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蝶珍浑然不知,他们已经沸腾。
她只是躲在景煾予怀里,被他哄着吃了好多山竹。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的喜好的。
家里,姐姐和她都爱吃。
她性格很软糯。
喜欢的东西,若是被别人看上,也不会争取。
被景煾予宠溺着,剥了这么多。
手指蘸着清甜汁水,一点点喂她,已经是天降下的厚爱。
小乖的胃被填饱了。
冬季的北京,室内难免有些干燥。
姜蝶珍也不想太腻歪。
这样他们说什么话不太方便。
于是把她带着自己体温的小毯,又悉数搭在景煾予的身上。
她在他唇角碰了一下,声音清甜的说:“我出去透透气。”
景煾予缓缓抬手,他帮她整理了衣摆,才宠溺地柔声说好。
身边温度散尽。
姜蝶珍起身,就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她走到门边位置。
隐约看见窗外天色灰蓝,只余一些星火微光。
贺嘉辛还给她找来了一瓶热牛奶。
他语气郑重地告诉她。
“里面设施很多,你随便玩,拿着这个,暖暖手。”
姜蝶珍接过,轻声道谢。
贺嘉辛有些受宠若惊:“应该的。”
她推开门,轻轻掩上。
然后孤身站在廊下,远远望着那簇丁香外的世界。
灯火初上,闹市在远处,成了一帧蜃景。
“姜小姐?”
姜蝶珍回头一看。
身后的冷白灯光下。
正站着一个女人。
她身材高挑,寒冷的冬天,穿着一席黑色丝绸长裙。
看起来有几分美艳的殊色。
姜蝶珍还没回过头,就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厚重苦涩的烟味,撩到了她的肺腑中。
女人笑道:“我叫勖玫。”
姜蝶珍轻声说:“嗯,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
为了她的朋友祁泠,能够接近景煾予。
所以勖玫刻意出来,和姜蝶珍搭话的。
但她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在门外廊下,刚才被扔出来的瓷器上,寒光凌冽。
刀尖舔蜜。
就像她这些年与公子哥们相处。
她的手指一划拉,在瓷器的边角掠过,就牵出了殷红的长长血线。
勖玫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带着流血的手指,出现在姜蝶珍面前。
她用这种方式,吸引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注意。
让姜蝶珍心疼,帮她包扎。
然后她能聊天拖延一两个小时,腾出时间,给祁泠和景煾予相处。
豆蔻连梢煎熟水。
她应付姜蝶珍,实在是太简单了。
姜蝶珍果然注意到了。
她担忧询问:“你的手,是在流血吗?”
“没事儿,不要紧。”
勖玫沾血的手指,散去青烟的雾气。
她灭了烟,“或者,我应该叫你景太太。好巧,我曾经也可以成为景太太的。”
“想知道,我是怎么勾引到景家那位的吗。”
勖玫走下台阶,并肩站在姜蝶珍身边,和她看丁香微雪。
远处紫色枝蔓,就像一场烟锁秦楼的经年旧梦。
女人哑着嗓子笑起来,声音有些自嘲的疲倦。
“我依稀听过你和盛纨的事。我当时和你一样,也是下药呢。”
“姜小姐,你真以为,和他们那种男人相处。看似真挚的许诺,明哲保身的协议,就能长久吗?
她在望京会所的包厢里上夜班。
她的斜跨包里,背着舞蹈室带出来的舞蹈袜、高胯连体服、软鞋。
因为跳舞的原因,还准备着小林制药的安美露阵痛剂和撒隆巴斯药贴。
天文台开始播放,今夜湿度和降雨量。
新闻最后, 提示18点到明早, 北京暴雨。
因为打碎了昂贵的酒杯。
勖玫被经理劈头盖脸地批评。
领班送走了最后一轮客人。
勖玫还不敢离开。
潮热雨季的北京, 空气中水汽氤氲。
因为错过了, 学校寝室关门时间。
她无处可去。
领班叫岑雅, 年纪稍长, 处事八面玲珑。
岑雅:“我家就在附近, 我打个车,你借住一晚。”
勖玫跟着领班姐姐。
第一次来到,位于安华桥的复式公寓。
女人在做一个大人物的情人。
两人进门的一刹那。
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是被砸坏的。
岑姐面对着家里一地狼藉的局面,神情若无其事。
她招呼勖玫,找个没有碎玻璃的干净位置坐下。
“他老婆来了一次, 把他置办的家具都毁掉了。其实这些都是他陪我去家具城选的。他说这些装潢赏心悦目,我自己掏钱买的。想要他过来住着舒适一些。”
“只有那床是他买的, 巴斯蒂安,意大利品牌。他说在那张床上干我,还有回弹,比较省力。留下的也只有这张床了。但他很少用那张床,他喜欢把我抱起来在半空中上我,更满足他的掌控欲。”
岑雅一边苦笑,一边温柔地给勖玫,做了一碗忌廉蘑菇汤。
“吃吧,小孩儿,多吃点,你看你细胳膊细腿,就算是跳舞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
岑姐额角有伤,被客人砸的。
十七八岁的勖玫,就像现在的姜蝶珍一样心善。
吃完饭,她把自己包里的安美露阵痛剂,给女人细致地喷上。
“这样就不再痛了。”
后来有天晚上。
应该是七夕节那段时间。
岑姐应付到第三波客人,突发酒精中毒。
勖玫在包厢门口,无措地守着她。
她被经理告知,这里救护车不能来,怕闹出事,只能在这里静候天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岑姐没上过什么学。
她信命。
身似浮萍,命运哪由得她。
这是她的微信签名。
岑姐也彻底留在了二十九岁这一年。
岑姐走后,一切如常。
会所也换了新的领班。
那段时间,勖玫白天试镜。
晚上斟茶、倒酒结束。
她就有一小会儿时间,站在长安酒店的主楼阳台。
休息放松。
每一天。
勖玫都在对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练习台词。
哪怕只是一个十八线配角。
北京三环内的繁弦急管,就在脚下。
她就像一粒飘到蜃楼上的微尘。
连生死,都无人知晓。
有天晚上,她刚放下翻阅地卷起边角的台词本。
包厢门忽然被人踹开。
她被人捂住嘴,拖进隔间。
拼命挣扎中,勖玫露出窄白纤细的腰线。
她身后的男人喝多了酒,压抑不住兴奋。
他呼吸粗重,拽着她的头发。
景荣光明显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走进这个包厢。
勖玫被他揉得疼痛,半强迫半禁锢地,取悦了他。
结束后,从脸上到腿,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最后她眼睛疲倦闭上,昏睡了过去。
“你以后就跟着我。”
黑暗里,男人感受到她的干涩。
他哑着嗓子:“岑雅不是把那套房子过户给你了吗?你就是她选给我的人。”
最开始,勖玫是拒绝的。
钻石马提尼,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波多利卡马背奶酪。
这些食材,他们剧组女主角的伙食,都不会有。
那个男人,偏偏从米其林,找来最好的星级大厨。
每顿饭,都满足勖玫的口欲。
他的控制欲实在太强。
最初是房子花窗,换成了合金制成的笼。
然后是镜子,换成可以让她看清自己渴望他的落地镜。
最后是床,他给她买的是单人床,不是岑姐的大床。他着魔地喜欢她的身体,连睡觉都要抱紧抵死缠绵。
勖玫想回宿舍,已经没有了床位。
无处可去的她,只能住进外面旅店。
景荣光总会用他的手段。
在当晚,获知她到底睡在那间房。
然后他会乘着朦胧夜色进来。
让她第二天醒来,看到睡在她身旁的他。
景荣光掐着她的脖子。
看她从睡意朦胧中窒息挣扎。
再观察她,看她清醒地带着恨意和恐惧看着他。
他最喜欢把玩着她的黑发,哑声问。
“就这么对待你的第一个男人,我的技术不好吗?”
勖玫斜倚在藤面木椅上,嘴里叼着烟,手指搭在沁凉的玻璃上。
她扭头问:“所以,姜小姐,你说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
姜蝶珍正专心地用纱布给她包扎。
她端坐在一株静谧的室内青叶朱蕉下。
头顶的葵叶灯,像是一帘青绿的月光。
正在照亮专心给纱布打结的人。
姜蝶珍偶尔回应:“嗯,我在听。”
勖玫仰脸看着咖啡室的装饰画,是脱落树枝和干树皮,进行干燥处理后做成的景观装饰。
看起来有些台式青春片的疼痛感。
她接着说:“景荣光对我很恶劣。发现我会抽烟以后,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扔到浴缸里,把我买的所有烟倒在水里,摁住我的脸往水里浸。”
“可我就是迷恋上了他,这很没有办法。喜欢他就像尼古丁,投怀送抱会上瘾。可能也是着迷于他带给我的一切。”
“岑姐对我那么好。我就自圆其说,想着代替她替那个男人好。可我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我哭着问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到底是谁。”
回忆里。
勖玫莽撞地去亲他,讨好他,流着眼泪舔他的下颚。
景荣光在光下看了她很久,语气冷冽地说:“谁是最后一个,我就最爱谁。”
话到此处。
踢掉高跟鞋,勖玫赤.裸踩在绒花地毯上的脚掌,被一个柔软的物什碰了碰。
是姜蝶珍给她找来的羊毛拖鞋。
姜蝶珍:“穿上,会暖和些。煾予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她话音刚落。
勖玫一愣,倒是没有拒绝。
“我给你穿吧,你手指受伤了。”
她半蹲在地上,给对方穿鞋,轻声哄着情绪失控的勖玫。
“谢谢。”女人垂下眼。
看见姜蝶珍像一只白绒稚兔的模样。
她有些心软。
勖玫吐出一圈烟雾:“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姜蝶珍正依偎在她旁边。
刚才她向服务生,要来的法国画家的油画册。
用来给勖玫置放烟灰。
免得勖玫蹭到了袖摆上。
看对方凝住眼泪,转头看向她。
姜蝶珍温柔地笑。
轻声给她描绘桌上的这本画册。
有些莫兰迪色系,是淡蓝淡紫浅绿,像淡色云团,跃然纸上。
这幅画叫《柔软而朦胧的爱》。
是法国艺术家Camille Deschiens的画。
“有一种爱,就像一团轻飘飘的雾,在空气里温柔萦绕。”
姜蝶珍:“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很喜欢一个俄国诗人,叫安年斯基。他有首诗,叫《两种爱》,一种如烟雾,被挤压,就会让人感到眩晕和窒息。有时过于浓烈,也会消失无踪,随着荷尔蒙高低起落。另一种是平淡,隽永恒久的爱情。”
勖玫坐直了身体,斜向姜蝶珍。
两人一起融入青绿光晕中。
勖玫:“姜小姐,你觉得你和他,是哪种呢。”
姜蝶珍垂下眼睛,“我从来没有认定我会和景煾予长久,激烈的身体触碰,才是让我得到安全感的保障。我能理解你们感情里的疯狂,掠夺,和索取。这些都是让我羡慕的。他没有离不开我的身体,也没有需要过我。”
她眼里溢满脆弱的泪痕,声音也逐渐颤抖起来。
姜蝶珍:“所以,其实你没必要找我探听虚实。景煾予心里没有我,他早和我约好了,是演戏。”
勖玫低头看见姜蝶珍刚才给自己缠绷带时。
她用纱布系了一个小小的白蝴蝶结,很可爱又很可怜的样子。
勖玫有些后悔,今晚的咄咄逼人。
她的心脏也开始愧疚地闷痛起来。
姜蝶珍发了会呆。
她伸手擦掉了眼泪。
她竭力让自己不带哭腔,强忍着小小的肩膀上下颤抖。
“我才是那个情绪崩溃后,会破坏你们家具的不被爱的女人。我和景煾予只是契约婚姻,我会见证他破除万难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我从来不是爱情故事的主角。这一点,我一直都明白的。”
姜蝶珍认定自己只是书里一尾小小的注解。
文中的每一行字。
似乎都昭彰着男主在红尘中,不信神佛,却终于有了信仰。
她是面目模糊的联姻对象,图名图利图前程,阻隔他和心上人在一起。
姜蝶珍看向勖玫。
“有句话我忘了说。勖小姐,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电视剧里,而是在我家楼下。”
“我看到你牵着,你和景荣光的小孩,是个小男孩。”
“你刚才说谎了。并不是安华桥吧。景荣光留下的那套房子是御府柒号,你从来都是我的邻居。”
还不等勖玫反应过来。
姜蝶珍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其实我知道你把我支出来的目的。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
她懵懂又苦恼地笑了:“你看我的眼睛,像不像因为吃醋哭红的样子。”
姜蝶珍站起身来。
低血糖让她有点头晕目眩。
原来刚才吃的山竹还不够,她想要更多,更多他的关照。
他的手指,递到自己唇边。
其实,可以用自己的手接过来,再吃掉的。
但是姜蝶珍偏不。
她就是喜欢用水红的舌尖,卷过那人修长漂亮的手指骨节。
享受这种,他对她的偏爱。
她的确是一个,从来都不会争取的人。
因为她只要脆弱地躲在角落,眨着湿红的眼睛。
姐姐就会心疼她,把什么都宠溺给她。
勖玫的这席话,能带给她什么震动。
不过就是一个失败者对后来者的告诫罢了。
她要她哭着听完,歌颂他们的爱情。
姜蝶珍也悉数做到了。
勖玫身上有一种很苦的涩香味。
大概是忍冬,安息香,刺槐蜜,和苦醋栗,夹带着血腥的味道。
姜蝶珍看着远处的那抹丁香。
她暗自有了调制香水的想法。
“景煾予,要是我们三年以后解除契约。我希望到时候我身上的味道,能稍微甜一些,让你上瘾。那时候你因为会迷恋我,选择回来吗。”
丁香空结愁。
无人知晓的心事,吹散在风中。
“景煾予,我其实喜欢你对我更坏一点。”
在他口中, 也只是一场演绎而已。
那些落在颈侧的吻, 蝴蝶一样的吻, 就像他绣在她皮肤上的标记。
虽然每天她在公司,都戴着围巾遮掩。
可是每次照镜子。
她都觉得好喜欢, 也好甜蜜。
想象他施予的力度。
想象那瞬间他的凶凛。
想象他嘴唇触碰到脖颈皮肤的战栗。
公司迎新宴那天晚上。
姚舒然给她表白, 景煾予惩罚她, 打她的屁股。
有那么一刻,让她窥探到他君子之交下面的坏,心里甜甜的满足。
勖玫在她面前示威,其实字字都诛心。
姜蝶珍在情.事上的经历很单纯。
在勖玫的描述里。
姜蝶珍能感知到一种被情潮主导的动物性。
她根本不敢想象, 景荣光和勖玫爱得多激烈。
连逃避对方, 去酒店睡觉。
男人都会乘着夜色入侵进来, 抵死缠绵, 是多么渴求对方的温度。
姜蝶珍也渴望。
他对她会有一种激烈又汹涌的爱。
景煾予总是很忙。
半夜也会被景家那边的人叫走。
景家涉政, 万事讳莫如深, 不可马虎。
很多时候, 姜蝶珍睡醒发现身侧是寒冷的。
心脏也会空荡荡的。
好像缺少了一小块。
好想他。
姜蝶珍沉迷于他的枕头,他的气味。
她已经变得很奇怪了。
会想象着他的拥抱,茫然又无措地咬着睡裙的下摆,抚慰自己。
这样浅尝辄止的触碰,太不满足了。
好像分离的每一秒。
这签下协议的两年零十一个月, 都在倒数。
她不想一个人独处浪费时间。
和他结婚,这么舒适, 温暖。
小小的幸福感,一直都在蔓延着。
从公司到家里,被好多人关照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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