大孩子抱着小孩子哄,心里刀割似的疼,“去屋里吧,你的屋子我早让下人收拾好了,你先带着客儿去洗漱,完了咱们娘俩再说话。”
沐清溪点点头,她一上午又是罚站又是跪地的,是该洗漱一下。谢过姨母,便由丫鬟带着去了房里。
怀宁侯府家大业大,论底蕴比沐家还要深厚,那是开国时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挣下的爵位,子孙又争气肯上进,到如今也不曾降爵。杜欣给她安排了个单独的小院,就在主院的隔壁,不大不小,胜在清静雅致。粉墙高高,门楣上题了“霞珠”二字,入门是条青石小径,两旁种了许多花木,院子里种了几株红梅,如今开得正好,红艳艳的梅花争奇斗艳,整个院子都多了光彩。
正屋坐北朝南,里面的布置也是费了心思,博古架上放着青花桃竹纹的梅瓶,里头插着疏落有致地插着几枝梅花,上面还缀着颗颗水珠,显然是清晨时分折下来的。左边是隔开是间小书房,多宝阁上摆了珍宝奇玩,一个和田玉雕的水仙花盆栽最是显眼。酸枝木的书案上摆了文房四宝,靠窗琴案上摆了一张琴。入了内室,花梨木的雕花罗汉床上支着张莲花纹的楠木小桌,上头摆着棋盘,两侧各放着一钵棋子。卧房里是红酸枝镶贝雕山水的拔步床,天青色床帐上绣了宝相花的纹样。窗下一张贵妃榻,是让她闲暇时躺的。沐清溪带着客儿看了一圈下来有些哭笑不得,看姨母这布置分明是打算让她长住了。
出发时她的行李便由白璧和流沄带着单独上路,一早便送到了姨母这边。待她过来,姨母早已便帮她安置得妥妥当当,随时都能住得自在。便如那张琴,就是母亲留给她的,想必姨母也知道,才特地置办了琴案。
她虽然离京三年,却从没断过跟姨母的联系,一直有书信来往。这辈子没了徐氏和沐驰从中作梗,她和姨母的关系一直亲近,入京以后的打算也没瞒着她。之前在大街上她安排琉璃和锦绣带着客儿闲逛,一是为了布置沐府门前那一幕,二则是让她们来通知姨母。以她的身份地位,给徐氏和沐驰难堪不难,难的是如何全身而退。徐氏和沐驰吃了那么大的亏,若不是有姨母这样身份的人出场怕是难以善了。
“女婢春棠(春雁),见过表小姐。”
沐清溪刚坐定,便有丫鬟上来请安。她叫了起,只见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个圆圆脸杏儿眼,眉目带笑,一个瓜子脸细长眼,稳重可亲,长相都算端正。
“是姨母叫你们来伺候的?”沐清溪笑着问。
圆圆脸名叫春棠的十分活泼,“表小姐说的正是,夫人怕您身边的人不熟悉府里,便让奴婢两人来帮帮忙,表小姐有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这话说得讨喜,又不会得罪沐清溪身边的丫鬟,显见得是个会做人的。
瓜子脸名叫春雁的稳重些,待她说完又补充道:“外间还有四个管着洒扫的丫鬟,两个管着灶上的婆子,另有服侍的人若干,小姐现在可要见见?”
沐清溪一听心里更觉得熨帖,连小厨房都预备下了,可见姨母是真的打算把她留在身边。
“不必了,我先换过衣裳去给姨母请安。”沐清溪又让锦绣给了赏,春棠和春雁两个推辞不过还是接了。
净房里早已备了水,沐清溪先把客儿收拾干净了才打理自己。等杜欣再来的时候便见她已换了藕荷色的菱花纹袄子,水青色折枝纹湘裙,素雅干净,偏偏那一张小脸五官精致,带着艳色,这么看去只让人觉得明珠蒙尘,有些可惜。
沐清溪连忙起身行礼,她头发刚刚擦干,此时还披散着,乌黑如墨的发丝垂落耳际,更衬得肌肤如雪如玉。杜欣心里暗赞了一声,姐姐原本就生得出色,外甥女这一身容貌气派,分明是青出于蓝了,只是太过素净了些。这个外甥女小时候明明那么喜欢明艳的东西,越是浓重的颜色越是喜欢,明媚耀眼,仿佛个小太阳似的。
守孝三年,她的衣裳多是浅色或者近白色,起先连花纹都没有。还是锦绣看不过去,逼着她改的。沐清溪早就习惯了素色,即便姨母准备了鲜艳的衣衫,也还是下意识地选了较为朴素的。至于年幼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因为两世生命,早就堙没在了记忆深处,她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还曾那样张扬肆意过。
“只咱们娘俩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杜欣扶了她起来,将她按在梳妆台前,打开桌案上的宝盒,取出篦梳一下一下帮着沐清溪把头发理顺,沐清溪有些局促,她许久不曾接受过这样亲近的善意,乍然有个人如此疼爱反倒觉得无措。
杜欣哪里看不出来,越是明白越觉得心疼,看着镜子里肖似姐姐七分的容貌,梳着梳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若是姐姐还在,见你长成如今这样,定然也是高兴的。”
“姨母……”沐清溪回神握住她的手,可能是血脉相连的天性,沐清溪那不喜欢被人接触的习惯在姨母面前反而淡了,也或许是重生三年,前世的事都已经模糊了许多。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握着姨母的手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杜欣才平定下心绪,抚着她的脸笑着说道:“看我,许久不见你,失态了。”她放下篦梳,将丝绸般顺滑柔软的长发挽了个纂儿,又拿了珠钗固定。末了捧着沐清溪的脸赞了一声:“我家荇儿真是美,比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王家女漂亮多了。”
“姨母——”沐清溪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或许真的是因为太久不见长辈,她在姨母面前总有些口拙。
杜欣看着她羞红的脸笑了笑不再逗她,拉着她起身坐在了罗汉床上说话,“跟我说说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信里三言两语说得不清不楚,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

第019章 家常
初回越中的时候日子何其艰难,那时候她扶灵返乡,在淮安渡口遭遇伏击,随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爹娘的尸骨都险些保不住,为此她还折了身边的一个丫鬟。幸亏有老夫人派的人和一位少年侠士相助,她才躲过一劫。
待回了族中,安葬了父母兄嫂,本以为能安居清静,谁知等来的却是来自族中的欺压。
越州沐氏五房,除了四房安远侯这一支以外,大房也在京城为官。三房经商,家业遍布南北,为了往来方便,定居苏杭一带。唯有二房和五房,子孙庸碌无能,守着越中的祖宅过日子。沐驰和徐氏不知许了他们什么好处,二房和五房三天两头往她这里打秋风,仗着是长辈拿乔做样,不过是欺负沐清溪年幼失怙,无所依仗。最后逼得她不得不搬出祖宅,避居兰溪村。
但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沐清溪也不想旧事重提徒增烦恼,便只说是觉得祖宅住不惯才避居田野,图个自在清静。杜欣心里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她那时远在京城,鞭长莫及,便是想管也管不得,只能暗中接济外甥女,让她手头宽裕些。
“你竟然还会酿酒?”听说沐清溪还开了个酿酒铺子,杜欣也是惊讶。
沐清溪笑嘻嘻地应是,没提是因为囊中羞涩不得已而为之,刚到兰溪村时,正好是客儿被查出中毒,那时候延医问药花了不少银子,她又不愿向姨母开口,一则远水解不了近渴,二则算上前世,那时她其实已经十年不曾跟姨母联系过了,她也不敢确定姨母肯不肯帮她。
“我还带了几坛子过来,姨母可曾见到?”那坛子冰焰送了颜四当路费,剩下的多是留在了兰溪村交给玄圭处置,唯有几坛子不易得的她带了过来,其中便有刚刚酿制的流霞酒,不过因着时日还短,现在尚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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