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以来没怎么在家待过,她不想给自己留什么遗憾。
祖孙两个电话粥煲了很久,天将夜时,文禾听到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是醉醺醺的周鸣初。
趁她愣,他直接挤了进来,熟门熟路往客厅走。
“哎你?”文禾吓得一转身,怕猫跑只好先把门关上。
她跟去客厅,见周鸣初仰在沙发上,因为人高,一条腿就那么拖在地上,含混不清地说:“撞人那个,今天人也没了。”
文禾脑子空了一下:“是……卢小姐那个前男友么?”
周鸣初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他架起腿,也闭起眼。
文禾站着看他,半晌叹一口气,找出他以前用过的毛巾给他擦脸。周鸣初这次没再睁眼,他似乎知道是她,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忙完,文禾看到吕晓诗发来的消息,说撞人那个没坐牢,或者说没等到坐牢就交待在了医院。
文禾看完这个信息顿了很久,再望一眼周鸣初,把灯关掉,把猫带进房间睡。
次日起床,沙发上已经没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但一连几天,他都在半夜醉醺醺地来,然后跑她沙发上睡一晚,转天早上自己走人。
文禾猜他心里不痛快,也知道他不是爱说的性格,只当家里多了一只猫还不用喂,自己正常上自己的班。
辞职已经发出去一段时间,这天早会后,文禾终于被谷志德叫到办公室。
她早有准备,谷怎么问她怎么答,滴水不漏。
聊到最后,谷志德说:“我预计明年提你一级的。”
“是我辜负谷总信任。”文禾诚恳道:“其实我也想在DC好好待个几年,但我奶奶年纪很大了,她有风湿病,我们那边又老是下雨,她总说腿不舒服,去年体检也有点小毛病,我想再带她看看。”
“可以接来广州。”谷志德说:“你现在在事业的黄金期,赚钱就这几年,跳去其它地方不一定有这个环境。”
他看起来确实在为她的职业生涯认真建议,但文禾只是笑笑:“我觉得对我来说,家人更重要。”
谷志德忽然问:“听说你在外面弄了个医美公司,生意怎么样?”
文禾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摆出一脸困惑:“只是朋友在弄,我没参与过,也不太懂?”
谷志德看了她一会,突然秘书在外面敲门,说有两款产品飞检没过,被下整改。
产品都是正在竞标的,因为处理这个事,谷志德连晚上的一个局都没参加。
区协组的局,去的基本都是上回新加坡展会的一些器械商。
文禾跟着副总来的,这种场合无利可图,就是看大佬们推杯换盏,她们这些小同行再交换些行业八卦,比如哪家并购了,哪家又扩招了。
场子里逛逛,文禾听到自己公司的八卦,也听到e康的,说他们出口做得不错,高举高打的政策,拿下境外不少有代表性的医院和研究所。
她看见周鸣初,他站在人群中,意气风发的模样和那几晚醉醺醺的样子大有出入。
文禾发现自己喝酒有点喝累了,以前来者不拒,现在能挡就挡,喝不了几杯就难受,好在这种场合也不需要她拼命喝,见大佬们有溜的,自己跟协会人打声招呼也可以走。
她算溜得早的那一批,回家路上给姜姜打了个电话,又去毛露露那里拿点吃的,慢慢晃回家。
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一道声音:“你不是走很早?”
文禾魂都差点被吓掉,转身见是周鸣初:“你怎么来了?”
周鸣初说:“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文禾定了定心神,抓着手里的袋子说:“你可以打电话,或者站这里说。”
周鸣初摆低了头看她,很快又抬起目光,手臂越过她把门推开,就这么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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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禾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讲理, 一转身,却见他已经跨过家里的猫,熟门熟路,完全当自己家。
麻圆抬头看他, 人太高, 猫又太胖, 胖得往后打了个滚,肚皮上剃过的那块毛像长秃一样。
大概觉得难堪, 它一溜烟跑了。
文禾用力瞪着周鸣初:“你到底什么事?”
“我明天要出差, 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广州。”周鸣初解开手表:“你那个医美公司提醒一下,最近不要盲目接单。”
“我知道, 我跟姜姜讲过了。”文禾其实不太担心,她只是投资又没有具体参与, 又是进DC之前的事,并不触犯DC的什么规章制度, 但还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的投资?”
周鸣初放下手表:“因为他也有。”
文禾微微一激灵:“谷总在外面有投资?”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毕竟公司有明确规定, 高管在外有投资行为是要报备要批露的。
但转念一想, 不报备, 就意味着不是小打小闹。
看他扔了外套开始解领带和衬衫扣子,一时又皱眉:“你还有别的事么?”
“别的等一下再说。”周鸣初对她的情绪视若无睹:“给我找套衣服, 别人穿过的我不要。”
文禾觉得他又犯病了:“你把衣服穿好, 还有,太晚了你回吧, 以后有事打电话就可以。”她站在门口示意他可以出去, 周鸣初却直接往洗手走, 啪地把灯按开。
文禾正恼得不行, 听见电梯开门和脚步声,她以为邻居,回头却见是徐池。
徐池两只手都提着东西,见她门开着,又见里面有个男的,不由紧张道:“什么情况,没事吧?”
周鸣初也从洗手间退出来,盯着他,格外的面无表情。
徐池认出他,但并不怕他,反而放下东西更往前走了走,严肃地向文禾确认:“需要帮忙么?”
文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摇摇头说:“没事,一点误会。”
徐池皱了下眉,替她把门开大一点,见状,周鸣初往这边走两步。
文禾挡在两人中间,慌忙跟周鸣初说:“你走吧。”
周鸣初脚步一顿,文禾抿了下嘴角,低声说:“你别这样,我要休息了,不想闹得太难看。”
周鸣初眼帘下落,视线和影子都完全罩住她,片刻后,一声不吭地拿外套走人。
确认他离开,徐池警惕稍松。
他才从安徽过来,顺道给文禾送东西,一袋是上次穿过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一袋是防猫冲门的纱网:“这个很好装的,卡在两边就可以了,卸下来也方便。”
好巧,文禾指了指还没拆包的快递:“谢谢,我已经在网上买了,也是这种。”
“没事,我以为你还没选好。”徐池笑笑:“我是觉得这款还不错,你留下来当个备用吧。”他又提起另外一袋:“这是你舅妈让我带的。”
文禾一怔:“我舅妈?”
徐池点点头:“对,你舅妈,就是过年车上你那个表妹的妈妈。”之前接人的时候见过,这次在街上碰到,顺便捎的。
徐池还乐呵呵转告道:“她说你表弟快结婚了,让你到时候记得回去参加婚礼。”
文禾接过来看了看,东西是葛根粉,很廉价的包装,一看就是街边小店随手买的。
她不想要,但人家大老远帮忙带了,只能接过来:“谢谢,辛苦你了。”
“顺路的事,不用客气。”徐池爽朗一笑,倏地看见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那只表,不由顿住。
文禾也发现了,瞬间更不自然:“刚刚不好意思。”
徐池收回视线,迟疑了下:“你们这栋楼门禁是坏的,随时可以进来。”他还是担心她:“你自己一个人住,平时还是当心点……尽量不要随便开门,可以在门口装个监控,会安全很多。”
文禾点点头:“好,我会的。”
徐池说:“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最近都在广州,小侯去拿货验品,我在这边看着店。”
小侯是毛露露老公,文禾问:“露露都要生了他还走吗?”
徐池说:“他两天会回来一次,我在,有事我帮他看着。”
叮嘱了一通,讲完才发觉自己有些啰嗦,徐池不由尴尬地笑笑:“那我先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送完他,文禾把门关上,那盒藕粉放玄关没理。
她开窗透气,自己静静出了会神,起身去洗澡。
洗手间里摆着周鸣初的洗漱用品,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就这么摆着,又像回到他们谈恋爱的那段时间。
文禾一声不吭地脱了衣服洗澡,洗完回客厅又看见那只表,不由想起刚刚的事,明明只是短暂僵持,却像经过一场长时间的对抗。
她把表放回去,心不在焉地去收衣服,收完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拿起,见是周鸣初打来的。
划开接听,那边却并不说话。
两方都安静着,似乎比刚刚面对面还要僵持。
文禾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往门口看。
她握着手机走过去,这个门要不要开,她做着心理斗争,忽然麻圆也往这边挪,文禾站了会,还是把门打开。
门外是周鸣初,他纹丝不动地站着,很快大步迈进来,一脚踢开那盒藕粉,关门,握住她的脸吻住。
他一贯的大力,也一贯的不给她躲,磨得文禾嘴唇都痛,只能极力地仰起头配合他。
周鸣初把她电话夺过来,手一扬扔到沙发,径直把她抱进房间。
文禾在他怀里失去平衡,伸手想推她,却被他抓着按在胸口,感应到他一下下有力的心跳,也听到他几乎是碾过耳轮的声音:“什么叫不想闹得太难看?”他来势汹汹,声音低出一股自然的磁性,又像风吹太久,只是沙哑。
文禾感受到他一身的怒气,吸了吸鼻子:“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她想抽回手,却被周鸣初以绝对力量压制着,手上力气大到几乎把人按穿。
他闻到她身上湿乎乎的香气,但腾来腾去只是恨不得拆了她:“刚才那个是谁?”
“不关你事。”文禾挤出这句话,人却像被扔进火里压着,她听到他干燥的那只手在身上游搓的声音,试图滚往床沿,却被周鸣初一把薅进怀里反扣在身下,一条腿被抬得老高,也被用力地压向他。
周鸣初闯进来,带来久违的钻嵌感,两人都是充实又刺激,文禾大口喘着气,很快软得没有力气。她被不停地抓向他,两只手也被交扣在胸前,人汗涔涔的,只能随着他动,直到她受不了地撞他手臂,才听到唧地一声,周鸣初把她翻过来,牵着她的手让她握住。
文禾揪心发烫,脸也在黑暗中闷出一片滚红,却还在想,这人到底是去而复返,还是根本就没离开。
隔天她起得很晚,但醒于一场揉筋搓骨,周鸣初把她拉起坐立,说要出差的人像数着时间,几乎是手机闹钟一响就缴清了。
周鸣初去洗澡,洗完回来,文禾闭着眼。
她好累,斜躺勉强睁眼看周鸣初,很快又闭上眼,模模糊糊睡过去时感觉周鸣初在吻她,她翻了个身,困得稀里糊涂时似乎听到他说有事打电话。
她没理他。
周鸣初出门后,文禾慢悠悠醒过来,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很久起床,洗完澡擦身体乳,手脚像和脑子一起锈住了,慢吞吞的。
说实话,有点疼。
磨磨唧唧终于出门上班,到公司后,最先关注昨天的飞检事件。
范鹏团团转,在办公室里着急又上火,同事问文禾:“Wendy姐,这个标不会保不住吧?”
文禾摇摇头:“还不清楚。”
但事情持续发酵,检查结果也足够明确,几天后产品还是被撤网,也被取消了竞标资格。
辛苦这么久,范鹏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质检有毛病,只拿工资不做事,上班是不是都在摸鱼?”
文禾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标她虽然参与不多,但材料上也有她的名字,中标顺利还好说,如果不顺利,她可能也要想办法脱身。
公司里的事纷纷扰扰,DC最擅长鸡飞狗跳,文禾少看少待,想着自己后面的事。
在大公司待过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她刚辞职就有猎头电话打过来,接二连三抛来工作机会,文禾也没拒绝,跟猎头保持着沟通,也了解着市场行情。
周末去外面吃饭,姜姜也来了,说最近有两个单子都不对劲,没接。
她足够醒目,也不贪利,文禾对这个朋友近乎崇拜:“姜老板,我真的要靠你发财了。”
“你可以跟我一起发财。”姜姜咬了口红米肠,朝她眨眨眼:“反正你辞职了,要不要一起干?”
文禾不是没想过。
她看着姜姜的眼睛:“那我……好好想想?”
“想啊!”一个半开玩笑,一个真有想法,两人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姜姜挑她下巴:“如果我们几个一起干,到时候多签点产品多带点人,冲得快点,这一行还是有钱赚的。”
文禾点点头,回家的路上视线一晃,看到一个跟卢静珠有点像的背影,不由又想起谷志德。
因为周鸣初出差没几天,他同样从公司消失了,据秘书说也是出差。
文禾心神不定,给毛露露送了趟果切后,还是打给周鸣初。
周鸣初说知道谷志德:“人在福建。”
“那你在哪儿?”
“我刚离开福建。”
文禾问:“你们碰上了么?”
周鸣初说:“碰上了,还一起喝过几杯。”
没讲几句,又叫她去他家里喂鱼。
文禾说:“你叫宋川去。”
“宋川已经结婚了,有他老丈人一家要跑。”周鸣初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似乎从一片嘈杂里穿出来:“你不去没人喂,不一定还活着。”
光听那几道叮咣的声音,文禾都感觉酒气扑面而来,知道他八成在应酬。
挂掉电话,还是出门去给他喂鱼。
大又空的房子,地板能照出人的倒影。
文禾去冰箱找鱼,解冻了扔进鱼缸,柠檬鲨吃了一只,很快又用脑袋把其它的鱼顶开,贴在缸边,绿豆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文禾说:“没有活的,就这个。”
柠檬鲨游了一圈,又用它的飞机头顶缸,这次文禾直接走了。
她以前觉得这头鲨鱼吓人,现在觉得这鱼有点神经。
新一周的会议上,谷志德还是不见身影。
过业绩时,替他开会的副总点了下范鹏,说这回大标丢了,但业绩还是要抓点紧,不然新季度更难过。
半是提醒,半是调侃。
会后也听到一个消息,说可能要学e康,取消直销。
这样一来,像范鹏这样的压力就很大了,有人幸灾乐祸,挖苦说他可以重新回去做材料商,另外的同事大笑:“做材料商,再把人坑进局子里?”
所以说喜欢内斗的公司也有好处,到处有段子听。
潇潇之前被范鹏抢过客户,可爱听他被人讽刺,也跟着嘲弄了好久。笑完被文禾拉了下:“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潇潇见她一脸思索,拍拍胸脯子:“说啊,在DC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你找nana,她老资格了,清洁阿姨老家哪里她都知道。”
文禾摇摇头,她只是想起一些事,比如范鹏和周鸣初之间的过节。
潇潇奇怪地瞟了她一眼:“我以为你知道?”
“什么?”文禾一知半解。
“那时候贿赂杨宇的人里,就有老范一份啊。”潇潇说:“我也是听人讲的,因为这点事,他才跟周总闹翻。”
文禾听完,很久没说话。
不用应酬的日子里,她就在公司和家之间来回,再跟球友去打打羽毛球,当减肥。
只是回家增多一项,要去看看毛露露,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每天过去看看聊会天,是朋友也是邻里的感情。
毛露露这天还开玩笑呢,说文禾是除了她老公以外看她肚子最多的人,等孩子出来后,让认文禾当干妈。
文禾笑:“那我是不是现在就要准备红包了?”
“是啊,我非要赚你这份钱。”毛露露艰难地翻了个身,摸摸肚子,说今天吃撑了。
她吃的是文禾带的老火粥,文禾自己也觉得有点撑:“要不下去走走?”
毛露露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但我好困怎么回事,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那你去睡吧。”文禾也发现她今天晚上呵欠特别多,怕是真的累了就让她早点休息,自己帮忙把垃圾扔下楼,才回家洗洗漱漱。
家里是习惯且安心的样子,到处干干净净,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文禾躺在床上边刷视频边擦身体乳,手机放在一边,想起周鸣初。
她记得那时候问他和范鹏的事,他只说跟范鹏不是一路人。
她还记得他轻描淡写的语气。
也记得自己早就掀开真相一角,但很快又盖了回去,没再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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