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托人安排了庄子。那些土豆过于显眼, 未免招惹嫌疑,已就近安排人种植。”
陶姜睁大眼睛:“你哪来的庄子?”
顾平章:“同窗帮忙。”
陶姜站起来, 围着他走了一圈,不可思议:“谁这么人傻钱多?又帮你出海运回土豆,又帮忙出地出人种植。”
“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顾平章淡淡看她。
怎么说呢,那一眼有三分凉薄四分不屑五分看傻子的意思。
陶姜恼了:“反正,那土豆有我一份,我下半年的新品全靠它们了。你要是被人骗了,到时候得赔给我!”
顾平章好整以暇:“好算盘。”
陶姜清了清嗓子,略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脸皮厚惯了,道:“好吧,你安排好了就行。我相信你,夫君,你是最厉害的!”
她以利诱之,拍着胸脯道:“届时卖薯条的红利给你分三成!”
“三成?”顾平章挑眉,“奸商不过如此。”
“你小子怕不是没见过奸商,一碗面多少铜板,一斤粮才多少铜板?自古以来,种地的都是赚不了钱的。”
她没有道理也能占三分理,别说还占着一点理。
“行。”顾平章看起来被她说服了。
陶姜美滋滋地打起了算盘,喜笑颜开。
那些土豆全都种下去,收获得有十来万斤。
大部分还是要留种的。
不过物以稀为贵。只卖一个月薯条,她也要卖出噱头,卖出天价。
她仿佛看到大把金钱哗啦啦向自己流来,正美得不行。
顾平章冷不丁道:“听说你整日在店里盯着男子看?”
陶姜张大嘴巴,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胡说!”
“我,我哪有!”
顾平章抿唇,静静看着她。
气息有点冷。
陶姜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脚底窜上来。
她扭头,看头顶的杏花,心里暗骂顾剑,好啊你小子,通风报信。
可她一想,她跟顾平章就是协议夫妻,他管这么多干嘛!
气氛正紧张,一个门上的小厮跑进来,满头大汗:“郎,郎君,外头催您,说该回国子监了,若画酉不到,点闸不在,会影响学业。”
顾平章对陶姜招手:“过来。”
陶姜:“干嘛?”
她警惕地盯着他,不肯过去。
顾平章只得向她走来。
太阳一下子从山头掉下去,天倏地暗沉。
他越走越近,陶姜明明只是看了几个美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心虚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往后退。
最后退到了树干前,无路可退。
她仰头,梗着脖子:“干,干嘛呀?”
顾平章伸手。
陶姜吓得缩了缩脖子。
顾平章抿唇,手轻轻从她鬓边拂过。
像一阵清风,带着若有似无的幽香。
陶姜始终搞不懂,顾平章的衣裳都是她看着家里人洗的,这人从不用熏香。为何身上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
仔细去闻,却好像又闻不到。
不经意间,总觉得好似从他皮肤散发出来。
好几次,她都想凑到他皮肤上闻个清楚。可实在不合适。
他们这关系,那也太冒昧。
她怕顾平章将她打一顿。
她抬头一看,顾平章手里掐了一朵白色小花。
花瓣娇嫩,花蕊是淡淡的黄,风一吹,瘦弱得要命。
她感觉头上多了一点重量,不由伸手去摸。
“什么东西?”
顾平章抿唇:“陶姜,跟其他男子保持距离。”
他交代完这句,在小厮着急的视线中走了。
短短一段时间,顾平章长高了一截,身姿颀长、挺拔,已经是青年模样了。
精致的脸上多了锐气,他好看,但是带着锋利,叫人不敢靠近。
陶姜嘀咕:“那哪行!”
完全没将顾平章的话放在心上。
她好奇顾平章给她头上插了什么,正要找个水缸照一照,婶娘挎着篮子走来,“哎这国子监要求忒严,平章连饭也没吃就得赶回去。他这般急急忙忙跑来见你,看来是想你了——咦——”
她盯着陶姜的头上:“好别致的步摇!”
陶姜晃了晃脑袋,听到流苏晃动的声音。
她也很疑惑:“顾平章□□头上的。”
她找不到水缸,索性从头上拔下来,拿到手里。
“顾平章怎么了?”她惊讶地盯着手上的步摇。
这是一支金步摇,不是寻常的花、草样式,而是一只可爱的猫儿,横卧在花丛中,流苏是织金缠丝的蝴蝶。
这是一只猫扑蝴蝶金步摇。
婶娘忍不住凑近,抓着她的手,啧啧赞叹:“真是难为它怎么想到的,这也太好看、太别致了!”
陶姜一见就爱不释手。
首饰她并不偏爱,但这支格外可爱。简直像写了她的名字。
她有点心虚,顾平章给她送簪子做什么?
她明明还宰了他来着。
婶娘瞥她一眼:“这下知道了吧。”
陶姜疑惑:“什么?”
“平章对你的心意啊!傻孩子!”
陶姜尬笑,也不能反驳,只得糊弄:“婶娘,饭好了吧,咱们吃饭去!”
“你这丫头,一说到自己身上居然还害羞!”
陶姜:“……”
害羞个鬼啊。
她跟顾平章不是那种关系。
不过,她盯着手里的步摇发呆。
顾平章送她步摇做什么?以前从来没有送过她东西啊。
她转眼一想,不由一乐。
顾平章一定是很满意她!
噢耶!抱大腿很成功!很快就能脱离打工人身份啦!
晚上,她在自己的大床上滚来滚去,抱着猫咪步摇畅想未来美好生活。
最后笑着睡着了。
梦里都笑出了声。
第二日,她心情很好地醒来,戴上猫咪步摇,觉得老板对自己这么好,她却对老板有些怠慢,这样不好,不好。
她决定趁最后好好在顾平章面前表现一波。
礼尚往来嘛。
婶娘见她一大早在厨房叮叮咚咚忙,惊讶:“陶姜,做什么呢?”
陶姜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给顾平章做点吃的送去!”
闻言,大家都笑了,意味深长:“哦~小娘子是心疼郎君在国子监吃不好呢。”
陶姜还能说什么,她尬笑两声:“啊哈哈哈哈。”
婶娘声音都柔和下来:“我早让你去,你这丫头不开窍。送个衣服都打发小厮去,真是心大!平章喜欢你,但你也要防着别人!”
陶姜:“啥玩意儿?”
婶娘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拉着她:“你给我来。”
“婶娘?怎么呢?”
婶娘将她拉到屋子里,将人打发出去,点了点她额头:“你知道平章在国子监很出风头吧?”
陶姜点点头,国子监那些学生成日来店里八卦,把顾平章说得天上有地上无,跟神仙一样,简直无所不能。顾平章但凡在国子监做了什么,店里谁都知道,都不用去外面打听。
“我前两日给平章送东西,看到他身边跟着好些人。我看,咱们平章,将来必定不俗,明年若是金榜题名,以他那样的长相,那样的才情,又前途无量,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看上他?”
陶姜狠狠点头:“很多。”
婶娘急死了:“你还知道!你跟平章一路扶持过来,你得笼络住他的心!傻姑娘!”
陶姜觑着她:“婶娘,你居然觉得顾平章会是陈世美?”
我滴乖乖。
婶娘思想很前卫啊。
婶娘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听我的,没错。”
陶姜只能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
“这才好,你可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陶姜握拳:“知道了!”
表演到位。
她心里想的是:婶娘不知道故事的结局,恐怕要失望。
“哎呀我该出门了!”她急忙挥手,“婶娘我走了!”
沈三娘大嗓门:“记住我说的!”
陶姜赶紧跑了,假装没听见。
她挎着篮子,篮子里是她精心做的糕点和吃食。
她沿着青砖墙,一路哼着歌儿,高高兴兴往国子监走。
汴京城正是杏花梨花开满枝头的时候,青砖墙,白色的花,画船楼阁,很漂亮。
国子监还是老样子。
她说明顾平章家人的身份,门口值守检查了她携带的东西,放她进去。
来来往往的学生。
陶姜径直往六堂走。
途中经过一大片竹林,竹林后面有假山,假山上又有八角亭。
这里很安静,平日没什么人来。
陶姜揪着一根树枝,一路走一路不安分地踢着脚下石子,脑袋四处张望,看什么都新奇,都跟第一次见似的。
她瞧见八角亭里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穿月牙白道袍,气质出尘,小娘子身披肩帛,背影亭亭玉立。
好一对璧人。
陶姜盯着男子看了半天。
不为其他的,男子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
脚下越走越近,衣裳是越看越熟悉。
她从亭子底下过,突然惊醒,那不是她给顾平章做的道袍吗!
袍子上的竹子,全是她一针一针绣上去的。
她绣竹子跟别人不同,她用更细的线,好几个颜色,绣得栩栩如生。
她回头一看,惊觉,这人就是顾平章啊!
再一看,那气质高贵的小娘子不是孟庭湘是谁?
我滴乖乖!男女主什么时候见面了!
藏完, 她嘀咕,她又没做亏心事,心虚什么。
她探头, 向亭子里看去,眼睛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貌似孟庭湘问了一句什么,顾平章答了。
两人一来一回, 有问有答。
没说几句, 孟庭湘行了一礼, 陶姜这才瞧见亭子下面还有两个丫鬟。
她就说嘛, 孟庭湘这么守礼的人, 怎么可能跟顾平章孤男寡女见面。
她仔细打量顾平章神情, 很平静,看不出什么。
她正鬼鬼祟祟观察呢, 顾平章倏地看了过来!
好敏锐!
陶姜吓得忙往后一缩。
不是, 她到底心虚啥呢?
她郁闷地踢了一脚石子。
“出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陶姜吓得一个激灵。
是顾平章。
她懊悔死了,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看的!
不过她也不带害怕的!说起来, 还是顾平章没理吧。
这样想着,她昂起脖子, 挺了挺胸脯,趾高气昂地走出去。
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
顾平章静静站在杏树下,衣襟上沾满了杏花。
见她出来, 视线落在她身上, 没有丝毫意外。
陶姜别别扭扭走过去:“你看见我啦?”
“嗯。”
“咳咳。那啥, 我给你送东西。”陶姜将篮子往前一递, “诺。”
顾平章接过来。
陶姜拉了一把他袖子, 往前面亭子里走,她走进去坐下, 示意顾平章将篮子放桌上。
顾平章将食盒放下。
陶姜掀开盖子,满脸得意:“看我做的糕点!”
“好看吧!”
顾平章扫了一眼,篮子里整整齐齐,摆着粉的,白的,绿的,黑的各色糕点,皆是花瓣状,精致小巧,别具心思。
“嗯。”他道。
陶姜拿起一枚桃花糕。
糕点呈桃花形状,粉色的酥皮,绿色的叶子点缀,内里是玫瑰花瓣做的馅儿。
她自己吃了一口,惊叹:“真好吃!”
顾平章拿起一枚,放到嘴里轻咬。
外皮层层起酥,渗着桃花香气。
内里玫瑰花蜜清香,带着丝丝甜,却不腻。
“好吃不?”陶姜盯着他,满脸求夸奖。
顾平章:“嗯。”
陶姜一共带了三包糕点。
她本意是一样尝一口就行。
但实在太好吃,她跟只小仓鼠一样,吃个不停。
顾平章没吃多少,全进她肚子里了。
食盒见底,她才后知后觉,不由脸红。
顾平章懒洋洋道:“家里不让你吃饭?”
陶姜恼了:“我做的太好吃了,我就爱吃,你管得着吗。”
顾平章拉长了声音:“哦。”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栏杆上,“你方才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后作什么?”
陶姜一下子炸毛:“我哪里鬼鬼祟祟了!”
她蹭地站起来,踮起脚也只到顾平章下巴,气势上实在不够有逼格。
她讪讪退后,拉开距离。
“你又为何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与小娘子鬼鬼祟祟见面?”
话一出口,她感觉有歧义,她的本意是压倒顾平章,她才没有做亏心事,才不心虚。
怎么此话一说,像是抓到丈夫偷腥的原配,拈酸吃醋。
她不自在道:“你爱跟谁见面跟谁见面。”
她往嘴里塞了块糕点,腮帮子鼓鼓的。
顾平章喉咙里笑了一声。
他一副心情甚好的样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小心噎死。”
陶姜瞪他,接过水一口喝完。
“没有鬼鬼祟祟见面。”顾平章看着她,认真道。
陶姜正举着茶盏,闻言,没反应过来:“啊?”
顾平章伸手,轻轻将她鬓角乱七八糟的头发拨到耳后。
陶姜呆呆地看着他。
“只是恰好遇到,她有些学问不懂,向我请教。”
顾平章看着面前竹林,淡淡道:“光天化日,没有鬼鬼祟祟。”
风轻轻吹动竹林,草木清香飘过,春笋破土而出,泥土的气息若有似无。
陶姜脑子晕乎乎的。
她:“哦。没有就没有呗!”
顾平章在跟她解释?
为什么?
她感觉心跳有点快,怎么回事儿。
她抓住食盒一番整理,抓起来要走:“我,我走了!”
手却被人抓住。
她条件反射挣了挣:“干什么?”
顾平章道:“顾剑为何没跟着?”
陶姜:“哦,他在外头呢!”
顾平章:“下次不要离开顾剑身边。”
“知道了!”陶姜扯了两下,将他手甩开,一溜烟跑了,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她没发现,顾平章随她走过竹林,看到她跟顾剑汇合,一大一小远远消失在辟雍后,才转身离开。
顾剑看见了顾平章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跑什么?”他问陶姜。
“我就愿意跑两步。”陶姜搪塞。
她也不知道为啥跑。就觉得怪怪的。
哎怪她心血来潮给顾平章送什么糕点,撞见他跟女主见面。
下次打死不来了。
这样也好,顾平章跟女主开始发展了,她也可以安安心心看帅哥。
主打一个互不干扰,到时候好聚好散。
陶姜在店里听说顾平章考核又拿了最优,他写的文章,写的字帖又被人争相传抄,戴兴山清谈会,顾平章一篇春日赋,孟庭湘一曲流水引,引得所有人赞叹……店里的人也知道他们主家郎君在国子监是个很有名的人物,文章学问人品才貌皆出挑。
陶姜每日忙着赚钱。
京城的店稳定下来后,陶水和陶山又去胶州开了新的分店。
紧接着又在岳阳开了第六家分店。
每家店生意兴隆,陶姜每日数钱都数不过来。
大业朝最大的钱庄,是冷凝儿母亲外家,皇商吴家的兴业钱庄。
陶姜的钱都存在那里。
日后走到哪里都可以去兑换。
京城里这些权贵人家通过联姻,势力盘根错节。
皇商吴家更是与许多勋贵结亲,稳坐第一皇商的位置。
冷凝儿母亲,吴家大小姐吴静娴,嫁的是承恩伯府嫡次子冷霜。
承恩伯的爷爷,也就是承恩公,当年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承恩公乃太祖所封四大国公之一,与吴国公并列。
爵位每袭一代,便降一等。
至冷凝儿大伯袭爵,便是伯爵了。
若非吴国公府每朝都送女儿入宫,讨得皇帝欢心,爵位不降反升,承恩伯府上不见得比不上吴国公府。
冷凝儿的小姨,也就是嫁给青浦县新上任于县令的吴静语,也算不得下嫁。
这于县令,大名于智明,乃吴国公继室夫人于氏外家,义勇侯府于家的嫡次子,于氏的弟弟。
义勇侯府还有个郡主,传言年轻时骄纵跋扈,榜下捉婿,嫁给了清平六年的状元郎,现任刑部尚书的金瑞安,生有一子,金宵,——便是陶姜第一次去国子监,带人企图调戏自己的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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